第22章

  她耳朵出事之前,也和他們關系不錯。後來不知怎麼,他們也漸漸不再主動聯系她。


  隻是沒想到,貝疏顏還和他們保持聯系。


  女孩垂下頭,握著門把的手又放下。


  還是等會兒再出去吧,怕尷尬。


  她正要轉身回房,卻沒想到外面的人突然提到她——“顏顏,你妹妹現在怎麼樣了啊?”說話的是小智。


  “就那樣啊,怎麼了。”貝疏顏無所謂道。


  “她耳朵……還沒治療好嗎?”有人問。


  “不清楚,估計治不好了吧。”


  小智垂下腦袋,心裡再次升起一股懊惱:“都怪我,那天要不是我亂扔那個鞭炮……”


  在門後的聽到這句話的貝盈盈腦子咣當一下。


  外頭響起東宇不滿的聲音:“好了啦,這都過去多久的時間了,你還放在心上。當時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啊,就是單純想嚇嚇她。”


  小智搖頭:“可我覺得這麼久以來我們欠她一句道歉……”


  “你瘋了吧,現在再去提這件事?”東宇說。


  “我們當時不應該害怕就直接跑了!”


  貝疏顏煩躁開口:“夠了,別說了!你還想著道歉幹嘛?貝盈盈早就忘記這件事了,以後都別提了,要怪就隻能怪她倒霉好吧!誰知道那個鞭炮會造成那麼嚴重的後果。行了走吧……”


  屋內,貝盈盈整個人呆站在原地。


  感覺腦中一片空白。


  幾秒後,她衝出去,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發現他們已經離開了,她愣了下追出門去,到樓下,卻看不見他們的身影。


  她繼續向前走著,失神看著旁邊的街道鄰居,腦中回蕩著貝疏顏他們剛才的對話。


  “小妹妹,看路一下好不啦!”


  貝盈盈不小心撞到到了一個買菜回來的大媽,大媽看著懵懵的她,眼神狐疑。


  -


  貝盈盈不知走了多久,直到看到出現在眼前的貝家別墅,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回了家。


  走進家裡,裡頭很安靜,這幾天佣人放假。


  她走去後院,看著空無一人的地方,慢慢蹲下身。


  原來當初耳朵發生意外,竟然和姐姐還有昔日的那一群朋友有關……


  如果她今天不是剛好在家,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他們就是罪魁禍首。


  她還以為是自己耳朵聽不見了,那些朋友嫌棄她,不和她玩,原來是他們愧疚,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她!甚至從一開始討厭她。


  那群人,沒有道歉,沒有彌補,隻有一次次的傷害、隱瞞。


  她一直以為貝疏顏是討厭她安靜柔弱的性格,哪怕嘴巴上再怎麼說她,都把她當妹妹。


  但是剛才那一句“倒霉”,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在她頭上。


  好像一切都是她活該。


  她感覺鼻尖越來越酸,她緊咬著唇,沒讓一滴眼淚流下來。


  過了一會兒,直到前面傳來聲響,她抬頭一看,從後院拐角處走進來一個男生。


  竟然是多日不見的俞寒。


  他藍色格襯衫的袖口挽起,此刻手裡拿著兩個小盆栽,黑褲子上沾染上了些土灰。


  他今早接到俞玲的命令,幫忙把後院整理一下,他剛去工具房準備,就聽到外頭有聲響。


  於是他走出來,就看到蹲在後院門口的女孩。


  兩人四目一對,貝盈盈眼底閃過一道慌張,連忙站起來。


  俞寒看到她通紅的眼眶,眉頭微蹙,朝她走去:“你怎麼了?”


  她面露驚慌,看著他越走越近,她轉身衝進別墅。


  飛奔回到房間,她把門鎖上。她咬著唇,指尖掐進掌心,全身都在顫抖。


  這時,她感覺到包裡的手機振動了下。


  她拿出來一看,是俞寒發來的信息:【開門。】


  身後響起敲門聲,她抱著頭,蜷縮著身子,不願意回應。


  她此刻不想讓任何人靠近她。


  敲門聲漸漸停下,她猜著他終於走了。


  她松了口氣,這是手機發出再次振動——


  這回是俞寒的電話。


  她掛了,他又打,她再次掛掉,他再次打了過來。


  直到第三次,她終於按下了接聽。


  聽筒放到耳邊,那頭傳來他低沉的聲音:


  “開門。”


  她沒有應答,他就繼續說:“我就在門外,聽話,先開個門。”


  她掛斷了電話,半晌後,慢慢站起來,把門打開。


  俞寒看到她此刻的某樣,聲音放輕了幾分:“怎麼了到底,突然回來?”


  她呆呆地看著他,幾秒後,一路上憋回來的眼淚瞬時決堤。


  “嗚嗚嗚……”


  俞寒看著她如斷了線的淚珠子一顆顆砸在地面上,他嚇了一跳,頓時慌了,想要問原因卻根本插不上話。


  她哭得撕心裂肺,他又著急又心揪,整個心都被她弄亂了,想要安慰卻不知從而安慰。


  簡稱一個手忙腳亂。


  等她暫時停下來,他沉著臉,二話不說先把她拽去衛生間。


  他打開水龍頭,拿了條掛著的毛巾,開始衝洗。


  女孩停下來,懵懵然站在旁邊,看著他不發一言的舉動。


  他關掉水龍頭,把毛巾遞給她,冷聲命令:“把臉擦了。”


  她呆了下,聽話照做。擦完臉,他再次把她拽出了房間,讓她坐到沙發上。


  他站在旁邊,垂眸看著她,發問:“哭夠了,現在可以和我說了?”


  他溫柔的聲音使她眼睛再次被酸刺到,她緊抿唇,控制自己的情緒。


  他見女孩不回答,在她面前半蹲下,輕輕撥開擋著臉的黑發,聲音溫柔無奈了幾分:


  “是不是又被人欺負了,笨蛋?”


  她視線微微抬起,看著他,眼前不斷模糊,他心慌了下,把她從沙發上提了起來,手掌蓋住她的後腦勺,輕輕拍著她的背,很生氣:“貝盈盈,你再哭我就把你丟在這了。”


  他真的受不了她哭。


  從小到大,他覺得憑著自己什麼都能解決,那些欺負他的人,可以用拳頭和警告解決,那些煩他心的事,可以不用搭理。


  但是除了她。


  眼眶一紅,把他理智都弄沒了。


  見女孩逐漸緩過來,他松開手,什麼都沒再問,“先跟我去樓下。”


  -


  她疑惑地被他帶到樓下後院,走到工具房,他把手套遞給她,幫她圍好圍裙。


  “這是……”


  他牽著她出來,指了指後院的花圃,“今天要把所有月季的修剪一下,你能不能幫我澆個水?”


  “嗯。”


  “會嗎?”


  她點點頭,“以前在我外婆家,我就做過。”


  於是他先去修剪月季,她就把泥土裡的雜草拔一下。令她安心的是,他什麼都沒多問,她也逐漸放松下來。


  弄好後,她就開始澆水。


  她安靜地看著一朵朵粉黃色的月季,腦袋裡閃過從小到大許多畫面,直到身後響起男生的聲音:


  “再澆就泡水了。”


  她回過神,水龍頭已經關掉。她轉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眸來:


  “……謝謝你陪著我。”


  “如果有不開心的,你願意和我說也行,不願意也沒關系。”


  她抬頭看著天,眨了眨眼睛,咽下喉間的苦澀,半晌輕聲問:


  “你有體會過,原本美好的人生突然被人破壞的滋味嗎?”


  從她出生起,她因為愛笑,被父母取名為“盈盈”,那時候的她開朗可愛,就像個小天使。


  可是這種美好,就被最親的人毀於一旦。


  聞言,他扯起嘴角,聲音很涼:“那你體會過,從一出生開始,就處在谷底的滋味嗎?”


  她怔愣了瞬,轉頭,就看到他眼裡的落寞。


  “俞寒……”


  男生垂眸,掩飾情緒,扯了扯嗓子,“我爸從小就家暴我和我媽。”


  貝盈盈怔住。


  “他每天都出去打麻將喝酒,贏了不回來,輸了回到家,就開始打我們,讓我媽拿錢,那時候我身上的傷重到都不敢上學,我媽想離婚,他就打得更狠,有次直接進了醫院。”


  他冷笑一聲,“他後來喝酒,出車禍死了,我們解脫了倒好,他他媽留給我們一屁股債,我們每天都躲在家裡不敢出門,我媽那段時間像是老了好幾十歲,每天抱著我哭。”


  “我以前想和人好好相處,可是他們……”


  他喉結一滾,話音未落,女孩突然輕輕抱住了他。


  他腦中猛地一頓,就聽到她細軟的聲音:“錯的是他們,不是你。”就算被這個世界偏待,也要永遠愛自己。


  他心頭滾燙,幾秒後,抬手環住了她。


  “俞寒……我想和你說件事。”


  -


  客廳裡,女孩說完今天發現的事,俞寒遞過來一張紙:


  “好了別哭了。”


  她吸了吸鼻子,搖搖頭,“我覺得我自己好差勁,隻會哭,隻會被人欺負。”


  “你自己也知道?”


  “……”她看向他,“俞寒,我該怎麼辦?”


  俞寒看向她,沉聲說:“你自己不變強,你就隻配‘任人宰割’,一輩子活在自卑的陰影裡。”


  “你隻有兩種選擇,一種繼續這樣活在貝家,一種——奪回屬於自己東西。”


  她愣了下。


  屬於自己的東西。


  她感覺有一把火扔到心底的枯木裡,濃燒起一把火焰,漸漸沸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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