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跟宋璋在一起的這件事，看著倉促，可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小叔你或許不知道，宋璋是我小時候的鄰居，如果不是他中途出國，我們應該是青梅竹馬的。

「他從小就喜歡我，這麼多年，總是山高路遠，也從未動搖。

「我為他的感情而動容，所以才答應了他的表白。

「我是真心想跟他好好在一起的。」

一番話真假參半，我說得聲情並茂，連自己都快相信了。

車內死一般寂靜，落針可聞。

謝青珩再沒有說一句話。

到家的時候，我神色自若地下了車。

謝青珩卻久久沒下來。

隔著玻璃窗，我看見他又點了一支煙。

他的手有些發顫，好幾下才打著火。

看著這一幕，我的心頭湧起了一股混合著愧疚和甜蜜的奇異感覺。

啊——這服藥是不是下得太猛了。

我都有點兒心疼他了。

感情遲鈍也不是他的錯啊......

心疼不到一秒，我又想起了自己暗戀四年的苦澀辛酸，以及他明知道我喜歡他卻故意裝作沒看出來......

那點兒心疼瞬間隱匿。

哼！

讓他也好好品品求而不得的各種辛酸滋味。

咱就是主打一個——

倒反天罡！

14

我本來沒打算把謝青珩折磨得太狠。

隻要他流露出那麼一點兒想要跟我袒露心扉的意思，我立馬跟他坦白所有實情。

可不知道是不是沒刺激到位，謝青珩反而成了一個鋸了嘴的葫蘆，一言不發。

竟像是默許了我跟宋璋的「戀情」。

這就讓我很不舒坦。

不行，我得再給他上點強度。

讓他充分體驗海棠無香的苦澀，直到再也忍不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主動起來做早餐。

我盛了一份遞給謝青珩，溫柔似水地說是我親手做的。

謝青珩的表情驚訝中帶著欣喜。

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開始品嘗。

「好吃嗎？」我託著下巴滿懷希冀地問他。

「好吃。佩佩真厲害。」他可勁兒地誇我。

「那就好！」我裝作長舒一口氣的樣子，「小叔覺得好吃的話，宋璋也一定會覺得好吃的。」

我開開心心地把剩下所有的早餐通通打包起來，裝了滿滿兩個保鮮盒。

謝青珩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去。

「你給誰做的早餐？」

他的聲音裡帶著顫，不可置信。

「宋璋啊。」我又強調了一遍，「我男朋友。」

「放下。」謝青珩冷了臉。

「幹嘛啊？」我故作疑惑。

「我買的食材，你拿出去給別人吃？想都別想。」

「幹什麼這麼小氣啊？小叔，那可是我男朋友耶，以後我們會一起孝敬你的。」

我充耳不聞，拎起食盒就要走。

謝青珩動手按住了食盒，寸步不讓的樣子。

我擺出極其無語的臉色：「小氣鬼！」

提起包氣衝衝地走了。

一份吃的霸佔成這樣。

我活生生的一個人，他倒不知道霸佔幾分。

越想越氣。

他以為留下一份早餐就結束了嗎？

NO！

這隻是開胃小菜罷了。

15

晚上我約了宋璋來家門口「談情說愛」。

謝青珩曾經給我定過家規，不許夜不歸宿。

我和宋璋「談戀愛」後，他把這條家規管得更嚴了。

我的每一步行程他都要完全掌握。

別說夜不歸宿了，每天一上完課，他就讓司機把我接回家，還勒令司機不許載我和宋璋出去玩。

不出去就不出去，我把人叫來不就成了。

在家門口聊天，再晚也不能算夜不歸宿吧？

宋璋不肯來。

他說謝青珩私下去警告過他跟我分手。

「這活現在有生命危險，我害怕。」

我給他轉了十萬，他便為著從小的情義，趕來了。

「你確定你小叔真的不會打我嗎？他站在陽臺角看我們耶！我覺得他的表情很陰森，像是等會就要衝下來把我鯊掉。」宋璋小聲地同我說話。

我讓他有話附耳說，偽裝成耳鬢廝磨的樣子。

「他站在陽臺嗎？」

我思考了一下那個角度，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確保從背影看上去像是我靠在宋璋懷裡。

「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刺激他會弄巧成拙？要是他真以為你對我情根深種，本著尊重的原則放棄你，去接觸別人了怎麼辦？」宋璋問。

「如果他那麼容易就移情，說明他對我的感情也沒多深，正好方便我死心了。」

「今晚要我在這裡站多久？你們小區蚊子很多诶，你感覺不到嗎？」

「再忍忍再忍忍，我覺得他等會就該下來了。」

宋璋有點累了：

「佩佩，你還是成熟點，別幻想發生什麼小說劇情了，不現實。」

「呵呵。」我取笑他，「你成熟，你厲害。你已經徹底放下你那弟弟了，你從沒幻想過你那弟弟從天而降，你們再次開啟糾纏。」

宋璋一臉堅定：「沒幻想過。」

「嗯，好的，我信了。」

宋璋咬牙切齒想捶我，又不敢 OOC。

「你小叔從陽臺那離開了，完蛋，他是不是去提刀了？」

宋璋好像那個人肉監控，時時刻刻匯報著情況。

「他離開了？」

我心念一動，開始「依依不舍」地跟宋璋惜別：

「寶寶，你開車回家的時候要小心。到家記得給我打電話，嗚嗚嗚我舍不得你，要親親麼麼麼。」

宋璋想吐，被我一個眼神瞪回去了，他艱難地湊近我：「親親......」

背後忽然傳來一股大力。

謝青珩攬住了我的肩，緊緊地。

「佩佩，睡覺時間到了。」他垂首，語聲聽著是一如既往的長輩關心。

可掌心的力道還是泄露了他心底的焦灼。

右肩麻了一片。

我不予理會，自顧自地跟宋璋飛吻告別。

下一刻就被扯回了屋裡。

「小叔，你弄疼我了。」我嬌聲向謝青珩抱怨。

疼倒是無所謂，主要是疼的地方不對。

我願意給他一分鍾的時間，找對正確的位置。

可我終究還是失望了。

話音剛落，謝青珩便如碰到了滾燙的炭火般，松開了我。

「早些休息吧。」

語調溫柔，好似從未失態。

16

我在床上翻來覆去，大半夜沒睡著。

真的想不明白，謝青珩上輩子難不成是忍者神龜？

他明明是不開心的，他究竟在克制些什麼啊？

再這樣下去，我都要懷疑是不是真的是我自己多想了。

思緒翻飛間，我的房門突然被人擰開了。

我趕緊屏息凝神，裝作睡熟了的樣子。

光憑著腳步聲，我就知道來的人是謝青珩。

好好好，當面不敢瘋狂，趁人睡著了過來偷偷發泄。

什麼陰暗偏執病嬌批。

喜歡。

謝青珩揭開了我的被子。

小腿驟然暴露在涼涼的空調風中。

唔，他準備對我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冰冰涼涼的觸感星星點點地散落在我的小腿上。

這是......清涼油？

蚊子叮咬出的小腫包頓時褪去了痒意。

他大半夜，潛進少女閨房，就是為了塗清涼油？

我有些失神。

其實一直都是我想多了吧？

謝青珩其實對我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吧？

他所有的一切反應都隻是出於長輩的本能吧？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下一秒，有溫熱的唇輕輕落在了我的唇上。

又閃電般地觸之即離。

謝青珩腳步慌亂地離開了我的房間，像是有誰在背後撵他一樣。

我睜開眼，嘴角不自覺掛上一抹微笑。

明白了，謝青珩這種忍耐力的，得搞波大的。

17

我準備放絕招——假裝上頭到想和宋璋結婚。

我約宋璋在他的住處碰面，共商此計。

以宋璋那個膽子，估摸著不下點血本是不行了。

到了宋璋家樓下，宋璋下來接我。

他剛露頭，就有一個人影猛地從旁竄出，將他死死按在牆上。

是一個金發黑眸的混血少年。

他看著宋璋，仿若找到了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低頭便親了下去。

少年個子極高，估摸著超過了一米九。

一米八的宋璋跟他對比起來，都有了幾分小鳥依人的味道。

宋璋被少年按著親了足有好幾分鍾，在此期間幾次掙扎都沒能掙脫。

最後少年放開他的時候，他的嘴都被親腫了。

嘖嘖嘖......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聽見少年抵在宋璋額間低語：「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想必這位就是宋璋想躲又想念的那位好弟弟了。

宋璋跟我講過一點兒他們之間的事。

大約就是一位口嫌體正直的莽撞少年，一邊說討厭繼兄，一邊又瘋狂頂撞他的故事。

而宋璋，別看他說我的事的時候理論一套又一套，可面對自己的事也是當局者迷。

他對這個弟弟感情復雜、愛恨交織。

在兩人的一次劇烈爭吵後，他選擇躲開冷靜一下，好好理理自己的感覺。

「放開。」宋璋低叱那少年。

「不放！」少年眼睛都是赤紅的。

我看見宋璋朝我使了個眼色。

明白了。

現在輪到我在他的火葬場劇本裡做「男二」了。

我一個箭步衝上去，拿起我的小包包，砸開金發少年的手：

「做什麼做什麼，你對我男朋友做什麼？」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不可置信地問宋璋：「你跟別人在一起了？」

我叉著腰：「怎麼了？不服氣啊？還不把人放開！別以為你是前任你就了不起，我告訴你，你現在的行為就是赤裸裸的第三者！」

少年對我的話充耳不聞，隻死死地盯著宋璋。

「女人，你竟然找了個女人！哥哥，如果你那麼在意位置的話，在下面，我也不是不可以......」

「？？？」

什麼話，什麼話這叫？！

怎麼就默認宋璋談女人就一定是為了在上面了？萬一他玩四愛呢？

宋璋像是被勾起了什麼回憶，臉色漲紅，不知是羞的還是氣的。

「佩佩。」他喚我，「你先走吧，我需要處理一下自己的事。」

我明白了，他想抓住這次反攻的機會。

少年挑釁地看著我。

我捂住心口，一臉悲憤，指著宋璋：「好啊......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你們這對狗男男！你倆鎖死吧！我再也不要看見你們了！」

我嚶嚶嚶地跑遠了。

才怪！

隻是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吃瓜而已。

18

宋璋被金發少年扛在肩上，對方大步流星地往他屋裡進。

我笑得發出了鵝叫。

「你早就知道他的性取向是男生。」

身後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是謝青珩。

我臉上吃瓜的興奮神情沒來得及收去，被謝青珩看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