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顯然這位新上任的大將軍是個手段雷厲風行的,一連三日,軍中都沒人來這邊營房找樂子。


  沒軍漢過來就沒生意,春香是這群女人中最風光的一個,別人身上的衣衫隻夠勉強遮羞,她卻有好幾套可以換著穿的鮮豔衣裳,胭脂首飾也有不少,有的是花錢託人買的,有的則是軍漢主動買來討好她的。


  她要想過得好,就必須得有人願意為她花銀子。現在軍營裡沒人敢來這邊了,她也沒法從軍漢口袋裡掏錢,就把這一切都怪在姜言意頭上。


  春香見姜言意完全不搭理自己,跟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似的,心中更加惱火,直接走過來搶了姜言意的粥碗摔到地上。


  “你不是一心尋死嗎?還喝什麼粥啊?”


  她瞧著姜言意那身欺霜曬雪的膚色,眼中閃過幾分嫉妒。


  見姜言意默不作聲蹲下去撿碗摔碎後的碎瓷片,以為姜言意是個軟包子,愈發變本加厲,還推搡了姜言意一把:“去死啊!”


  邊上有人看不過去,準備來拉架。


  誰料姜言意突然站起來,揚手就用碎瓷在春香臉上劃了一道。


  “出……出血了!”


  春香用手抹了一把臉,發現滿手都是鮮血時,頓時慌了,指著姜言意罵道:“你個賤人,竟敢劃傷我的臉!”


  姜言意冷冷瞥她一眼,手上的碎瓷血跡未幹:“你再罵一句試試。”


  被姜言意那雙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春香沒來由一陣後怕,罵人的話到了嘴邊愣是給咽了下去。


  姜言意嘴角噙著一絲冷笑,湊近春香,在她耳畔幽幽道:“你不是一直在編排我是怎麼被送到這裡的麼?我現在告訴你吧,我隻是心情不好殺了幾個人而已。”


  她手中的瓷片抵在春香頸動脈比劃了一下:“從這裡割開,血會噴得老高,還是溫熱的呢。”


  春香眼眸倏地瞪大,兩腿不自覺打起了擺子。


  姜言意這才退開一步,指尖意有所指敲了敲手中的碎瓷,“別惹我生氣,保不準下一個就是你了。”


  聽到這話春香整個人就是一哆嗦。


  圍觀的其他女人則有些面面相覷,想不通姜言意給春香說了什麼,把春香嚇成這樣。


  姜言意回到自己的床位躺下,沒再理春香。


  有句老話說得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她擺出一副不要命的架勢,春香又是個欺軟怕硬的,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


  一碗粗米粥的確是填不飽肚子,姜言意躺了沒一會兒就餓得心發慌。


  她面無表情把腰帶勒緊了些,試圖想點別的東西轉移注意力。


  看樣子新上任的大將軍眼裡揉不得沙子,治軍嚴明,他不許軍中有女人,那麼後面一定會把她們轉移到別的地方去。


  恢復自由身是不可能了,畢竟她們都身背罪籍。


  不知上面的人會怎麼安排她們。


  正在這時,房門又打開了,進來的是個皮甲佩刀的小頭目,看樣子頗有些地位,身後還跟著十幾個士兵。


  “出來,通通出來!”小頭目不耐煩大喊,目光半點沒在屋中衣衫不整的女人們身上停留。


第2章 大將軍 賜她一副棺材


  “這是要做什麼?”


  “可能要把我們送走了,不知是送到哪兒去。”


  女人們鮮少出去,系好衣帶勉強穿戴整齊才陸陸續續出了營房。


  姜言意慶幸原身隻是外袍被撕爛了,中衣和裡衣都是好好的。她跟在人群後邊出了營帳,偷偷打量周圍的地形環境,估量著逃跑的可行性。


  已是深秋,這裡的天氣幹冷得厲害。


  她們的營房在軍營邊上,數不清的軍帳扎在前方,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軍營裡有巡邏的士兵,守衛十分森嚴。


  遠處矮小的沙丘上,胡楊樹枯黃的葉子被風一吹,就打著旋兒落下。


  果然是關外啊。


  姜言意隻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這鬼地方:窮鄉僻壤。


  大營外面停駐著一支新來的軍隊,軍隊統一著玄黑鐵甲,像黑蟻一般從大營門口湧進來,迎風招展的旌旗上一個黑底紅字的“封”字看得人遍體生寒。


  “封”是皇族姓氏,難不成是男主來邊關了?


  姜言意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出一身冷汗,以原書男主的偏執護短程度,若是知道她進了軍營還沒死,直接叫手底下的將士把她拖過去,親眼看著她被三軍將士凌辱致死都有可能。


  她趕緊回憶原書劇情,書中自己這個惡毒女配剛死不久,男主還在對女主強取豪奪才對。


  女主身體雖然被男主佔據,但心裡想著的始終是男二陸臨遠,有一次被男主折騰暈過去時叫的是陸臨遠的名字。男主醋意大發把陸臨遠貶去關外,女主覺得是自己害了陸臨遠,日日以淚洗面,對男主更加冷漠。


  男主自尊心受創,對女主放狠話說自己並不是非女主不可,轉頭去找了皇後瀉火,誰料一發入魂。女主在得知皇後有了身孕後,又難過得大哭一場,認清自己其實早對男主有了感情。


  女主決心斬斷這份孽緣,找她爹姜尚書訴苦,在姜尚書的幫助下假死逃離了皇宮,前往關外找男二,打算餘生都跟男二在一起。男主自然是暴怒,立馬前往關外搶回女主……


  按這劇情發展,姜言意覺得距離男主前來關外應該還有一段時間才對,是因為突生什麼變故男主提前來關外了?還是打著“封”字旗的另有其人?


  之前叫她們出來的小頭目瞧見那支軍隊,顯然也有些慌亂。


  他點清人數後,立馬吆喝道:“跟上跟上!”


  小頭目在前邊帶路,他手底下的兵在後面負責押送。


  這架勢,別說跑,扭個頭往哪兒看一眼,走在後面的兵都能瞧得清清楚楚。


  隊伍裡的女人們見有軍隊駐扎進大營,面上都惶惶不安。


  就連在這裡呆的時間最久的春香,臉色都有些發白。


  有人小聲問她:“春香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春香冷笑一聲:“新來了這麼多兵,再把咱們帶過去,你覺得還能是做什麼?”


  聽見這話的女人都白了臉色。


  西州大營的軍妓不足一百,把她們賞下去犒賞三軍,狼多肉少,她們還能活到明天?


  小頭目帶著她們往軍營裡邊走,仿佛真是春香說的那樣,要把她們送去給那些新來的將士玩樂。


  不少女人已經低聲啜泣起來,在營裡待得時間久些的則一臉麻木。


  有機靈些的姑娘說內急想尿遁,直接被小頭目回一句“忍著”。


  看樣子這小頭目對她們這些逃跑的伎倆了如指掌。


  姜言意心口怦怦直跳。


  *


  西州大營外。


  深秋的日光並不刺眼,一人一馬立在大軍前方,通體烏黑的戰馬比尋常戰馬高了半頭,在原地不耐煩跺著馬蹄,桀骜打著響鼻。戰馬前方是井然有序湧入西州大營的黑甲軍。


  馬背上的人身姿颀長,著黑玄鐵打造的重光甲,肩上兇惡龇牙的虎頭戾氣逼人,能嚇得小兒夜夜啼哭,他抬起綁著玄鐵護腕的手摸了摸坐下戰馬,方才還躁動的馬瞬間安靜了下來。


  秋風咋起時,他頭上隨意束起的發絲散落下來幾縷,讓那張曾令京中閨秀們魂牽夢縈的容顏多了幾分不羈。


  一名侍衛從遠處駕馬而來,快到跟前時忙翻身下馬,半跪於地道:“主子,京城傳來消息,陸學士嫡子被貶西州。”


  封朔輕嗤一聲,微微偏過頭,日光灑在他俊逸的側臉上,眸中卻是一片碎雪殘冰:“三天前才送姜家嫡女過來當營妓,現在又把陸家嫡子貶過來,小皇帝想做什麼?”


  敢這麼說當今天子的也隻有眼前這人了。


  親衛們不敢回話,心中卻清楚,自家主子剛接手西州大營,姜尚書嫡女就慘死軍中,這一定會成為日後文臣們口誅筆伐他們主子的一大理由。


  一行大雁從天際飛過,叫聲拖得很長。


  封朔拿起掛在馬背上的大弓,搭起一支黑翎箭拉滿了弦,狹長的鳳目半眯。


  “咻!”


  利箭脫弦,天上掉下一隻大雁,其餘的大雁則驚慌失措亂叫著飛走。


  他把手中的弓扔給一旁的親衛,散漫吐出兩字:“聒噪。”


  親衛道:“軍醫昨日才去看過,說是姜家女兒怕是熬不過來了。”


  這女人死在自己軍營裡委實是個麻煩。


  封朔眉頭擰了擰:“姜家那邊有什麼動靜?”


  親衛道:“京中傳出消息,說是姜家嫡女暴斃而亡,已經下葬,姜夫人痛失愛女得了瘋病,姜家小公子在送胞姐下葬時摔斷了腿。”


  封朔眼中劃過一抹譏諷,看樣子姜尚書是沒打算認這個女兒了,不過姜夫人母子瘋的瘋、殘的殘,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他輕嗤一聲,難得發了回善心:“姜家嫡女下葬時,給她準備一副棺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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