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劉成掐著他的脖子,哪裡還有方才半點誠懇的模樣,面目猙獰好似對待仇人:“你個老不死的!老子在你手底下被呼來喝去十年,你半點廚藝不曾傳授於我,還敢說自己對我有恩?”


  李廚子根本說不出話來,出氣多進氣少,已經翻起眼白,拍打著劉成的手也越發無力。


  正在此時,軍帳外傳來說話聲。


  “方才李師傅帶著劉成往這邊來了,不知軍爺您找劉成是為了啥事?”


  劉成聽著那凌亂的腳步聲心下就是一慌,他松開手後見李廚子沒再動彈,不知是暈死過去還是真斷氣了,卻也來不及探鼻息。


  他尋了把匕首劃破軍帳後面的帳布,倉皇逃跑。


第18章 戲弄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姜言意醒來時,隻覺得左臉火辣辣的疼,頸後也一片鈍痛。


  她掀開眼皮,入目便是白色的帳篷頂。


  昏迷前的記憶回籠,她驚得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牽動後背的傷頓時痛得龇牙咧嘴。


  蓋在身上的玄色淺絨披風因著這番動作滑落,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穿得好好的,身體一些隱秘部位也沒有異樣感。


  姜言意才松了一口氣——麻子臉沒有得逞,她被救了。


  不過衣襟處的系帶扯斷了兩根,被人在對襟處扎了兩個小孔,將就著用斷掉的系帶打了個潦草的結,以此來防止她衣衫垂落。


  這顯然是救她的人見她衣襟被扯壞了,臨時幫她處理的。


  也是這時,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還搭著一件披風。


  不知是用什麼動物的皮毛制成的,摸上去柔軟順滑,看似單薄卻十分保暖,尋常人家肯定用不起。


  姜言意不由得又打量起這簡陋得過分的軍帳來。


  不大的空間裡擺著五張單床,不過其他床位上都沒有人。角落裡置了一張掉漆的木桌,上方堆放著幾個藥包,空氣裡也彌漫著一股苦澀的藥味。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軍醫們當值的營房才對。


  不知秋葵怎樣了,姜言意擔心秋葵,一時間也顧不得身上的傷,正準備下床,就見帳簾被人掀起,秋葵捧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走進來。


  見了她,眼中全是欣喜:“你醒了!快喝藥!”


  姜言意見她額角裹著一圈紗布,就猜到她肯定是昨夜被麻子臉打傷了,一臉擔憂問:“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秋葵憨厚搖頭:“我皮糙肉厚,不疼的,就是磕破了點兒皮。”


  她看著姜言意臉上淡了些卻依然明顯的巴掌印,神情十分愧疚:“都怪我,要不是我鬧肚子去草叢那邊,我們也不會遇險。”


  麻子臉明顯是有備而來,就算秋葵當時沒過去,她們兩個弱女子,當時黑燈瞎火的,麻子臉從背後敲悶棍她們也不得而知。


  姜言意寬慰了秋葵幾句,又從她口中得知她們現在的確是在軍醫這邊,昨夜是附近哨樓的守衛聽見動靜,趕過去救了她們。


  罪魁禍首麻子臉被罰三百笞刑,行刑的人是老手,打完三百杖不僅屁股上的肉爛成了泥,就連骨頭都碎了,麻子臉卻還吊著一口氣,被綁著吊在軍營門口以儆效尤。


  對於麻子臉的下場,姜言意是解氣的。但說救她們的是哨樓的守衛,姜言意則有幾分懷疑——她蓋的那件披風,明顯不是一個普通守衛能有的。


  救她的人或許是不願節外生枝,亦或者是不願跟她有過多交集。


  畢竟軍中營妓,名聲比起青樓女子還要不堪些。


  姜言意也就沒頂著報恩的名頭去打聽些有的沒的自討沒趣。


  喝了藥,她讓秋葵幫自己借來針線,準備把衣服的系帶縫好。


  原身出身世家,打小就跟著京城有名的繡娘學女紅,一手繡活兒雖算不得出色,但縫補個衣裳絕對沒問題。


  姜言意脫下外裳後,上身就隻剩一件海棠色的兜衣。


  她鎖骨精致,乍一看顯得過分清瘦了,可被兜衣裹住的胸前又鼓鼓囊囊一團,該有肉的地方半點不含糊。


  兩臂纖細,膚色白皙如玉,在海棠紅的兜衣相襯下,當真是欺霜傲雪一般,看得秋葵一個女子都直了眼。


  也正是這樣,她後背被摁在地上磕出來的青紫就格外明顯,有一處肌膚還破皮了。


  秋葵心疼得不得行,連忙出帳去找軍醫拿外敷的藥油,姜言意叫都叫不住。


  她怕一會兒有人進來,隻著一件兜衣在深秋也冷得慌,手上走針的速度飛快。


  旁邊的披風倒是能御寒,但那畢竟是恩人的物品,自己昏迷時蓋著就罷了,醒來還繼續用就不太好。


  而且她後背似乎破皮了,萬一沾上血跡,後面再讓軍醫幫忙交還,也怕對方看到了嫌晦氣。


  縫好系帶,姜言意低下頭去咬線,就在這時,帳簾毫無徵兆地掀開。


  她一抬頭,正好跟封朔的視線碰了個正著。


  封朔神情微怔,似乎也沒料到掀開帳簾後會看見這樣一幕。


  逆光的緣故,姜言意看不清他面上是何神情,隻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叫她如芒在背。


  她慌忙將縫好的外衫掩在身前,頗為尷尬道:“勞煩軍師回避片刻。”


  豈料對方聞言,狹長的鳳眸微眯,非但沒有回避,反而放下帳簾走了進來。


  姜言意被他的舉動嚇到,捏著外衫的五指力道都大了幾分:“我以為軍師是位正人君子!”


  他置若罔聞,朝著這邊走來,腳下的步子不急不緩,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姜言意心弦上。


  眼瞧著對方就快走至跟前,姜言意徹底慌了,色厲內荏道:“軍師乃人中龍鳳,何苦為難我一個女子?何況大將軍下了軍令,軍中不得狎妓,軍師是想枉顧軍令嗎?”


  她這話顯然沒嚇到對方,姜言意甚至看見他輕輕挑了一下眉,這再尋常不過的動作,由他做出來卻該死的好看,透著一股子雅痞。


  姜言意就這麼看著他肆無忌憚地邁出最後一步,將自己堵在了床前。


  她身子被迫往後仰,以手肘撐著床鋪才能穩定身形。


  而封朔竟然也緩緩俯身下來,一張俊顏不斷逼近,他垂下的發絲拂過她的臉帶起一陣冰涼的觸感。


  姜言意心跳就沒這麼快過,她甚至懷疑自己可能會因心跳過快而猝死。


  對著這張臉她自然是半點不虧,可之前已經對這位軍師有了清風朗月的印象,眼下他突然就成了一個色胚,姜言意還是有點接受無能。


  她視死如歸一般閉上眼,“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呵。”


  姜言意聽見耳邊傳來的一聲及輕的嗤笑。


  溫熱的吐息帶起酥酥的痒意,讓她整個耳根子都泛起了薄紅。


  姜言意睜開眼,就瞧見封朔伸出手,徑直摸向她身側的披風,最終從底下摸出一塊金色的令牌,然後頭也不回地出了大帳。


  姜言意怔住。


  隨即捂著臉撲倒在床,恨不能一枕頭悶死自己。


  丟人!


  太太太丟人了!


  *


  話說封朔拿了令牌離開軍帳後,他的一隊親隨才追過來,連忙翻身下馬詢問:“主子,您找到令牌了嗎?”


  封朔淡淡“嗯”了一聲,翻身上了自己戰馬,一夾馬腹跑遠。


  一個眼尖兒的親隨還是發現了他耳朵尖泛著紅。


  親隨摸了摸自己耳朵,西州的天氣還沒那麼冷吧,怎的主子耳朵就被凍紅了?


  *


  軍帳內。


  姜言意雖說對這無良軍師的行徑恨得牙痒痒,但對方跑她這裡來去落下的令牌,是不是說明這披風也是他的?


  有了這麼一遭救命之恩,這下連罵他都不能罵了!


  姜言意憋屈得慌。


  她憤憤把披風疊好,準備讓軍醫幫忙交還給那位無良軍師。


  抱著披風走出軍帳後,四下看了一圈沒瞧見個人影,軍醫不在,秋葵也沒在。


  姜言意心中正疑惑著,卻見幾個火頭營的人抬著一副擔架往這邊趕來,邊跑邊大喊著:“軍醫!軍醫在哪裡!”


  待他們跑近一些,姜言意瞧著擔架裡的人是李廚子,也嚇了一跳,忙問他們:“李師傅這是怎麼了?”


  一個火頭軍含恨道:“還不是劉成那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幹的!”


  姜言意聽他們三言兩語把劉成害李廚子的事說了,一時間也是震驚不已。


  他們沒喊來軍醫,隻有一個負責煎藥的小兵拿著蒲扇從軍帳後面匆匆跑來:“胡軍醫被調走了,如今軍營裡隻剩韓軍醫,但馬副將腰疼,韓軍醫正在馬副將營裡給他針灸燻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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