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聲音在我眼前響起，下意識睜開眼，就見熟悉的尖刀戳在了，我眼前的黃金王座上。

速度太快，刀刃發出了嗡鳴聲。

骨節分明的大手將刀拔出，刀尖貼著我的臉頰緩緩移動。

「小人類，你說，寵物不聽話想抓主人該怎麼辦！」

「嗯？」

「嗚嗚嗚嗚......要不讓他向......向主人道個歉？」

我試探著提議，阿舍爾冷哼一聲，冰涼的刀尖貼在了我的耳垂上。

渾身一個激靈，我立馬伸手捏住阿舍爾的大腿，試圖求求他。

可冰涼的刀尖，再次往下移動。

刀尖所過之處，布料被割成了兩半。

一天沒好過的我，白皙的皮膚上，滿是青紫的傷痕。

阿舍爾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眼神裡突兀地升起了詭異的旋渦，晦暗如墨。

「阿舍爾！」

刀尖來到危險地帶時，我還是忍住害怕，出聲制止了。

我翻身正面對著阿舍爾，伸手小心地推著刀柄離開我的身體。

「阿舍爾，人類很嬌弱的......而且，我是個王子......」

「屬於......屬於很珍貴的那種......你看你的收藏品這麼多，像我眼睛這麼好看的，沒見過吧？」

越說越順暢，最後說出口時，內心甚至多了些許驕傲。

「我要睡舒適的床，吃新鮮的食物，還要......還要有人陪我。」

「不然，我不開心了，眼睛就不好看了，就會哭。」

阿舍爾隨著我的話，眉頭越來越緊，目光卻不曾離開我的眼睛。

我眼睛一亮，有戲！

「你看我哭了，是不是眼睛就不漂亮了？」

我向阿舍爾求證，卻見他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沒有出聲。

「阿舍爾，你這麼強大的巨龍，寵物一定也要是最好的，不是嗎？」

他的目光如刀劍般劃過我整個人，最終矜貴地點了點頭：

「狡詐的人類。」

「阿舍爾的寵物自然要最好的。」

指尖按上我的額頭，他眸光泛紅：

「告訴所有者，你的姓名。」

我垂下的睫毛擋住轉動的眼睛，心裡暗道，來了。

「尤金.弗洛雷斯。」

低沉的龍語再次響徹在古老的宮殿中。

他單手抱住我的腰，將我按覆在他的腿上，滾燙的唇印在我的額頭。

輕微的灼燒感後，他眼中映出我額頭上一閃而過的，黑龍印記。

他的指尖掃過我的脖子，嘴唇微微開啟：

「你將得到巨龍的庇護，我親愛的尤金。」

柔弱的獵物，終於被惡龍完全掌控。

那真是，太好了。

我親愛的所有者，阿舍爾。

9

署名權，在馴服野獸的過程中，有著十分重要的作用。

兩個毫無關系的生物，因為名字，產生紐帶。

我舒服地躺在寬闊的大床上，枕著鵝毛做的枕頭，柔軟的被子蓋在身上。

睜開眼睛去看阿舍爾，他還是單手支撐在椅子扶手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仿佛一尊雕像。

可我依舊感受到了，阿舍爾這幾天莫名變得煩躁起來。

每次當我脫下衣物，坐在木桶中沐浴時，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我。

回頭看去，阿舍爾卻根本毫無動作。

接連幾天，阿舍爾的眉頭越皺越緊，我的不安感也越來越強。

最終，在年中的月圓夜，意外發生了。

阿舍爾將睡夢中的我按在了床上。

我在夢中被驚醒，一睜眼就和他黢黑的眸子對視。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熱氣，像一個大火爐子。

而我，現在是即將被吞沒的木柴。

「阿舍爾，你怎麼了？」

他沒有回話。

隻是大掌鎖住我的下半張臉，狠狠地吻了上來。

動作生澀，卻急迫狂躁，像是在釋放著什麼。

上衣被撕裂，腰被他掐得死死地，我隻能無措地發出嗚咽的聲音。

該死，這條龍好好地，到底在發什麼瘋？

我在腦海裡瘋狂地搜索著關於龍的記錄。

最終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找到了關於龍族繁衍的記錄。

【龍之密語：剛成年的巨龍會在年中月圓時，進入第一次發情期，他們體型強大，欲望強烈。】

【溫馨提示您，請不要拒絕一條巨龍的求歡喲，如果你不想死在床上的話。】

我仰著頭，看著有些神志不清的阿舍爾，還有他俊美異常的臉。

阿舍爾居然是條剛成年的龍？

被他抱坐在膝蓋上，他皺著眉，不著頭腦地在我身上胡亂地蹭著。

居然看起來，有些可愛。

看著笑出聲的我，他的表情有些慍怒，眼睛中一閃而過龍形印記，龍語低吟出口：

「取悅你的所有者，尤金！」

我渾身一震，突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

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貼過去，吻住了阿舍爾的唇。

雙臂環住他的頸部，口中甚至發出取悅他的聲音。

我極力控制自己，卻根本無法阻擋，大陸上最強大的龍語魔法。

10

七天！

整整七天！

我簡直懷疑我要死在這裡！

如果，你問我，在這七天的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我沒有辦法告訴你，因為，在童話世界不能描寫欲望。

例如，幾個姐姐的夢想。

還有我和巨龍阿舍爾的碰撞。

這個世界裡隻有一種準則：童話世界的準則。

沒有夢想，無須自由，沒有悲傷，無法選擇。

這裡隻允許幸福的存在。

我不幸福，因為我有欲望。

每個人都有欲望，可他們被強制地抹去了，指針被調回了本來的位置。

隻有我，不曾調正。

於是我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將自己作為錨點，試圖在這個世界裡改變點什麼。

雖然目前，因為發情期的問題，出現了一些小小的狀況。

但相信我，這並不是什麼難題。

11

端著盤子裡的小羊排，我乖巧地坐在阿舍爾的懷中。

他身下是最愛的黃金王座，一隻手還在我後頸處，反復纏繞著我的發梢。

「阿舍爾，你這麼強大，為什麼要一直守在這裡？」

似乎是發情期紓解得很好，他心情不錯地回答：

「掠奪和守護是巨龍的本能。」

「那......你覺得寂寞嗎？」

我扭過頭去看他的眼睛，我的問題讓他有些意外，愣了一瞬，他摸上了我的腰。

「長眠的巨龍不會寂寞。」

把小羊排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我繼續瞪著明亮的眼睛問他：

「那蘇醒過來之後呢？不會寂寞嗎？」

他的眉頭皺起，沒再回話，隻是眼神悠遠，好像在回想記憶中的某個人。

「阿舍爾，你想我永遠屬於你，陪伴你嗎？」

我抱著他的脖子，溫聲詢問，剛才沉默的巨龍，低頭吻了下我的唇角。

「你隻能永遠屬於我，陪伴我。」

但我沒有應聲。

12

自從我問過那個關於寂寞的問題後，阿舍爾就沒有再親近我。

而是，孤獨的一條龍，繼續坐在他的黃金王座上。

我小心翼翼地觀察他，阿舍爾的眼睛卻突然睜開，唇角帶著一抹趣味的笑：

「親愛的尤金，你父親派出的勇士，終於到達了。」

我一愣，計劃進行得順利，我都把這件事情忘記了。

但當我看到帶頭的勇士，是一位金發碧眼的公主時，我的眼睛亮了。

或許這將會是一個新的機會。

碰觸阿舍爾守護的封印的機會。

畢竟，童話世界裡的王子就該配公主。

那我愛上來拯救我的公主，也不奇怪吧？

阿舍爾坐在王座上，看著進入宮殿的勇士隊伍沒有動。

反而是我，像一隻花蝴蝶一樣，飛到了帶頭的公主面前。

彎腰來了一個紳士的禮儀，在公主驚喜的眼神中，從身後拿出一朵金絲纏繞的玫瑰，送到她的面前。

在她身邊，我旋轉跳躍舞蹈，放聲高歌贊美我們的相遇。

童話世界守則開啟。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位公主的視線，從清醒變為迷戀。

她丟掉了手中的長劍，隨著我翩翩起舞。

歌頌，愛情。

13

阿舍爾的目光，從不解，很快變成了憤怒。

龍語響起，時間仿佛被凍結。

我和公主的眼神拉絲一般黏在一起，身體卻不得不朝著阿舍爾走去。

腰被狠狠地掐住，阿舍爾的眼裡帶著火，他輕輕打了個響指，我的唇可以動了。

他沒出聲，似乎在等著我的解釋。

可在可以開口的瞬間，我呼喊了公主的名字：

「艾薇拉，親愛的公主你還好嗎？」

艾薇拉理所當然地不能回復。

「阿舍爾，你願意放我和艾薇拉離開嗎？我們的婚禮一定會請你來參加的!」

我眼睛明亮，期待地看著阿舍爾。

阿舍爾的表情，仿佛吃了塊壞了半年多的奶酪，壞透了。

我的唇，一刻不停地歌頌起，我和公主的兩分鐘的愛情。

最終，阿舍爾沒忍住，將我按在懷裡狠狠地親吻，堵住了我聒噪的唇。

14

我悲傷地坐在大床上，衣衫不整，渾身難受。

難過地看著阿舍爾，悲嘆我昨天逝去的愛情。

在我的極力請求下，巨龍閣下仁慈地準許了，艾薇拉帶著幾個脆弱的勇士，平安地離開他的領地。

而我，自然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但是這東西，次數多了，倒還蠻瘋狂的。

一天兩天，第三天，再一次結束後。

阿舍爾照例回到王座上當雕像，我則是挺著渾身酸軟的身子。

第二次，踏上了逃跑的旅程。

經過半個多月的摸索，宮殿的路徑，十之一二已經被我探索得差不多了。

我決定按照這個路徑前進。

一個小時後，我站在宮殿的大門口，回頭望去，空蕩的山頂上聳立著一座尖塔。

尖塔的頂端，一條巨大的強壯的黑色巨龍，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但他沒有阻止，也沒有使用龍語魔法讓我回去。

我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眼山腳下的篝火。

心裡難得得有點鈍痛。

但我心知，這場賭局。

我隻能贏。

回頭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阿舍爾，我扭過頭，義無反顧地，朝著山腳下的艾薇拉前進。

風聲呼嘯地從耳邊劃過，我下意識閉上了眼，再睜開已經飛在了半空中。

巨龍將我籠在掌心，將我帶回了那座破敗的尖塔。

進入內部後，阿舍爾從巨龍化為人形。

他站在門口，看著我，眼神陰沉不定又帶著不解，最終都化為了被背叛的憤怒。

「尤金，你說過，永遠屬於我，陪伴我，你食言了！」

「抱歉，阿舍爾，但我愛上了艾薇拉，我願意接受你的懲罰。」

我閉著眼睛，向前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仰起頭，將我脆弱的脖子送到他的面前。

「請您平息您的怒火，不要牽連艾薇拉公主。」

暴怒使他的尾巴露出衣擺，他暴躁地朝著實木門一揮，木門發出砰的一聲，成了碎片。

他的骨指分明的指尖長出黑色的指甲，刺破了我的臉，他掐著我的脖子提起我。

雙腳離地不能呼吸的我，害怕得沒有睜眼，也沒有掙扎。

「尤金.弗洛雷斯，你真以為我舍不得殺了你？」

強烈的窒息讓我無法回應他。

我艱難地睜開他最愛的金色眸子看他。

最終，粗重的呼吸後，我被阿舍爾扯著脖領子，拎著從尖塔深處進入了宮殿。

而在他放棄殺我的一剎那，我就知道，我馴服了一條巨龍。

15

再次回到黃金王座，這次的阿舍爾卻沒有坐上去。

他用指尖刺破額頭，一滴鮮血浮空而起，化作了一聲咒語。

我的目的達成了！

一道高大的渾身帶著光芒的虛影出現，視線掃過我後，看向了阿舍爾。

「許久不見，偉大的規則守護者。」

阿舍爾眉頭不耐地揪著我的脖領子，將我往身前的地板上一丟。

「解除他的愛情魔法。」

「讓他的愛留在我身上，永遠愛我。」

虛影一愣，低頭意外地打量我，有些打趣道：

「巨龍守護者阿舍爾，居然有了一個人類配偶，這真是件有趣的事情。」

我問：「你是誰？」

他輕輕笑著，揮起四周的泉水，成了隔絕我和他的屏障。

我看著屏障外的阿舍爾，他望著我，有些煩躁地伸手敲打著屏障。

動作越來越暴躁，最終他開口念動了龍語魔法，屏障劇烈地晃動了幾下，最終歸於平靜。

「阿舍爾第一次這麼緊張一個人。」

「他愛我。」

我當著虛影的面，斬釘截鐵地說。

虛影看向我，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你是個有趣的人類。」

「我可以回答你的第一個問題了，我是這個世界的全知者。」

他的姿態很高，我卻不以為意，看向屏障外的阿舍爾，伸手隔著屏障摸了摸他的臉。

「那你知道怎麼讓這個世界，活起來嗎？」

「真實的世界並不美好，尤金。」

我直視著他的眼，告訴他：

「但我想看打雷，下雨，狂風大作，而不是一整年都是晴天。」

「我要看我的幾個姐姐自由地生活，選擇，而不是被所謂的規則，被迫隨意地搞個什麼王子，就乖乖地愛上他！」

「我要......強大的阿舍爾，肆意地活在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

「而不是，像一條看門狗一樣，被迫鎖在黃金的王座上，終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