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堪堪落在他們家的陽臺上。

我鼓起勇氣敲門，開門的是一個冷著臉的雋秀少年。

我漲紅了臉，才憋出幾個字，「我來拿，那個……」

他琉璃般透亮的眼眸瞥了我一眼，側身讓我進去。

我抓起陽臺的小可愛見鬼似的逃離。

「喂，還有你的海綿寶寶。」他喊住了我。

嘎？

什麼海綿寶寶？

轉頭後，我社S。

剛才衣架沒掛牢，海綿寶寶卡通小褲褲好S不S掉落在他的手臂上。

我快步上前，一把拎走那個，感覺人當場沒了。

他卻扯動了嘴角，微微露出白牙，真好看。

那忽如冬日裡梨花綻放的淺笑模樣，一直烙印在我的腦海深處。

周牧慵懶的嗓音打斷了我的回憶。

「塗衣衣，你未婚，也沒男朋友，我查了。」

「那又如何？」

「塗圖……」

「不管孩子是誰的，都是我的。」

我認為，如果父母沒有愛，沒必要硬組一個家庭。

「塗衣衣，你不解釋嗎？」

「解釋什麼？」

「我從來都沒相信過你分手的理由。」

「周牧，你也長嘴，你怎麼不解釋呢。你跟林若雅炒了三年的 CP，沒有你跟你團隊的允許，她能炒？」

一口氣說完，我的胸口微微起伏。

那一瞬間，周牧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隱忍和落寞。

他沉默三秒，「塗衣衣，你要信我，除了你，我沒……」

S人誅心，我也會。

我嗤笑，「周牧，你還記得那句話嗎？」

他不解。

「你親口說的，如果沒有塗衣衣，你會喜歡林若雅。」

他抬眸深深地凝視我，終究還是沒有解釋。

從前，他就是一個不愛解釋的人。

我心往下沉，轉身離開。

徒留周牧落寞地佇立在湖邊。

我的愛情觀，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不管三年前還是三年後。

夜真涼啊，霧水都打湿了我的眼睛。

10

第二天的節目錄制中。

影帝不愧是影帝，表現得一切如常。

像是真的來學習帶娃的。

仿佛昨晚去小湖邊是我單方面夢遊了。

可別說，周牧帶娃果然有一套。

耐心又仔細。

塗圖這會兒玩累了，撅著屁股趴在他懷裡呼呼大睡。

他給孩子後背墊了汗巾後，又用紙巾輕輕擦拭孩子腦袋上的薄汗。

彈幕馬上變周牧舔狗。

「牧牧好會，我想變成塗圖。」

「這手也太好看了吧，我想變他手裡的紙巾。」

不過說實話，三個有著復雜關系的大人加一個娃，這組合著實有點怪。

彈幕終於反應過來，它們興趣愛好是磕 CP。

「臥槽，節目組人才啊，前女友有娃了，影帝來見習？」

「塗衣衣也許是好媽媽，但是她當年真的很垃圾。」

「牧牧求求了，千萬不要S灰復燃，一定要跟雅雅好好的。」

「塗衣衣這個女人不值得你再投入一丟丟感情。」

網友會這麼說也不是沒緣故。

當年我人雖不紅，但是我的分手語錄是爆了熱搜的。

「女星為了成名，狠踹多年男友。」

錄音中，我的語氣十分涼薄。

「周牧，我們分手吧，沒有資本的助力我們永遠籍籍無名，我等不了你，我有更適合的人，我不能把青春耗在你這兒，你就一個小糊咖而已。」

「更適合的人，是你所謂的資本嗎？」

「是。」

「你跟他有感情？」

「談感情有用？我倒是跟你談了，一點用沒有。」

錄音被公布後，網上一片哗然。

我被全網罵到模糊。

「撈女，為了錢拋棄交往多年男友。」

「為了成名，臉都不要了。」

……

後來隨著周牧攻克了一座又一座的獎杯。

耀眼奪目地站在舞臺領獎時，我卻糊到不行。

唯一的熱度，還是經常被拿出來鞭屍。

無非是有眼無珠的前女友，萬年女配紅不了那類。

盡管對我人身攻擊的網絡罵語會莫名淡下去。

但是我的人設立住了。

一個為了成名不講感情的撈女。

但是誰能想到。

當年我在承受著網友謾罵時，還要一邊躲著周牧，一邊往醫院跑。

那是我人生中最難捱的日子。

11

因為我媽生病了。

白血病，等著骨髓移植才能活。

適配的人是林若雅。

很狗血。

她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而我是媽媽的養女。

林若雅不願意捐獻骨髓。

「她拋棄了我，現在要我救她？不可能。」

我的養母一生溫馴善良。

但命運弄人，前夫出軌家暴，她被離婚。

那時候林若雅已滿八歲，法律上可以按個人意願做選擇。

她在懵懂地明白父母經濟上的差距時。

果斷地選擇了父親，放棄了母親。

但她卻責怪是媽媽拋棄她。

媽媽之所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是因為林若雅小時候心髒有問題，媽媽把所有的積蓄都給了前夫，讓前夫帶去治病。

媽媽從未忘記過她。

每年冬天織毛衣，給我織一件，就會給她織一件。

但多半都會被林若雅扔進垃圾桶。

「土S了，狗都不穿。」

好幾次去校門口等半天隻為看她一眼。

可林若雅很嫌棄，嫌棄一個做保姆的母親。

我卻很珍惜。

她是我原生家庭的保姆，從火光中我爸媽的手裡搶救下了我，後來大伯一家侵佔了我家的財產，卻不樂意撫養我。

是她，省吃儉用把我養大。

哪怕在最困難的日子裡，她都很樂觀。

「囡囡在學校食堂要吃好的，多吃肉，媽媽錢夠夠的。」

她把口袋掏空了給我，自己卻在家為了省電省錢，煮一鍋米飯吃三頓，頓頓配鹹菜。

後來我進演藝圈，開始賺錢要給她享福了。

她卻沒福氣地得了白血病，不肯告訴我，暈倒了我才發現。

可惜，骨髓配置隻有林若雅適合。

冷風中我紅著眼苦苦哀求，如果跪下有用，我一定跪下。

「她是你親媽，求你救她一次吧。」

她雙手抱肘，冷冷地睥睨我。

「我不會白救，條件是你離開周牧，你最近接洽的新角色讓給我。」

角色我可以讓，盡管我為之潤色了半年，但周牧……

「林若雅，情愛難道比生命重要？」

她嗤笑一聲，「不重要的話，你為什麼不放棄周牧？」

我嘴巴張了張，說不出半個字。

是啊，生命最重要不是嗎？

我把指尖掐進掌心，點頭答應。

「對了，你們分手要錄音，我聽滿意了才行，否則我很容易改變主意，可能就不捐獻骨髓了呢。」

「另外，你不能告訴周牧這一切，你發誓，拿你媽的生命起誓言。」

我真沒有辦法了，媽媽還躺在病床上等著救命。

我一邊流淚一邊發惡毒的誓言。

「如果我告訴周牧，媽媽就不得好S。」

我幾乎咬破了嘴唇。

「林若雅，你是人嗎？那是你親生母親。」

燈光下，她明媚的臉上浮著魔鬼的光。

「塗衣衣，那是你媽，不是我的。」

12

後來，我準備跟周牧提分手前，發生了小插曲。

林若雅說她要獻出骨髓了，身體不能出現問題。

要我到飯局替她擋酒。

看著病床上被病痛折磨難以入睡的媽媽。

我有什麼不好答應的。

酒桌上，一杯又一杯酒下肚，我失去平衡和思考能力。

朦朦朧朧中隻記得有人把我扶進房間。

等我醒來時，衣衫不整和剛才桌上的一個投資方男子躺一起。

不用說，是林若雅的傑作，可是我敢怒不敢言。

那男人醒來後一臉蒙圈樣，我松了口氣。

同時我檢查一下身體，確認沒有被侵犯。

但是別人不會信。

門是被踹開的，來的人是周牧、林若雅以及她的助理。

周牧臉色從未如此難看過。

我問周牧，「你信我嗎？」

他烏黑的眼眸看著我說：「信。」

但是他的眼神卻飄向林若雅的方向。

林若雅冷笑，朱唇輕啟，「周牧，這樣的塗衣衣你還喜歡？」

隨後帶著助理離開。

周牧脫下外套把我緊緊包裹住。

「衣衣，你等等我。」跟著追了出去。

我一度懷疑周牧喜歡的人是林若雅。

盡管他一直否認。

「塗衣衣你腦袋在想什麼？」

但是我的猜測並非空穴來風。

我們是大學同學，周牧的《雕刻時光》書本裡夾著一張學校禮堂的表演劇照，主角是林若雅。

我想，要不是我S皮賴臉地追他，以及年少相識一場的緣分。

他或許不會跟我在一起。

13

果然。

第二天在林若雅的生日會上。

晚到的我看到了那一幕。

周牧背對著我，面向林若雅。

她深情地凝視周牧，而周牧冷清的聲音適時響起。

「如果沒有塗衣衣，我會喜歡你。」

那一刻，我腦子蒙了。

心像被挖空了一塊。

好疼。

真疼。

我整整喜歡他十三年。

我蹲在牆角，哭了又笑，笑了又哭。

這樣挺好的，不是嗎？

我便可以分手分得沒有心理負擔。

我約出了周牧。

啟動了錄音筆。

後來我跟周牧分手了。

那段錄音也被林若雅發到網上。

再後來，我們三年多沒聯系。

14

《見習爸媽》節目快到尾聲。

不得不說，有周牧的加入，我輕松不少。

他這個見習爸爸做得有模有樣。

我悄聲說：「我看你還行。」

他挑眉，「我行不行，難道你不知道？」

對著我表情賤賤地，哪裡有高冷影帝範兒。

周牧擅長烹飪。

其實是我煮飯一言難盡。

當年他吃了我煮的菜，表情怪異。

「塗衣衣，你這是在做菜嗎？你這是在投毒。」

「你行，你上。」

周牧這個人隻要他想做得事都能做到極致，隻是對著 APP 學，就做得色香味俱全。

他做飯時，習慣指使我打下手。

現在也不例外。

可別說，他使喚我使喚得很順手。

而我總能準確地往他手裡遞上各種調料。

我洗菜時碎發遮眼，他也很順手拿發夾幫我夾起。

他煮的菜，都是我喜歡的口味。

這些都是曾經培養的默契。

彈幕兩極分化又來了。

「他們配合好默契啊。」

「我挖到消息，塗衣衣是單身耶。」

「他們看著也蠻有 CP 感的怎麼辦？」

「要不周牧跟她復合？然後還白得一個大胖兒子。」

「過分了，怎麼能讓我們周牧當接盤俠，退退退。」

「還是跟雅雅 CP 吧，求求。」

很神奇，網上突然瘋傳我單身，也不知道誰放的消息。

方糖應該也沒這麼無聊吧！

而後開始出現兩組 CP，我和周牧，林若雅和周牧。

兩撥 CP 粉開始口水戰。

我的人氣排行榜扶搖直上，直逼第一名的林若雅。

而林若雅這一整天卻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又想搞幺蛾子？

15

果不其然，當天晚上，方糖火急火燎地找我。

「哎喲喂，我的祖宗呀，你以前咋玩那麼花？」

「？」

她快速把鏈接發給我。

看到照片我頭皮一緊，心發涼。

是三年前我替林若雅擋酒，跟陌生男子在酒店的不雅照片。

在我人氣復蘇的節骨眼發出這種照片。

基本是要毀我演繹生涯的節奏。

就在方糖焦急找關系，花錢撤漸長的詞條熱搜時。

突然，各網站照片被迅速撤了。

照片和軟文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闢謠的消息是，塗衣衣舊年劇照流出。

我可以肯定是，有人點火，也有人救火。

點火之人除了林若雅，還能有誰？

16

等我要找林若雅對峙時。

突然閃進一個身影，房間內布局的鏡頭也被迅速地遮掩上。

不用說，是救火的人——周牧。

「照片是你找人撤的吧？」

我早就隱隱有覺察到。

「嗯，一勞永逸，我找人刪除她的存盤，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

「照片是林若雅拍的嗎？」

「她助理偷拍的。」

原來如此。

周牧舔了舔後槽牙，「衣衣，當年我在拍夜戲，林若雅說你在陪酒，我不可能信，哪怕是看到酒店那一幕……」

「那你為什麼追著林若雅跑？」

「她的助理，在偷拍，」

他覷了我一眼，繼續說，「如果照片傳出去，對你的演藝事業是毀滅性打擊。」

娛樂圈從來對有圖有真相的出軌行為是零容忍。

我哪怕渾身長嘴，都抵抗不了巨量的網曝。

他追出去是為了止損，這是我沒想到的。

「所以林若雅也對你提要求了是嗎？」

他點頭，「在她生日時對她說一句她要求說的話，三年內炒 cp 我不能拒絕。」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以及這事不能讓你知情。」

我頓時明白了。

所以那句「如果沒有塗衣衣，我會喜歡你。」是林若雅的意思？

她打的算盤是拆散我們，用三年時光足夠贏得周牧的人和心。

隻能說，林若雅太自信了。

「周牧，你會一輩子真的不說嗎？」

「不會，我不是那種人，我希望自己能更好一點，再來找你。」

他淺笑了一下，「以及，我希望你在意我，畢竟你當初分手也挺絕的。」

額……

「那你不怕我看上別人？」

「不會，我有眼線盯著。」

……

「那你為什麼現在又主動說了？」

他一臉慍色，「交易是銷毀照片，她沒有契約精神，我無需再遵守諾言。」

我的心像被嫩綠的水草包裹，然後慢慢舒展開來。

舒適的暖意一點一點地沁入心田。

是了，三年多前的周牧和我，都是籍籍無名的小演員。

沒有資源，也沒有資本，買不起熱搜更撤不起熱搜。

他隻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保護我。

高傲如他，為了我甘受人脅迫，而我卻在那時跟他提分手。

憤怒油然而生。

這個林若雅無敵了，兩頭騙。

我拿出珍藏多年未用的國粹，對著林若雅三個字一頓狂輸出。

周牧從有些錯愕到最後撫額大笑。

「塗衣衣，你這張嘴好粗魯。」

「那我這張嘴你喜歡嗎？」我恃寵而驕，嘟起嘴巴。

周牧的眼睛被時光一釀，越發深邃迷人。

難怪網友會評價，周牧看狗都深情。

他的氣息噴薄在我臉上，醉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