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就比如現在，如果他知道她懷孕了，極有可能讓她去打掉，那他就真的挺像個渣男。

　　不過他的渣，跟他老爸陸董不一樣。

　　陸董是讓很多女人給他生孩子的渣，陸時祁是讓人打胎的渣。

　　姜凝猛地想明白過來，所以陸時祁不要孩子，是不是因為他爸生孩子太多了，他有什麼童年陰影，所以他叛逆地反其道而行，幹脆不結婚，一個孩子也不生？

　　如果是不幸的童年導致的，那姜凝覺得，憑自己的能力恐怕很難扭轉他的態度。

　　不過他怎麼突然回來了？上次回來時他說巴黎那邊還需要一周多才能結束。

　　昨天她問他什麼時候回來，他也沒說今天要回。

　　周秘書沒跟著，是他一個人回來的？

　　她神遊之際，男人似不經意朝這邊看了眼，隨後大步進入總裁專梯。

　　緊接著，姜凝手機震了聲。

　　我深愛的男朋友：【來我辦公室。】

　　盯著他的消息沉默少頃，姜凝又鬼使神差地摸上自己的小腹，腦補著陸時祁冷肅著一張臉，陰惻惻地跟她說：“意外得來的孩子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現在去把孩子打掉。”

　　她打了個激靈，迅速把手機熄屏，裝沒看見。

　　雖然她自己現在對這個孩子也沒多大感情，但如果是被孩子的爸爸逼迫著去打胎，對她而言還是挺不爽。

　　一時間她心亂如麻，懷孕這件事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但不管怎樣，她還是要去陸時祁那裡摸摸底，試探一下他如今對自己的態度。

　　畢竟全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腦補，也沒什麼意思。

　　姜凝這麼想著，去文件架上隨手拿了兩份快遞文件。

　　趁著同事們還在八卦陸時祁的家務事，她走進電梯。

　　-

　　到56樓，她暢通無阻地停在總裁辦公室門口，屈指叩門。

　　聽到回應，她努力調整好狀態，抱著文件入內，把門關上。

　　陸時祁人在落地窗前站著，看見她走過來，自然地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溫度，發現不燒，他收回手：“生病怎麼還來上班？”

　　“給專門剝削員工的資本家打工，哪敢說請假就請假，我怕扣工資。”

　　“油嘴滑舌，看來是沒多大毛病。”昨天的姜凝陸時祁覺得有點反常，不過看她現在生龍活虎，還能跟他貧嘴，陸時祁稍稍放下心來。

　　他在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懶懶睨她，“昨天看完病消息也不回，電話也不接，我還以為你得絕症了。”

　　莫名其妙被詛咒，姜凝皺眉：“你才得絕症了，你全家都得絕症了。”

　　她氣惱的樣子有些可愛，陸時祁笑了聲：“昨天不是你自己這麼跟我說的？”

　　被他一提醒，姜凝想起昨天掛完號，等著就診時是這麼跟陸時祁撒過嬌。

　　她當時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所以才有興致跟他撒嬌裝可憐，後來檢查報告出來，就什麼心情都沒了。

　　見她還站著，陸時祁拍拍邊上的位置，示意她過去坐。

　　姜凝走到他身邊，正要坐下，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往懷裡一帶，姜凝順勢坐在他腿上，腰肢被他的手臂圈住。

　　他動作太快，姜凝不自覺用手心護了下小腹。

　　也不知怎麼回事，自從知道肚子裡有了一個小寶寶，她總是格外怕傷著他。

　　“你這人好粗魯。”姜凝吐槽。

　　陸時祁哂笑：“幾天沒見變得這麼矯情？上次我回來，你往我懷裡撲的時候可比這粗魯多了。”

　　姜凝沒心思跟他頂嘴，她長而卷翹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睑下方拓下淺淡的陰影，白皙手指把玩著他胸前的領帶：“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陸時祁看她一眼：“昨天看完病怎麼不接我電話，也不回消息了？”

　　姜凝抿了下唇，低垂的眼睑遮住眸中的情緒：“我都生病了你卻不在，我為什麼要搭理你？”

　　陸時祁看她這樣，又想起在巴黎聽到的幾個員工的對話。

　　女孩子生病的時候，果然容易有情緒。

　　“所以我這不是回來了？”陸時祁輕抵著她的額頭，“昨天燒多少度？”

　　姜凝隨口胡謅：“40°。”

　　陸時祁原本有些疼惜她昨天一個人去醫院，聽到這話又很是無語：“你能再誇張些嗎，昨天40°你們同事全都沒發現，讓你自己跑著去醫院，然後今天又生龍活虎地來上班？”

　　“不信算了。”姜凝把頭扭向一邊。

　　陸時祁捏了下她臉上的軟肉：“我看你壓根沒多大問題，就是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去醫院，故意誇大其詞，想讓我心疼一下。”

　　“那你心疼了嗎？”

　　“我人已經在你跟前了，你說呢？”

　　他的話讓姜凝原本已經落進低谷的心又浮上來，她看著陸時祁：“所以，你是心疼我才回來的？”

　　陸時祁很不願意看她嘚瑟，但想到她昨天那麼沉默，身體不舒服了有點委屈難受應該是真的，索性便哄她高興一下：“嗯。”

　　姜凝沒想到他會承認，一時間心情明朗起來，就這還說不喜歡她？

　　怎麼可能呢？

　　她正欲再說什麼，陸時祁手機響了，他看一眼備注，是巴黎那邊的，對姜凝道：“我還有工作，晚上回家陪你？”

　　姜凝也覺得辦公室不適合聊懷孕的事，低“哦”一聲，從他腿上起身：“那我也先去上班，晚上再說吧。”

　　從總裁辦出來，姜凝因為陸時祁的態度，她漸漸想明白了。

　　原本在她的計劃裡，她就是要在半個月以後跟陸時祁坦白，問他願不願意跟自己結婚。

　　姜樺說這個世上的男人不可靠，她找不到永遠愛她不背叛她的人，姜凝不信，她一定要找到一個給姜樺看看。

　　姜凝不知道怎麼看一個男人可不可靠，但她覺得陸時祁整體的條件都很優秀，在她的評定表裡拿了高分。

　　而且像他這種原本不打算結婚的人，如果攻略成功了，他破天荒地願意結婚，那應該就是很愛很愛她，靠譜的概率相對也會高一點。

　　不過她原本還想再跟他培養一段感情的，如今橫空多出來一個孩子，她可能得提前試一試陸時祁對她的喜歡程度。

　　陸時祁聽說她生病，拋下工作從巴黎回來，剛剛又承認心疼她。

　　姜凝心裡自我安慰著，他應該就是已經很喜歡她了，她是有機會聽到她想要的答案的。

　　-

　　陸時祁今晚不加班，晚上兩人一起回的秋水灣。

　　晚飯葉嬸做得很豐盛，姜凝原是想著借吃飯的時間問問他，然而幾次欲言又止後，因為信心不足沒問出口。

　　為了掩蓋心事，她不停給陸時祁夾菜，面上笑盈盈的：“你看你出差這麼久都瘦了，我好心疼的，你要多吃點。”

　　她又回到了以前那股殷勤勁兒，像是帶著什麼目的性，陸時祁睨她一眼：“你又想搞什麼鬼？”

　　“沒什麼呀，我是真的看你瘦了，覺得心疼。”姜凝說著，又給他夾了一筷子，狀似不經意地問起，“陸時祁，你現在喜歡我嗎？”

　　陸時祁身形一頓，默了兩秒後抬眸，反問她：“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喜歡呀。我早就說過，我大一開始就喜歡你了，這麼多年始終如一。”

　　“是嗎？”他語調微揚，眼底卻淡淡的，有些瞧不出情緒。

　　“當然是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一直跟你在一起，隻要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就覺得好幸福。”

　　陸時祁慢條斯理吃著東西，對她表達的愛慕無動於衷：“這種甜言蜜語你三天兩頭表演一次，要不試試換點新鮮的臺詞？”

　　姜凝：“……”

　　兩人安靜地吃了幾口菜，姜凝又忽而看向他：“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如果還是問我喜不喜歡你，我不回答。”

　　“我不問這個了。”姜凝搖搖頭，一副隻是隨便跟他聊聊的態度，“我看網上有些不婚主義者，要麼是海王，喜歡不停更換女朋友，要麼就是獨身主義，連戀愛都不談，還有的是不想承擔婚姻的責任。”

　　她頓了下，“但我看你還挺潔身自好的，也是個有責任心的人，那你為什麼不婚呢？是覺得在這世上不會遇到自己很喜歡的，值得結婚的人嗎？”

　　陸時祁：“你不是跟我說你也不結婚，那你是為什麼？”

　　“……”這男人怎麼每次都反問她，卻不回答問題呢？

　　姜凝心裡有點焦急，但還是思索著回答他：“我呀，我就是剛剛說的最後一種，覺得不會有人能讓我心甘情願結婚。”

　　她捏著湯匙喝了一口湯，“不過那是以前的想法，我發現自從跟你在一起以後，我對你的感情日漸加深，我這不婚的想法都開始動搖了呢。有時候會突然覺得，別的男人我不願意，但是如果跟你結婚，我也不是不能考慮。”

　　她巴巴地看向陸時祁，“你在我心裡的地位是最特別的，跟其他男人都不一樣。”

　　“是嗎？”陸時祁眼睑微垂，嘴角牽著一抹不冷不熱的弧度，“那我要是現在跟你求婚，你會答應嗎？”

　　姜凝雙眸驀地亮起：“你要跟我求婚？”

　　陸時祁：“你想得美。”

　　姜凝：“……”

　　話題說到這裡了，姜凝索性不在逃避，繼續試探：“那，我要是跟你求婚呢？”

　　陸時祁掀起眼睑：“現在？”

　　被他一盯，姜凝心裡七上八下的，捏著湯匙的手心出了汗，隻能佯裝淡定：“也……可以是現在。”

　　男人牽起的唇角拉平，放下筷子，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情緒的起伏：“不答應。”

　　“為什麼？”

　　“姜凝。”他忽然喚她，望過來的眼瞳漆黑深重，喜怒難辨，“終於承認自己接近我是別有目的了？這就是你生病扮可憐，讓我從巴黎趕回來的原因？”

　　姜凝被問得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陸時祁脊背往後一靠，倚在靠背上，平靜地問道：“想跟我結婚？”

　　姜凝目光躲閃著：“沒有啊，我就是想知道，如果你很喜歡一個人，你會不會為了她願意結婚。”

　　“應該會。”他說著，對上姜凝略帶希冀的目光。

　　陸時祁深深凝睇她良久，似要將她整個人看透，隨後繼續說，“但我和你之間，還沒到能讓我願意跟你結婚的地步。至少目前為止，是這樣。”

　　他回答得太直接，姜凝忽然有種濃烈的挫敗感：“我不著急等你的答案，你要不要仔細想想，明天再回答我？”

　　“即便等到後天，我也是同樣的答案。”陸時祁剛說完，他手機響了。

　　“好好吃你的飯吧，不想跟你聊這個話題。”他說著順勢起身，欲離開餐桌去接聽電話。

　　剛走兩步，身後傳來姜凝有點惱羞成怒的聲音：“陸時祁，你這人為什麼就不給自己留後路？你隻是覺得對我還沒到願意結婚的地步，便拒絕得這麼幹脆，不怕以後你覺得我們能到那個地步了，我又不願意了？”

　　她已經徹底沒有底氣了，但還是孤注一擲地高傲揚起下巴，“我就今晚問你這一次，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以後你求我我都不會再理你。”

　　陸時祁停下來，回頭望著餐桌上的女人，眼神裡帶了一點復雜的神色。

　　他一直沉默著，餐廳裡氣氛凝滯的有些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手機鈴聲都停了好一陣，他才似下定決心一般，神情肅穆地對她說：“姜凝，我不保證一輩子都不會想和你結婚，但至少現在，你跟我求婚的這個當下，我還不願意跟你結婚。我現在願意縱著你一些，但這和結婚是兩碼事。”

　　姜凝被他氣得結巴了一下：“誰，誰，誰跟你求婚了？我就是做個假設，隨便問一問。”

　　“那就更沒什麼可談的了，吃完早點睡覺。”說完這些，他沒有再多做停留，回撥著手機號大步離開。

　　被他冷漠拒絕，姜凝獨自在餐桌前坐著，強忍著快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