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邵建國氣得不行,“適可而止,我隻是不想跟你們這些沒讀過書的人一般見識。”
“沒讀過書咋了,我們靠自己的雙手活著。不像你啊,一會兒想要邵大哥的房子,一會兒想要這個,想要那個的。”
“看來初中的學校,是不教禮義廉恥的。”
“真沒勁,走了走了,交公糧去啦!”
幹習慣了活的少年們,挑著籮筐健步如飛。
得去的早一點,不然的話,所有的公社一起交公糧,糧站就隻有一個,要是去的晚了,排隊都得排到天黑。
把公糧一交,回家就能按照公分領糧食了。
一般這個時候,家家戶戶都會做豐盛的晚飯,有條件的,還會去割點肉來。
邵建國被挖苦了,偏偏還追不到他們,隻能苦哈哈的挑著扁擔跟在後面。
頂著烈日暴曬,心裡的怨毒幾乎都要漫出來。
對邵母的厭惡,又增添了幾分。
沒有常年挑扁擔,短時間還可以,沒10分鍾,就覺得扁擔硌人的厲害。
他都覺得肩膀好像破皮了。
疼得根本沒法繼續挑。
可看到大家健步如飛,他隻能咬牙堅持。
並不想這個時候露怯,讓人看了笑話去。
想法是一回事,體力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實在扛不住,就放下籮筐,原地休息了。
這才走了不到一裡地,好多人見了,都調侃笑話。
“都十幾歲了吧?怎麼挑一會兒就不行了。”
“還真沒出息的。”
“你懂什麼,人家是要讀書考狀元,跟我們不一樣的。不會挑扁擔沒關系,能拿筆就行了。”
“也是,人家也從來都不用幹活的。”
明明說的像是好話,在邵建國聽來,就是明晃晃的諷刺。
他垂著臉沒吱聲。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一群沒有見識的人。
隻想著在土裡刨食,把力氣大作為談資。
等到他讀完書,分配了體體面面的工作,看這些人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論怎麼想,在大家的催促下和監督下,也得挑著公糧往糧站趕。
總覺得肩膀跟腳底都破了皮,從來沒有覺得每天走的路,有那麼遙遠過。
因為人緣太差,小姑娘們還好,不乏有那種喜歡文化人的,很少發出嘲笑的聲音。
但是男孩子們就未必了。
村裡現在就是這樣啊,誰的力氣更大,大家佩服誰。
就邵建國這種,挑個扁擔都得臉紅筋脹的,對於大家來說,完全看不上眼。
再加上邵母做的那些沒臉沒皮的事,誰都不喜歡邵建國。
大人們還衡量利弊,把嘴巴閉得緊緊的,這些說大人也不是大人,又不算小孩的年輕人,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怎麼爽快怎麼來。
這一路上,就沒少尖酸刻薄的挖苦邵建國。
簡直就是把他當猴看。
第631章 被罵哭了
邵建國有時候反駁,有時候沉默,不過眼神都是陰森森的,這一趟挑公糧的路程,是他走過最難捱的路。
走走停停,白眼都受盡了。
好不容易到了糧站之後,又排了很久的隊。
好在有其他公社的,帽兒山大隊的人,也沒當外人的面奚落他。
但是,糧站的工作人員故意為難,說交的公糧數不對,村裡的年輕人直接把糧站的工作人員揍得鼻青臉腫。
他沒有動手,覺得這樣很魯莽,畢竟糧站的工作人員也是吃公家飯的。
好心勸了幾句,被村裡的年輕人罵的狗血噴頭。
“他吃公家飯的,那我們不是吃公家飯的嗎?我們給國家搞生產,國家給我們分糧食,差到哪裡去了。”
“讀個書,你還把人都分三六九等了。”
“就他這樣的,以前都得抓去槍斃。”
“那必須的,好不容易沒有那種誰高誰低的那種土皇帝思想了,到他這裡,咱們受了不公平的待遇,還要忍氣吞聲。”
“就是,一個大隊的不幫自己人,還幫別人講話,我呸。”
交公糧回來的路上,邵建國一直都被罵,翻過來翻過去的罵的那種。
心思再陰沉,終究不過十六歲多,心理素質也沒有多好,直接被罵哭了。
村裡這些人也沒什麼憐香惜玉的想法,把他罵哭之後,又說了幾句娘娘腔之類的。
還是長輩呵斥著,大家這才收了聲,呼呼啦啦的回家。
豐收了,公糧也交了,這一年的任務結束了。
接下來的時間,並沒有多少事情做,可以休息休息,家裡的糧食又滿袋子。
對於生產大隊來說,這是比過年還值得慶賀的事情。
大家都挺高興,隻有邵建國不高興,回到家陰沉個臉,直接對邵母發脾氣。
至於邵梨子,遠遠看到邵建國陰沉著臉回來,早早的就躲出去了,留邵母一個人獨自面對。
要是她在場,二哥肯定會挑軟柿子來捏,就不會衝老媽撒氣,老媽肯定就沒那麼生氣啊。
這種怒火,她才不要分擔。
邵建國瞪著邵母,“你知道我今天都經歷了什麼嗎?人人都在嘲諷我,如果不是你非要讓我去挑糧食,我也不用經歷這些!”
“你不挑糧食,對家裡什麼貢獻都沒有,那要你幹什麼?”邵母也沒好氣,冷冰冰的說道。
還覺得他今天辛苦了,會明白父母養育之恩,反思反思自己,能更孝順一點。
沒想到披頭蓋臉的一頓指責。
他有什麼資格?
分不清自己的身份地位了。
古往今來,就沒有兒子指著老媽的鼻子罵的。
真是個白眼狼,不孝順的東西。
邵母比他罵得還兇,“長了這麼大,隻讓你做一件事情,就來指責老娘,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爹呢。”
“不懂四六的玩意,什麼都不會。還不如你妹,人家天天下地幹活掙工分,還小你兩歲,沒叫過苦喊過累,你連個女人都不如。”
這句話,戳中了邵建國的痛腳。
因為剛剛被那些年輕人罵過了。
他立刻捏起拳頭,“你再說一句試試看?”
“說就說,怎麼,你還想打我?”邵母一點都不怕他,挑釁道,“我是你媽,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讓人來把你丟出去,讓你自生自滅。”
有什麼可牛的。
她是當媽的,可不是梨子那個當妹妹的。
現在一點本事都沒有,還想作威作福,誰給他的底氣?
她對邵建國越來越失望了。
之前隻是覺得不孝順。
現在都敢對她揮拳頭了。
這種崽子,真供他讀書出來,能從他手裡撈到好處嗎?
邵母覺得,應該好好想想。
實在不行,他還是別讀書了。
成績再好有什麼用,對學校點名表揚有什麼用?
隻要是不孝順,哪怕他以後做了天大的官,也沒有任何好處能落到她的手裡。
不行不行,不能把手裡的錢,都給這樣的白眼狼花掉。
她看著邵建國的目光冷了點,“我現在就告訴你,我不需要一個動不動對我揮拳頭的兒子。再敢有一次,你別去上學了。”
身為一家人,她知道邵建國的軟肋。
他覺得自己是讀書的材料,以後一定能吃上商品糧,在村裡的時候沒少吹這個牛。
不過確實有幾分天賦,以後是有可能成真的。
但是現在要是不讀書了,他在這村裡估計都待不下去。
想要繼續讀書,就必須討好她,還得看她的心情。
邵建國惡心得要命,翻來覆去就這一套,除了威脅,別的任何招數都不會用。
這一刻,他在想,要是老媽死了就好了。
那她手裡的錢……
邵建國呼吸急促了些許。
可又慢慢的平靜下來。
現在還不確定,老媽的手裡有多少錢,而且他也不敢真的殺人。
他把所有的氣都吞回去了,“我沒有想打你,就是太生氣了。你都不知道他們罵我罵的多過分。”
說到這句話,邵建國甚至語氣裡帶了哭腔。
真的覺得太屈辱了。
而且當時大家都在欺負他,就算是打架,也隻會挨揍。
選擇了沉默和隱忍,可現在想想那些場景,分明就是村裡人伙同起來欺負他一個。
邵母有點心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