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7.

狼王在開會。

我趴在一邊默默地等，尾巴無聊地搖來搖去。好不容易散場了，我衝進狼群，把花和餅幹舉到狼王面前。

「哥，花和餅幹，祝你...!

狼王隻看了一眼，眼神一下就變了。

我話還沒說完，他一爪子打飛餅幹，低聲道：「這東西哪來的?」

「啊?」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眼瞧著餅幹遠遠滾落，我跳過去要撿。

後脖子一下子被揪住，我像是小狗崽一樣被人拎起來，兩條腿來回蕩。

「不許撿，你就當沒見過，跟我回家。」

「我……」自己舍不得吃的餅幹就這麼被扔了，我有些氣憤，大聲道：「你幹什

麼?放開我!」

狼們頻頻回首，好奇地看向我們這邊。

我的嘴被狼王捂住了。

他沉聲道：「回去說。」

母狼疑惑：「王，你這是在幹什麼?」

狼王：「教訓幼崽。」

教訓個鬼!

好心給你過生日，怎麼我還有錯了!

爪子用力拍打狼王，我大聲道：「你放開我!你弄痛我了!」狼王拎著我就走，不容拒絕。

我氣急，轉頭一口咬上狼王的爪子，他一松爪，我頭也不回地奔向草叢。

「崽崽，回來!」

狼王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喊，我不聽，隻管往前跑。餅幹在草叢下，一隻頭上有白色毛的狼撿起餅幹，推到我面前。

「你是在找這個嗎?」

還是好狼多啊!

「是是是。」

我點頭如搗蒜，咧開大嘴，兩爪舉起要接餅幹。然而，餅幹並沒有遞到我的手上。

一陣天翻地覆，白毛狼一個掃堂腿過來，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崽崽!」遠處傳來狼王的呼喊。

白毛狼低下頭，爪子尖抵在我喉嚨上，他的表情兇狠。「該死的人類，你怎麼會有這東西?」

8.

我眨巴眨巴眼，完全沒明白怎麼回事。

但抵在我喉嚨上的爪子尖越來越狠，壓得我喘不過氣。

我用力伸出爪子，向我跑來的狼王伸去，「哥，哥…救我….」狼王一聲低吼，用力朝白毛狼撞過去。

我捂住喉嚨，瘋狂咳嗽，連滾帶爬地起來，躲到狼王身後。

白毛狼從地上爬起，怒道：「王，你為了一隻小狼，竟然向我出手?」狼王用身體擋住我，「他跟人類沒關系。」

「騙鬼呢?」白毛狼冷哼一聲，「不會跟人類接觸，他為什麼會有這東西?」

「當年的人類大肆捕殺狼族，離去時，我們爺爺曾率狼群突襲過他們的營帳，裡面有很多塑料袋，這種綠色的包裝袋最多!」

白毛狼舉起手中的餅幹，向狼群示意。

「家狼們，你們瞪大眼睛瞧瞧!這隻小狼與捕殺狼族的人類有勾結!」狼們一個個踮腳往前看，齊刷刷地點頭。

「是哦。」

白毛狼把壓縮餅幹往我面前一扔，冷酷道：「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我：...

家狼們，有沒有一種可能。

這餅幹是個國貨老牌子，如今直播間裡十九塊九兩斤包郵。

您不能因為它源遠流長，良心耐吃，幾十年如一日受當地居民喜愛，就認定我和仇敵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蛇鼠一窩吧。

「你倒是解釋啊!」

白毛把餅幹杵到我臉前，代表正義質問我。

我看了眼狼王，虛弱開口：「或許，你們有沒有聽過『波波間』?」

9.

「還說你跟人類沒有關系!」

白毛兇狠，直接就給我定了罪。

惶恐多於無奈，我真是服了。

我不知道，我告訴他這玩意網購就可以買到，白毛會不會破防。

但我知道，一旦我這麼說了，就坐實了我與人類有關系，甚至會暴露我曾經當過人的事實。

於是，我選擇閉口不言。

伸出爪，我悄悄拉了拉狼王的毛。狼王直接平移過來，把我擋在身後。

白毛狼哼了一聲，「看看!他心虛了!」

「白毛，」狼王嘆了一口氣，偷偷牽住我的爪，「我成天跟他在一塊，他那點心思全在吃上，根本沒空和人類勾結。」

我從狼王身後伸出腦袋，頻頻點頭。

「就是就是，我一大饞狼頭，我能有什麼壞心思，我就吃點東西。」

「沒錯，」狼王用爪子摁平我的耳朵，爪子離開，我耳朵又快速彈起。

「他就是個幼崽，又乖又傻還憨憨，白毛你想多了。」

「幼崽?」白毛簡直要炸了，「您沒事吧?他都是成年狼了，崽崽個鬼啊!你一

定是被他迷惑了!」

.額」狼王低頭看我，眼神莫名心虛：「maybe。」

「好好好，」白毛氣急反笑，隨手扔出一個東西，「你說他與人類無關，那這個你怎麼解釋?草原禁火，他藏這個，到底是何居心?」

低頭一看，地上顯然是一隻打火機。

我兩爪往毛毛裡一摸，心道壞了。

烤野雞的打火機被狼撿到了。

見我不說話，白毛洋洋得意。

「你們以為我不調查就會冤枉一隻狼嗎?我們狼自古都是生吃的，那麼唯一的可能是..」白毛伸出爪子，大大的指向我，正義得仿佛是柯南找出真兇。

「他是被人類馴化的狼，是人類的眼線!或者說，他是一隻裝狼的狗!」我嗷嗚一聲衝過去就要咬白毛，「你丫懷疑我就算了，怎麼還罵我!」

「看看!」白毛邊跑邊嚎，「說狼是狗，狼不會生氣，但說人是狗，人就會破防!」

狼王叼住我的後脖頸，把我拖回來。

「王!」白毛興奮道：「我英明神勇大無畏的王，您是不是要處理這隻小狼了!」

狼王搖搖頭。

白毛不平：「可是他用火!」

狼王贊賞：「他聰明，懂得運用火種。」

白毛急了：「他還直立行走!」

狼王得意：「那是在跟我裝可愛。」

白毛要哭了：「他還拿人類的餅幹給你，萬一他要毒死你呢?!」

狼王看我一眼，篤定道：「他舍不得。」

白毛破防了，眼淚劈裡啪啦往下滾，用狠毒的眼神看向我，鼻子上還不忘冒出個

大大的鼻涕泡。

「你個禍國妖妃!你個狼妲己，你迷惑了我們偉大的王!」

我眨巴眨巴眼，一時沒明白自己怎麼又從狗變成了狐狸。

但是白毛，你這個破防的樣子，好像我某位名為海客的故人。

「王，你忘了本!」

白毛抿了把眼淚，向眾狼道：「當年經事的老狼都已不在，隻有我督察一脈仍盡忠職守。各位皆可拋舊仇，但新恨能忘嗎?」

我明顯能感受到狼王身子一頓。

白毛爪爪用力一指，眼睛盯著狼王，一字一頓。

「王，你也忘了你媽媽是怎麼死的了嗎?」

10.

我順著白毛爪子指向的方向，找到了自己。不是，爺氣笑了。

剛子是草原上最英勇的母狼。也是我和狼王的母親。

母親去世的時候，我才鼻噶一點大，喝個奶都能給自己嗆個跟頭，我能做什麼妖?

狼王卻沉默了。這讓我有點心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更加疑惑，「你說的話我不懂，那也是我媽媽，我怎麼會害她?你說她的死跟我有關，難道是.…是難產嗎?」

「你媽媽?」白毛看著我冷笑：「你不過是..」

「夠了!」

狼王一聲怒喝，看向白毛：「白毛，當年媽媽受傷，血味引來了牧羊犬，這才導致人類獵殺了她，就算她不帶著崽崽，也跑不過人類的槍。」

「好啊，你就偏袒他吧。」

白毛召集其他狼，「今天大家都在這裡，不如我們就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人類的臥底!」

「我提議，搜他的洞穴!」

一隻狼紛紛附和：「要是什麼都沒有，也可以還他一個清白!」

「是!」我的肩膀上搭上一隻狼爪，另一隻狼也道：「我們不會誤會一隻好狼，但也不會放過一隻壞狼!」「對!你就放心被搜吧，若是無事，我們會給你清白的，走走走!」

一聲聲正義凜然的狼嚎聲中，我欲哭無淚。

家狼們啊。

這個清白我不是很想要啊。

想起洞中那有一堆人類必用品，我拽拽狼王的毛毛，用眼神示意他拒絕，以此做最後的掙扎。

狼王摁住我的爪，穩重地點點頭，誰想他竟道：

「洞中若有人類的東西，我親自趕他出狼群，以此為族群避災。」

「若沒有，」狼王冷笑，「那白毛，你向我崽崽道歉，並且再也不許詆毀他!」

我：...

好好好。

懸著的心他媽的終於死掉了呢。

11.

我已經想好怎麼被逐出狼群了。

然後到地方一看，媽呀，亂如豬圈的洞穴，竟然幹幹淨淨，整潔如新!

而那一堆衛生紙、小臺燈、驅蚊水，全都不見了蹤跡!白毛瞋目結舌：「不...不應該啊。我的調查怎麼會出錯?」我猛地回頭，看向狼王。

狼王朝我眨眨眼。

我嗷嗚一聲叫，幸福地撲進我哥懷裡，使勁跳著去親他的眼睛。

「哥哥哥哥哥!」

狼王：「哎哎哎哎哎哎!」

眾狼：...

一回頭，我就對上了白毛幽怨的眼神。

見我看他，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轉頭進了洞穴一頓刨找，看起來極度不死心。母狼咳嗽一聲，小聲道：「洞穴能維持得這麼整潔，看來是個可靠之狼。」「沒錯，」另一隻母狼道：「我找公狼，就想找這樣的。」

「那個...」又一隻母狼湊到我身前，嗅了嗅我的毛，羞澀開口，「你有沒有女朋友?」

我顛顛地湊上前去，剛要說話，狼王爪子抓著我的後脖子，一把將我薅了回來。

「這都是假象，」狼王冷酷道：「屋子都是我收拾的，他屁股都擦不幹淨，勸你們不要打他的主意。」

「哥!」

我嗷嗚一聲，羞得一頭把臉插進狼王的毛毛裡。

擦不幹淨這種事，怎麼可以到外人面前說呢?我還要不要做狼了?

「哦~」母狼拖長聲音，又星星眼地看向狼王，「那請問您有女朋友嗎?」狼王略一沉吟，爪上抓我的力道不由得加深。嘖，我在他懷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不好意思什麼呢!

再憋下去，你可就要爆炸了!

從狼王懷裡跳出來，我大聲道：「他沒有!姐姐你喜歡我哥嗎?你要是..嗚嗚嗚!」

狼王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走，臉上不失尷尬的笑容，「別理傻子。」三兩隻母狼看著我們，嘴角露出一絲蜜汁微笑。

莫名眼熟。

「你放開我!」我使勁掙脫狼王的禁錮，心操得仿佛是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