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這才開始打量著已經一周沒見面的男人。

我這樣的出身如果光說追求愛情的話，而不看另一半的家庭和個人的條件。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宋森是我挑選的未婚夫。

和我家世相當，長得還可以。

雙方父母都很滿意。

雖然他本人的事業心和工作能力一般，但我更看重他的家世。

像我們這樣的豪門，一般講究的全都是門當戶對。

我自己就是這個不願爭搶的人，我也不願意要求別人有什麼野心？

我語氣淡然，目光放在一旁俊朗卻有些狼狽的宋森身上。

「宋森這是怎麼回事？」

他俊朗的臉頰上有個格外明顯的巴掌印，衣服有些凌亂，襯衫皺皺巴巴的，一看就是經過了蹂躪。

他身旁蹲著一個我很陌生的姑娘，還有一個很陌生的男孩。

女孩長得很漂亮，他就在宋森的身旁，看著他們之間的距離。

這已經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

而男孩長得很猥瑣，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我。

宋森眼中還帶著溫怒，要是細細看去他眼中似乎還有些心虛。

「林煙你別聽你弟胡說，我就是來送個朋友去學校而已。」

林祁瞬間暴起，眼神惡狠狠的盯著宋森，哪還有剛才委屈的樣子。

「你再給我說，什麼朋友需要勾勾搭搭的還親你的臉。」

「你這個老男人，出軌綠我姐，信不信我揍扁你？」

我有些沉默無言。

看著林祁，在我印象中我的弟弟一向都是乖巧聽話。

但是現在的樣子是我完全沒看到過的。

他好像有個第二人格，脾氣暴躁，兩句話沒說出口，就想對宋森動手。

我把目光轉移到宋森身上：

「你說他是你的朋友，哪家的千金？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到現在為止，我的情緒還是很平靜。

無波無瀾。

也不怪我慣性思維。

07

有錢人家的孩子都會這樣的，他們總會無病呻吟一下，感慨自己手裡隻有金錢，沒有父母的愛。

但不可否認被金錢充斥的人就是好命，幸不幸福另說。

理所應當的，我們朋友絕大多數也都是這個圈子的人。

聽到我的話，宋森臉上僵硬，語氣磕磕巴巴：

「她不是，就是我隨便認識的一個朋友。」

朋友，其實這個詞很有意思。

見過一面的人可以是朋友，勾肩搭背的異性也能是朋友。

我沒有拆穿別人的意思，但林祁好像不認可宋森的說法。

「狗屁！什麼朋友叫的這麼親密，出軌都不敢承認你是不是男人？」

我有些惡人，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一向乖巧的林祁說髒話。

我看得出我的弟弟對這門親事的不認可了。

以前剛定下的時候，他也反對過。

宋森和我訂婚之前，花名在外是個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但精神虛無的有錢人，想要體驗兩性帶來的刺激，無可奉非你情我願的事。

何況訂婚和結婚是完全不同的，我們兩家有個長達兩年的合作項目，還剩下幾個月左右，如果有什麼變故之後再談也不遲。

但是林祁不知道這些，他以為我真心喜歡宋森。

在場的警察和老師們知道我們認識後松了一口氣。

「既然這是私人矛盾，那就私下解決吧，不要再動手了。」

宋森報警其實有些意氣用事，他明明知道兩家的關系，即使鬧大，他家裡也會勸他息事寧人。

況且這件事是他理虧在先。

在外給他留了面子，不代表這件事不需要解決。

宋森臉上帶著怒意，他指著林祁：

「解決！除非他給我道歉！」

宋森指著林祁一臉囂張。

08

宋森以前不是這麼給臉不要臉的人。

我淡淡的看著他想要按耐住開口的林祁。

「宋森，你需要我弟弟為了你出軌這件事動手打你而道歉嗎？」

宋森還沒有說話，他身旁的姑娘便膽怯的看著我。

「姐姐，宋森哥哥和我不是那種關系，你不要誤會。」

姐姐？

我親弟弟要紅溫了。

我指了一下旁邊氣得像憤怒的小鳥似的林祁：

「這位同學，我弟弟在這兒呢，你不要亂喊。」

宋森終於很暢快地開口：

「林煙，你還要拿這個冒牌貨當弟弟多久？你爸媽難道沒和你說嗎？林祁根本不是你親弟弟，如如的哥哥才是。」

他指了身旁那個和他曖昧不清的姑娘旁邊的猥瑣男孩。

我一頓，視線落在宋森身上猥瑣男孩身上，用全新的目光審視他們，隱約猜到了那位男孩的身份。

還沒來得及說話，林祁先開口了：

「你胡說八道什麼？出軌還編故事是吧？我不是我姐親弟弟，她哥是吧？」

是吧，溫馨平和的家庭裡，沒人會這麼荒謬地想自己不是父母的親生孩子，不是姐姐的親弟弟。

結果那個猥瑣的男孩就這麼哭了，滿含委屈地看著我。

我一頓。

宋森和林祁的爭吵還在繼續。

他對我弟弟的怨氣不知是從哪裡來的，指著他道：

「你還不知道吧林祁，就是你生母在你和劉如如哥哥剛出生時將你們調換了，你根本不是林家人！」

劉如如，我記得父母告知過我關於那個認親的男孩的名字。

劉意。

原來是他，兩個人不虧是姐弟。

我沒想到那個這男孩竟然和林祁上同一所學校。。

我垂下眸子，基於這件事思考了一下，宋森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角色呢？

這會兒還在警局，林祁的老師和其他警察還在。

最重要的是，有好幾個林祁的朋友，都是圈子裡的人。

最初，我甚至沒想過在真相出來之前讓弟弟知道這件事，現在卻同時讓這麼多人知曉。

我的弟弟還覺得宋森在胡說八道，結果他一句話指向了我：

「你不信就問你姐，你爸媽不可能這麼大的事都不和她說的。」

林祁這才看向了我。

但他畢竟是我的弟弟，從小父母沒空的時候他就跟著我，在看我臉色這方面沒人比他更懂。

「姐姐，他說的是真的嗎？」

正如林祁了解我一樣，我也了解他。

短短幾秒時間，他一定設想了很多情況，現在觀察著我的表情，想從中看出答案。

我短暫的沉默似乎昭示了答案，林祁的眼睛又紅了，不是氣紅的，有難以置信和難過以及對命運無常的荒謬感。

讓人無所適從。

09

我冷冷地看著宋森，還沒來得及說話，他身旁的劉意再度開口：

「姐姐，你隻想要他這個弟弟嗎？」

「我和宋森隻是偶然間認識，他幫了我，聽說他認識你和爸爸媽媽，我才拜託他幫我見上爸爸媽媽的。」

原來如此，我說我爸媽這麼低調，連我都不一定知道他們日常行程，他是怎麼跑到他們面前的。

劉意身上充斥著委屈和不甘，我能看出他對林祁的不滿，對一個佔了自己二十年榮華富貴的人的憎恨。

這種憎恨哪怕掩飾得很好，也難免流露一絲。

「我記得我爸媽應該和你約了明天去做親子鑑定，結果出來之前，我沒理由認為你是我的親弟弟。」

我開口道。

這句話也就相當於承認了宋森所說的話。

林祁臉上的神情其實很難形容，百感交集之下，甚至不知此刻應該做出什麼反應。

他的朋友們用很驚異的目光看著這一幕。

「宋森，你多管闲事了。」

我陳述了這個事實。

宋森卻反應很大：

「我原本以為你隻是性格冷淡點，沒想到你冷血到這種程度，連自己的親弟弟都不認，隻要一個冒牌貨？」

性格冷淡？

或許吧。

對待這個未婚夫，我自然不可能像他過往的女人那樣體貼的。

我這麼走運投胎在一個富貴家庭，不是為了當一個男人的賢妻良母的。

對比宋家小輩各種明爭暗鬥，林家的產業隻有我和林祁。

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掌握絕對的話語權。

「宋森，」

我驀地開口：

「你放著自己的弟弟不關心，來關心我的弟弟？」

他一時失語，想再說句什麼時，我已經扭頭對林祁道：

「小七，我們回家。」

回去路上，我打電話和爸媽說了今天的事，順便提醒了他們明天記得帶人去做鑑定。

我的弟弟像蔫了的花，也不活潑了，沉默得像回到他考試沒考第一名的時候。

爸媽都在家，看到我帶著弟弟回來時，努力假裝像平時那樣關心孩子，招呼孩子吃飯。

但林祁確實沉默了很多，不愛說話了。

真是急S家長。

晚上，我準備睡覺前，臥室外響起敲門聲。

「請進。」

門被推開，我十七歲的弟弟站在外面。

那是我十幾歲時送給他的一個小禮物，後來就被他一直抱著睡覺。

我抬眼望過去，又仿佛回到了他小學時我記憶力其實很不錯，記得弟弟小時候的模樣。

他從小就吱吱喳喳，性格開朗最後迷糊著睡著。

很安靜。

他站在原地不動，忽然聽見聲音響起：「姐姐。」

「嗯？」

「萬一我真的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怎麼辦？」

「你是。」

我說。

「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

我很確定。

10

約定好去做親子鑑定，我和父母去接劉意，看到了正在房子裡和劉如如拉拉扯扯的宋森。

見有人進來，兩人神色和動作都慌亂了一瞬。

「小森，你怎麼在這兒？」

我爸臉色並不好。

昨天我和他提過宋森，但並沒有提及這一層。

宋森在我爸媽面前倒還是個晚輩的姿態：

「伯父，伯母，茹茵說她有點害怕，我就過來看看，順便一起去檢測中心，反正大家日後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宋森的舉動在我家看來過界了。

畢竟他依舊是我名義上的未婚夫，即便要陪同，也不是獨自來到他們姐弟倆的住處。

何況這住處還是我爸媽的房子。

今日的行程很私人，宋森既然要陪同，那就他來當這個司機。

劉意在後座小聲說著這些年的遭遇。

他說他的養母對他很差，小學就奴役他幹各種家務活，動輒打罵，養父酗酒，同樣拿他當出氣筒，隨著他年紀增長，還想過將他入贅，他很努力學習才考出來。

乍一聽是很可憐的。

我的性格讓我無法完全聽信一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