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說罷,她翻身上馬,又咬牙切齒地道,「這婚事,你且不要插手,那溫祺,待本姑娘出手,S他個片甲不留。」
我聞言不由汗顏,忽然開始替父親擔憂他的未來……
轉身離去的時候,卻看到一旁樹邊倚著一個錦衣少年,正饒有興趣地看著我。
竟是前世我被硬扣上的奸夫裴川。
隻沒想到,這世竟在這邊遇上。
我神色一凜,迅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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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若說到做到,第二日便來了府上提親。
父親聞言面色一黑,正想發作,卻見蔣若一襲紅衣勁裝,反手一杆長槍架在他脖子上:「溫祺,你敢說不娶?」
父親原先十足的氣勢瞬間熄了幾成,隻憤然:「蔣若,我從未見過你這般、這般……」
「這般什麼?不知廉恥?」蔣若湊近父親,「早十年前你便這樣同我說過了。」
父親:「……」
「如今我來問你娶還是不娶,跟你口中禮義廉恥有什麼關系?若真要扯禮義廉恥,那夜山洞中,你就不該碰我。」蔣若的話猶如驚雷炸裂在耳側。
我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
父親老臉羞紅,提袖掩面:「蔣若你!」
「怎麼?敢做不敢認?」蔣若收起手中銀槍,神色泰然自若,仿佛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方才的話有多麼驚世駭俗,「那會兒我覺得你內院紛亂,說不需你負責,但是如今,我改主意了。」
父親:「……」
姨娘在一旁低聲喚父親,卻在蔣若的眼刀中委屈地退到一旁。
而全程在一旁吃瓜的我努力憋著笑。
所以,我請來蔣若,算是歪打正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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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物降一物,蔣若過門的日子很快敲定。
嫁妝都是現成的,並且因為在家中待嫁太久,蔣家甚至連聘禮都備了一份。
父親自然是丟不起這個臉,但是讓姨娘張羅聘禮也實在上不得臺面,於是這重任就落到了我頭上。
大婚前幾日,我正和蔣若商討成婚事宜,溫嫻挺著顯懷的大肚子由世子衛凜陪著回了府。
「溫嬿,我原先竟沒瞧出來,你手竟然伸得這麼長,還能插手父親屋中的事。」溫嫻避開世子,單獨前來找我。
「妹妹慎言,待蔣姑娘過了門,便是你我的母親,況且,上京皆知,父親原就屬意蔣姑娘,既是兩心相悅,你我做兒女的,自當祝福父親。」我瞥了她一眼。
溫嫻氣急:「我母親?我母親如今便在這府上,若不是你攔著,父親早就將她扶了正。」
我朝溫嫻搖搖頭:「妹妹難道不知,妾室扶正乃是大忌,隻有那不清不楚的人家才會做這般糊塗事,父親如今仕途正順,為何要自斷大好前程?」
溫嫻白著一張臉,用手指著我「你你你」了半天,然後就開始抱著肚子叫疼。
姨娘來得飛快,快得幾乎讓我覺得她應當是就等在院門口,她一來便指揮著丫鬟將溫嫻安置到榻上,然後一邊派人去請大夫,一邊朝前院的父親和衛凜遞了話。
我靜靜地看著面前演戲的兩母女,蔣若在一旁早已露出不耐,我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少安毋躁。
大夫很快趕來,直言溫嫻動了胎氣,如今最好不要輕易挪動。
姨娘聞言立刻跪在地上懇求我看在姐妹一場,這幾日且讓溫嫻歇在我屋中。
我恍然想起了前世,姨娘也是這般懇求我將婚事讓給溫嫻。
不由嘆了口氣,這麼淺顯粗糙的手段,我前世竟念著那些可憐的「親情」被哄騙得團團轉。
見我不語,衛凜突然上前替溫嫻求情:「嬿兒,我知是我和嫻兒對不住你在先,如今嫻兒是雙身子,隻盼你看在你們姐妹一場的份上讓嫻兒在你這邊住上幾天。」
父親也想上前,卻被蔣若一個眼刀攔住,於是他默默把頭轉向一邊。
除了蔣若,他們所有人都殷切地看著我,以為我會答應。
可是,我憑什麼?
我嘴角淺勾:「世子言重,若不是溫嬿如今尚在閨中,這屋子讓給世子和妹妹也無妨。」
溫嫻急得忙扯住衛凜的衣袖,姨娘也在一旁幫腔:「老爺,大姑娘,如今嫻兒情況特殊,況且在場都是自己人,妾定吩咐下去不走漏半點風聲。」
我停了下來,靜靜地看著這幾個做戲的人,溫嫻適時嬌柔出聲:「世子,這可是侯府的長孫……」
所有人都在等我妥協,但我隻是淡淡開口:「畢竟是外面隨意尋的大夫,這診斷是否準確還不好說,我這便派人遞了外祖母的帖子去請黃太醫給妹妹看診。
「這樣才配得上妹妹腹中侯府的長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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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嫻本就是假裝,自然是不敢讓黃太醫親診。
她臉上露出羞憤之色,硬是「站」起身,讓婆子攙著去了她原先的院子,她一走,姨娘自然也便跟著走了。
蔣若這邊朝父親冷哼一聲,父親也扭扭捏捏跟著走了。
待我回身,屋子裡竟然已經隻剩下了一個衛凜。
我抬眼看著衛凜,他也正在看著我,見我回轉身,他朝我一笑:「嬿兒。」
我朝後退了幾步:「世子怎得還不走?」
衛凜卻看著我問:「嬿兒,你我的婚事,是否也該提上日程了?」
我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上輩子我與衛凜接觸不多,對他的印象也止步於人們所說的君子端方,我皺了眉:「我原以為世子應當明白,既嫻兒已經嫁入侯府,你我的婚約自然是作不得數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嫻兒一事,我承認是我一時糊塗,待你過門,我定好好補償你。」衛凜深情地看著我。
衛凜風流,上京想嫁他的貴女數不勝數,然則他卻早早就和我有了婚約,上輩子婚約解除,他迎娶溫嫻的時候,多的是人前來嘲笑我,以至於我自暴自棄,一錯再錯。
「世子說笑了,既然嫻兒已嫁過去,溫嬿斷無再嫁世子之理,還望世子早日退回庚帖,解除婚約,你我再各尋良配。」我說得擲地有聲,讓他毫無反轉餘地。
上輩子,因為溫嫻想要嫁他,這才設計了我。
而這輩子我以牙還牙,設計溫嫻,讓她去侯府做妾。
這衛世子,上輩子和我無關,這輩子自然亦是。
衛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嬿兒,今日之言,我隻當沒聽到,你若後悔,隨時可來尋我。」
我還未來得及拒絕,衛凜便轉身離去。
在姨娘的懇求下,他允了溫嫻暫時住在溫府,隻每日過來看她。
蔣若得知這個消息嗤之以鼻,道不愧是小妾養的,沒得什麼眼力見,一個妾室能得夫家青睞回來探親已是夫家寬厚,如今竟還得寸進尺,留宿在溫家,平白落人口舌。
我卻搖搖頭,溫嫻和姨娘,又有什麼時候認清過自己的身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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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父親和蔣若大婚的時候。
姨娘和溫嫻的身份上不得臺面,隻能委委屈屈縮在後院。
我在外忙裡忙外的時候,突然看到裴川居然也在參宴的人群中,著實愣了一下。
上輩子我去廟裡上香,突然蹿出來一群山匪,他們強搶了我上山,原是想敲溫家一筆,但是途中他們見色起意,妄圖對我下手,我不得已退到湖邊,心想著若真是不成,便投了湖去,恰好裴川路過將我救下,隻是我受了傷無法趕路,裴川帶我回去的時候已是第二日凌晨,那時姨娘和溫嫻早就按捺不住報了官,將我被山匪擄去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上京城的夫人貴女圈子。
而我被裴川帶回,兩人皆衣衫凌亂,形容狼狽,溫嫻和姨娘又有心讓這件事傳出去,任憑我再是如何清白,我的名節徹底被毀。
父親聽了姨娘的枕邊風,這才答應我之前的請求,匆匆定下我和她娘家侄子的婚事。
臨出嫁前裴川還來找過我,說隻要我願意,他會對我負責。
然而我知道,若是我嫁裴川,也隻會多拖累一個人。
這世間法則,對女子嚴苛,卻對男子寬容。
身為武將的他隻消離開幾年,再打幾場勝仗,我和他的這段事,日後哪怕被提起來,也隻會得人一句「將軍風流」。
世道不公,所有詬病最後都隻會落在我一人身上。
於是我拒絕了裴川。
他救我原就是好心,我又怎能拖他入水。
裴川出發去邊疆那日,正好是我出嫁前夜,我選擇一條白綾在房中了卻自己。
我清清白白地來這世間,也想清清白白地離去。
「大好的日子,溫大姑娘怎地在此垂淚?」突然間,熟悉的聲音響起,我這才驚覺自己回憶上輩子不知不覺流了淚,我擦幹眼淚轉過身,果見裴川正站在我身後。
「裴將軍。」我朝他恭恭敬敬行了禮。
然而還未多說什麼,卻聽到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你快躲起來。」我下意識地想到上輩子我和他的遭遇,心有餘悸。
裴川不解其意
來人竟是衛凜。
「嬿兒你果真在此處。」他看到我像是松了一口氣,急步朝我走來,在我面前停下。
「世子。」我不動聲色地遠離了他幾步。
「你為何讓溫大人向侯府提出退婚?」他臉上似有慍色。
是的,前幾日,我和父親言明利害,希望他出頭給我去退了和寧遠侯府的婚事。
父親點頭答應,隻是我沒料到他行動竟是如此之快。
「世子,我以為前些日子與你說的話你應當是聽進去了,你既已娶了嫻兒,溫家斷沒有姐妹同侍一夫的道理。這婚自然得退。」我答道。
衛凜急切地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你若是不喜她,我大可送她去莊子上。」
我立刻打斷他的話:「世子慎言!」
這話若是被有心之人聽了去,我隻怕是要重蹈覆轍。
衛凜還想說什麼,身後卻傳來一聲輕笑。
我抬眼望去,卻見裴川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後:「衛世子打得一手好算盤,隻是不知,你那妾室聽得你這般打算心中會作何想?」
裴川說完看向不遠處。
卻見那邊站著一個粉衣女子,挺著孕肚,眼眶紅紅,一臉怨恨地看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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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嫻在府中休養的這些日子,我對她和姨娘是敬而遠之,就連她們過來找我說話,我都推脫要籌辦婚事著實太忙。
畢竟她肚子裡懷著寧遠侯府的子嗣,若是在溫府出事,溫府難辭其咎不說,首當其衝的便是我,而溫嫻和姨娘臉上明晃晃地寫著「圈套」兩個大字,再想收拾她們,我也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
可算等到了父親大婚,衛凜本就打算今日觀禮後便將溫嫻接回去,隻是沒想到他這份真心剖白,會在此時此刻被溫嫻聽到。
裴川朝我眨眨眼,我這才明白過來,想來定是他做了手腳。
我尷尬地咳嗽了幾聲:「嫻兒身子如今已經大好了,世子既然觀禮結束,不如先帶了嫻兒回侯府。」
溫嫻聞言期待的目光朝衛凜看來,妾室的夫主親自來接她回去,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哪怕剛才聽了他一番話,隻消現在衛凜表個態,她都可以扳回一局。
然而衛凜卻隻是冷冷看了眼溫嫻:「妾室罷了,也值得我親自來接?」
裴川聞言笑了:「世子這般薄情,怪道溫大姑娘執意退婚。」
衛凜冷笑:「本世子與未婚妻說話,裴將軍一個外人,是否管得寬了點?」
「外人?蔣若是我小姨,按輩分,我也算是溫大姑娘表哥,若論親疏遠近,世子才是那個外人。」裴川不甘示弱。
我震驚地看著裴川,蔣若,居然有這麼大的侄子?
裴川見我表情,摸了摸鼻子,略有些不自在:「有時候我在想,表妹表哥也挺好的,隻是不知道表妹可有考慮過?」
我:「?」
裴川你要不聽聽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