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呵。”季朗冷笑一聲，他有什麼需要一隻小鬼來幫忙的。

　　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幾個好人。

　　鬼童子眼裡透出失望，但卻倔強的沒有說話，轉過身繼續看他的動畫片。

　　季朗見鬼童子終於消停了，表情緩和了一些，他是看在巫渺渺的面上才讓這鬼娃娃在房間裡待著的，若是別的什麼東西早被他丟出去了。結果沒想到這鬼娃娃倒是個不客氣的，昨天還隻敢偷偷摸摸的饞餅幹，今天不但直接在客廳開電視看動畫片，剛才居然還直接張口找他要東西了。

　　還真是會得寸進尺。

　　一生氣，季朗覺得自己的腦袋又疼的嚴重了，他低頭拉開茶幾下的小抽屜，他記得還有治療頭痛的藥放在裡面。季朗頭疼的厲害，沒什麼耐心，伸手在抽屜裡隨意的掏了幾把，掏出來一堆零碎的東西。裡面有不知道什麼時候買東西剩下的零錢，有換了手機多出來的充電器，有幾節電池……最後，季朗終於找到了治療頭疼的藥瓶，看了一眼保質期，發現沒過期，便倒出來一顆和水吞了下去。

　　自從知道巫渺渺對他進行祝福後自身需要消耗極大的巫力，季朗便打定主意輕易不讓巫渺渺使用了。其實他如今一周能有一次安穩的睡眠，頭痛比以前緩解了許多，若是從前，這種輕微的頭痛他是不用吃藥的。隻不過最近日子過的太過舒坦，頭許久沒痛了，這忽然痛起來，竟然有些不適應了。

　　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若是以後巫渺渺離開自己，自己再次回到從前的狀態……

　　季朗光是想到這裡，心情就無端的不好起來，陰冷的氣息剎那間在客廳中盤旋，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鬼童子，忽然瑟瑟發抖起來。

　　好在季朗沒有在客廳待上太久，吃過藥沒一會兒便回了自己房間，走之前也沒有關掉客廳的電視，鬼童子這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

　　“這個巫師怎麼挑了一個這麼兇的男朋友。”鬼童子忍不住吐槽，這麼兇的人，一看就不是個會疼女朋友的，以後生了孩子，肯定也不會是個好爸爸。

　　季朗走後，鬼童子看動畫片看的更自在了，不知不覺便一集結束。無論是生前死後，鬼童子都沒有如現在這般痛快的看過動畫片，所以哪怕是動畫的片尾曲也饒有興致的看著，沒有拿遙控器快進或者換臺。

　　等到片尾曲結束，鬼童子才意猶未盡的拿起遙控器換臺，打算找新的電視節目看，然後換著換著，他忽然在電視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是一段採訪，背景是一家小小的私人孤兒院，電視裡一個頭發半白，衣衫陳舊的中年男人，正在給記者介紹孤兒院的環境。

　　“聽說這是家私人孤兒院？”記者問。

　　“是的。”中年男子道。

　　“那是怎麼開起來的呢？”

　　“大概十幾年前，我在路邊的垃圾桶裡撿到了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那孩子特別可愛，我不忍心便留下了。後來又陸續撿到了幾個，我就把郊區的一棟兩層小樓房租了下來，和孩子們一起住到了那裡。後來周圍的人都知道我收養孩子，慢慢的，也有人直接把孩子丟在了我家門口。就這樣，孤兒院慢慢成形了。”

　　“孩子那麼多，您沒想過不收嗎？”

　　“那是一條生命啊，都是剛剛來到這個世上的生命，我怎麼忍心。”

　　“聽說您把自己全部的身家都投在孤兒院裡了？”記者問。

　　“被人遺棄的孩子，大多身上都有缺陷，不是天生體弱，就是身有殘疾。我為了給他們治病，確實花了不少錢。好在，社會上有很多志願者和愛心人士，時常會捐款捐物，幫了我們很大的忙。”中年男子情深意切的說道。

　　採訪最後，記者對著鏡頭呼籲道：“這裡是紅心孤兒院，一共有二十六個被遺棄的孩子，他們雖然沒有父母，但在洪院長的照顧下依然快樂堅強的生活著。希望有更多像洪院長一樣的人，對他們伸出援手，讓他們茁壯成長。”

　　隨後屏幕下方，便出現了兩行字幕，上面寫了孤兒院的地址，捐款賬號，以及聯系人的電話。字幕後面，是孤兒院孩子們天真可愛的臉。

　　“洪振清！”鬼童子目光怨毒的盯著電視裡那個正和孩子們玩在一處，面目和善的中年男人。

　　上次，上次若不是那三個臭道士，他就要弄死洪正清了。可惡，自己的力量要三個月之後才能恢復。

　　不行，不能讓他這三個月過的這麼舒心。

　　鬼童子在桌上轉了一圈，目光忽然落在了旁邊那一堆硬幣上，這是剛才季朗找藥的時候隨手翻出來的，數量不少，有十幾個。

　　鬼童子看了看桌上的硬幣，又看了看電視屏幕上展示出來的聯系電話，那是洪振清的手機號碼。

　　鬼童子忽然起身，抱起兩個硬幣，小心的塞進自己的小衣服裡，然後鬼童子，挺著胖嘟嘟的肚子從茶幾上直接跳了下去，接著爬上陽臺欄杆，再一躍而下。

　　啪嘰一聲，鬼童子掉在了樓下的草坪上。

　　鬼童子站起身，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摸胸口的硬幣，他此時是棉花身體並不會疼，在確定硬幣還在之後便往小區外跑了出去。出了小區，又一路沿著馬路奔跑。

　　好在此時是凌晨，路上沒有行人，要不然被人撞見一個巴掌大的布偶娃娃在路燈下奔跑，那場面一定很驚悚。鬼童子順著馬路跑了大概二十分鍾，最終停在了一個電話亭前。

　　這是以前手機還沒有普及的時候，為了方便市民打電話，電信公司設立的功用電話亭。這麼多年過去了，許多電話亭已經被拆除，但也有些依然被保留著，鬼童子找到的這個便是其中之一。

　　鬼童子鑽進電話亭，又廢了好半天爬上去，坐在了電話上面，然後又廢了好一番功夫塞硬幣，撥號，最終撥通了他剛才記住的電話號碼。

　　電話“嘟嘟”的響了起來，大約五六聲之後，電話終於被接通了。

　　“喂？”

　　鬼童子沒想到真的能打通，激動的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您好，這裡是紅心孤兒院，我是洪振清。”洪振清習慣性的自我介紹道。

　　“洪爸爸。”鬼童子忽然出聲。

　　“你是誰？是從孤兒院出去的孩子嗎？”洪振清溫柔的問道。

　　“我沒有從孤兒院出去啊。”鬼童子嘿嘿笑道。

　　“你是院裡的孩子？你是哪個搗蛋鬼，怎麼不睡覺，我這就過來，小心我抓到你打你屁股。”電話那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洪振清在起床穿衣服。而此時，洪振清的聲音依然溫柔和藹。

　　“我在地下室啊。”鬼童子繼續笑著，“洪爸爸，你不是把我關在地下室了嗎？你不記得我了嗎？”

　　“你到底是誰？！”洪振清的聲音陡然一變，聲音裡終於多了一抹恐懼。

　　“是我啊，你三年前把我關在地下室，你不記得了嗎。我好害怕，你快來放我出去，不然……我可就來找你了。”鬼童子的聲音稚嫩而天真，但是這種聲音，在這個時間點，順著電話線傳到普通人的耳中，驚悚度可見一般。

　　在一陣急促的呼吸聲後，電話被咔的一聲掛斷了。

　　鬼童子打完電話，滿意一笑，沒有再停留，出了電話亭後便原路返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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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城市外的紅心孤兒院裡，院長洪振清正面色慘白的癱在房間的地毯上，他的腳邊是剛剛被他丟掉的手機。

　　“惡作劇，肯定是有人惡作劇，這個世界不可能有鬼，不可能有鬼。”洪振清一遍遍的給自己洗腦，“不可能，不可能。”

　　但是他的記憶還是忍不住記起了三年前的一個孩子，那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孩子，長的也非常可愛，但是他太聰明了，又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事情。他本沒有想讓他死的，他本可以成為孤兒院裡出去的那一批孩子。

　　但是不管洪振清如何安慰自己，這一夜他注定不能安眠。

　　第二日，他照常起來，如我往日一般主持著孤兒院裡的事物，早上八點的時候，志願者們便陸續上門來了。有幫忙做早飯的，有送玩具送衣服送錢的，有過來教小朋友認字的。

　　一天的工作結束，洪振清困極了，倒頭便睡，半夜電話鈴聲再次響起，迷迷糊糊間他又接通了電話。

　　“洪爸爸，你怎麼還沒有來地下室找我呀，我好冷……”

　　洪振清嚇的直接把手機丟了出去，但電話那頭的聲音卻依然沒有停止，孩童清脆的笑聲不斷的從電話那頭傳來，一直笑了足足一分鍾之久，直到電話自動掛斷為止。

　　又是一個無眠夜，直到天亮了，太陽照了進來，洪振清才敢去拿自己的手機。他翻找著昨夜接到的電話記錄，發現這個電話的來電時間和來電號碼，和昨夜的，是同一時間同一個號碼。

　　如此一連四五日，洪振清夜夜接到午夜電話，如果他不接，電話便會不停的響，打了一遍又一遍，一直打夠十遍才會停止。然後第二天同一時間，這個電話還會打來。

　　洪振清不是沒想過換電話號碼，但是他作為孤兒院的院長，為了籌款，電話號碼是不能輕易更換，甚至是不能關機的。

　　“洪院長，您氣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一個大學生志願者關切的問道。

　　“沒事，就是昨晚沒睡好。”洪振清淡笑著回道。

　　“洪院長，您得注意身體啊，這些孩子還得您照顧呢。”大學生志願者道。

　　“我知道。”洪振清想了想，忽然問道，“小趙，你能不能幫我查一個電話號碼？”

　　“號碼？什麼號碼？”志願者小趙問道。

　　“這個。”洪振清把手機通話記錄展示給對方看。

　　“咦，這個電話號碼怎麼給您打了這麼多個，還都是後半夜打。”小趙奇怪道。

　　“是啊，是個騷擾電話，打過來也不說話，後來我就不接了，但還是夜夜打。”洪振清道。

　　“這是有人惡作劇吧，怪不得您氣色不好，都是這電話害的吧，我這就幫您查。”小趙有些生氣，洪院長可是散盡家產收留過幾十個孤兒的大善人，怎麼能有人這麼惡作劇他呢。

　　小趙花了一番功夫，找到了電話的位置：“我查過了，這是一個公用電話，在市中心，原先的老城區附近。”

　　“公用電話？”

　　“是，這人肯定就是故意的，不行，我們報警。”小趙激動道。

　　“別別別，也就幾個電話而已，不至於報警。我不接就是，可能過幾天對方就消停了。”洪振清可不想報警，若是警察介入，查到電話內容怎麼辦？

　　“洪院長，您就是太善良了。”小趙不贊同道。

　　“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嗎？”這時，一個穿著道袍的身影從孤兒院外走了進來。

　　“青玄道長。”小趙認識青玄，這位道長是頤和山上道觀的道長，懂些中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下山來檢查檢查孩子們的身體狀況。

　　“洪院長，你這臉色有些差啊，可是哪裡不舒服。”青玄道長一看洪振清的臉色就蹙起了眉。

　　“院長沒睡好，最近總是……”

　　“小趙，你去看看婷婷吧，她昨天晚上就念叨你呢。”洪振清打斷小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