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莊懷菁沒好問出口,隻是抱住莊夫人,輕輕拍她的背,垂下纖彎的睫毛,說道:“母親好好養身子,萬一父親回來,見您這般憔悴,該心疼了。”


  莊丞相對趙姨娘和孫姨娘一向不上心,她有記憶以來,便沒見他去她們房裡歇息,也不親近莊苑和莊月。母親性子強勢,但太脆弱了。


  她沒和莊丞相細說莊夫人的事,也不打算和莊夫人說他在牢獄中的情形,說出來不過是平白增添憂慮。


  莊夫人許久沒聽到莊丞相的消息,今天見到這玉扳指,情緒一時失控,哭得暈了過去,怎麼也叫不醒,嚇得莊懷菁連忙派人叫大夫。


  大夫急匆匆趕過來,診脈之後,搖頭道沒事,莊夫人隻是太累了,睡一覺對身子好。


  莊懷菁松了口氣,睡過去也好,不用再扯太多謊——她隻是個被拒在東宮外的人,所有事情,都是臨師兄告訴的。


  莊夫人睡了過去,莊懷菁和莊鴻軒便不再打擾,屋內留了好些個丫鬟伺候,莊鴻軒隨莊懷菁去了溱紜院,問她發生了什麼。


  “日後你便知道了,”莊懷菁坐在紅木圓桌旁,抿了口茶,“若有人行跡不對,切莫打草驚蛇,來告訴我。”


  莊鴻軒趴在桌上,雙腿搖晃,抬起頭疑惑問:“菁姐姐?”


  莊懷菁輕輕放下手中茶杯,摸了摸他的頭,低聲道:“你是家中唯一的嫡子,所以大家都讓著你,但這事過了之後,你肩上也總該有些擔子了,姐姐幫不了你。”


  她身上已經有屈|辱的汙點。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狗血俗套梗,看懂了的可以幫看不懂的解釋一下,因為已經有人猜對了


  二皇子知道的是莊懷菁一個妹妹不是親生的


  早上六點再更一章,插兜等營養液


第14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連成密密麻麻的雨簾,莊鴻軒晚上怕打雷,不想回去,最後歇在了莊懷菁的院子裡。


  天色漆黑一片,燭光隨風輕輕搖動,莊懷菁坐在羅漢床上,披件絲綢外衣,身子倚小幾,指尖蔥白,正在翻看從莊丞相書房中拿出的那本無名遊記。


  她書房裡有摹本,從前便看過不少次,從未發現有可疑的地方,現在再看,同樣隻覺普普通通。她揉了揉眉心,心道自己想得太多。


  莊懷菁合上這本書,慢慢倒了杯熱茶,回想莊丞相說的話。


  如果董賦是顆棋子,那幕後人又是誰?她緩緩抿口香茶,心思回轉,太子?還是柳貴妃?抑或是某個不知身份的?


  個個似乎都能牽扯上,又好似沒有關聯。


  莊懷菁放下茶杯,心亂如剪不斷的絲線,揉了揉額頭,不再細想,朝外叫了聲歸築。


  歸築端盆熱水進來,裡邊有條幹淨的巾帕,她讓內室的丫鬟下去,上前道:“夜深天涼,小姐該歇息了。”


  莊懷菁腰身纖細,雪脯鼓鼓,扶著床沿緩緩站起身問:“軒兒睡了嗎?”


  “小少爺睡得熟,奴婢出來的時候,他還在說夢話。”


  莊懷菁笑了笑,把手中的茶杯放在刻如意紋小幾上,走回自己床榻邊,道:“派人看著他。”


  “奴婢讓兩個丫鬟在旁守著。”


  歸築將盆放在面盆架,熱氣騰上,又踮腳放下金鉤帷幔,擋住視線。她上前幫莊懷菁解下外衣,掛在黃花梨木架子。


  莊懷菁踩著雕花腳踏,嘆氣道:“他年紀要是再大些,就好了。”


  至少能開始抗事。


  歸築解|開莊懷菁單衣的系帶,將單衣輕掛在架子上,白褲踩在玉|足下,她長發及腰,身上的紅|痕尚未完全消退。


  莊懷菁從小的被嬌著養大的,太子肅然規正,在男|女之事上卻不像常人,十足的精|力耗在她身上,如力氣巨大的蠻牛,莊懷菁能站穩已經算不錯。


  她輕輕趴在錦被上,腰線柔膩,歸築擰幹熱帕子,為她擦|拭身子,敷熱有淤青的地方,柔|軟的雪脯上還隱隱能看出男人的指印。


  歸築手抹藥膏,嘆聲道:“若是孫珩公子還在就好了,他那般聰明,總能想出法子,絕不會讓小姐去做這種事。”


  軟枕上的繡蘭花,繡工精美,以假亂真。


  莊懷菁緩緩睜開雙眼,眼眸微垂。這個名字,她已經許久沒聽人提起。


  孫珩是孫太傅的嫡長子。


  陶臨風雖是太傅徒弟,但隻在孫家待過一段時間,他和她性子合得來,關系一直很好。陶臨風為達目的,常有不擇手段的傾向,便連她勾|引太子的做法,他也沒有過多反對。


  但孫珩不一樣,他比莊懷菁大上幾歲,讀聖賢書,行善人事,往日裡是最寵莊懷菁的人。


  倘若他還活著,確實是不會讓她做這些事。


  隻可惜好人不長命。


  屋外的雨似乎小了一些,燭燈搖動,暖黃的燈光驅散黑影,淡色帷幔遮床簾,莊懷菁開口道:“我有些乏了。”


  “小姐?”


  莊懷菁微屈起雪白的雙腿,坐在柔軟的錦被上,長發遮住雪脯的潤|紅,淡聲道:“今天便這樣吧,明日母親還會找我,得早些睡。”


  歸築猶豫應聲是。


  莊懷菁穿回裡衣,纖細的手指慢慢系上系帶,絲綢衣角蓋住身子,垂下的眸眼裡看不清情緒。


  ……


  太子樣貌生得極好,儀表堂堂,雙眸色淡,若非性子偏冷,事務又太忙,騰不出時間,該是不少京中貴女的夢中人。


  他眼裡容不了不合心意的東西,罰得極重,甚至能傷筋動骨,所以凝水澗中女子大多都不敢冒犯,奏樂的樂伶每次上畫舫,手都嚇得發抖,下來後又像撿條命樣,背後一身冷汗。


  二皇子卻不太一樣。


  他自幼宮中長大,是眾人巴結的對象,男孩女孩都願意和他玩。他向來又是來者不拒,同誰都能稱兄道弟,對待女子也同樣體貼,自然大方。


  獨獨在莊懷菁面前,時常拘謹,話都不會說,莊懷菁覺著不對,總是離他遠遠的。


  太子說二皇子今天可能會來相府,語氣十分平靜,而他怎麼清楚這種事,莊懷菁猜不到,卻也知道他沒理由糊弄她。


  莊夫人醒來之後,立即差人去找莊懷菁。她手中緊緊攥住那枚扳指,放在胸口,好似有了主心骨,神色比前段時間好上許多。


  莊懷菁的眼睛和莊夫人有點像,但莊懷菁氣質要柔|軟一些。


  她從小便聽話,很少做出格的事,獨有的那幾次,這世上沒幾個人知道。


  “菁兒,能請臨風來相府一趟嗎?”莊夫人抓住她的手,“你父親的事,我想親自問問。”


  她這一問,怕是要露餡。


  “……相府周邊的探子太多,臨師兄進不來,”莊懷菁嘆口氣,“父親都將信物送到您手中了,難道您還不相信嗎?”


  室內的藥味四溢,苦得澀人,玉骨團扇放在一旁,丫鬟纓蘿昨晚著涼起不來床,告假一天。


  莊懷菁穿件緋紅粉蝶羅裙,軟綿的雪脯鼓鼓,隻帶支鑲青玉釵,面容白皙。


  自莊丞相下獄後,她便很少打扮自己。


  莊夫人靠著床圍,慢慢抬手將她碎發撩至耳後,嘆了聲氣,低聲回道:“你父親性子你也知道,萬一他不想讓我聽些不好的東西,讓臨風隱瞞不說怎麼辦?”


  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


  不僅是莊丞相,莊懷菁也不想讓她知道那些事。


  小凳上擺碗冒熱氣的藥粥,莊懷菁心裡正醞釀該怎麼回她,內廳就傳來腳步聲,泉雲突然出現,行禮道了聲夫人小姐。


  莊夫人皺眉道:“怎麼了?”


  泉雲遲疑片刻,隔著垂落置地的圓潤珠簾,道:“有人來找小姐。”


  莊懷菁一頓。


  “誰?”莊夫人問,“是臨風派人來了?”


  莊懷菁對莊夫人道:“應當是綢緞莊的李管家過來了,昨天我發覺賬目有些不對,讓他今天核對給我。”


  莊夫人稍稍失落,道:“若有人敢在這時耍滑頭,你便直接撤了吧。”


  莊懷菁一笑,搖頭道:“沒有,隻是點小問題。你也別太擔心父親,臨師兄都沒說他過得不好,軒兒待會就過來。”


  莊夫人松開莊懷菁的手,卻還想讓莊懷菁再陪陪她。


  莊鴻軒才六歲,懵懂無知,她心裡就像是藏了好些話,堵在胸口,不知道該對誰說。到最後,她隻是嘆了聲氣,攥緊手中的東西,閉上眼睛。


  莊懷菁溫和朝她淡笑,道:“小事一樁,母親闲著無趣,可以先看會兒書,我從書房拿了本父親愛看的,這就讓丫鬟送過來。”


  ……


  地上的泥浸一夜雨水,還是湿的,落葉被掃地小廝打掃,高大的屋檐上仍然掛晶透雨珠。


  莊懷菁站在曲折幹淨回廊旁,青白羅裙攏細腰,長發搭肩,纖白的手握住玉骨團扇,高樹挺|立,葉片青翠,她問泉雲:“是誰來了?”


  “一個侍衛,”泉雲道,“是二皇子身邊的紅人,不知道來相府做什麼,來稟報的小廝說他手裡拿了封信,要親自交到您手上。”


  莊懷菁唔了一聲,倒也料到二皇子不會直接過來。風口浪尖,誰都會避嫌,先前旁人都不願見她,免得招惹麻煩。


  太子是不會糊弄她,但說到底,也不會把她的事放在心上,除卻他們之間那層不重要的關系,他們再無瓜葛。


  “讓萬管家去一趟,直說我要照看母親,騰不出身。”


  “小姐不去見他?”泉雲疑道,“他一直說要見您,奴婢心想大概是和相爺有關。”


  “不必擔心。”她隻道,“萬管家的話便是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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