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裴沅禎突然出?現在岱梁, 消息傳開沒幾日,各地方的官員陸續過來拜見。


  不過這些人?到了客棧皆不得門而入,最後隻得在荷縣暫住下來。


  直到第七日,岱梁知府陳昌年風塵僕僕趕過來,裴沅禎得知了,才讓護衛領他上樓。


  陳知府年過五十之人?,這一路趕來不易,累得胳膊酸腿酸,連說?話都不利索。


  “讓大人?看笑話了。”陳知府坐下來,忙接過沈栀栀沏的茶。


  “裴大人?親身?蒞臨實屬我岱梁的榮幸,岱梁亂了這麼久,原本下官還頭疼不已。這下好了,有?裴大人?在,百姓們有?希望,下官也安心。”


  裴沅禎正在臨摹一副字,淡淡聽著,未吱聲?。


  陳知府心下打鼓,他當然清楚裴沅禎這趟來是為何。作為一州知府,他也更清楚治下是何情況。


  這些年,他政績平平,不算好也不算差。原本去年“改田種桑”的政令第一個在岱梁試驗,他還想?趁此機會?做點政績出?來好升官,殊料竟惹出?岱梁民?亂的事來......


  “大人?。”默了會?,他說?:“李同知、許知州等各位大人?都到了荷縣,可此前大人?忙一直不得見,下官來時得幾位大人?囑託了兩句。”


  陳知府悄悄覷向裴沅禎,說?:“不知大人?明日是否得闲,下官等人?在和興酒樓為大人?設了場接風宴。雖遲了些,還請大人?賞臉出?席。”


  “可。”裴沅禎似乎很好說?話,當下就點頭。


  陳知府心落了一半。


  他聽說?過裴沅禎的名字,三年前回?京述職時也曾在內閣見過幾面。他不清楚裴沅禎此人?城府幾何、智謀幾分,但外界傳言他心狠手辣、奸邪詭詐,想?來不是空穴來風。


  可此時瞧他年紀輕輕、面容俊朗,又?實在有?些拿不準。


  過了會?,裴沅禎放下筆,拿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手。


  寡淡而疏離地問?:“陳知府還有?何事?”


  “沒了沒了,下官今日剛到荷縣便想?著先來給大人?見禮,其他事待大人?得空了再說?。”


  裴沅禎點頭,吩咐侍衛:“送陳大人?回?去。”


  陳知府出?門沒多久,馬車就被許知州攔住。


  “陳大人?,裴大人?怎麼說??”他騎在馬上,從車窗外探頭進來。


  陳知府一路疲憊,這會?兒眼皮子都快打架了。擺擺手:“先回?去歇息,大人?答應明日赴宴見見各位。”


  “這就好,這就好。”


  許知州又?問?:“那大人?可有?問?裴大人?此來是因何事?總不至於是因為荷縣水災吧?”


  豈不是殺雞用牛刀?


  “今日這種情況我要怎麼問??等明日見了大人?再說?。”陳知府道:“況且不論裴大人?此來是為何,凡是他待在岱梁一日,咱們都得謹慎一日。哪天把這尊大佛送走?了哪天再歇氣。”


  “對了,”想?起在書房看到的那女子,陳知府問?:“裴大人?身?邊有?個得寵的婢女你們可聽說??”


  “略有?耳聞。”


  “回?頭備些禮給這位沈姑娘送去。不必隆重,也不要太?輕,也無需說?是誰送,隻要她喜歡這禮就行。”


  “是,下官這就去辦。”


  .


  次日,裴沅禎去赴宴了,沈栀栀留在客棧畫梅花,阮烏窩在她旁邊不肯動。


  阮烏身?上的毛多且厚實,一到冬天就顯出?它的好來,沈栀栀索性直接將它當取暖靠枕。


  畫完一朵梅花,沈栀栀拿起來欣賞。


  “狗大人?,我的進步是不是一日千裡?”她兀自嘀咕:“跟大人?畫的比起來,好像也差不多啊。”


  她欣賞了會?,繼續畫下一朵。


  沒過多久,侍衛抬著個箱子上樓來:“沈姑娘,有?人?給你送禮來了。”


  “送禮?”沈栀栀轉頭:“誰啊?”


  “屬下不知,那人?送到門口就離開了,說?是給沈姑娘的。”


  收禮物自然是令人?高興的,沈栀栀趕緊起身?走?過來。


  打開箱子一看,頓時傻眼了。


  “喲嚯!”路過的奚白璋瞧了眼,也驚訝得很:“沈栀栀你還有?這等富貴的朋友?”


  沈栀栀看著箱子裡華麗的首飾和衣裳,很是茫然。


  “我並不知道是誰送的。”


  她拿出?一件衣裳在身?上比了比:“居然還真是送給我的,連尺寸都合適。”


  尤冰倩也走?過來:“到底是何人?,怎麼連你的身?量也知道?還出?手如此闊綽。”


  奚白璋不正經道:“興許是荷縣哪個愛慕者。”


  沈栀栀郝然:“才不是,我平日鮮少出?門,也未接觸過旁的男子,哪裡來的愛慕者?”


  “要不然就是岱梁那些官員送的。”奚白璋說?:“那些人?肯定知道送大人?,大人?不會?收,索性就送到你這來。”


  沈栀栀詫異:“送給我做什麼?我隻是個小小的婢女。”


  “嘖嘖......”奚白璋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們得知你是裴沅禎最寵愛的婢女,給你送禮,那就是在討好裴沅禎。”


  沈栀栀震驚:“原來是這麼回?事?”


  奚白璋和尤冰倩齊齊點頭。


  “這麼說?來.....”沈栀栀愣愣道:“我隻要好好當寵婢,以?後靠收禮就能發家致富了。”


  奚白璋:“......”


  尤冰倩:“......”


  侍衛們:“......”


  .


  沈栀栀說?是這麼說?,可也清楚白得的錢財不踏實。她緊張又?歡喜地守著箱子,時不時翻看下裡頭的珠寶首飾和華麗衣裙。


  垂涎欲滴。


  直到聽到樓下有?人?請安的聲?音,她立即提起裙擺跑下去。


  “大人?回?來啦?”


  沈栀栀笑嘻嘻,因這些日子吃好喝好,臉頰圓潤而可愛。


  裴沅禎醉眼迷離地看了她片刻。


  “有?事?”


  沈栀栀不住點頭,隨即又?趕緊搖頭,習慣性地跟在身?後拍馬屁:“沒有?啊,奴婢就是想?大人?了嘛。大人?出?去了一整天,你不在客棧,到處冷冷清清呢。”


  裴沅禎腳步一頓,轉身?睨她:“你再說?一遍。”


  ?


  沈栀栀懵:“說?什麼?”


  “哦,奴婢說?大人?不在客棧,到處冷冷清清。”


  “不是這句。”


  “大人?出?去了一整天。”


  “也不是。”


  “大人?你是不是吃醉了?奴婢瞧您面色有?些紅呢。”


  “不是這句。”


  “大人?想?聽哪句?”


  “你適才說?......”裴沅禎張口。


  見她笑靨盈盈地站在跟前,朦朧夜幕下,像一朵嬌俏的海棠花。


  他眸色暗了暗。


  許是吃了酒的緣故,出?口的話格外溫柔:“想?我做什麼?”


  “也沒什麼啦。”


  沈栀栀邊上樓邊對他說?:“白天岱梁的官員送了一箱子的禮給奴婢,奴婢都好喜歡呢。可奴婢不敢收,所以?想?等大人?回?來問?問?。若是您要奴婢收下,奴婢就收,若是您不讓奴婢收下......”


  她可憐兮兮地哀求:“那可不可以?......讓奴婢多看兩眼再退回?去?奴婢長?這麼大還沒見這麼多珠寶首飾呢。”


  都是白花花的錢啊!


  做夢都想?擁有?!


  裴沅禎停下,語氣陡然一涼:“就是因為這事?”


  沈栀栀眨巴了下眼睛:“啊,就是這事。”


  “......”


第50章


  裴沅禎扭頭就上樓, 腳步快得?沈栀栀跟都跟不上。


  到了裴沅禎的房門口,她?下意識地往後閃了閃,見門沒有關上來, 這才訕訕地跟進去。


  “大人怎麼了?”沈栀栀問:“怎麼瞧著不大高興?可?是岱梁那些官員惹你生氣了?”


  裴沅禎不想理他, 兀自轉過屏風解衣裳。


  “岱梁那些官員是不是很難應付?”沈栀栀站在一旁:“奴婢想著就是。單看荷縣縣令就知道整個岱梁定是一窩蛇鼠,官官相護。昨日來的那個陳知府,外表看著恭敬客氣, 可?奴婢瞧著內裡?的心?眼子比蜂窩還多呢。他那麼大年紀了,走?過的路比大人吃過的鹽還多, 大人一定要小心?他......”


  她?叨叨完, 發現裴沅禎扯著衣領面無表情地睨她?。


  “大人,奴婢說?得?不對嗎?”


  “出?去!”裴沅禎說?:“難道你要在這看著我解衣裳?”


  沈栀栀眨眨眼。


  他這是什麼毛病?


  他隻是解衣裳又不是脫光光。再說?了旁人家的公子平日都是由婢女近身?服侍,甚至有的還讓婢女幫忙搓澡呢。


  他堂堂一個大男人怎麼比姑娘家還害羞?


  又或許......他身?上有什麼看不得?的地方??


  這麼想著,沈栀栀的目光就這麼隨意上下打量了會, 幾分猜疑幾分嫌棄。


  打量得?裴沅禎莫名有點惱。


  他索性懶得?撵她?了,刷地一下就解開衣裳,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胸膛。


  沈栀栀趕緊捂住眼睛,轉身?出?去。走?到門口時?, 聽裴沅禎吩咐:“打水來。”


  “哦。”沈栀栀提起裙擺跑下樓。


  經過郝侍衛時?,逮著人問:“郝大哥,你今日跟大人去赴宴, 可?是遇到了什麼事?大人回來看著不高興呢。”


  倒不是她?關心?裴沅禎高不高興, 而是裴沅禎高不高興關系她?那一箱禮能不能收。


  老實講, 她?很想收啊。


  那麼多錢啊。


  若是裴沅禎心?情好準她?了, 那她?這輩子就發財了。


  所以?, 當?下最?重要的就是務必把裴沅禎伺候好。


  郝侍衛撓了撓頭:“沒有啊,宴席上大人跟岱梁的眾位官員們相談甚歡, 還喝了許多酒。”


  是麼?


  沈栀栀費解地去了後廚房。


  等?端水回來後,裴沅禎已經換好了衣裳。他闔眼靠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份邸報,面容些許疲憊。


  “大人,”沈栀栀走?進去:“您都喝醉了怎麼還處理庶務?”


  她?上前將?他手中的邸報抽出?來,裴沅禎也乖乖讓她?抽,手上一松。


  沈栀栀又去架子旁把洗臉巾拿過來,在盆裡?擰了一把水後,遞給他。


  但裴沅禎沒接。


  平日洗漱這些都是由小廝服侍的,偶爾也見裴沅禎自己洗臉。沈栀栀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把小廝喊過來,就聽裴沅禎開口了。


  “愣著做什麼?”


  “哦哦哦,奴婢這就伺候大人洗臉。”沈栀栀說?:“奴婢不是怕大人嫌棄伺候得?不好嘛,其實奴婢早就想這麼伺候大人了。大人平日待奴婢好,奴婢一直無以?為報,時?刻都想著為大人做牛做馬。可?大人也不缺牛馬呀,那奴婢就想著如何更貼心?、細致地服侍大人。”


  “嘻嘻....這不機會來了嗎?”她?把帕子往裴沅禎臉上招呼:“大人別動啊,奴婢笨手笨腳,萬一把您給擦傷了可?賠不起呢。”


  裴沅禎聽她?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又氣又無奈。


  她?以?為她?那點心?思瞞得?住他?


  可?他偏不如她?的願。


  沈栀栀小心?翼翼地擦,擦完臉又擦他的脖頸。絞盡腦汁地想了會,問:“大人,奴婢伺候得?可?還滿意?”


  “尚可?。”


  才尚可?嗎?


  沈栀栀再接再厲,少頃,又試探地問:“奴婢此前給大人說?的事......就是那個岱梁官員們送給奴婢的禮,大人覺得?如何啊?”


  她?特地把“奴婢的禮”說?得?又重又長。


  裴沅禎“唔”了聲,不緊不慢道:“我得?想想怎麼處理。”


  “好,大人好生想,慢慢想。”


  沈栀栀擦完,把帕子收回,又聽裴沅禎說?:“舒服,再擦一遍。”


  “哦。”


  沈栀栀繼續在盆裡?擰了把水。水是溫熱的,冬天用溫水洗臉甚是舒服,尤其是喝醉酒的人,很享受。


  沈栀栀這一回索性擦得?慢了些,把帕子折疊成小方?塊,一點一點地在他臉上按壓。


  裴沅禎整個人仰靠在椅子上。他閉著眼睛,正好方?便沈栀栀近距離偷看。


  這個男人,真是好看得?讓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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