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多謝。”裴沅禎點頭。


  沈栀栀正好有些餓了,她拿起勺子想盛一碗,裴沅禎攔住:“還未洗漱,不急。”


  掌櫃在一旁呵呵笑:“貴人們?吃飯就是?講究,小的這就去?端水來。”


  裴沅禎頷首,帶沈栀栀上樓。


  沈栀栀跟在裴沅禎身?後莫名其妙,等進了屋子,她不解問:“大人為?何要?攔著奴婢?往回?咱們?可沒這麼講究呢。”


  “你餓了?”


  “嗯。”


  “我讓人重新給你做。”


  “吃冬筍魚粥不行嗎?我想吃那個。”


  “那個不行。”


  “為?何?”


  “興許有毒。”


  沈栀栀一驚,不敢說話了。


  裴沅禎轉身?,邊解大氅,邊道:“你沒發現那位老人家看著年?邁,卻腳步健朗嗎?”


  沈栀栀茫然不解。


  “我是?習武之人,自然一眼就瞧出他不對勁。”裴沅禎把大氅掛在衣架上:“那掌櫃是?旁人假扮的。”


  “可奴婢瞧著那老婆婆不像啊,她走?的時候岣嵝著身?子還不停咳嗽呢。”


  “老婆婆是?真的,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身?邊的老伴早就換了個人。”


  沈栀栀毛骨悚然地問:“那原先的掌櫃呢。”


  裴沅禎反問:“你說呢?”


  深更半夜,破舊客棧,一對年?邁老夫婦........


  想著想著,沈栀栀莫名打了個寒顫。


  她心下發憷:“大人,要?不咱們?走?吧,別住客棧了。”


  裴沅禎勾唇:“你怕?”


  “嗯嗯......”沈栀栀猛點頭。恰好她白天看了個話本,裡頭就提到黑店專門迷暈客人,然後煮人肉吃,怪嚇人的。


  “怕什麼,有我在。”裴沅禎說:“去?歇息吧,好生休養一宿,明日還得趕路。”


  “可是?.......”


  這時,侍衛端水進來:“大人,熱水。”


  裴沅禎走?去?盆架邊,慢條斯理地洗了把臉。


  過了會,見沈栀栀還杵在屋子裡,問:“怎麼還不走??”


  “大人......”沈栀栀扒在門框邊苦著臉哀求:“奴婢可否提個小小、小小的請求?”


  “什麼?”


  “奴婢能?否跟大人睡一個屋子?”她打地鋪就行,保證不打呼嚕不磨牙。


  裴沅禎動作一頓。


  深冬的夜裡,耳朵悄悄地紅起來。


  “你.......”他輕柔而緩慢地問:“想跟我一起睡?”


第52章


  “你......”裴沅禎緩緩問:“想跟我一起睡?”


  沈栀栀也沒細想他這話有什麼?不對勁, 忙不迭點頭:“嗯嗯,奴婢想。”


  裴沅禎喉嚨輕動,靜默睇她:“你就不怕毀了你的名節?”


  他試探地?問:“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我所有的侍衛都會知道。屆時?奚白璋和?尤冰倩也知道, 你恐怕就洗不清了。真要這樣?”


  沈栀栀覺得他想得太多了點。


  “大?人,奴婢還有名節嗎?”她哀怨道:“打從奴婢進了大?人的府邸,全京城......哦不, 現在是?全天下都知道奴婢是?您的寵婢,跟您關系不清不楚呢。”


  “......”


  跟他關系不清不楚。


  裴沅禎咂摸這幾個?字, 一時?不明白她目的為何。又或許是?因?為白天賞了她一箱子首飾珠寶, 她想以身補償?


  “你不必如此。”裴沅禎說?:“我無需你這樣。”


  他說?的什麼?跟什麼?啊,沈栀栀大?惑不解。


  她可不想一個?人回去?睡啊,這客棧陰森破舊,萬一半夜有人拿斧頭砍她腦袋, 把她燉湯了怎麼?辦?


  比起名節不名節的,沈栀栀覺得小命更重要。


  她確定!肯定!無比認真地?點頭!


  “大?人,奴婢是?真的想,奴婢不在乎名節, 奴婢也不在乎旁人嚼舌根。”


  “你真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


  “不後悔?”


  “不後悔。”


  “既如此,我便成全你。過了今晚,我會你名分?。”


  “哈?”沈栀栀擺手:“奴婢不要名分?啊, 奴婢就當寵婢。”


  裴沅禎也知此時?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他說?:“這些等回京城再說?, 出門在外不方便, 太潦草了也折辱你。”


  “哦。”沈栀栀懵愣地?點頭:“那奴婢回去?收拾收拾。”


  “嗯。”


  沈栀栀一走, 倒是?令裴沅禎有些緊張起來。


  他還是?頭一回。


  盡管他已經決定不會在客棧這樣的地?方要了她,可與女子同榻而眠始終是?第一次。


  他把毛巾掛回架子上。一會走到?床邊看?了看?, 一會兒又走回桌邊坐下。坐了沒多久又站在窗前?,推開窗戶透了些寒風進來。


  寒風一吹,令他適才發燙的耳朵沁涼舒適。


  他背著手,不停摩挲玉扳指。


  靜靜等她。


  沈栀栀沒什麼?東西可收拾的,她的行李在車上沒拿下來。隻洗了把臉,又泡了會腳,然後抱著客棧的被褥過來了。


  裴沅瑾見她抱著被褥出現在門口,微微一愣。


  “你這是?......”


  沈栀栀說?:“雖然客棧的被褥薄了些,但好在咱們住二樓不潮湿,而且屋子裡有炭盆。”


  她拍了拍被褥:“一會奴婢就在炭盆邊打地?鋪,大?人不必擔心奴婢擾著你。奴婢睡覺很安靜的,不打呼嚕不磨牙。”


  “對了......”想到?什麼?,她說?:“不然讓阮烏也過來睡吧,它身上暖和?,我跟它擠一擠。”


  她噼裡啪啦說?完一通,見裴沅禎神色古怪。


  “怎麼?了?”她茫然地?問:“奴婢的主意不妥嗎?”


  “不妥!”裴沅禎面無表情。


  “哪裡不妥?”


  “哪裡都不妥。”


  裴沅禎說?不上來這會兒心裡是?什麼?滋味,就是?......無端地?很生氣。


  他走過去?,徑直將門關上。關到?一半,沈栀栀的手卡在那裡。


  “大?人怎麼?能出爾反爾?適才明明還答應奴婢說?同睡一屋。”


  “我何時?答應你同睡一屋,我以為......”


  沈栀栀擠進來半個?腦袋,噘嘴瞪他:“大?人以為什麼??”


  裴沅禎張了張口,一時?無言。適才耳朵和?臉頰悄然而起的熱度已冷卻了個?幹淨。


  “不什麼?,”他說?:“我突然不想答應你了。”


  “你怎麼?能這樣?”


  “我想怎樣就怎樣!”


  “哼!”沈栀栀生氣:“不答應就不答應,我去?馬車上跟阮烏睡。”


  阮烏好歹也是?上過戰場的將軍,而且馬車附近還有侍衛巡邏呢,她也能安心些。


  說?完,她惡向膽邊生,踩了裴沅禎一腳。


  抱著被褥扭頭走人了。


  .


  沈栀栀抱著被褥來的馬車上,裴沅禎的馬車寬敞而且舒適。關上門窗四面不透風,地?上還鋪著厚厚的軟墊,到?還省得打地?鋪了。


  阮烏已經在裡頭熟睡,見她進來,隻睜了下眼,又繼續睡。


  “狗大?人你過去?點,我今晚跟你睡。”她一屁股在阮烏旁邊坐下,使勁把阮烏往旁邊擠。


  因?客棧太小,客房有限,所以阮烏被安排在外頭的馬車上睡覺。原本睡得香噴噴的,結果沈栀栀進來了。


  它有點不樂意,嗷嗚了兩聲。


  “狗大?人你挪不挪?”沈栀栀威脅它:“不挪,明天別想吃肉幹了啊。”


  阮烏這才挪了下肥碩的身體,勉強給她留了個?空地?出來。


  沈栀栀抖開被褥,又拿了個?靠墊當枕頭,然後挨著阮烏闔上眼。


  但也沒全然睡踏實,她夢裡迷迷糊糊地?想著話本子裡黑店煮人肉的事。畫面一轉,她看?見適才客棧的那個?老掌櫃扛著斧頭對她嘿嘿嘿笑。


  沈栀栀怕得很,但他斧頭遲遲沒落下隻是?不停嘿嘿笑,折磨得沈栀栀心力交瘁。


  “你要砍就砍,最好砍利索點!”她怕疼。


  她在夢裡喊出聲,下一刻聽見車門被拉開,頓時?嚇得跳起來。


  正欲尖叫,一隻大?掌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這動作太過熟悉,此前?在京城趴屋頂的時?候也經歷過一次。


  她瞪大?眼睛看?向裴沅禎,無聲詢問:“您大?半夜不睡覺,做什麼??”


  裴沅禎低聲說?了句“別出聲”,然後緩緩松開她。


  沒過片刻,馬車啟動。


  “大?人,怎麼?了?不住客棧了嗎?”


  沈栀栀的話剛問完,就聽見一陣打鬥的聲音,是?從客棧傳來的。


  她拉開車窗望出去?,隻見客棧此時?熊熊火光照亮了半邊天,火光中有無數黑衣人和?侍衛在搏鬥。


  她驚訝:“真的是?黑店?”


  “不是?黑店,是?有刺客埋伏。”


  “大?人早就知道了?”


  裴沅禎點頭。


  “那大?人知道了怎麼?還敢住店?”


  “因?為我也暗中埋伏了人。”


  “哦。”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沈栀栀懂。


  她問:“那我們現在去?哪裡?”


  “繼續趕路,去?州府。”


  “侍衛們不要了?”


  “他們自?會跟來。”


  “哦。”


  馬車裡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沈栀栀幾乎看?不清裴沅禎,隻大?體知道兩人離得很近,因?為他說?話的氣息都已經噴到?她臉上了。


  他人高馬大?,況且他是?坐著而她是?臥著,這姿勢有點曖昧。


  沈栀栀不自?在,她坐起身想往後挪,但後頭是?阮烏那條大?狗。


  頭一回覺得這狗大?人擋路得很。


  “你動什麼??”裴沅禎出聲。


  “奴婢沒動啊,”沈栀栀說?:“奴婢想坐起來,坐舒服些。”


  “大?人,”她說?:“你往後挪一挪,我腿伸不開。”


  “你還想伸腿?”裴沅禎道:“我連坐的地?方都沒有。”


  這話倒是?不假,他此時?是?屈膝半蹲,一隻腿還筆直地?抵在門邊。


  “哦。”


  聽他這麼?說?,沈栀栀也不好意思動了。


  可這麼?半坐不坐的,腰難受得很。想了想,她索性?又躺下去?。


  隻不過她翻了個?身,改成背靠裴沅禎。


  就這麼?,馬車緩緩在夜間行進。


  車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雪,寒風絮絮。而車內,二人一狗,睡得香甜。


  次日,沈栀栀是?被擠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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