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辭去鐵飯碗，跟發小創業。

他缺錢，我整合資源，開拓業務。

他缺人，我拿命來幹，累到住院

可當公司發展起來。

等待我的，不是慶功宴。

而是一句：「你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01

「恭喜你啊，陸生！」

「你小子是真有才，照我看，很快就要提副科了。」

剛下領獎臺，就有很多前輩過來祝賀。

這次微短劇大賽，我代表公司，拿下了長三角地區的金獎。

老領導憋屈這麼多年，這回揚眉吐氣了。

五分鍾打了三個電話過來，要我好好顯擺下。

會場氣氛看似和睦，實則暗流湧動。

參賽公司不少，國企牽頭，配套企業跟上，還有很多民營公司報名。

我沒有老領導的地位，更沒有顯擺的底氣，在國企工作，還是穩妥一些為好。

畢竟，槍打出頭鳥！

直到回了房間，我才徹底放松下來，像個猴子一樣上蹿下跳，時不時還要嚎兩嗓子。

叮~

手機突然響了一聲，給我嚇一跳。

看到短信發件人是黑皮，這才長舒一口氣。

「牛逼啊，二狗子，你上電視了。什麼時候回來，我給你接風。」

黑皮是我發小，一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

相較於職場吹捧，我更喜歡兄弟送來的祝福。

第二天，小雨，這深秋的季節，涼意滲人。

我開著那輛二手大眾，早早到了「老趙烤肉店」。

或許是天太冷，亦或許是老板認識我。

提前給我上了火盆，還貼心地煮了一壺茶。

「狗子？」

隔著老遠，都能聽到黑皮的叫喊聲。

店門被一把推開，震得風鈴哗哗亂響。

一個皮膚黝黑的大漢，走了進來。

他紋著花臂，肌肉壯實，身旁路過的人都不敢抬頭看他。

我們倆坐在角落，商談著什麼。

這場面，像極了黑幫大哥和狗頭軍師會面的場景。

「狗子，不聲不響就拿個金獎，你是要起飛啊！」

「我這獎算個屁，沒什麼用。」

兩個人一口酒一口肉，闲聊了很久。

今天的黑皮，話格外多，問了我很多問題。

就在小聚快要結束的時候，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我。

我被他嚇一跳，趕忙放下筷子嘟哝到：「就算今天我吃得多一點，咱倆也得 AA 啊，你知道的，我有房貸要還，兜裡可沒多少私房錢。」

「哼，出息！我在你心中就這個形象？」

黑皮一把甩開了我的手，我趕忙拿起筷子，多吃了幾口。

「狗子，有沒有想過，出來和我一起幹？」

「幹什麼？喝西北風啊？」

我懟了他一句，國企雖然收入不高，但是穩定。出來簡單，想再進去，可就難了。

「你一個月到手才六千，還完房貸，除掉吃喝，一個子都剩不下。都結婚三年了，到現在還不敢要孩子，真甘心啊？」

「那也比你天天漂著強，這些年你也沒做成什麼事業啊。」

兄弟倆相互拌嘴，也算是種消遣。

木炭燒得劈啪作響，我自顧自地吃肉，黑皮卻一直鼓吹他的創業思路。

看我不為所動，他也懶得勸說，轉身便去買單。

我深嘆一口氣，有時候真挺羨慕他，羨慕他的灑脫，羨慕他的任性。

這些年在國企上班，多少有些壓抑。

就連門衛養的狗，我都要客客氣氣，生怕得罪了哪位領導家的親戚。

唉~

想多了也沒用，喝完最後一口酒便準備離開，卻被老板攔了下來。

「陸經理，一共 257，黑總說你吃的多，他就付了 57，這剩下的你看......」

我打了一個冷顫，楞在那裡許久，才憋出來一個字：「艹！」

02

「陸生，你瘋了！」

老領導拍著桌子，近乎咆哮般對我發吼。

可能，我真瘋了。

交完辭職信，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痛快。

我辭職這件事，全公司都震驚了。

「唉，小陸有才，留不住也正常。」

「應該早點給他提副科的，這種好苗子，走了可惜啊。」

不少前輩過來勸說，但我心已決，自顧自地收拾東西。

黑皮站在公司門口，嘴都笑歪了。

見我出來，趕忙將我手上的東西搬上車。

「狗子，我們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我沒理會他，可當車開出去一段路，我卻喊了一句：「掉頭回去！」

「你後悔啦？」

「別廢話，調頭！」

一下車，我撿起一塊磚頭，就朝著門衛走去。

不出我所料，那條狼狗竄了出來。

我狠狠瞪它一眼，做出要砸的姿勢，這狗瞬間就慫了。

但我心裡火氣難消，隨即氣沉丹田，一股熱流從腹部湧起，傳至喉嚨，最後爆發而出。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我像個瘋狗一般，在公司門前大叫。

這狗哪見過這種場面，夾著尾巴竄進了保安室。

保安室裡，一個老頭眼神兇狠，拎著甩棍走了出來，那條狗跟在後面對著我亂吠。

「哪個部門的？不想混了？」

這老頭掏出手機，似乎隻要我報出自己的部門，他就會去告狀。

這種事，對於他來說，早就輕車熟路。

我能慣著他？

「老子辭職了，咋地？要搞我啊？」

樓上不少同事在圍觀，甚至聽到了叫好聲。

老頭有些心慌，連眼神都開始閃躲。

嘀咕兩句後，悻悻地走回保安室。

那條狼狗沒了依仗，一個猛子鑽進狗窩，露出一對委屈的眼神，暗中觀察我。

爽！

辦完這最後一件大事，我上了黑皮的車：「現在去哪？」

「去見客戶！」

他一腳油門，推得我直踉跄。

兩個老男人，就像回到少年時，極具浪漫主義色彩。

那種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感覺，讓我心情大好。

03

進了包廂，我和客戶都有些傻眼。

「陸科員？」

這客戶一把拉住我的手，就要往主座上引。

黑皮不知道我們認識，我也解釋了一句：「馬總的企業，是我們的配套公司，之前有幸見過幾面。」

「陸科員，唉不對，瞧我這笨嘴。您應該要提了吧，陸經理上座，上座！」

我有些尷尬：「馬總厚愛，我已經離職了。」

「離職？什麼時候的事？」

他的臉上刻滿了震驚，拉我的手都松了松。

「陸經理這樣的才俊，到哪沒口飯吃啊，我看好你。」

這話說得很敞亮，但他卻一屁股坐在了主座的位置上，早已沒有之前的客氣。

人走茶涼這種事，在國企多了去了，我也不意外。

黑皮一個勁地介紹，說我有多牛，我的作品有多牛。好像那部獲獎作品，都是我一個人拍的。

可人家馬總壓根不搭理，偶爾說兩句，還是在打聽老領導他們的近況。

我全程沒說話，隻是笑笑。

馬總看我的眼神，從輕視到凝重再到最後的饒有興致。

他看不出深淺，也不知我的底細。

飯局最後，他開了句口：「陸經理創業，我肯定得支持。隻是這報價......」

「馬總放心，我重新做一份報價，確保您滿意。」

黑皮趕忙應著，不想錯過第一筆業務。

客戶起身要走，黑皮忙前忙後，生怕怠慢。

直到把人送走，那張堆滿笑容的臉，才垮了下來。

「狗子，你怎麼沉不住氣呢？剛見面，你提離職的事情幹嘛？」

我聽完一愣：「這種事，還能瞞得住？」

「你要是不提，他會還價？當場就把合同籤了，事後就算知道又能怎麼樣？」

「你這話說的，咱隻看錢，不要名聲了？就做一錘子買賣啊？」

黑皮臉上有些不悅，嘴裡嘟囔著：「國企待久了，就是死板。」

我本想反駁，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算了，以後業務上的事我來談，你就安心搞技術。現在帶你去咱們公司看看，讓你看看哥哥我的產業！」

我：「......」

04

車內音樂放得很大，黑皮很亢奮，我卻有些心神不寧。

離職這件事，讓我心裡發虛。

以前朝九晚五，也算安逸，現在就像浮萍一樣，沒了扎根的地方。

看著窗外的景色，既熟悉又陌生，回去該怎麼跟老婆解釋呢？

「唉？不對！你怎麼上了繞城高速啊？」

我猛地回過神來，此刻車已經過了高速收費站。

「你別管，很快就到了。」

黑皮一臉得意，繼續哼著小曲。

難不成，公司在周邊的縣城？

總不會在縣城的民房裡吧？

我猜想著各種可能，可在下車之後，還是驚掉了下巴。

看著成片的稻田，看著滿地亂跑的土雞，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哥哥我厲害吧，這地方一年租金才六千，還送一個菜園。我們搞宣傳片的，就得親近自然，才能有靈感。」

我推開那間瓦房的門，香煙的焦油味，燻得我想吐。

辦公桌上，吃剩的泡面桶都快沒地方擱了，礦泉水瓶子裡全是煙頭。

「這就是，你所謂的親近自然？」

黑皮打著馬虎眼，想要繞開話題。

我卻愈發不安，知道他不靠譜，沒想到能這麼離譜。

「我每個月還有房貸要還，你能開得起工資嗎？」

「兄弟一起創業，還開什麼工資啊，我不也沒拿工資嗎？」

看他沒心沒肺的樣子，我已懶得搭理。從車裡將自己的東西搬進民房，便開始研究馬總公司的片子。

黑皮也坐在電腦前，重新給他們做報價。

這一忙就忙到了深夜，到家已經凌晨兩點。

我開門很小心，生怕吵醒老婆，進來才發現，她還沒睡。

「今天加班了嗎？」

「嗯！」

「要不要吃點東西？」

還沒等我拒絕，她就走進廚房，開始熱菜。

我心裡五味雜陳，想坦白離職的事情，又擔心她有壓力。

我們是相親認識的，沒什麼感情基礎，隻是年紀都不小了，就決定在一起過日子。

結婚這三年，與其說是夫妻，其實更像朋友。

溝通不多，也無爭吵。

兩個人的生活都很簡單，她做飯我洗碗，各自都有工作。

因為我打呼嚕，為了不影響她，周一到周五分房睡，周末才會同房。

看著熱騰騰的飯菜端上桌，我心裡很暖。我愛她嗎？我想我是愛的！

她看我吃得狼吞虎咽，也笑得很開心。

「怎麼了？」

我看出她有心事，她張了張嘴，接著又搖了搖頭。

直到我準備回書房，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將我領回她的房間。

05

「狗子，籤了，籤了！五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正在做分鏡設計，黑皮的聲音，隔著門都能聽見。

他將籤約合同丟在我面前，然後打開手機，炫耀到賬的五萬塊。

「那我的工資，你準備怎麼開？」

一提到工資，他的臉瞬間就垮了。

「咱們剛剛開始，哪哪不要用錢？設備不得買啊，咱還得招人。等公司走上正軌，我還能虧待你嗎？」

體制內的老江湖，都不敢像他這樣畫餅。不過我相信他，畢竟是光著屁股一起玩到大的兄弟。

接下來的幾天，項目進展遠超預期。

黑皮又談下兩個項目，金額都在十萬以上。

這讓他很亢奮，卻也讓我壓力山大。

宣傳片這東西，不好評估價值。

項目金額越高，說明用戶期待越高，他花十萬做個宣傳片，那是希望你能做出一百萬的效果。

現在團隊就我一個人，真的能交付嗎？

好在馬總那邊很順利，聽完我的拍攝思路，他相當滿意。

做完匯報，黑皮一臉得意。他沒急著上車，而是點上一根煙，靠在路邊的樹上。

「媽的，照這麼幹，分分鍾掙他娘的一千萬！」

看著他浮躁的樣子，我有些不安：「黑皮，我們進度得放緩。」

「放緩？」

他彈了彈煙灰，一臉不屑：「有錢不賺，瘋啦？」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算招聘，也需要時間磨合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