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咽了咽唾沫,解釋:“沒,我就是看你不接電話,以為你不方便,有事情。”


  “隻是好奇。”


  趙曦亭伸手摸上她的睫毛,掌心蓋住,感受那點顫意,淡淡地“嗯”了一聲。


  孟秋聽不出來信沒信,他已經把手挪開了。


  趙曦亭垂眸看向她的腿,“要不要洗澡?”


  孟秋低頭看了眼酒漬,她是想洗,加上接連兩天風塵僕僕,很早就不舒服了,想了想,輕聲說:“要不你送我回學校吧,這裡沒有換洗的。”


  “等……過兩天……”


  趙曦亭幹脆利落地拿起手機發消息,“你先洗,我讓人給你送來。”


  “順便處理下這塊毯子。”


  “淋浴間在早上臥室裡面。”


  孟秋對那間房間有點陰影,踟蹰了一陣,沒立馬上去。


  他這套房子少說有三層,其他地方應該也能洗。


  趙曦亭見她不挪,抬起頭,小姑娘剛軟了一點的眼睛又倔強起來,握著一張他剛才給她的紙巾,手指捏著一角來回滾,好好一張紙快搓成長條。


  她嘴上應得乖巧,心裡指定盤算著什麼借口。


  教不好似的。


  他放下手機,笑了下,黑眸像沒點燈的夜,蓋住她,笑意有點涼,也不和她多餘兜圈子,“在男朋友房間裡洗澡不是很正常?”


  “一邊說讓睡,一邊防賊似的防著,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我位置擺正?”


  孟秋捏緊了紙團,抬頭掃一眼,硬著頭皮說:“不是的,我沒有防你,我在想還差什麼。”


  趙曦亭耐心道:“嗯,差什麼?”


  孟秋慢吞吞吐字:“毛巾之類……”


  -


  到底還是進了他房間。


  孟秋從來不指望淋浴間那扇門能擋住什麼,但還是好好上了鎖,又從房間裡拉來一條凳子,裝作放衣服,多此一舉地斜在門口。


  她洗到一半,趙曦亭突然敲門,她雞皮疙瘩豎了一身,連應都不敢應,裝做水流太大了沒聽著,一邊拘著身子躲到牆角,驚弓之鳥一般動都不敢動。


  結果趙曦亭隻是輕描淡寫地說:“衣服放門口,自己拿。”


  孟秋才放松下來,輕輕答了一聲“好”。


  孟秋不想太快出去見他,就在裡面磨蹭得比較久。


  趙曦亭的淋浴間很幹淨,東西歸置得也很整齊,應該每天都有人幫忙清掃,一點灰都見不著。


  獨居慣了似的,沒有任何女士用品,洗漱的東西不是黑的就是白的。


  孟秋挪到洗手臺前。


  櫃子上擺著電動剃須刀,漱口水。


  漱口水清爽的味道是熟悉而陌生的,陌生是因為,往常那裡還有一絲涼絲絲的煙草味。


  孟秋睫毛一顫,躲開了視線,沒再看拿瓶水。


  她擦幹身體,縮成一團,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


  除了嗡嗡的風聲沒聽到特別的動靜,她才用毛巾擋住前面,蹲下來,躲在門後面,費勁地伸手摸了摸,將袋子摸進來。


  袋子太大了,她開的門縫小,在門口卡了半天,拿進來又撞上凳子,忙得面紅耳赤,差點摔一跤,狼狽極了,又匆匆把門關上。


  袋子是CHANEL的袋子。


  有一套白色的長袖連衣裙,怕她冷似的,還有見粗呢外套,掛價格的標籤已經剪掉了,拿來之前似乎剛熨過,很平整,有一股舒適的香氛味道。


  內衣壓在最底下,是一套白的。


  相較孟秋以前買的款式,更成熟一些。


  這些也沒什麼。


  她穿上去之後才發現有點小。


  她咬唇系到最松的那格,前面還是擠得難受,像要壓平了。


  但是沒辦法了,總不能不穿。


  她吹完頭發套上連衣裙,以為裙子尺碼也要小了,結果剛剛好。


  孟秋下樓就看到客廳地毯換了一塊焦糖色的,一時不大習慣。


  趙曦亭在餐桌倒酸奶,似乎讓人送了餐,有一份三明治和沙拉輕食。


  “先墊幾口,一會兒帶你出去吃,路上堵要餓。”


  他似乎有意要讓她今晚留宿。


  孟秋垂睫叉起一顆番茄塞進嘴裡,“我明天想回去上課。”


  趙曦亭隨意道:“不是下午的課麼?”


  他果然有她的課表。


  現在連騙他的自由都沒有了。


  小姑娘頭發沒有完全吹幹,皮膚被水汽蒸得雪裡透粉,他客廳裡的光向來是暖的,但不會暖得這麼實在,他手指摸上一段細膩的骨肉,剛碰上去,她的睫就顫起來,巴巴兒地連帶脊背都拘謹。


  像是死氣沉沉的生活裡長出點人氣兒來。


  趙曦亭坐在她旁邊看她吃,手指搭著她的腰,聞到她身上的味道。


  東西是一樣的東西。


  但他咂摸出別的味道來,有點好奇,唇貼上她的脖子,流連,“沐浴露用黑的那瓶還是白的那瓶?”


  孟秋縮了一下,“白……白的。”


  趙曦亭撩開她頭發,湊近聞了聞,“怎麼感覺不太一樣。”


  “這玩意兒還分男女麼?”


  他聞出點意趣來,便親了上去。


  孟秋被他舌尖那股湿意溫得一躲,半隻眼睛合起來。


  趙曦亭託住她的臉,有些不滿,“別躲啊。”


  趙曦亭在她頸上膩了一陣,長指擦去她唇角的面包屑,拿紙巾擦了擦,黑眸凝著她的唇,呷著點春意,“想不想親一會兒?”


  孟秋低頭忙咬了一口,輕聲說:“我想快點吃完,我們可以早點出去。”


  “那你吃。”趙曦亭本也給她留了餘地,早就猜到了,握住她的腰,低頭啄她耳後的皮膚,低音徐徐鑽進去,“買大了還是小了?”


  孟秋躲著不肯吭聲。


  趙曦亭的唇從她的鎖骨,到臉頰,親出響聲,沒帶什麼欲//望,更像是在品嘗她。


  孟秋被他親得一縮一縮,但也跑不到哪裡去,都被被他拖回來。


  親到她哪兒躲得厲害了,他就逮著那塊皮膚吮。


  好幾下,她受不來了,腿掙扎起來,求饒地喊他名字,面包屑胡亂撒出來,趙曦亭才沉沉笑著松開她,在她肩窩深吸一口氣,懶懶洋洋,“真不經弄。”


  門鈴突然響起。


  趙曦亭緩緩睜開眼,問她:“你點東西了?”


  孟秋心尖還在顫,她沒吃幾口三明治,桌前全是面包屑,乖巧地搖搖頭,坐在椅子上緩神。


  門打開後,孟秋聽到趙曦亭的聲音稀稀落落的傳來,隔得遠了,她隻聽到“挺稀奇”三個字。


  孟秋有個預感,蹭地站起來,從小腿肚那裡開始冷,手腳不是手腳,兩隻拖鞋都隻穿了半隻,腳步發軟,趔趔趄趄跑出去,瞳孔睜大,有點五雷轟頂的意思!


  趙秉君。


  他真的來了。


  那個時候她給他發消息,想法特別簡單。


  如果趙秉君是個好人,來勸一勸,幫一幫,那她還有一線虎口逃生的希望,如果他不是,最差也就這樣了。


  可當趙秉君真的出現在這裡,她反而驚恐得想逃。


  她怕的不是趙秉君。


  而是趙曦亭。


  她沒把趙曦亭的反應算進去。


  趙秉君仿佛才看到呆愣在遠處的孟秋,溫笑了一下,“小孟也在。”


  趙曦亭親昵地拉起她的手,一起到沙發上坐,撈了包煙出來,扔到趙秉君面前,“女朋友為什麼不能在。”


  小姑娘在他面前怕得跟什麼似的。


  真是女朋友才有鬼。


  趙秉君自知不是什麼多管闲事兒的人,趙曦亭沒在女人的事情上出過事,正因為沒先例,他才不清楚會是個什麼狀況。


  照他的脾性,怕不安生。


  所以當時孟秋給他發消息的時候,他才有些猶豫。


  他過來看一眼,完全因為趙曦亭姓趙。


  但一瞧孟秋眼裡清澈的緊張,莫名讓他想起兩年前的一個小姑娘。


  那個小姑娘遇見他時,也是這樣的眼神,驚慌的,祈求地,問他能不能捎她一段。


  或許是對那個人心有愧疚,也或許是經年情緒壓抑良多,趙秉君忽然想幫幫孟秋。


  趙秉君仿佛無意地看了眼餐廳還沒吃完的輕食,和氣道:“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趙曦亭神情寡淡,“沒多久,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兄弟倆太熟。


  趙秉君知道他這是趕客了,“電話打你打不通,我以為你怎麼了。這樣吧,我剛好找小孟有事兒,我帶她去吃吧。”


  趙曦亭靠在沙發上,點了支煙,黑眸不緊不緩地從霧裡探出來,半眯縫,“帶她吃?”


  趙秉君“嗯”了聲。


  趙曦亭松開孟秋的手,輕描淡寫地彈了彈灰,“找她?上我這兒找,趙秉君你神仙?”


  孟秋聽到這句心口發涼。


  趙秉君誰都不忌憚,唯獨趙曦亭,他有時候也怵得慌,太敏銳,有些人敏銳了沒手段,是自討苦吃,趙曦亭不一樣,他有手段。


  趙秉君面上顯山不露水,溫笑:“這不是趕巧麼。”


  趙曦亭歪頭淡淡睨到趙秉君那邊去,他眼底難得像看熱鬧,看了一陣,擁擠地,似笑非笑地將目光又挪到孟秋臉上。


  孟秋隱約在他神情裡看到點潔癖。


  他不喜熱鬧,要剝落它。


  剝成陰冷的冬月。


  “你去麼?”他和聲問。


  孟秋在他黑黝黝的眼底漏風一樣晾著。


  她不敢躲,就和他對視。


  趙秉君試圖緩和氣氛,“不是什麼大事,我那兒有幾個文案,換了幾個人都不合適,知道她寫了一手好文章,總不至於變成你女朋友,就不能借走工作吧?”


  趙曦亭沒搭理趙秉君,摸了摸孟秋的臉,“別糾結,想去就去。”


  孟秋糾結了幾秒,真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手機。


  她剛站起來,趙曦亭就把她拉了回來,當著趙秉君的面,把她壓在沙發上親她的唇。


  孟秋一邊躲一邊推他,餘光瞥見趙秉君已經背過身走到邊上,她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求饒,“我沒有要走。”


  趙曦亭在她耳邊耳語,“要走沒事的,晚上我等你回來。”


第28章 浸泡


  孟秋其實沒有回答趙曦亭時那麼堅定, 好幾個瞬間,她是想一走了之。


  趙秉君帶她去了一家法餐廳,比起正宗的法餐更像融合菜, 味道也更讓人容易接受。


  他們要了一間隔間方便說話。


  趙秉君幫孟秋倒檸檬水, 掛著溫淡的笑意。


  “我很驚訝, 你會給我發消息。”


  “很害怕吧?”


  意外的單刀直入,沒什麼廢話。


  看來趙秉君私底下和臺面上風格還是有不少差別。


  孟秋切了一小塊牛肉, 細細咀嚼。


  她幾乎一天沒怎麼吃東西, 煩心事太多, 沒什麼胃口。


  但她不準備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起碼現在能好好吃頓飯。


  她咽下去後說:“我也沒想到您能來。”


  趙秉君似乎沒有想隱瞞的意思,喝了一口紅酒, 坦白道:“他不能出事。”


  孟秋抬頭看了他一眼。


  突然想起馬珍珠評價趙秉君的話。


  ——長得人模狗樣, 人挺虛偽。


  孟秋在心底笑一聲。


  也算不上虛偽, 真虛偽就不會這麼坦誠了。


  趙秉君仿佛把家族利益看得比天重, 和趙曦亭兩類人。


  有忌憚的東西, 才會規矩,才會身不由己。


  所以趙秉君給人的感覺更親和。


  孟秋回說:“他能出什麼事兒呀。”


  趙秉君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你出事,他也差不離了。”


  孟秋沒作聲。


  趙秉君隻點了一個布丁, 服務員端上來後,他把碗推到孟秋面前,“以前我帶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兒來這家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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