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前夕，借住在我家的姑媽一家，給要高考的表妹煲了一碗「百戰百勝湯」。

「閨女，媽媽特地找人買秘方，喝了這碗藥，保證你能考出高分！」

表妹猶猶豫豫，表面答應，卻又悄悄來找我。

「姐姐，你快幫我看看這個藥真的有用嗎？」

我覺得不可理喻，幫她把藥倒掉。

「怎麼可能吃了就高分呢？快高考了，還是不要亂吃東西。」

她反手將這件事告訴了姑媽，後來表妹高考失利，

姑媽向她灌輸，「都是你姐姐的錯，要不是她把你的藥倒掉了，指不定你現在就去清華了。」

悲痛萬分的表妹拉著我跳下了高樓。

再次睜眼，我又回到了高考前的那天。

1

「姐姐，明天就考試了，但是這一題我還是沒搞明白，你可以再給我講一遍嗎？」

表妹汪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抬起頭看著表妹熟悉的臉，我出神了。

明明上一秒的畫面還是她猙獰著將我推下了樓，我當場殒命，再次睜眼，就已經回到了記憶中熟悉的場景。

我沒理會汪甜甜的話，雙手在全身上下撫摸了一下。

不是幻覺，我才真的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我激動得幾乎快要哭出來。

汪甜甜見我呆滯半天不說話，皺著眉頭開口催促。

「姐姐，給我講一下吧。」

我剛想開口說話，就被姑媽的聲音打斷了。

姑媽歡歡喜喜地端著一碗熱湯，走到我們面前。

「閨女，明天考試，我特地從別的地方花大錢搞到的配方，你喝了以後肯定能考高分的。」

汪甜甜不說話，用膽怯的目光掃了我一眼。

無聲地向我表達自己的拒絕。

以往她露出這副表情的時候，我因為憐憫都會替她回絕。

我家離考場比較近，最近快要高考，姑媽便帶著表妹住了進來。

姑媽強勢，養成了表妹膽怯的性格。

許多時候，姑媽說的話，表妹不想答應，就會無聲地向我求助。

所以上輩子表妹告訴我這個事情的時候，我就順手替她把湯倒掉了。

沒承想她就將落榜的原因怪在我身上，面對姑媽的逼婚又不敢拒絕。

反倒拉著我一起跳樓。

我一句善意的提醒卻換來了慘S的下場。

身體從高空墜落，肉體砸在水泥地上四分五裂的痛處仿佛還在上一秒。

2

我低頭看著我的工作記錄，沒有理會兩個人的對話。

身體卻因為餘痛而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汪甜甜見我不為所動，有點著急了。

「姐姐，你聽到了嗎？這個藥……」

她畢竟是上過學的，不像姑媽這麼封建迷信，對於這種事情還是有點猶豫的。

我克制住內心的厭惡，抬起頭，顰眉看著她。

「我聽見了，怎麼了？姑媽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什麼問題，隻是……」

「隻是什麼啊？沒有問題你喝不就行了。」

汪甜甜一直都是這樣窩囊，支支吾吾，說話也都不敢說完。

隻會讓別人意會以後幫她，我現在才懶得管這件事情。

姑媽見自己端了這麼久的碗沒人接，不耐煩催促道。

「快喝啊，我是你媽！還能騙你不成？這麼多人喝了都說有用呢！」

汪甜甜顫顫巍巍地把碗接過去，眼神還在不停地示意我。

「好的媽媽。但是現在太燙了，你先去幫吧，我等會兒就喝。」

姑媽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了，邊走還邊絮絮叨叨。

「記得喝啊，好不容易買的，很貴的，別浪費了！」

姑媽離開以後，汪甜甜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我拿起包打算去上班。

見我要走，汪甜甜終於忍不住了，上前攔住我。

「姐姐，這個藥，真的沒事嗎？」

我翻白眼，無語道，「我怎麼會知道有沒有事呢？你可以去問問你媽媽啊。

「你媽媽怎麼會對你藏有壞心呢？

「而且我說了，你就真的能信嗎？」

她咬咬唇，手足無措地在身上扣了扣。

「可我覺得這個藥應該沒有用，萬一我喝了出了什麼事，不能高考了該怎麼辦呀……」

她努力把自己蜷縮起來，把自己裝成無害又可憐的樣子。

之前我是真的吃這一套，所以才落得這麼慘的地步。

我轉身就走，不顧她的阻攔。

「你覺得沒用你不喝不就行了，或者直接去和你媽說啊。」

3

下班後，我在門外拿了剛點的外賣，打開門，就見汪甜甜坐在客廳，雙手抱著肚子。

姑媽還在一旁喋喋不休，神經質地來回踱步，「怎麼可能是那個藥的問題？！

「那麼多人吃了都沒事，怎麼就你吃完以後拉肚子！

「肯定是你自己沒注意吃了不該吃的！」

聽見我開門的聲音，兩個人的視線迅速挪到我身上。

姑媽一下子跳起來，怒氣衝衝，像是找到了罪魁禍首。

「怎麼現在才回來？知不知道我們快要餓S了！

「還有，你做飯能不能看著點！害得我的女兒都拉肚子了！考不好，就賴你啊！」

姑媽一直都是這個脾氣，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問題，遇到事情就瘋狂找別人茬。

用網絡流行的話來說就是，從不內耗，精神內核極其強大。

之前她說要住我的房子備戰高考，我是極力拒絕的。

奈何我媽特地來找我，想著都是親戚，高考又是人生大事，我便不得不答應。

結果他們進來以後，完全不把自己當客人，連飯都要我親自做了才吃。

為了不耽誤汪甜甜高考，我一直都是忍氣吞聲。

這麼多怒氣攢到現在，加上下輩子的遭遇，我的情緒瞬間爆發了。

「你說這麼多，你自己做啊！

「自己不做，餓著又能怎麼辦呢？我是你家的保姆啊，這些活都要替你做。」

姑媽罕見地看見我反抗，一時之間忘了反應。

我已經拿著外賣走到了臥室門口，她才罵了句，「S丫頭，你以為我樂意住你這啊？要不是你媽叫我來，我就直接去酒店裡住了！哪裡還用受這個氣！」

盡管我有所準備，還是被她的不要臉震驚到了。

關門之前，不客氣地回了一句，「那你就去酒店好了，剛好大家都舒服。」

我在房間裡喝著汽水，吃著水煮肉片。

一口肉，一口汽水，辣得嘴尖冒火，又想到門口姑媽一家氣發不出來的憋屈樣。

簡直不要太舒心。

我一直很喜歡吃辣，上輩子為了照顧汪甜甜的身體忍了那麼久。

這下沒了顧慮，吃得開心，真的太爽了。

我吃到一半，汪甜甜敲敲門，也不等我開門，自顧自探了半個頭進來。

「姐姐，你真的不做飯了嗎？」

我覺得好笑，「你媽不是說我做飯害你拉肚子了嗎？讓她自己做不就行了。」

汪甜甜扒著門，眼珠咕嚕地轉了幾圈。

「那是我媽說的呀，再說了，你不做飯，我吃什麼呢？」

我怎麼知道你吃什麼，我翻了個白眼閉上門，把她關在門外。

汪甜甜不S心地敲著門，「姐姐，你別鬧脾氣了，快給我做飯去呀，我餓了。」

我沒理她，音響調到最大，自顧自地繼續吃著東西。

沒過多久，我媽就給我打電話了。

「團團，剛剛天天給我打電話，哭哭啼啼，支支吾吾地也不說話，就一個勁的說自己餓。

「你快去給她做點東西吧？剛好她現在沒有辦法吃別的。

「你就算忙，給她熬個湯，煮個面的時間還是有的吧。

「可別給人小孩餓著，明天還是要高考的呢。」

4

我嘆了口氣。

汪甜甜是這樣的，所有的事情都想著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隻是做出一副弱者的樣子，等著心軟的強者降臨。

之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

我撓撓頭，組織了一會兒語言。

「這幾天的飯都是我給她們做的。今天我回家，姑媽正說我做飯太不細心，害的甜甜拉肚子了。

「我哪敢再給甜甜做呢？這樣下去，還不得被姑媽賴上。

「而且食材都在冰箱裡，想做她們直接拿出來用就行，我也沒攔著她們。」

母親聽我說完沉默了很久，終於沒再勸我。

隻留下一句，「那你自己多注意，可別讓人賴著了。」

聽我應允了，母親就把電話掛斷了。

電話掛斷後，外面傳來了一陣噼裡啪啦的動靜，我循著聲音出了門。

汪甜甜站在廚房前面，一手拿著鍋鏟，另一手拿著一個破掉的雞蛋殼。

雞蛋黃掉在了地上。

姑媽已經不知所蹤了，我一看時間，估計是出去跳廣場舞了。

見我成功被她吸引過來，汪甜甜又開始了表演。

櫻桃似的小嘴唇一撅，開始了賣慘的甜蜜攻勢。

「哎呀，姐姐你怎麼出來了？

「是不是我動靜太大，打擾到你了。我其實很想做好的，隻是我動作太笨拙了，所以才成了這樣。」

我擺擺手表示無所謂，順手打開了冰箱。

汪甜甜臉上的笑都快溢出來的，一下子精神得不行。

「姐姐，不用啦，我自己做就可以了，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

歡歡喜喜的眼神在看到我手裡的冰淇淋那刻裂開了。

我壓著翹起的嘴唇，「瞧你說的，我怎麼可能不信任你？你這麼聰明，肯定可以把事情做好的。」

我坐到餐桌旁，看著汪甜甜哼哼唧唧磨磨蹭蹭地做完了飯。

她把面條端到桌子上，坐在我的對面。

終於忍不住開了口：「姐姐，我感覺我拉肚子真的不是你做飯的緣故，可能是我媽給我的那碗藥。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汪甜甜小鹿的眼睛閃閃的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等待著我的回答。

5

不得不說，汪甜甜真的很聰明，她的表情和行為都是最一流的，毫無破綻。

我不領情，埋頭吃我的冰淇淋，「哦，那你是怎麼想的？」

汪甜甜見我不上鉤，接著賣力表演。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我明天考著考著拉肚子該怎麼辦呢？但我媽明天好像還要我接著喝。」

暗示到這個份上，再不接就很沒禮貌了。

但恰好，我就是一個很沒有禮貌的小女孩。

我接著裝聾作啞，「那怎麼辦呢？說不定這個藥起作用就是要拉肚子的呢？

「把汙穢之氣全部排空，這樣你高考的時候一定頭腦清醒，下筆如有神助呀。」

汪甜甜終於急了，短短一天，她被我噎住了太多次，終於揭下了她乖乖女的面具。

「怎麼會有藥的效果是拉肚子呢，你是豬腦子嗎？！

「我暗示了你這麼多次，你怎麼聽不懂啊。我他媽的不想喝了，你快去和我媽說是你要我不喝的，快點！」

汪甜甜自以為有S傷力的語言，勾不起我的一點觸動。

「我為什麼要幫你說呀？莫名其妙。」

汪甜甜叉著腰，連飯都不吃了，「就憑你是我姐姐！就憑我住在你家裡你就要照顧好客人！快點去啊你，真煩！」

汪甜甜發起瘋來，活脫脫地像極了姑媽，我懶得搭理她。

徑直回了臥室，直接睡過去了。

沒過多久，我被一陣砰砰砰的敲門聲吵醒了。

是姑媽。

「S丫頭，你居然真的敢不給我寶貝女兒做飯，是想餓S她嗎？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不可。」

我打開門，姑媽怒氣衝衝的臉近在眼前。

「我憑什麼要給她做飯，再讓你們賴上嗎？」

「你這小孩怎麼說話呢，我們來你家，你不得展示一下你的待客之道？你媽媽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起碼我媽沒教我在別人家這麼沒禮貌。」

姑媽依舊不依不饒，「我是長輩，你就得聽我的。你明天早點起床做飯，煲雞湯給你妹妹喝，她好去考試。」

也不在意我的回答，徑直走開了。

我一把拉住她的衣角，「做夢去吧你。」

「你明天要是敢叫我起床，我就把你的靈丹妙藥倒進馬桶喂魚。」

6

我美美地睡了一個飽覺。

下樓的時候，表妹已經拿好東西準備出發了。

姑媽再次從廚房裡拿著碗出來，看到我在樓梯上，特地握緊了碗壁。

「閨女，快點把這個喝完了再走，保準你能考出來好成績。」

汪甜甜膽怯地看了我幾眼，見我不幫她。

隻能自己開口，「媽媽，我不是很想喝，我喝了如果去廁所，會耽誤答題時間的。」

姑媽硬是把碗塞到了她手裡，「不喝不行的，你這樣哪裡是能考高分的樣子啊？」

汪甜甜隻能皺著眉喝進去，順帶用兇狠的眼神掃視我一圈。

我手裡的湯勺不停地在豆漿裡攪和，「原來會說話啊，我還以為之前都啞巴了呢。」

汪甜甜瞪我一眼，「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我裝作無辜的樣子，「我說我剛聽的小說啊，不然呢？

「你以為我說你嗎？你居然也承認自己是個啞巴嗎？」

汪甜甜一下子梗在了那裡，喘著粗氣，像隻鬥敗了的公雞。

姑媽動手推了她一下，「別管你姐姐，她最近吃錯藥了，嗆得很。」

眼見考試時間快到了，姑媽打開門，衝著我說。

「還吃飯呢，快點送我們去考場啊。」

上次也是，我提前了很久叫她們租車，結果考試當天，姑媽非得讓我開車送她們。

高考這麼重要，我隻能暫時放下工作送她們去考場。

結果路上堵車，快開考了我們才到。

姑媽抱怨了一路，「讓你早起，你非不，這下好了，甜甜要是趕不上就都賴你！」

幫忙不僅挨了一頓罵，我還因為堵車遲到了，被扣了獎金。

這種事情誰愛幹誰幹吧。

我順手拿了前面的一個油條，「我的車沒油了，你們自己去啊，我不是早叫你們打車了嗎？」

姑媽眼睛都瞪大了，「你不加油你怎麼上班？」

原來他們也知道我要上班啊，我冷哼一聲，「共享單車呀，今天堵著堵得厲害。」

汪甜甜也著急了，向前走了一步，「那你不帶我們？我們怎麼去考點！」

「你們坐公交，或者打車啊，我不早叫你們準備了嗎？」

兩人拎包的手一松，幾乎是和我大戰一場。

我不動聲色地指了指牆上的鍾表，「再不走要晚了哦。」

兩個人也發現現在不是值得理論的時機，穿鞋趕緊出門了，臨走還不忘了瞪我一眼。

7

高考這幾天，她們兩個會出很多幺蛾子，我特地去朋友家住了兩天。

汪甜甜剛開始還發消息騷擾我。

「我昨天在考場上拉肚子了。」

「都是你不和我媽說，我才會這樣的。都怪你，你這個人好惡毒，你怎麼不去S啊。」

我懶得理她，神經病一個，隻會欺軟怕硬，我和她之間完全就是農夫與蛇。

我拇指一劃，直接給她拉黑了。

之後她還試圖通過電話和其他軟件聯系我。

無一例外都是辱罵的話，不堪入目，我順帶著也拉黑了她的其他軟件。

就這樣過了幾天清靜日子，我拎著包袱回到了家裡。

還沒進門，就聽見姑媽辱罵的聲音。

「我買的藥不可能沒有用的，肯定是你沒有那個命。你還想復讀，我看你就趕快找個男人嫁了吧。

「人王總的條件多好啊，一個月給你幾萬塊錢。你一個嫁妝，不就把你哥的彩禮錢掙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