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沈離將我帶到辦公室，臉色凝重地對我說，爸雖然暫時渡過了危險期，但還需要觀察，現在必須靜養。

我聽出了一絲不安，斟酌著怎麼讓我爸松口。

然而沒等到我開口，我爸突然宣布提前退休了。

雖然有些意外，但我松了一口氣。

我爸身體剛恢復一點，一個人住在外地的姥姥突然從樓梯上摔下來。

我爸讓我媽安心回去伺候姥姥，而我接手了照顧他的工作。

在醫院照顧我爸沒兩天，他催著我回局裡，讓我以後少來。

看著我爸一夕間冒出的滿頭白發，我突然眼眶發酸。

短短幾天，他看上去憔悴了很多，整個人瘦了一圈。

「不行，我答應了媽，要照顧好你！」

我爸坐起來，手抵著唇，重重咳嗽了幾分鍾，才平復下來：

「我一個大男人，你個女孩子家家的多不方便！」

我爸指了指一旁的沈離：

「這不是還有小沈嗎？他是醫生，有他在，你總能放心吧。」

見我還猶豫，我爸語氣有些強硬：

「小婕，你是局裡最好的網絡技術員，逃犯的蹤跡還得要你協助，你聽話！」

我氣得轉身就走。

沈離準備追我，卻被我爸叫住。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沈離找到我時，心情有些沉重：

「孟孟，你聽爸的話，他是為了你好。」

那時，我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隻是抱怨我爸是個老古板，親生女兒伺候他還擰巴得不行。

後來幾天，我忙著鎖定逃犯位置，沒有時間回家也去不了醫院，便每天抽空給沈離打電話問問我爸的情況。

他說恢復得挺好的。

我信了。

回家後，我親手做了我爸最愛吃的香菇青菜餡包子給他送過去。

到時醫院已經亂作一團，醫生護士警察都往我爸的病房跑。

我心裡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飯盒從手中脫落，包子撒了一地，被人一腳碾碎，也沒人在乎。

沈離從病房出來，白大褂上刺眼的紅。

他疲憊地抬頭，一眼看到不遠處的我，整個人僵硬得不像話。

我像是被什麼東西拽回了神，衝過去問他：

「沈離，這是怎麼了？

「你們醫院發生醫鬧了？」

我看向我爸的病房，雙腿發軟，卻還是強撐著往那邊走。

沈離拽住我的手腕，SS地將我抱在懷裡，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孟孟，別去。」

下一秒，我空蕩蕩的眼神一頓。

師兄銬著一個男人從病房出來。

那張猙獰的臉，這幾天幾乎印在我腦子裡。

我整個人劇烈掙扎起來，拼命推搡他。

當時用了多大的勁兒，我都不記得了。

隻記得沈離被狠狠推倒在地後，短暫地發出了一聲呻吟。

可我無暇顧及。

我走進病房，我爸被血紅的白色被單蓋著，地上全是黏膩的紅色液體。

濃重的血腥味竄進鼻孔，我想吐卻怎麼也吐不出來。

整個人站不穩時，陸白及時將我摟住。

我怎麼也沒想到，我爸的結局是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留下。

10

陸白陪我守著我爸，沈離很晚才來。

「孟孟，我來晚了……」

他伸手想抱抱我，我下意識躲開。

我抬眸，忍不住質問他：

「你不是跟我說，我爸挺好的嗎？

「你不是在照顧他嗎？

「為什麼有人進去他的病房害他，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沈離，你當時在幹什麼啊？」

我隻顧著自己一通發泄，完全沒有注意到沈離蒼白的臉色和僵硬的胳膊。

他雙眼通紅地看著我，不斷地說著：

「孟孟，對不起，對不起……」

我眼淚控制不住地流，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狠狠捏著喘不過氣。

其實是我錯了。

我不該扔下我爸幾天不管，我不該把責任推給每天忙著救S扶傷的沈離。

我心裡全部都知道的，這根本不是他的錯。

他不需要向我道歉。

可我被情緒控制，不由自己控制就說出了傷人的話。

我爸下葬後，我媽鬱鬱寡歡，搬到姥姥那邊住。

我向領導提交轉崗申請，從技術部門轉到刑偵科室。

沈離卻好像比以前闲了很多。

每天接送我上下班，回到家就有香噴噴的飯菜。

他在想方設法地逗我開心。

可我卻在逃避。

我比以前更加忙碌，隻顧著跟逃犯你追我趕，將那個滿心滿眼裝著我的人拋在了腦後。

後來沈離的母親找上我。

我才知道，那天我除了說出傷人的話，還毀了沈離的前程。

心底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斷。

我久違地早早回了家，沈離開心地做了一桌子我愛吃的菜。

我想哭，掐著手心忍住了。

吃完飯，我面無表情地看著沈離：

「我想了很久，還是不能心無芥蒂地面對你。

「每天見到你，我就覺得很痛苦。」

沈離的手在微微顫抖，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所以沈離，我們離婚吧。」

他果斷拒絕：

「我不同意，我不離婚！」

「離婚對我們都好，你別執迷不悟！」

沈離跪下來，跟我認錯。

他說他錯了。

他說他以後再也不貪中午那十分鍾的休息時間。

他說他愛我，不想離開我。

他……哭了。

眼淚滴在我手上，仿佛燙出了一個大洞。

沈離不該這樣的。

他應該意氣風發地笑，站在手術臺上救S扶傷，像一個大英雄一樣。

我好想抱住他，告訴他不離了。

我現在也特別需要他。

可腦海裡想起的是沈離母親離開前說的話：

「有你在，阿離不會去美國治療。

「我知道你們感情很深，到時候他回國，如果你們還相愛，我不會出手阻止。

「但現在就算是為了他好，求你放過我兒子吧！」

抬起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氣，垂落下去。

我心都碎了，可聲音卻那麼冷漠：

「沈離，我真的煩了。

「我也不愛你了，我們就不要耽誤彼此了。」

如果前面，沈離還以為能夠挽留我。

那麼在聽到我這句話後，他整個人都頹了。

我起身，獨自回到臥室。

沈離一整晚都沒進來。

天亮了，我打開門，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客廳抽了一夜煙，地上滿是煙蒂。

他像是認命了，嘴角帶著嘲意：

「離婚財產全留給你，這個房子也歸你了。

「我會去美國，可能不會回來了。

「但你答應我以後要照顧好自己，不要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我攥緊手指，點頭。

沈離離開那天，我去機場偷偷送他。

看他在登機口張望了很久，然後轉身孤零零地離開。

我生命裡的最後一道光也沒了。

11

沈離聽到我有去機場送他，眼眶都紅了：

「我就說那天總覺得背後有人目光灼灼地盯著我，那個人原來就是你！」

他捏著我的下巴，狠狠地咬了我一口：

「以後還敢不敢提離婚了！」

說了那麼多，我心情也放松了很多，跟他開起玩笑：

「我們還沒復婚呢，你想得倒很長遠。」

沈離皺緊眉頭：「孟孟，你幾個意思？

「復婚難道不是遲早的事情？」

我覺得沈離回國後，有一種很自我的認知。

仿佛我們復合、復婚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我沉吟片刻, 輕聲道：

「我不還沒追到你呢嗎？

「萬一你拒絕了我……」

沈離急了：

「我怎麼可能拒絕你？

「不行，你回家拿證件去, 我們天亮就去民政局！」

說著, 他就要拿出手機給我打車。

我壓住他：「別鬧, 我開車來的。」

沈離的手一頓，放下手機, 雙手捧著我的臉：

「明天復婚。」

他的眼神很認真, 我緊張得心跳加速：

「那我不用追你了？」

沈離理直氣壯：

「當然要追, 復婚又不影響你追我。」

我心情復雜。

這個劇本怎麼突然從破鏡重圓走向先婚後愛了呢。

最後, 我還是沒能拗過沈離。

值班結束, 他開車送我回家拿證件，然後直接開到民政局。

「等等！」

沈離挑眉：「孟婕, 你敢後悔我打斷你的腿！」

我生氣道：

「難道不是你耍我玩嗎？隻有我自己的證件怎麼復婚！」

我氣得直接下車, 往回走。

沈離追下車：「誰說我沒帶證件！」

他拽著我, 生怕我又溜走。

打開車門，他俯身從儲物櫃裡拿出證件，裡面竟然還有戶口本！

沈離有些不好意思，耳根紅得滴血：

「從我回國就時刻準備著和你復婚。

「不給你絲毫後悔的機會！」

早上九點二十分三十五秒, 我和沈離復婚了。

他奪走我手上的紅本本, 小心翼翼地揣進兜裡：

「我來保管！」

我不開心地嘟嘴：「為什麼？那是我的！」

沈離緊緊牽著我的手，一本正經地伸出小拇指：

「那你先和我拉鉤，這輩子都不再提那倆字！」

我笑他幼稚，手卻有自己的想法, 不受控制地勾住他。

「蓋章！」

儀式結束, 我伸手要本。

沈離裝傻，攬著我的肩往車那邊走：

「夫妻之間分什麼你的我的, 老婆, 我們回家！」

12

一年後, 沈離最近總是用一種幽怨的眼神看著我。

「孟婕，你是不是忘了什麼。」

我心裡打鼓, 沈離隻有秋後算賬的時候才會叫我大名。

我瞪大眼睛：「老公, 你怎麼了？

「誰又惹你不開心了？」

沈離抱胸, 哼了一聲：

「我突然想起來你說的重新追我，就隻是送了頓飯就完了？

「我在你眼裡這麼隨便嗎？」

我懂了。

復婚後，我和沈離過上蜜裡調油的生活, 早就把這事忘到腦後了。

沒想到, 沈離小心眼記到現在。

我親親他的唇：

「我當然記得啦, 老公今晚想怎麼做，我都奉陪好不好？」

沈離喉結滾動，眸色暗了一瞬：

「不要用美色引誘我！」

「那你想怎麼樣？」

他思考了片刻：

「孟孟, 陪我看一場完整的電影吧。」

我愣了一秒。

不知道他從哪裡掏出一把水果刀，刀尖直直對著我。

「聰聰」想到沈離一直有這樣一個小小的心願，我忍不住 rua 了 rua 他的頭發：

「跟了我, 委屈阿離了。

「那我們去哪家電影院看？」

沈離說：「在家就行。」

我嘆氣：「家裡多沒氛圍感啊！」

沈離笑而不語。

我突然警惕, 總覺得沒什麼好事。

晚上睡覺，沈離將選好的電影投影，我在他懷裡找了個位置窩好：

「開始吧。」

一開始還很正常，後面場面越來越狂放。

沈離將我壓在身下, 眼神發亮：

「孟孟，看電影嘗美色兩不誤，我是不是很聰明？」

聰明……

聰明你個大頭鬼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