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會兒大家最好不要離屏幕太近，蛇發鬼姬可是精神力攻擊！】

【上次我看直播碰到鬼姬，腦袋足足疼了半個月……】

走廊裡黑漆漆的。

還好有旺財的兩隻大眼睛照著路。

我跟著旺財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

推開門，病床上坐著一個體態嬌弱的少女。

巴掌大的小臉，彎眉下是一雙清澈靈動的鹿眼。

但面貌精致可愛的小女孩，頭發卻是由無數猙獰的蛇頭組成。

看起來詭異又可怖。

彈幕開始飄紅：

【前方高能！請立刻遠離屏幕！】

【警告：蛇發鬼姬的精神攻擊能讓玩家的腦袋炸成血霧，就連觀眾也會受到一些波及。】

【高能君陪伴您，看直播更安心！】

【快閉眼！別跟蛇發鬼姬對視！】

我對彈幕的這些反應全然不知。

滿心想的都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乖女兒！我最寶貝的蛇發！

麻麻終於找到你啦，嗚嗚嗚！

我衝過去，一把將崽崽抱在懷裡。

她愣了一下。

隨後兩隻小手順勢勾住我的脖子。

團子似的小圓臉，趴在我肩膀上委屈巴巴地哽咽：

「你怎麼才來找我呀，我在這裡好害怕～」

彈幕有一瞬間空屏了。

緊接著，鋪天蓋地全是問號。

【臥槽？？？？？】

【蛇發鬼姬這是在撒嬌？？？】

【她害怕？我靠！腦子被她炸成花的玩家才害怕吧？！】

【我可能是在做夢，我一定是沒睡醒。】

【這個世界終於顛了，瘋了，都瘋了！】

【這新人到底什麼狗屎運，為什麼蛇發鬼姬不攻擊她啊？】

可是沒過多久，蛇發眼中紅光一閃。

直播間就徹底變成了一片無信號的雪花。

9

我對這一切全然不知。

和女兒貼貼完，我問她關於副本的事情。

她告訴我，剝皮匠已經離開這個副本了。

「離開副本？你們可以離開副本？」

蛇發乖巧地趴在我身上，一邊捏著我的肩膀一邊回答：

「我們本來是不可以離開的。」

「但是因為母神您來了呀，您昨晚已經淨化了剝皮匠。」

「他恢復了意識，不再產生無端S戮的情緒，所以就被副本送出去了。」

我又問她，那你們是怎麼進到這個副本來的呢？

她無辜地眨了眨眼。

「是老大把我們拉進來的。」

我滿臉問號。

我怎麼不記得，怪談漫畫裡還有「老大」這麼一號人物呢？

蛇發把小手託在腮幫子上，一副嚴肅認真的樣子。

她似乎看出我心裡想的是什麼，搖了搖頭：

「不是的，母神，老大不是怪談裡的角色。」

欲言又止：

「但他也確實是您創造出來的，他是您畫的第一張廢稿。」

廢稿……

我突然想起，在創作怪談這本漫畫以前，我確實畫過一張廢稿。

那是一個俊美陰鬱的少年。

因為當時連角色名字都還沒有想好，於是隨便給他標了一個 01。

至於為什麼會成為廢稿。

是因為那個角色的靈感來源於我做的一個夢。

我將夢裡出現的少年還原到畫紙上。

但畫出來以後，我又感覺他的容貌和神情，與怪談這本漫畫極度不相符。

因為他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太過冷漠疏離。

那張臉也有些過於完美好看。

比起怪談裡的怪物，他更像是……一個神。

因此，他就成為了我創作怪談漫畫的唯一一張廢稿。

蛇發有些擔心地望著我：

「母神，我也即將被淨化，清出副本。」

「我把這面鏡子留給您，您一定要成功從副本裡出來。」

系統提示：

【恭喜玩家褚月獲得 S 級道具詭鏡。】

提示音過後，蛇發和血獵犬的身影逐漸消散在空氣中。

病房重歸於一片寂靜。

10

我回到自己的病房，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

但空氣中隱隱有一絲令人不安的血腥味。

床鋪很亂，甚至有一隻鞋丟在地上。

說明剛才屋內的眾人一定經歷了什麼慌張的事情。

也許和最後一條規則有關。

我正思索著，卻聽見櫃子裡傳來細微的動靜。

「誰在那？！」

聽到我的聲音，櫃門被從裡面推開。

小洛臉色慘白，臉上掛著淚痕。

「褚月姐，剛才，剛才有一群病人衝進來了！」

「我聽到外面有聲音，就先躲進了櫃子裡。」

「但是其他人，他們都跑出病房了，好多沒有臉的病人要S我們！」

看來應該是遇到 C 級詭怪了。

這種詭怪單獨攻擊力並不強，但通常都是成群出沒。

S 級副本內果然處處都藏著S機。

說話間，走廊又出現了嗒嗒的腳步聲。

像是一個人在跑，後面有什麼東西在追。

我和小洛迅速將病房的門關上。

門合上的一瞬間，我看清了走廊裡的場景。

章耀捂著一隻眼在前面跑，跑著跑著突然摔了一跤。

他身後的無臉病人衝了上來。

它詭異地張大嘴巴，露出一口鋒利恐怖的尖牙。

然後一口就咬掉了章耀半個腦袋。

血花四濺。

甚至到S章耀都沒來得及發出任何求救聲。

其餘幾個無臉病人也緊跟著跑上來。

大快朵頤地嚼碎了章耀的骨肉。

咀嚼聲咯咯作響。

我忍住要吐的衝動，把鐵櫃移到門邊抵住房門。

那幾個無臉病人吃完章耀，很快就聞著味找到了這邊。

它們擰開房門的把手，卻發現依然進不去屋子。

於是用指甲憤怒地抓撓著堵門的鐵櫃，發出陣陣嘶吼。

這些噪聲吸引來了更多它們的同類。

鐵櫃已經被他們抓開了一個洞。

看這情形，估計也支撐不了幾分鍾了。

我卸掉兩個木桌的桌腿。

扔給小洛一個, 自己手裡緊握著一個。

「記住了，一會要打就打它們的頭, 找到機會就往樓上跑！」

不知道為什麼，生S關頭，突然間湧上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就仿佛這個副本我曾經經歷過。

直覺告訴我, 生路就在病院的三樓。

砰的一聲，鐵櫃再也支撐不住。

那些無臉病人一窩蜂湧了進來。

它們露出駭人的尖牙，時刻準備著將我們拆骨入腹。

就在這時候，黑暗的走廊裡突然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

陰寒森冷的氣息從那人身上蔓延開來。

這些無臉病人居然不約而同地停在原地。

它們像是受了驚嚇一般抱著頭蜷縮在地上, 顫顫發抖。

這隻能說明。

有比它們更加危險的高級詭怪出現了。

空氣冰冷湿黏, 帶著一股淡淡的腥氣。

一個容貌清秀俊美, 臉色蒼白的少年緩緩走進病房。

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定定地望著我。

纖細的身形仿佛隨時會被黑暗吞噬。

他走到我面前，時間和空間都在這一瞬被靜止。

少年伸出手，將我抵在牆上。

極力克制而又渴慕地在我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喑啞的嗓音中帶著一絲戲謔。

他笑著對我說：

「母神，歡迎回家。」

11

那之後我就失去了意識。

等再醒過來的時候, 我發現自己被綁在一個手術臺上。

手腳都被束縛帶捆著，動彈不得。

我用腳趾頭想, 也知道是 01 幹的。

好好好，這個逆子！

真是孝S我了！

彈幕不知道什麼時候, 已經恢復了正常：

【現在這是什麼情況？捆綁 play？】

【上來就讓我們看這麼刺激的嗎, 這不好吧！】

【好像是碰到副本的守關 Boss 那個變態院長了！】

【解決了守關詭怪不是就能通關了嗎, 不用跟那些 C 級詭怪周旋，也挺好的。】

【說得容易, 現在都成人家砧板上的肉了，怎麼通關？】

【新人小姐姐加油啊！千萬不能放棄！】

我用唯一能動的幾根手指, 在附近摸索著。

摸到了一把小剪刀。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束縛帶剪開了一個口子。

還沒等我下床。

一個聲音突然在我頭頂炸開，我連忙裝作依然被綁著的樣子。

「醒了？」低沉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少年穿著白大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 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

「很快了，等做完手術你就會把一切都記起來的。」

看得出來，他心情很愉快。

說完這句話，他就轉過頭去給盤裡的手術刀具消毒了。

這種被人綁著的憋屈感，讓我無暇思考他話中的深意。

「顱內手術步驟，讓我想想……」

「是該先把這裡切開嗎？不對, 不對」

「或者是這邊？切多深呢？」

01 拿著一本又黃又舊的醫學書，在那嘀嘀咕咕。

趁著他沒注意, 我在屋內掃視了一圈。

似乎唯一能用的武器, 隻有牆角掉下來的一塊磚。

昏暗的手術室內，少年聚精會神地研究著手裡的醫書。

我躡手躡腳地抄起板磚。

然後悄悄走到他身後。

可沒想到, 少年卻突然間敏銳地回過頭。

我立馬掏出蛇發給我的鏡子，對準他的臉。

系統：【玩家使用道具詭鏡，使目標石化十秒鍾。】

提示音剛過。

我立馬揚起板磚，對著 01 的腦袋拍了下去。

「咚——」的一聲響。

逆子！

非逼老娘給你一個大逼兜！

這一板磚下去, 他有沒有事不知道。

反正我是爽了。

被綁在手術臺上的屈辱也算大仇得報了。

彈幕炸開了鍋：

戴眼鏡的大叔湊過來安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 Boss 可能這輩子都沒這麼憋屈過。】

【這個大逼兜將成為詭怪一生的陰影……】

【好爽好爽好爽！不過你們誰知道那小鏡子是哪來的？】

石化時間馬上就到了。

我已經做好準備開溜。

就在這時候，系統突然播報：

【副本內異化詭怪已全部淨化清除。】

【強制關閉副本，所有玩家將在三秒後自動傳出。】

【恭喜玩家通關！】

冰冷的提示音過後。

眼前的景象突然像是融化一般，在視野中飛速消散。

黑暗中,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在意識完全消失前，我似乎聽到耳邊有一聲輕笑。

它說：

「母神，下個副本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