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魔龍此刻正在沉睡，龐大的龍身塞滿整個洞穴，不少金銀珠寶被隨意地撒在它周圍。

哪怕是神明，在對方沒有罪大惡極的殺戮之前，也沒有資格隨意斬殺生靈。

但可以給予神罰。

稍加注意，我在魔龍身上發現星星點點綠色的熒光。

似乎是自然之神的力量。

猛然意識到，森林是自然神的領地，在這裡肆意使用神力，即使有格爾瑟的壓制作用，也絕對會被發現。

任性地低估神明，是會付出慘重代價的。

我施展神罰的動作遲疑停住，但由不得我思忖太多，我的到來已經驚醒這頭巨物。

它發出一聲怒吼，試圖警告嚇退來攻擊它的人。

想到口袋中被我帶過來的主角受，我也顧不得忌憚自然神。Ṱű̂ₜ

總不能是帶著格爾瑟過來送命的。

心念一動，金色繁文的神罰印記打在魔龍頭上，將它抬起的龍角壓回去，往後隻要它心生邪念，便會頭痛不堪。

做完，我懸著的心落地，準備使用神力瞬移回去。

可我的腳踝卻被纏住。

低頭看，是深綠色的藤蔓。

我目光怔忪一瞬，將口袋裡的主角受死死捂住。

因為——自然神來了。

11

祂沒有現身，越來越多的藤蔓纏在我身上。

粗細不一。

口袋裡的主角受被我用神力護住，掩藏他的氣息。

藤蔓親昵貼在我臉上，又覺得不夠，焦急地想往我衣服裡探去。

「烏彌，住手。」我冷聲制止。

這時所有的藤蔓消退，幻化成一對線條完美的手臂鉤在我身上。

祂的手指取代臉上藤蔓的位置，在我喉間頸線、下颌、唇邊輕掃而過。

「好想你啊……」一聲啞澀的怨嗟。

「珀非，典亞特告訴我，你對凡人動心了。」

怨氣更重了些，還有委屈。

祂的手指戳了戳我臉上的軟肉，苦澀地戲謔：「別狡辯哦，愛神是不會出錯的。」

「……」謝謝，那我閉嘴。

見我真的不說話，他自顧自地繼續慨嘆。

「你知道我在神殿哭了多久嗎？

「告訴我那人是誰，我就……原諒你。」祂語氣無比狎昵。

我咬住祂的指尖，趁祂這一瞬間的懈怠，成功從祂那裡脫逃。

單論神力，除了黑暗神這種死敵，我與其他神明力量相當。

隻有自然神一位是制約不了我太多的。

可惜這是森林。

森林加強了祂對我的束縛，再因為神格碎裂後神力流失，不然我早遁回主角受的寢殿。

眼前的烏彌和典亞特長得一模一樣，除了眼睛。

祂羞赧地將被我咬過的手指放進殷紅的嘴裡輕舔。

【味道真不錯。】

舔完，祂看著我，瞳孔裡閃爍著幸災樂禍。

「珀非，典亞特要來了，你跑不了的。」

要來？

我抓住他話中的關鍵詞。

典亞特來這是瞬息的事，和烏彌耽誤的這會兒時間，夠他來回不知道多少遍了。

而此刻久久未到，隻能說明，他被什麼拖住了。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在典亞特來之前，我還有機會逃跑。

壞消息是，困住典亞特的絕對是修寂斯和瑞伊克諾，待會兒他來，其他兩位也會跟過來。

我餘光注意到不遠處還在和神罰抗爭的魔龍，不動聲色解開它身上的神罰。

魔龍從洞穴衝出來，憤怒地無差別攻擊，它最先的目標就是我。

寬大的龍爪從半空落下撓向我，我立在原地，禁受它這一擊。

然後成功借助它的力量，在空中被甩飛幾十米，暫時地離開烏彌的控制區域。

看見極速飛奔過來的藤蔓，在被它纏住前，我帶著格爾瑟瞬移回了寢殿。

12

因為胸前被魔龍攻擊的地方泛著悶痛，我踉跄著地，手撐在平滑的牆上穩住身形。

魔龍的攻擊對神明來說無關痛痒，但對神格碎裂的神明也是能造成傷害的。

口袋裡的格爾瑟不停亂動表達自己的不滿和想出來的欲望。

我松開捂住口袋的手，放他出來。

格爾瑟恢復了正常大小，能夠自由活動後，他緊張地雙手攙著我的手肘，想扶我坐下。

我推拒。

「不用，我沒事。」

他的手落空，眼裡的光黯了黯。

剛才和自然神的對話，格爾瑟都能聽見，想必他也能從這些隻言片語中猜出我的真實身份。

我坐在椅子上，靜靜等待格爾瑟按捺不住後揭穿我。

這是倒數第三個劇情點。

緘默過後，格爾瑟問出口：

「你是……光明神？」

他垂首，站在我面前，散落的發絲擋住他ṭū́ₑ的面部表情。

得到想要的問題，我好心情地揚起唇角。

學著神明的傲慢，淡聲承認：

「嗯。」

格爾瑟身體小幅度地動了一下，他抬手揪住我的袖口，像是挽留。

「祂來找你，你要離開了嗎？」

他嘴裡的「祂」說的是自然神。

「不離開。」我回答。

格爾瑟蹲坐在我腿邊，昂首仰視著我。

「您……為何要幫我擊退魔龍呢？

「僅僅是因為我是您的信徒嗎？」

我伸出手，食指劃過他鋒利的眉骨。

過程中盡量抑制住自己喜悅的心情，指尖卻控制不住地戰慄。

有些迫不及待說出那句代表倒數第二個劇情點的臺詞。

「因為我喜歡你。」

「因為祂喜歡你。」

兩道不同的音色重合。

我渾身一僵。

祂正居高臨下地站在格爾瑟背後。

這一句是我說的，另一句是愛神——典亞特。

愛神掌管感情，祂是順著我分泌出的情感找來的。

格爾瑟呆呆地看著我，感受不到身後祂的存在。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告白驚住，眼中翻滾著欣喜，絲毫沒有摻假。

空中驟然莫名起風，將典亞特蒙著眼睛的絲帶吹落。

盤旋後，落在我左肩。

那處變得滾燙起來。

典亞特聲音裡無悲無喜，隻帶著濃濃的嘲諷。

「人神相戀？跨越種族？

「珀非，我是來為你們見證的。」

祂睜開眼，那是紅色的眼睛。

不是血紅，而是幹淨透亮的紅色。

愛神的眼睛能夠魅惑神明。

他瞳孔一動，憎惡地看向格爾瑟，好奇低喃：

「不說點什麼嗎？」

祂不明白格爾瑟為什麼不回答。

【祂如果對我表白，我會吻祂。】

說實話，愛神和自然神作為雙生子，性格挺相像的，帶著稚氣。

就目前看來，祂遠沒有黑暗神和海神那麼陰暗瘋狂。

我松了口氣，斂下心神。

隻剩下最後一個劇情。

可這最後一個劇情是……親吻主角受。

要當著愛神的面去親吻另一個男人。

13

長時間的動作靜止，我描摹格爾瑟眉骨的指尖變冷發麻。

格爾瑟眼中的喜悅消退幾分，復雜起來，他嗫嚅著嘴，不知如何回復。

我心一狠。

俯下身，對著格爾瑟的唇瓣吻下去。

結果，被擋住了……

這個擋住我的人不是典亞特，是格爾瑟。

格爾瑟在我即將親到他的時候用手抵擋，側過頭，這個吻擦著他的手背過去。

我心猛地落空，湧進無盡的恐慌。

一邊典亞特像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發瘋似的衝過來捂住我的嘴。

「你竟然要親他？！」

是瑞伊克諾的聲音從他身體裡傳出來。

這場面, 十分混亂。

隻讓我想到一個可能, 祂們提前融合了。

在劇情後期, 整片大陸會被黑霧吞噬, 而拯救大陸的唯一辦法是創世神。

所有神明其實都是創世神的分身, 主角受就是使他們重新融合的關鍵。

而現在, 祂們竟然跳過格爾瑟這個關鍵融合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想到這，頭突然漲得厲害，我吃痛咬唇。

聽見系統機械音冒著「嗞嗞」電流聲, 斷斷續續地說著：

「二周……目……

「小心……格爾瑟。」

系統聲音消失, 任憑我怎麼叫它也沒有回應。

我垂眸，感受到格爾瑟身上釋放出濃厚的神的氣息，這證明, 他根本不是那個格爾瑟。

他是——創世神？

心中有了這個念頭，就揮之不去。

格爾瑟手撐在我的膝蓋上託腮, 熱切地望向我。

「珀非。」他黏糊地喊了聲我的名字, 輕佻地笑了笑。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格爾瑟乜了典亞特一眼, 揶揄道：「您還是這麼有魅力, 再一次把我逼到了這個地步。」

再……一次？

好小眾的語言。

不隻我一個人困惑, 被莫名壓制的典亞特也困惑。

格爾瑟沒有解釋, 不知道他做了什麼, 整座宮殿變成一個陣法。

「第三周目要開始了，珀非，這一局我贏了。」

他伸出手指比畫，嘴裡說著什麼「一比一平」。

14

等再睜眼, 入目是神議當天。

不過耳根清淨，沒有那些汙穢的心聲。

愛神沒有像那日遮住他的雙眼，明目張膽地盯著我。

唇形在說：「我也記得。」

番外·格爾瑟

1

這是第二周目。

從有夢開始，我總是斷斷續續夢見自己在皇宮後花園救了個人。

我看不清他的相貌，這個場景夢了十幾年。

等到我成年後，這個夢才完整出現在我腦海中。

夢裡那是一張極為清雋卻又冷淡的臉。

我無可自拔地愛上了他。

我看見夢中的自己救了他, 陪伴在他身邊。

慢慢地, 那人會對自己笑，會溫和地撫摸自己的頭發，會為自己擊退魔龍。

後來，那人告訴自己，他是光明神。

甚至吻了自己。

說實話, 我很嫉妒，嫉妒夢裡的自己能夠得到祂的喜歡。

因為一個可能永遠無法證實的夢，我愛上了神明。

所以我成為聖子, 比夢裡的自己更靠近神明一步。

我每日在後花園等待，期待著一個神的出現。

這很像是虛妄的，卻實現了。

祂出現在後花園。

這一切像夢境。

祂比夢裡的神明更加吸引人。

吾神，你終於來了。

2

我知道神明能聽見自己的心聲, 所以在祂面前，我克制住自己的欲望。

但是見到祂的第一眼，有些失控。

我跟著夢裡的步驟走，得到了祂的撫摸、祂的保護、祂的坦白。

祂說喜歡我, 想要吻我。

像夢裡一樣。

可夢中，祂親完就消失了。

於是我躲過了這個吻，我不想祂走。

記憶也就此復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