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媽退休後喜歡自己做些衣服，送給山區的小孩。

附近鄰裡誰家有不要的衣服，我媽都按照十五元一件收來，洗幹淨，裁剪成山區孩子體型的大小，重新縫制衣服給他們穿。

闲餘之時，我媽會拍些視頻記錄生活。

一開始大家都樂呵呵地說我媽是大好人，要不然這些衣服不要了也是扔。

沒想到，沒過多久，我媽就火了。

可那些賣給我媽衣服的人卻不願意了。

鄰居林月帶頭來我家鬧：「我說怎麼十五塊錢收一件衣服呢！原來不是傻啊，是為了制造話題當網紅啊！」

其他鄰居也跟著附和：「那是不是你火也有我們一份力啊？那些網上的收益要不給我們分成，要不就把收衣服的價格提高。」

我媽徹底心寒，注銷賬號，並且以後不再收衣服。

林月卻笑了，對著大家喊：「那個，以後大家有衣服給我啊！我有良心，收五十元一件。」

不過三個月後，林月哭得梨花帶雨上門求我媽繼續收衣服。

1

附近幾個小區誰家有舊衣服都往我媽這兒送。

我媽不論布料，全都 15 元一件收回去，然後再和外婆一起裁剪成合適的尺寸送給山區的孩子。

最近我休假在家就和媽媽一起去收衣服。

我媽跟之前一樣在收衣群裡發消息，然後帶著推車在指定地點等他們。

沒一會兒就有人來了，我媽樂呵呵地準備收衣服。

可沒承想，帶頭的鄰居大姨林月一臉怒氣，走到跟前對我媽一頓罵：「張琴，你怎麼還有臉收衣服呢！就你幹的那些缺德事當我們不知道的嗎？」

我和我媽一頭霧水。

但我立馬將我媽護在身後，衝林月吼道：「我媽幹什麼缺德事了，你倒是說清楚啊！」

來送衣服的人越來越多，甚至過路的人都停下看熱鬧。

林月撸起袖子，雙手叉腰，一臉的不好惹。

「我問你，你除了每件衣服收 15 元外，你還出過其他費用嗎？」

我媽一五一十地回答：「我收回衣服後都是和家裡人洗衣服裁剪衣服的，然後讓我弟弟開車送到山區，這有什麼問題嗎？我又沒轉賣衣服什麼的！」

林月奸詐一笑：「這裡面問題可大了！你是沒轉賣衣服，但你卻在利用大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制造話題當網紅！」

說罷，就掏出手機打開我媽的社交賬號。

「大家快來看看，張琴的賬號現在都有 100 多萬粉絲了！她隨便發一條視頻都有幾十萬的點贊，一條視頻的收入就是我們這些人一個月的收入了！而她卻還隻花 15 元一件收衣服，是誰把她捧成網紅的？是我們啊！沒有我們給她舊衣服她能做這個網紅嗎？」

我媽的社交賬號叫作「送衣服的大姨」，起初我媽隻是想記錄下生活，沒想到一夜之間竟然火了，網友都在誇我媽人美心善。

我媽也確實靠發視頻賺了點錢，但根本沒林月說得那麼誇張。

最近做自媒體的越來越多，視頻點贊單價少得可憐，賺的錢全都補貼給我舅送衣服去山區的油費了。

我媽解釋道：「我是發視頻但隻是尋常記錄而已，那些視頻根本賺不了幾個錢。我回家洗衣服消毒什麼的難道不花電費嗎？我弟開車送到山區不花油錢嗎？做善事也是要本錢的。」

一個大娘點頭附和道：「人家張琴說得沒錯，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她發視頻賺點錢也情有可原。」

幾個大姨也紛紛點頭：「說得有道理。而且 15 元一件回收衣服不便宜了，我看之前有人收過衣服都是按斤收的。」

林月瞬間扯開了嗓子：「你們這群傻子被張琴利用了，怎麼還在幫她說話呢？她一條視頻賺的錢少，但她加起來不就賺得多了嗎？她置頂的視頻都破 200 萬點贊了，一個贊 1 毛錢她也賺了 20 萬了！」

「那可是 20 萬啊！一個家庭 2 年都賺不了這麼多，她張琴隨隨便便發一條視頻就能賺這麼多錢，你們怎麼還在替她說話呢？」

剛才替我媽說話的大娘有點動搖了：「現在錄視頻這麼賺錢呢！那張琴豈不是賺了不少？」

我媽的臉瞬間慘白。

2

我繼續替我媽解釋：「你不要在這胡說八道，要是自媒體那麼賺錢，那大家都去錄視頻賺錢好了，幹嘛還要上班，還什麼一個贊 1 毛 20 萬？你簡直是在異想天開，哪個平臺這麼賺錢你告訴我，我立馬辭職去做博主！」

林月微微一笑：「行，我就當你發視頻賺不了幾個錢，但你接廣告總有錢了吧！」

旁邊的大姨們發出驚呼：「什麼？張琴的賬號都開始接廣告了嗎？」

林月眼睛一眯，連忙點頭：「對啊！你們想想，一條廣告那可是不少的錢的，怎麼說也有個小一萬吧！她多接幾個那可就是上 10 萬了，除去成本她可是賺不少啊！」

說著就調出我媽放廣告的那幾個視頻。

我媽回過神來解釋：「那幾個都是公益廣告，我沒收任何廣告費！」

林月手指一劃，找出我媽最近才發的一條視頻，視頻裡還放著賣蘿卜幹的鏈接Ṫṻ²。

「這個可不是公益廣告吧！我看都已經成交了好幾千單了！」

旁邊的人立馬掏出手機開始查看，確認後發出驚呼：「哎喲還真是，足足賣了 3000 多單，我聽說這裡面的佣金可高了，一單至少能拿 30 塊。」

「我的天啊！那豈不是大幾萬？」

「我之前還以為張琴是真心做好事的，沒想到她打的是這個主意。」

我媽的確帶了蘿卜幹的廣告，但那個蘿卜幹是幫老家村支書打的廣告，全是留守老人親手做的，我媽沒有收取任何費用。

除此外我媽還替村支書打了好幾個廣告，也是分文未取。

但周圍的人開始翻看我媽往期的視頻紛紛發出驚呼：「天啊！她這條也帶了廣告！」

「是啊！她打了好幾個廣告，我算了下佣金有 30 幾萬了！」

「我的媽呀，張琴這是在利用我們的善心做網紅啊！不行，憑什麼是我們出的衣服她卻能成網紅呢！」

林月一拍大腿：「說得對啊！是我們出的衣服但好處和熱度全都讓張琴賺了，你們想想之後她要是再趁著人多開直播帶貨，讓她賺的就是現在的好幾倍了！可我們得到了什麼？除了 15 元一件衣服外，我們什麼都不得到。」

大家紛紛附和：「對！我們什麼都得不到。張琴完全就是在利用我們啊！」

我媽此刻被氣得已經站不住，是我撐著她這才沒倒下去。

當初我媽提出收衣服的時候，大家都表示支持。誰承想，現在經過林月這麼一挑撥個個都原形畢露。

「你們這群人真是夠了！你們送過來的衣服好多布料全是壞的，我媽什麼都沒說還是按 15 元一件給回收了，沒想到你們這麼不知好歹，你們到底想幹什麼？」

林月露出邪惡的笑容：「我們隻想拿回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要麼讓你媽漲收衣服的價格，要麼就給我們分成，否則沒完！」

在場的人都贊同：「對，要麼漲價，要麼就給我們分成，別以為我們好欺負！」

我媽被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你……你……你ƭű̂⁶們……」

3

我媽自從做回收衣服送給山區這個公益活動至今，每天都幹針線活到深夜，不僅眼睛度數增加了，頸椎病又犯了，貼的膏藥都有半層樓那麼高。

當初我就勸過她放棄，但她卻一臉笑容：「山區裡的孩子不容易啊，反正我也退休了在家沒事，而且我還挺喜歡做衣服的，再說了鄰居們都挺支持我的。」

可現在呢個個都張牙咧嘴要我媽拿錢出來。

我看著我媽的臉一點點的暗沉下去，那是失望的表情。

「我告訴你林月別在這帶著大家胡攪蠻纏，我媽從回收衣服至今不知道貼補了多少進去，能堅持到現在全靠良心，而你林月呢平日就數你經常用爛衣服湊數，我媽也什麼都沒說不一樣收掉了。」

說著我就拿出拍到林月在垃圾堆找衣服的照片。

平日裡大家拿來的全都是家裡孩子不穿或者舊的衣服，也就林月經常去垃圾堆撿破爛衣服混進去湊數我媽都睜一隻眼閉一眼收下了。

因為林月和她丈夫早就離婚她一個人把兒子拉扯大，我媽老說她不容易，鄰居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但林月絲毫沒有記住這份恩情。

她滿臉的不屑衝我吼道：「我撿破爛衣服怎麼了，是你媽打著回收的舊衣服招牌的，而且那些衣服又不是不能穿，反正你媽會針線活再縫補一下不就行了嗎！」

周圍也附和：「說得對啊，她自己打著收所有舊衣服的旗號，要是收不起就別收啊！

我還想跟林月掰扯我媽卻拉住了我：「好了，不要再跟他們吵了，我們回去吧！今天衣服不收了。」

我媽含著淚帶著我向外走，但還沒走幾步就被林月張大手臂攔住。

「還想跑？今天這件事必須做出了斷！」

林月轉過身去向所有人說道：「各位，我今天站出來不是為了自己，我是為了大家！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大家吃這個啞巴虧，可現在張琴她搖了搖頭就要離開怎麼可能呢？大家說對不對！」

所有人立刻圍成一個圈，我和我媽被圈在中間動彈不得。

「對！不許離開，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說法！」

「賺那麼多錢拍拍屁股就想走？哪那麼容易啊！」

「說得對，要不是林月，我們都還蒙在鼓裡呢！」

他們個個說得理所當然，好像我媽是什麼黑心商家，此刻他們代表著正義討伐我們。

林月看到大家全都站在她身後，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鄉親們圍住了，不能讓這黑心母女倆給跑了，必須給我們個說法！我看之前有人按 30 元一件收過衣服的，現在張琴還打廣告帶貨，怎麼也要 50 元一件回收我們的舊衣服。」

大家個個都眼冒金光，那可是 50 元一件，再貼一點兒都能買新衣服了，個個都在那邊喊著：「林月說得沒錯，就該 50 元一件回收！」

「對，而且之後的她視頻賺的錢也要跟我們平分！」

我突然意識到這群人哪裡還是平日裡和藹可親的鄰居，個個都是惡鬼！

4

大家伙個個逼近，我和我媽隻能後退，我受不了準備拿手機報警，但旁邊的大爺一把把我手機搶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