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連少年那頭柔順的黑發，在此刻也顯得格外可愛，讓她想伸手觸摸。

直到她觸到少年的額頭上時，才恍然，他發燒了。

還是高燒。

不救治的話，他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救？呵，魅魔怎麼可能做沒有任何好處的善事。

不救，讓這個卑賤弱小的人類S了一了百了吧，他活著好像才更痛苦呢，這也算是她的仁慈吧。

女人轉身，黑霧聚攏，身影消失於這片狹小的空間。

隻是不到片刻，阿斯塔莉陡然又現身在少年的小閣樓中。

隻見她氣急敗壞地來到破爛的小床邊，隨手拋出一團法術，將少年整個人都籠罩在裡面。

不一會兒，少年臉上的紅褪去，額上和膝上的傷也不再紅腫，直至漸漸褪去，恢復。

做完這一切，阿斯塔莉定定地盯著由昏迷轉為安穩沉睡的少年。

此時，少年先前因痛苦而緊皺的眉頭也舒緩了些。

隨後她聽到了他夢囈般的喃喃，女人皺著眉湊近了些，聽見一些斷斷續續的：

「母親……我很想你」

「面包……牛奶……甜酒……雞腿……嗷……好好吃！」

還在睡夢中的少年，笑得格外幸福……令阿斯塔莉，很不滿。

她極為無語。

嘖，弱小的人類，就這點出息。

她悄無聲息地在原地站了很久，在少年上方，靜靜地注視著他。

阿斯塔莉目光逐漸有些陰鬱，於黑暗中，寸寸廝磨過少年的每一寸肌膚。

——

6.

一絲暖暖的陽光透過閣樓的天窗灑進小屋，我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身。

我竟然，成功熬過了昨晚。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奇跡般的不痛了。

我連忙下床走到那一小塊破舊的銅鏡面前照了照，發現額頭上的那塊包竟然消失了。

我撩起褲子，膝蓋上昨天還令我痛苦無比的傷口，也消失了。

奇怪。

我睡了一覺起來，那麼重的傷居然全部恢復好了。

我回過神時，忽然聞到空氣中傳來一陣食物的香氣，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聞到過了。

我有些貪婪地嗅著，一絲一縷的氣味都不舍得浪費。

我順著香味轉身，發現房間另一側的小桌上，竟然放滿了食物！

我飛快撲過去，發現桌上擺滿了面包雞腿，牛肉幹，還有幾個瓶子裡裝著的——是牛奶！還有甜酒！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一時不敢接受。

是夢嗎？

我連忙跑到樓下，卻發現閣樓依舊從外面被鎖住，沒有人進來過的痕跡。

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張臉，昨天我隻見過那位漂亮的女魅魔，我甚至以為那隻是一場夢。

難道是……她？不不不，不可能是她，昨天她走前還威脅過我。

莫非，這個世界上真有仁愛世人的神明？

是了，既有魅魔，那肯定也有神明！

不管了，謝謝神！

我飛快重新跑回小屋，盤腿坐在桌邊，憐惜地分出一小部分作為今天的食物，認真地吃著每一口。

我把密封著的甜酒，牛奶，和可以存放的牛肉幹珍重小心地放進了儲物櫃裡。

未來幾天，我都不用餓肚子了，真好。

7.

就這樣，我在閣樓裡安穩地度過了兩天後，開始思考起以後。

管家既然這幾天都沒有來尋我，應該是巴爾克吩咐過了，不過僕人人手不夠的時候，管家總會來找我的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我被鎖的第三天下午，管家從外面打開了閣樓的鐵門。

聽說貝蒂夫人和兒子巴爾克受邀出遠門遊玩去了，估計要一周後才會回來。

罕見的，這次管家並沒吩咐我要去做什麼活計，我也樂得清闲。

但經過前幾天的那事後，我陡然想清楚了，如果自己永遠這樣被動的話，那我永遠也無法好好生活下去。

十幾年來，這是我第一次，想勇敢而徹底地逃出維頓莊園這座巨大的囚籠。

其實以前我也嘗試逃跑過，但還沒逃出莊園，就會被抓回來。

貝蒂夫人每次都會吩咐僕人們，將我一頓毒打。

因為她絕不會允許我逃出這座莊園，她要將我放在自己眼皮底下，慢慢折磨。

現在的我隻有一個想法，就算前路坎坷，就算是S，我也想S在外面的世界，S在充滿自由的地方。

可我也明白，單靠我自己，我是永遠也無法逃離出這座莊園的……

而此時此刻，我所能想到的幫手，竟然隻有那位——高高在上的魅魔。

我明白，魅魔是邪惡的化身。

我身上唯一能與之作交換的，可能是我的靈魂。

可是現在，我突然不想那麼快S去，因為我好想，好想去見見外面的世界。

那時，縱S，而無憾。

想到這裡，我重新回到閣樓裡，翻出那本陳舊的古籍。那天召喚出魅魔時，我隻看了前面一部分。

而現在我想看看，古籍的後面一部分，又記載了什麼呢？

我沉了沉心，盤腿坐在小桌前，伸手翻閱到後面一部分。

隻是當我看完後面的部分後，內心頗為震撼。

因為如果說前半部分是召喚出魅魔的咒法，那麼後半部分，則是講的一種危險而大膽的，與魅魔結契的方法。

這個方法，成則成為魅魔的主人，敗則被魅魔殘忍地捏碎靈魂。

翻看古籍前，我本隻是想著再次召喚出那個魅魔，再和她做最後也是唯一一次交易。

但現在，我突然有了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

昏暗陰沉的屋子裡，我將雙手合於胸前，再一次念出了召喚魅魔的咒語。

幾個呼吸的時間，冰冷的黑霧順間籠罩了整個屋子。

絕美惑人的女魅魔從黑霧中走出，還是那張妖異的高冷臉：「又是你這個弱小的人類，這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

我捏了捏拳頭，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我想好了，我想和您做交易。」

高傲的魅魔微微掀了掀眸子，看向我：「說來聽聽。」

我努力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幅笑臉：「我願獻祭我的靈魂，交換您十天的陪伴。十天後，我會如約獻上我的靈魂。」

魅魔危險地眯了眯眸子，不知她在想什麼。

狹小的空間，變得更為寂靜。

就在我以為她可能會拒絕我時，對方那雙泛著侵略性的紅瞳，盯著我冷笑道：「如你所願，成交。」

我心裡的那塊石頭暫時落下。

8.

美麗的魅魔，與狹小破爛的屋子顯得格格不入。

我試著出聲：「那明日起，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出現的時候，大人便來此處尋我吧。」

魅魔意味不明地凝視了我幾秒後，轉身消失。

晚上，我爬上床榻，蜷在上面。

腦海中浮過許多思緒，但最終，隻剩下一個念頭。

窗外的月光透過縫隙灑進屋子，我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後，緩緩閉上眼，困意逐漸湧入，我陷入沉睡……

那似乎是一處被永夜籠罩著的暗黑之地，頭頂一彎巨大的血月，在這無邊的黑暗中，顯得尤為詭異妖冶。

血月籠罩下，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巨型城堡矗立其中。城堡外面被大片大片鮮紅的薔薇包圍，它們順著城堡外壁攀蜒而上，開得極為綺麗。

我好奇地看著這一切，背後卻逐漸泛冷。

這時畫面突轉，轉到了城堡內。

隻見精美的寢殿內，入目顯眼的位置，擺放著一張能容下幾個人的柔軟大床。

而床下蜿蜒到門口的地方，被上等的純白色地毯所鋪就。

側邊擺放著一面大大的鏡子，而鏡前不遠處的地毯上，有黑色和銀色的發絲交纏在一起。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薔薇花香，誘人墮落。

隨後我看見了一道熟悉而誘人的身影，那標志性的銀發，我隻見過某一位大人所獨有。

銀發散下，遮住了女人的大半張臉，隻清晰露出女人白皙精致的下巴，以及部分輪廓完美的側臉。

而那朵正在經歷露水灌溉的花兒，似乎已經受不住，隻能無助地輕顫著。

女人輕輕伸手，似是為少年擦去額上的汗珠。

「記住，吾名...阿斯塔莉...」

有斷斷續續的嬌媚聲響起，良久後，又逐漸轉為輕微的嗚咽聲。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餍足地俯身，輕柔地吻了吻身下的少年，「阿諾，喜歡嗎？」

女人剩餘的低吟，忽然被覆蓋了。

新一輪的徵程，還在繼續。

這時，那個少年突然偏過頭，望向一旁鏡中的自己。

裡面赫然映照出了，我的臉。

我抬手捂住心口，對未知的恐慌與迷茫將我包圍，我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倏然，我一下從床上坐起。

原來隻是場夢。

一個詭異，而旖旎的——夢。

我抬手摸了一把臉，明顯感覺燙燙的。

9.

這時我才注意到，窗外的點點陽光似粒子般擠進小屋，天已亮了。

我起身，穿上了那身帶有一個大大兜帽的黑衣。

一直到穿完衣服，腦海中還殘存著些微關於那場夢的記憶，我還沒緩過神。

而那位高傲絕美的女魅魔，伴隨著一陣黑霧而至。

看得出來，她極為不悅。

一看到她那張臉，我那剛平復下去的心緒，又四散開來。

那個弧形完美的紅唇，如果覆上去，是否如夢中那般可口……？

我剛想到這裡，奇怪的是，我腦海裡中有關於夢的記憶，陡然開始便得模糊。

那些畫面場景，都逐漸褪色。

最後，我什麼都已記不清，卻隻隱隱記得她的名字...阿斯塔莉?

我搖了搖頭，趁女魅魔面色陰鬱到準備伸手捏S我前，我輕呼：「請您帶我離開莊園，出去見見外面的世界吧！」

她蹙了蹙眉，旋即伸手，拽著我的後衣領。

寒冷頓時席卷了全身，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突然感覺到雙腳離開了地面，腦子一陣暈眩，我閉了閉眼。

耳邊傳來劇烈的風聲，不到片刻，風聲止住。

而我的雙腳，重新踏實地踩在了地面上。

我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巷子口，而對面，是繁華喧鬧的大街。

原來莊園外面的世界，是這樣的。

我以前隻偷偷隱在暗處，聽莊園內的僕人們聊天時，他們開心地交談起外面的世界發生的事。

我隻能記在心裡，偷偷向往了好久。

如今當我終於親身踏在這片自由的地上，我有些恍然。

街上，幾乎都是金發的人們來來往往，絡繹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