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單親家庭，自小爸爸又當爹又當媽把我養大。

為了給我提供更優越的生活條件，他毫不猶豫放棄了穩定的國企工作，下海經商。

孤軍奮戰幾十年，終於成了市裡小有名氣的企業家。

我第一次帶馬傑回家時，爸爸激動得不行，不但主動邀請他去釣魚，還給他做了滿滿一大桌子菜。

甚至在走時給他包了一個大紅包。

事後爸爸撓著頭，有些赧然。

「其實按家裡這邊的習慣，是沒有給男方紅包的。」

「但是爸就想著，他家是城裡的，不能讓你落了下風去，習俗又算什麼。」

剛剛想起來，我爸給他的那個紅包，剛好就是一萬塊。

滿腔熱情，換來的是冷冰冰的現實。

好在現在醒悟，還不算太晚。

我抱住爸爸。

「爸，瞎說什麼呢！是我瞎了眼碰上這麼個人渣！

我也想清楚了，結什麼婚，一輩子陪著你也挺好的。」

8

大年初三，我和爸爸在家包餃子。

聽見有人敲門，一打開，卻是馬傑和他媽媽兩人站在門口。

現在提著大包小包的換成了他們。

沒等我邀請，他們倆側著身就擠進門來。

「親家，新年好啊，給你拜年了！」

劉芳源滿臉堆笑遞給我一個紅包。

「喬喬，新年好！」

紅包沉甸甸的，我當著他們面掂了掂。

「阿姨，沒想到這過年紅包，竟然比彩禮還大方啊！」

大約是沒想到我這麼直白，劉芳源臉色一下白了。

她訕笑道。

「喬喬，那件事是馬傑不對，我讓他給你道歉。」

馬傑瞥了我一眼，剛要開口，爸爸黑沉著臉打斷道。

「不用了，我們蔣家不賣女兒。」

「不是的，爸……」

馬傑從來都是叫我爸叔叔，明裡暗裡提示我讓我爸給改口費。

這下倒是上趕著叫上爸了。

爸爸冷笑著哼了一聲。

「我可沒你這麼個考慮周全的兒子。」

見我爸這邊走不通，劉芳源開始給我打起了苦情牌。

她耷拉著眼角握住我的手。

「喬喬，這事是馬傑做的不對。」

「但是你們到底這麼多年的感情，為了這麼件小事就放棄了，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

「你也得體諒體諒我們，我們養大他和馬楊不容易。」

我覺得有些好笑。

「我爸養大我就容易了？我們活該上趕著倒貼你們家？」

劉芳源額間青筋猛地突起一下，又強扯出一絲笑容。

「話不是這麼說的，你看這訂婚宴都辦了，這時候你說不結就不結了，讓我們家面子往哪擱呢？」

「這親戚朋友不都得看我們家笑話嗎！」

原來是計較著這個呢。

「抱歉，這就與我無關了。」

旁邊悶不吭聲的馬傑突然上前一步將我拉到門外。

屋外寒風吹得我一激靈。

我對上他墨黑的瞳仁，眼神冷漠得讓我無比陌生。

「喬喬，這些年我對你怎麼樣，你應該很清楚吧？」

「但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是個貪圖彩禮的人！」

「敢情有錢小姐都是裝給我看的，是上我家打秋風來了？」

「你需要彩禮作為保障，那我呢？」

「你給我什麼保障了？你們家不管是工作上還是經濟上，給過我任何幫助嗎？」

「你沒有工作，以後結了婚，家裡大大小小的開支還不都是我一個人負擔？」

「啪」的一聲脆響，我一個耳光止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爸爸和劉芳源聞聲打開門，怔愣著看向我倆。

9

馬傑臉色漲得發紫。

「你敢打我？」

他青筋畢露，剛要衝我抬起手，就被我爸一把按住了。

我爸從小幹農活，年紀雖大了些，可身板依舊壯實，對付馬傑這種弱不禁風的小崽子不在話下。

「有多遠滾多遠，別讓我再看見你！」

「再見一次我打S你！」

爸爸說這話時，渾身散發著駭人的寒氣。

劉芳源不敢與他對視，拉著馬傑罵罵咧咧跑了。

沒想到這事還沒有完。

我們這小城市本來圈子就不大，共同朋友更是多。

很快朋友就告訴我，他們家在外面造謠我貪慕虛榮，嫌彩禮錢太少，訂婚宴辦完了不肯結婚了。

群聊截圖裡，他們的談話內容越翻越不堪入目。

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正在準備考託福。

從前的我太過戀愛腦，荒廢了事業，如今得亡羊補牢。

朋友在電話那頭很是忿忿不平：

「馬家人說得那叫一個繪聲繪色，說你平日裡就花錢大手大腳，自己把彩禮錢花完了，大年初一上門來要錢。他們家不肯給，你就以退婚做威脅。」

我一打開社交平臺，朋友圈裡劉芳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我，把我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撈女。

這頭我剛掛斷朋友電話，那頭馬傑的微信就跳進來了。

【怎麼樣蔣喬，搞臭一個女人的名聲還不容易嗎？】

【我看以後城裡誰還敢娶你！】

【你現在好好求我，再把那輛陪嫁的車過戶到我名下，我還可以考慮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不然，你就等著嫁給村裡的老光棍吧！】

10

我反手把聊天記錄截圖作為證據，再把馬傑拉黑刪除一條龍之後，二話不說報了警。

警察調取了他銀行卡裡的流水，冷冰冰的數字證明卡裡從頭到尾就隻有一萬塊。

再加上馬傑在多個五百人大群裡造謠我索取天價彩禮不成要求退婚，還造我黃謠說我水性楊花，到處勾引男人，想讓他喜當爹。

收到法院傳票的時候，馬傑徹底慌了。

他來求我接受私下調解。

他看著我，滿眼都是不甘。

「你開個價吧！」

我眼珠一轉，想了想。

「18 萬 8。」

他咬牙切齒地盯著我。

「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我不過是隨便說了幾句玩笑話，你就要我 18 萬 8！」

「我看你是在打擊報復！」

他猶豫再三，向我伸出五個手指。

「我最多給你五萬！」

我現在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其實馬傑已經暗中給一切都標好了價格。

比如我的生日隻值 88 塊的锆石手鏈。

紀念日隻值 188 元的人造珍珠耳環。

五年的感情，最後彩禮隻值 1 萬塊。

而造謠誹謗後的和解，我被他踩到泥裡的名譽也隻值 5 萬。

「你可要想好了。」

我雙手環抱，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進去一趟，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馬傑的收入情況我很清楚。

一年二十萬，旱涝保收。

在我們這小城市裡已經可以過得很滋潤了。

18 萬 8，既是提醒他我沒放下彩禮的事，又是考慮過他承受能力後的決定。

聽說劉芳源又給他安排了幾次相親，結果人家姑娘開口就要五十萬。

馬傑罵罵咧咧說人家拜金，吃完飯還給女方發去了收款碼。

當天平兩端擺的都是自己的時候，馬傑反倒猶豫不決了。

本來躲在一旁的劉芳源跑上來，狠狠拍了一下他的頭。

「你是不是傻，當然選和解啊！真從裡面出來你就留下案底了，以後哪家公司還能要你啊？」

「這 18 萬 8，媽替你出了！」

劉芳源喘著粗氣看向我。

「這下你滿意了？」

我搖搖頭。

「還要在報紙頭版頭條刊登一周的道歉信。」

他們倆呆在原地，我卻上了車揚長而去。

趁著馬家人籌錢的時候，我叫上搬家公司去了婚房。

看著屋內我一點點添置的物品，心裡的酸澀蔓延到指尖。

「把家具都搬走，電器全部拆下來。」

婚房是馬家出的首付，但這些東西全都是我買的。

可是他們從來沒提過要在房本上要我的名字，卻默認我會一起還房貸。

馬傑對我的算計滲透到了方方面面。

房子搬空之後，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掏出了早已準備好的油漆，送上了一份大禮。

11

過了幾天回家時，突然撞見馬傑等在我家樓下。

我以為他終於發現了婚房的情況來找我算賬，正準備火力全開。

沒想到他垂喪著臉走上前來，高大的身軀看著佝偻了幾分。

「喬喬，這段時間，我想得很清楚了。」

「確實是我太混蛋了。」

「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冷眼看著他。

「不可能。」

他眼裡希冀的火苗猛地熄滅了。

他無奈苦笑，看起來卑微又可憐。

「那至少，再讓我請你去雲餐廳吃最後一次飯好嗎？」

「就當是散伙飯，給我們五年的感情畫個句號。」

雲餐廳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每年的戀愛紀念日，我們也會來這家餐廳一起度過。

手機彈出消息，我的籤證申請已經通過了，意味著還有一個月我就要出國。

那就當是好聚好散吧。

我點點頭。

「好吧。」

燭光搖曳下，馬傑給我倒了滿滿一杯紅酒。

我皺了皺眉，把酒杯推遠了些。

「喬喬，五年感情，最後一頓飯了，你就當是杯酒泯恩仇，行嗎？」

他眼神懇切，我頭腦一熱就心軟了。

隨手給我爸發了條微信以防萬一，就一飲而盡。

透過杯底，我看見馬傑眼中一閃而過的陰翳。

他SS握住我的手，我嘗試抽出來卻動彈不得。

「喬喬，你聽我說。」

「那些事情其實都是我媽慫恿的。」

「她把錢都給我哥和大嫂了，現在大嫂又懷了二胎，我最近才知道，是我媽答應了再生一個給 20 萬，大嫂才肯生的。」

「現在他們根本給不起彩禮了，所以才讓我配合演這麼一出戲！」

「我的為人你最清楚，我怎麼舍得傷害你呢！」

我心裡冷哼一聲。

之前或許還被他的假象所蒙蔽，但是如今他是人是狗，我看得再清楚不過了。

酒意上頭，我的頭腦愈發混沌。

而馬傑還在絮絮叨叨。

「我想好了，以後我就跟他們一刀兩斷，隻跟你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我們倆生個孩子，小家庭和和美美的，比什麼都強。」

生孩子？你想得倒挺美。

我剛想出聲反駁，卻猛然發現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絕望地看向幾米外的服務員，想求他們幫忙報警，卻驚恐地發現我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無力倒在桌子上。

服務員見狀不對，跑了過來。

馬傑訕笑著把我扶起。

「我老婆酒量不好，有點上頭了，我帶她回去就行。」

說罷，他把軟如爛泥的我扶出了餐廳。

12

酒店床上，馬傑淫笑著步步逼近。

「蔣喬，你不是很厲害嗎？你倒是起來罵啊！」

「等今晚你懷上我的孩子，我看你嫁不嫁！」

「你們父女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非把我往絕路上逼！」

他的眼神愈發狠戾。

我拼命搖晃著頭腦，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卻隻能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任由他一點點地扒走我身上的衣服。

「你，你敢！你看，看我……」

話音未落，我就被一個巴掌扇懵了。

馬傑冷笑著看向我。

「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們倆談戀愛的時候你就給勞資裝純情，不讓我碰。

待會我倒要看看，你的叫聲能有多純情！」

他一臉賤笑地打開早已準備好的攝像機。

「這種好事可不能隻有我一個人獨享，你這身材，這臉蛋，放到網上大家一起享受！」

馬傑脫得隻剩一條內褲，像頭餓狼般撲了上來。

我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砰」的一聲，門猛地被踹開。

馬傑嚇得面無血色。

「你，你怎麼在這？」

爸爸雙目猩紅，三兩步衝上來，一腳把馬傑踹翻在地。

爸爸叫來的人一擁而上，把他制服了。

爸爸心疼得聲音艱澀，顫著手給我蓋上衣服。

「寶貝，你受苦了。」

我搖搖頭，眼角滑落一滴淚。

馬傑痛哭流涕，頭磕得咚咚作響。

「叔叔，我錯了！求求你饒了我這一回吧！」

這套說辭他已經用爛了，爸爸一腳踹向他的胸口。

「這一回我要是不把你送進去，枉為人父！」

馬傑咆哮道。

「你們有什麼證據！我和蔣喬是未婚夫妻的關系，開個房犯了什麼法？」

我渾身無力，眼神SS盯向隱藏的攝像機。

爸爸循著我的視線看過去，把攝像機翻了出來。

攝像機上紅燈還在閃爍。

「要證據是嗎, 你自己已經留好了！」

等我在醫院醒來後，爸爸心有餘悸地握著我的手。

他坐在床邊滿眼恨意。

「差點就晚來一步！那個雜碎, 就因為我不肯留下他, 竟然想出這種下作手段！」

他嘆著氣，臉上的溝壑仿佛都深了幾分。

馬傑他們公司效益不好，瀕臨倒閉，被我爸爸的公司收購了。

被收購以後，為了節能增效, 他們公司隻能留下一部分員工。

而馬傑在職期間出過好幾次差錯, 本身就是在裁退名單上的。

他知道後慌了，厚著臉皮來求我爸爸幫忙。

爸爸不管是於公於私都不願意留下他，馬傑背著婚房的房貸不敢斷供，被逼無奈之下, 铤而走險。

想靠下藥讓我懷孕來逼我結婚。

幸好爸爸之前就告訴了我這些, 讓我小心提防馬傑, 所以那日他出現時, 我心中警鈴大作。

在吃飯時給爸爸發的消息就是給他的求救信號, 他找人查了我的手機定位, 這才及時救下了我。

餐廳服務員本就認識我，讀懂了我的眼神示意，紅酒杯被她留下了作為證據。

裡面檢出大量的鎮靜劑。

這回馬傑怎麼也逃不掉了。

冒一次險, 永絕後患。

我覺得值。

13

法院判決下來之前, 劉芳源跪在我家門外，門拍得哐哐作響。

「求求你們饒了馬傑吧！」

「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五十萬, 一百萬夠不夠？」

「還不夠的話，我可以把房子賣了, 錢都給你，蔣喬, 你開開門啊！」

她在外頭呼天搶地，引來了眾人圍觀。

為了我的名聲，爸爸沒有把事情鬧大, 可之前一萬塊彩禮的事已經足夠讓人共情了。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地陰陽道。

「這不是挺有錢的嗎？彩禮隻舍得給一萬？」

「舍得豁出全部身家來求和, 怕是幹了什麼喪天良的事了吧！」

「蔣家姑娘可千萬別心軟了，這是引狼入室！」

連旁觀者都能看清的事情，我又怎麼會不懂。

事到如今, 再心軟的話我無異於反復跳入同一個火坑。

我沒有開門，直接叫來 jc 把她趕走了。

最終馬傑因 qj 未遂入獄。

據說他在獄中被人打傷了腿，出來之後走路都一瘸一拐。

劉芳源為了給他治腿，被一個所謂的老中醫騙光了存款, 就打上了大嫂的主意，想把之前給的彩禮要回來。

大嫂家可不是什麼善茬, 直接把她打跑了，還押著馬楊去民政局辦了離婚手續。

沒了收入來源，又留了案底的馬傑出獄後隻能憑借力氣去工地搬磚, 可惜腿腳不靈便, 在十幾層樓上一下踏空摔了下來, 當場人就沒了。

劉芳源知道後人瘋了，滿大街叫人兒子。

收到這些消息時，我正在美國的大學上經管課。

金發碧眼的教授點我回答問題。

見我答得頭頭是道, 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窗外藍天白雲，風光正好。

人生的新畫卷，正向我徐徐展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