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面前的刀刃閃著寒光,我絕望地閉上了眼。
下一秒,我聽到了「撲哧」一聲,有人倒下了。
但不是我。
我睜開了眼。
面前的許軟軟倒在地上,手中還緊緊握著刀,不甘心地將眼睛睜得很大。
似乎是疑惑哪裡出了差錯。
有一個人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岑枝。」
我篤定地說道。
「幸會。」
她朝我笑了笑。
22
隻一眼,我就明白了,為什麼季恂會那麼篤定她不是我。
原因太顯而易見了。
我們完全不是一個風格的人。
明明我們都是甜美類型的臉龐。
她卻非要反其道而行之。
染著鮮亮的大波浪鬈發,畫著很濃的妝,像一朵妖豔的霸王花。
美麗而富有攻擊性。
像是我的反面。
她「咦」了一聲,稀奇地湊近了我:
「好奇怪,看到我,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我冷冷地盯著她:
「那個匿名的短信,也是你發的吧。」
「是我呢。
「真聰明,難怪他們都喜歡你。」
說著,她彎了彎腰,撿起了許軟軟手中的刀。
「你說她怎麼在哪個世界都這麼不聰明。
「我告訴她,S了你,你的女主光環就是她的了,她還真樂呵呵地去了。」
「不過,這倒是給我省去了好些麻煩。」
她拿著刀在我面前晃了晃。
很開心地欣賞著我驚懼的表情。
「我真的一直都想不明白。明明是同一個人,怎麼他們都那麼喜歡你,這麼討厭我。
「不過沒關系,不聽話的小狗,把它的腿打斷,再用鎖鏈拴起來。
「這樣它就會乖乖聽話了,你說對嗎?」
她的語氣中隱隱含著幾分興奮。
果然是個瘋子。
「其實我本來是不打算自己出手的。
「可是思來想去,還是自己S自己最有意思,不是嗎?」
她拿著刀漸漸逼近。
「寶貝兒,去S吧!」
我卻笑了。
最後一秒,我終於掙開了繩索,大聲喊道:
「季恂!」
話音剛落,兩個季恂都從門外跑了進來。
這個世界的季恂跑到我身邊:
「枝枝,有沒有事?」
我搖了搖頭,就是手腕那裡有些擦傷。
身後是響徹天際的警笛聲。
23
再次收到陌生短信的那一刻我就確定了她的身份,我也知道她那樣陰暗偏執的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與其被動接受,不如主動出擊。
所以,我和他們商量了一個引蛇出洞的計劃。
那天發現我被打暈綁走了之後,他們就報了警,一路跟著我來到這裡。
隻是許軟軟會參與進來,我確實是沒有想到。
可是「岑枝」臉上並沒有半點驚慌,這讓我感到疑惑。
「岑枝」笑了笑:
「真是小看你了,還好我留了後手。」
說著,她掀開了外套,腰上赫然綁著一個定時炸彈!
「開關在我這裡,隻要你們走出這個房間一步,炸彈就會自動爆炸。」
她笑意盈盈的。
「你想怎麼樣?」
「季恂」問道。
「告訴外面的警察不許輕舉妄動。」
他點了點頭,用傳聲機大致說明了屋內的情況。
「我還要她做我的人質。」
「岑枝」看著我,指了指腰間的炸彈威脅道。
我答應了。
我們緩慢地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時,我朝外看了一眼。
我這才發現我們竟然在一艘遊輪上!
這時,「季恂」朝季恂遞了個眼色。
季恂點了點頭。
什麼意思?
他們要做什麼?
我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就在走出房間的那一刻,季恂一把奪過我。
而「季恂」朝「岑枝」撲了過去。
「撲通!」
兩人雙雙落水。
緊接著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看見「季恂」的嘴唇動了動,好像說了一句話。
很短,可能不到五個字。
下一秒,我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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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來的時候,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身側隻有季恂,他的臉上有很重的黑眼圈。
見我醒來,他大喜過望:
「太好了老婆,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星期了,我都要擔心S你了嗚嗚……」
「季恂呢?我是說……另外一個季恂呢?」
他垂下了眼簾,停頓了許久,才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一絲苦澀:
「不清楚,警察沒有打撈到他們的屍體,說不定……他們又回到他們的世界了呢……」
我喉嚨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又刺痛。
下一秒,我再也忍不住,在他的懷裡崩潰大哭了起來。
後來,我們的生活再次恢復了平靜。
我卻時常感覺內心像是缺失了什麼,有時整個人感覺空落落的。
我總是拼命回想那時他最後的口型,想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
可是我每每快要想起時便頭痛欲裂。
終究沒有想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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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又過了很久很久。
嗯,那時大概是五年以後了吧,我又夢到了那天在遊輪上發生的事。
落水的前一刻,「季恂」看向了我。
他的目光眷戀又決絕。
他張開了嘴,說了一句話。
很短,可能不到五個字。
下一秒,我忽然驚醒了。
房間裡很安靜,隻能聽到沉穩平靜的呼吸聲。
啊,我想起來了。
他說的是:
「岑枝,我愛你。」
(完)
番外:平行時空的季恂
1
我二十五歲以前的人生,現在回想起來,真對應了那句: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二十五歲以後的人生呢?
可惜我S了,再也沒有二十五歲以後的人生了。
2
我始終不願意承認那個整日酗酒賭博、打罵母親的人是我的父親。
從有記憶時起,家中總在不斷地爭吵。
後來爭吵的結果,總是以母親癱在地上,捂著臉無力地哭泣而告終。
再後來,母親生了病,吵不動了。
那個男人卻始終不管不問,拿著母親的救命錢去肆意揮霍。
但當母親提出離婚時,他卻揚著拳頭威脅:
「臭娘兒們,你要敢離婚,信不信老子捅S你和你小子。」
母親為了我,隻好一味忍讓。
可她的病卻越拖越重了。
我從小便要被迫懂事。
我努力地學習,盡量把成績每次都保持在全校第一。
因為我真的很需要那五千塊錢的獎學金。
那個男人常年不著家,除了每月固定一次的回家討錢。
除此之外,生活倒也過得去。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轉到岑枝的學校。
3
那天剛放學,我就被一群人拖到巷子裡。
緊接著,便是一陣拳打腳踢。
「你知道我們岑姐是誰嗎?活膩了吧,連她的第一都敢搶?」
「岑姐」是誰?
我朝巷口看過去。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站在那裡,長得很甜美,眼底卻是一片冷漠。
此後開始了我長達數十年的噩夢。
岑枝家裡有錢,在學校也是一大批追隨者,想要針對一個人,幾乎是一句話的事。
一開始,我並未向她屈服過。
後來,母親的病更加嚴重了。
那個男人卷走了所有的錢。
岑枝笑得甜甜地對我說:
「季恂,你現在是不是很缺錢呀?我可以幫你呀,隻要你向我跪下並磕三個響頭,我就借給你錢。」
那一夜,我聽見我的尊嚴碎了一地。
後來,我借到了錢。
可她又利用岑家的權勢和地位,不準任何一家醫院接收我媽。
我才知道,她是想將我調教成一條隻會搖尾乞憐,對她說一不二的狗。
可惜在那之前,我的母親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期,去世了。
我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孑然一身。
高考完之後,她又囚禁了我七年。
4
出車禍的那幾天,她的心情出奇的好。
因為在她眼中,我已經被成功馴化為一條溫順的毫無脾氣的狗了。
於是她破天荒地發了善心決定讓我出去透透氣。
可她沒想到,那隻溫順的狗會忽然發狂,搶奪她的方向盤。
當汽車跌進懸崖的那一刻,我如釋重負地笑了。
真好啊,一起下地獄吧。
5
隻是我沒想到,我沒有S。
再次睜開眼時,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岑枝。
但又好像不是岑枝。
她一把撲進了我懷裡,然後開始撒嬌。
我以為這又是她想出的什麼羞辱我的手段。
於是出言嘲諷:
「岑大小姐,這又是你想出的新的折辱我的手段嗎?」
出乎意料的,她一臉疑惑地看著我,然後摸了摸我的頭,噔噔噔地跑去找醫生了。
我愣在了原地。
她為什麼,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6
那天在醫院檢查完了,她讓我和她回家。
我不願意,她就找人把我綁回去了。
這是她慣用的招數。
我自嘲地笑了笑。
我之前在想什麼,竟然會以為她有什麼不一樣。
現在看來,她是找到新的樂子了。
所以當她把我領到她口中所謂的「婚房」,給我看我們的結婚證的時候,我也隻覺得好笑。
為了戲弄我,她連這東西都偽造得出來。
可沒想到下一秒,她直接親了上來。
如果是想惡心我的話,那她的目的的確達到了。
晚上她S纏爛打非要和我睡一起。
我覺得好笑, 她之前不是最嫌棄我了嗎?
畢竟她之前親口說過,狗是不能和主人睡一張床的。
7
第二天她給我端了一碗粥。
在粥裡加點什麼東西是她一貫的操作。
畢竟,她最喜歡看我倒在地上疼痛不已的樣子,然後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然後指著我對旁邊的人說:
「你看他多像一條狗啊。」
所以我並沒有接受。
她好像有點受傷, 甚至搬出了我媽, 可她怎麼有臉提我媽?!
如果不是因為她, 我母親的病也不至於拖那麼久, 我也不至於見不到她最後一面……
我吼了她。
她嚇了一跳, 眼圈馬上就紅了。
手裡拿著的碗掉在了地上,我看到她腳趾瑟縮了一下,應該是被燙到了。
沒有和我再說什麼, 她安靜地離開了我的房間。
晚上躺在我旁邊時,我聽見她在夢裡輕輕呢喃:
「阿恂。」
然後是小小的啜泣聲。
我忽然有點後悔了。
她好像不是那個陰暗變態的岑枝。
可是為什麼?
這是我做的一場夢嗎?
8
第二天, 換了人給我送飯,聽她自我介紹是保姆於媽。
她說我和岑枝的感情一直很好, 我非常愛她。
是這樣嗎?
她的表情不似作假。
聯系到這幾天的經歷。
我忽然意識到, 這好像不是我以前的世界了。
是……平行時空嗎?
所以她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岑枝。
不知道為什麼。
意識到這一點, 我的內心忽然生起一絲隱秘的竊喜。
9
後來我漸漸明白這個時空的我也這麼愛她的原因了。
我見過這個時空的「季恂」給她寫過的情書, 的確是我的字跡,然而筆下的靈動與生機絕不是陰鬱冷漠的我可以寫出來的。
她真的很難讓人不喜歡。
她臭美,自戀, 愛作,還愛撒嬌,在我面前, 聲音總是故意夾得嗲嗲的。
可是她活潑、自信,在她面前, 我一切陰暗的想法似乎都無處遁形。
身處在黑暗中的人, 會被光吸引。
我以為, 她就是命運饋贈給我的一道光。
她好像從來都意識不到自己的魅力,在她面前, 我從來沒有任何自制力。
即使這隻是命運編織的一場美夢,我也甘願沉溺其中。
可是夢總是會醒的。
那天,她真正的老公回來了。
10
他的存在時刻提醒著我, 我不過是個冒牌貨。
說起來,枝枝真的很單純。
這麼久以來她都沒發現有什麼不對,還以為我就是車禍導致的認知錯亂。
她真的很愛她的老公。
這個世界的季恂。
他不知道我有多羨慕他。
我總在想。
如果那時, 我遇到的是她,現在的結局會不會有什麼不一樣。
可惜沒有什麼如果。
爆炸的前一刻, 我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岑枝,我愛你。」
她有聽見嗎?
沒關系了。
起碼,在這個世界, 還會有一個「季恂」, 滿心滿眼都是她,將她寵成一個小公主。
這就夠了。
11
意識消散的前一秒,我向神明祈願:
下輩子,請讓我先遇見她。
那時, 枝枝,我會對你做,春天會對櫻桃樹做的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