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裴澤挑剔,吃慣了我親手給他準備的便當。
從大學戀愛到結婚,這個習慣保持了近十年。
直到有一天,那個便當盒被他公司的小助理安琦發到了社交平臺上。
「不會吧不會吧,現在還有誰會用這種過氣的醜便當盒呀?」
那天,他回家的時候兩手空空。
我問他,便當盒呢?
他說:「我想了想,就像食物過期了一樣,這個盒子也過期了,該丟了,你明天重新再去買一個吧。」
回憶起他最近晚歸的次數和我不能再隨意觸碰的手機。
我突然發現過期的從來不是便當盒,而是裴澤對我的愛。
可當我選擇結束這份過期的愛時,他又後悔了。
01
「便當盒呢?」
第一次,裴澤回來的時候兩手空空。
熟悉的便當盒不見蹤影。
明知故問的,我想聽他親口說。
裴澤松了松領,無所謂地坐下。
「用了這麼多年,早就該換了,你明天重新去買一個吧。」
我ẗŭ̀₇執拗地看著他。
「我問你,便當盒呢?」
裴澤忽然動了怒,看向我的眼神強行壓抑著某些不知名的情愫。
「我扔了!」
「那個便當盒用了多少年了你自己心裡不清楚嗎?食物都有保質期,它早就過期了!」
「我不明白,一個便當盒而已,你至於這麼質問我嗎?就像你做的飯菜一樣,永遠都是那麼幾樣。」
「唐晚,你做人非要這麼一成不變嗎?你知不知道,這樣讓我很壓抑。」
「其他同事每天都有那麼多的選擇,隻有我一個人帶飯去公司,你見過哪個老板天天提著便當盒的嗎?我已經很尊重你了,為什麼還要這樣咄咄逼人?」
我看著他肆意地發泄著心中的怨氣。
皺眉的樣子跟我記憶中那個纏著讓我準備便當的少年漸行漸遠。
他好像忘記了,是他自己說的,除了我做的飯菜,外面的食物讓他食欲全無。
也是他央求我,能不能每天都給他準備便當。
「知道了。」
我的語氣淡淡的。
裴澤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氣氛一時變得有些尷尬。
他摸了摸鼻子,收拾好情緒坐了下來。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我打斷了他的解釋。
「別說了,洗澡水放好了,先去洗澡吧。」
裴澤進了浴室後,我又打開了某個社交平臺。
他公司的助理安琦的賬號,是我無意間發現的。
因為那條動態出現了裴澤的影子。
他公司的人我全都認識,唯獨這個安琦,被他藏得很好。
從未有人告訴過我她的存在。
而安琦的賬號,除了吃飯睡覺就隻剩裴澤了。
出於好奇,我一直暗暗關注著。
今天,她發了一條動態,配圖是我早上親手給裴澤準備的便當。
【老板大方!我胃不好不能吃外賣,家裡準備的愛心便當二話不說就給我吃啦!說實話,味道不錯,就是這個便當盒也太土了點吧!】
所以,裴澤是因為她的一句話,所以才把便當盒處理掉的嗎。
戀愛六年結婚四年,裴澤對我向來是溫柔體貼的。
想起他晚歸的次數跟再也不允許我隨意觸碰的手機。
屏幕上安琦明媚的笑臉變得格外的刺眼。
過期的好像不是便當盒。
被厭煩的,也不是那些飯菜。
是我吧。
裴澤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我還保持著一個姿勢坐在沙發上。
他嘆了口氣,走到我的面前。
「還在生氣?」
他的語氣變得柔軟了許多。
「我剛剛情緒有些激動,我收回說過的那些話。」
「但晚晚,你確實剛剛讓我有些不愉快了,一個便當盒而已,沒必要一直問。」
「我明天去買個新的,你再給我做飯,嗯?」
我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抬頭靜靜地看著他。
「裴澤,那個便當盒代表著什麼,你不會忘了吧?」
02
他煩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不就一飯盒,能代表什麼……」
話沒說完,他跟想到了什麼似的。
看向我的眼神,帶上了一絲慌亂。
「我……我丟在公司下面的垃圾桶了,我現在去找,應該能找回來。」
他出門的時候,甚至連浴袍都來不及換。
他好像想起來了。
這個便當盒對於我的意義。
我從小就是個飯渣,媽媽為了讓我多吃飯,每次都會變著花樣地給我弄好吃的哄我吃下去。
「把我們晚晚喂得飽飽的,媽媽就開心。」
所以,對於裴澤隻要我準備的便當這一點,我是甘之如飴的。
受到媽媽的影響,我始終認為這是詮釋愛最好的方式了。
做上人間煙火,送給最愛的人。
後來,媽媽得了癌症,為了不讓我擔心就一直隱瞞著我。
我爸在我不記事的時候就過世了。
這麼久以來,一直都是我們母女兩個相依為命。
直到瞞不住了,我才知道。
那個時候,媽媽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可就是到了那個時候,她依然擔心我不好好吃飯。
哪怕,我已經嫁給了裴澤,成為一個大人。
那個飯盒裡的飯菜,是她給我做的最後一頓。
媽媽過世後,裴澤代替我操持了一切。
我捧著飯盒跪在靈堂裡的時候,裴澤紅著眼眶在我身邊一起跪下。
「媽媽放心,我以後一定會照顧好晚晚,您怎麼疼她的,我也會怎麼疼她,我會做得更好。」
我們倆一口一口分著吃掉了那份便當。
他捧著飯盒無比珍惜,我們把這個便當盒當成了一種延續。
愛的延續。
可裴澤,親手把它丟掉了。
初秋的天氣有些涼,可裴澤回來的時候額上浮起了一層薄汗。
他的樣子好狼狽。
睡袍上面有汙漬,渾身散發著難以言說的味道。
他拿著髒兮兮的便當盒,如釋重負地朝我笑。
「晚晚,我把它找回來了。」
窗外更深露重。
第一次的,我覺得我有點看不清裴澤。
03
舊的便當盒被我洗幹淨妥帖的收了起來。
如他所願,我沒有再為他準備便當。
關於安琦,我沒有質問,也沒有挑破。
總覺得,有些事情一旦問出口,就會變得不一樣。
而那晚雙手捧著便當盒回來的裴澤讓我的心莫名變ťü₇得柔軟。
再等等吧。
我對自己說。
裴澤的胃不好,長期的應酬已經讓他進了好幾次醫院。
最近我都沒有管他的吃食,他再一次入院了。
我嘆了口氣,在醫院盡心盡力地照顧他。
生病後的裴澤有些幼稚。
他乖乖地把手伸出來讓我擦拭。
言語間帶上了一絲委屈。
「晚晚,我都這個樣子了,你還要跟我賭氣嗎?」
他好像忘記了那晚出自他口的那些難聽的話。
認定我不給他準備便當是在賭氣。
我淡淡地抬了抬眼皮。
「我這是不給你負擔,沒跟你賭氣。」
他愣了愣,輕輕把我攬進了懷裡。
「我錯了好不好?好想念你做的飯菜,這裡的食堂都不好吃的。」
「我吃你的飯菜都已經習慣了,你看你這幾天不管我,我都病了。」
我任由他把我攬在懷裡。
過了好一會兒,才抬手環住他的腰。
見我的態度柔和,裴澤將我抱得更緊。
像是,對待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
但我搖搖欲墜的心即將徹底安穩下來的時候,病房門被推開。
是Ṫŭ²裴澤公司的員工來看他了。
我連忙從他的懷裡站起來,裴澤固執地拉著我的手不放。
「怕什麼?老夫老妻了,讓他們看唄。」
大家笑嘻嘻地鑽了進來。
唯一格格不入的是安琦。
她SS地盯著我跟裴澤拉著的手,面色陰鬱。
而裴澤,自然地拉著我的手,跟大家插科打诨。
「嫂子,最近不見你的安心便當,把咱裴總都想的住院了啊?」
我借口說自己最近有些忙,糊弄了過去。
眾人調戲裴澤好福氣。
這時,安琦陰陽怪氣地開口:
「哎呀,原來那些飯菜都是嫂子親手做的呀?可每次我說外面的飯菜不好吃,裴總都會把他的飯盒給我耶,我還以為是他們家佣人做的呢,沒想到我還有這個口福,能吃到嫂子親手做的飯菜。」
任誰都能聽出她話裡的敵意。
眾人面面相覷,氣氛陷入了詭異的尷尬。
裴澤拉著我手緊了幾分,看向我的眼神也變得不自在。
我把手抽了回來,四兩撥千斤地招呼著大家。
「愛吃就好,什麼時候團聚讓你們裴總帶你們來家裡,我做給大家吃。小妹妹,我沒見過你,是新人吧?吃獨食可不好哦。」
我輕松的語氣讓大家放松下來。
「嫂子大氣!我們有口福咯。」
「是啊嫂子,安琦才來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不會說話,您別跟她計較。」
「嫂子做紅燒肉焖鮑魚嗎!之前看著裴總吃,早就饞這口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安琦徹底淪為了陪襯。
看向我的眼神愈發的不喜。
裴澤暗暗地松了一口氣,不贊賞地看著她。
安琦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
裴澤眼裡的警告愈發濃烈。
最終,她不甘心地點了點頭。
我看著他們自以為掩飾得很好的眼神交匯,莫名覺得好笑。
裴澤啊裴澤。
現在你對我,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呢?
04
跟裴澤在一起,仿佛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由於原生家庭的原因,在高中就患上了厭食症。
大學時期我看到的他蒼白、瘦弱,眼神裡有化不開的深沉。
人總是會被神秘的事物所吸引。
裴澤的五官優越到總有女生忽略他身上的陰鬱。
可他從來不接招,依舊獨來獨往。
莫名地,我也注意到了這個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話的同班同學。
某天在食堂,我照常打開了自己準備的便當。
在媽媽的耳濡目染下,我的廚藝很不錯。
加上不習慣集體生活,我便沒有申請住校,而是出租在學校旁邊的一個小區裡。
所以,我每天都自己帶飯。
那天,我一邊吃飯一邊觀察角落裡的裴澤。
他仿佛遺世獨立的高人,在熙熙攘攘的世俗裡置身事外。
許是我的視線過於熱烈,他抬頭對上了我的。
當時我正在啃一個雞翅,吃相並不算好看。
裴澤就這麼看著我吃飯,喉頭滾動了一番。
繼而,慢慢地夾起了面前的白米飯。
雖然他還是吃得很少很少。
但這是我觀察他的一個多月以來,吃得最多的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