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親一向是愛面子的人,如今鐵青了臉:「胡說八道!還不快把她給我拖下去。」


 


這兩個守衛拽著人就要往外拖,可兩人不知磕絆到什麼,同時四腳朝天摔了一跤,手上松了對春桃的掣肘。


 


春桃直直衝著柱子去,嚇得那邊的人連連避讓。


 


人群往這邊擠,仲聞璟環住我的肩膀,擋住了那邊的人。


 


一聲巨響,春桃腦袋上綻開血色的花。


 


17


 


春桃S了。


 


姜瑾瑜沒S,但受了重傷。


 


賓客散去,離開的時候面上非但沒有惶恐,反而還有些窺見什麼事的興奮。


 


人嘛,就是這樣,愛看熱鬧。


 


婚宴、S人、太子側妃,樁樁件件,夠京城熱鬧一陣。


 


我和仲聞璟也打算離開。


 


姜辰逸擋在我身前,目露審視:「你就打算這樣離開?」


 


我疑惑:「不然呢?」


 


姜辰逸冷靜道:「今日的事,是不是和你有關?春桃原來是你身邊伺候的丫鬟。」


 


我笑了出來:「她當初還背叛我當眾指認我呢。大哥今日也聽到了吧,姜瑾瑜為了謀奪太子妃之位,以S春桃全家來威脅她誣陷我?狗咬狗一嘴毛,很正常啊。」


 


姜辰逸啞口無言。


 


「姜錦繡!」


 


一聲怒喝,姜澤楷手提一把利劍,滿臉怒意地向我砍來。


 


我躲閃不及,眼睜睜看著利刃朝我刺來,瞳孔微縮。


 


仲聞璟快速抱著我後退一步。


 


他冷聲道:「姜澤楷,你可清楚弑姐是什麼罪名?」


 


一下未中,姜澤楷喘著粗氣,狠厲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姜錦繡,我是不是警告過你,若你再敢對瑜姐姐下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我驚魂未定,往事湧上心頭。


 


我一入姜家,姜澤楷就不待見我。


 


他向來依賴姜瑾瑜這個姐姐,我半路跑出來和姜瑾瑜爭搶,讓他極為不滿。


 


兩年前初入姜府,他便對我橫眉冷對,說自己隻有姜瑾瑜一個姐姐。


 


那時他才十三歲。


 


我以為是他年紀小,加上與我並不熟悉,才說出這些話。


 


我那時候滿腔的委屈。


 


上輩子不知道修了多少福德,這輩子才投胎成尚書府大小姐,本應該穿金戴銀,吃好喝好的,卻被人偷走了。


 


我既然回來了,那原本是我的東西就該是我的。


 


家裡人自然也都應該對我好。


 


姜澤楷的話讓我覺得晴天霹靂,隨之湧上來的,就是濃濃的不甘心。


 


這明明是和我血脈相連的親人,怎麼我一回來就對我惡言相向呢?


 


我以為是姜澤楷不夠了解我,所以後來我努力和他培養感情。


 


他雖出身文臣之家,卻有個做武將的夢,對那些晦澀的書本敬而遠之。


 


但父母卻不允許他偏離家族方向。


 


他隻能偷偷學武。


 


我見他一腔熱忱,給他尋武學真經,鑄寶刀,勸他隻將學武作為愛好。


 


後來他學武的事情被父親母親發現,姜澤楷被罰,他想也沒想,便懷疑是我告密。


 


我和他大吵一架,姜澤楷負氣離家,不慎被迎面而來的馬撞倒,腿折於馬下。


 


父親母親見是因與我吵架姜澤楷才跑出去出了意外,又將事情怪到我頭上。


 


姜澤楷腿出了問題,日後莫說是做武將,科舉不允身有殘缺之人,這條路恐也難走。


 


他的腿險些就治不好了。


 


但最後還是治好了。


 


治腿的大夫說需要最後一味藥草龍鱗草,龍鱗草生長在懸崖邊,極為難尋。


 


我在冰天雪地裡找了三日,才將它找到。


 


回到姜府,卻發了高燒。


 


我ṱú₀讓春桃將藥送去姜澤楷房中,交給在那裡守著的府醫。


 


我在床上一趟就是三日。


 


後來姜澤楷的腿被大夫治好了,但他還是不願見我。


 


平日裡我與姜瑾瑜起衝突,他也是率先擋在姜瑾瑜身前,指責我。


 


那日姜瑾瑜在宴上被下藥,消息傳回姜府。


 


姜澤楷踹門而入,對我滿臉的厭惡不齒。


 


他對我拔出了劍。


 


「姜錦繡,你為何如此蛇蠍心腸?你一回來,瑜姐姐將什麼都讓給你了,你居然還不放過她!我沒有你這麼惡毒的姐姐!你若是再敢對瑜姐姐下手,我一定不會放你!」


 


那日的場景仿佛猶在眼前,那時我剛被父親母親請了家法,打了二十大板,趴在床上。


 


心像是落入冰窖似的,刺骨的嚴寒凍得我發抖。


 


如今,姜澤楷再度為了姜瑾瑜對我拔刀相向。


 


怒火燃上心頭。


 


為什麼?我已經躲得這麼遠了,他們還是不放過我?


 


我從仲聞璟背後出來,朝姜澤楷走去。


 


仲聞璟拉住我的手,蹙起眉頭:「你要做什麼?」


 


我掙脫他的手,站到姜澤楷面前,對上他充血的眸子。


 


「想S了我?


 


「來啊,朝這砍。」


 


我指了指腦袋,眸中滿是挑釁。


 


「姜錦繡!」


 


仲聞璟捏著我的肩膀,將我往後狠狠一拽,擋在我身前。


 


他怒吼,「你瘋了嗎?」


 


姜澤楷更怒,手SS地捏著刀柄,暴喝一聲:「你當真以為ẗû₃我不敢嗎?」


 


「孽子!你要做什麼?」


 


臺階上,剛從房中出來的父親目眦欲裂,手指顫抖,命令著手下人。


 


「還不快去奪了他的刀!」


 


幾個守衛連忙跑過來。


 


我看向雙眸猩紅的姜澤楷,冷笑一聲:「來啊,權當我的龍鱗草喂了狗,救出你這麼一條白眼狼!」


 


姜澤楷聞言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胡說什麼?龍鱗草和你有什麼關系!」


 


【對啊,龍鱗草和女配有啥關系?】


 


【真是臉大如盆,龍鱗草明明是女主給弟弟的。】


 


眼前一行行的字飄過,我怒氣更甚。


 


「和我有什麼關系?我在冬日的山上找了足足三天,才將龍鱗草找到,讓春桃送去給你治腿,你說和我有什麼關系?」


 


「胡說八道!」


 


姜澤楷手上的刀劍被守衛奪下,他驚疑不定地看著我,「你胡說!龍鱗草明明是瑜姐姐找到的!」


 


我恍然大悟似的:「我知道了,春桃這個叛徒,背著我把龍鱗草給了姜瑾瑜,讓她借花獻佛!」


 


我再度冷笑,「果然小偷的女兒還是小偷,她那個僕人娘把我偷到鄉下,讓她偷了我的身份,她如今大了還是個小偷,不僅偷了桃夭太子殿下救命恩人的位置,還偷了我的龍鱗草,讓你對她感恩戴德!」


 


父親下了臺階,朝著我怒喝一聲:「姜錦繡,你說話注意些!如今瑾瑜是太子側妃!」


 


太子側妃?


 


我看了看彈幕,笑了一聲。


 


府醫這時打開房門。


 


父親和姜辰逸連忙迎了上去。


 


父親焦急問道:「瑾瑜如何?」


 


府醫摸著胡子沉思:「大小姐性命是保住了,不過卻落下了病症。」


 


「什麼病症?」


 


姜辰逸連忙追問。


 


府醫嘆了口氣。


 


「刀傷穿透大小姐小腹,恐傷及根本,日後難以有孕啊。」


 


什麼?


 


父親瞪大眼,似是受不了打擊地後退兩步。


 


他做夢都想讓姜家出一位未來皇後,如今自然如遭雷劈。


 


皇子的妃嫔都要經過嚴格的驗身把脈,就是為了能更好地綿延後嗣。


 


可姜瑾瑜被捅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畢竟是太子側妃,上頭若是派下御醫,不孕的事被上報,姜瑾瑜做夢都別想做妃子了。


 


看著姜家幾個人備受打擊的模樣,我拉起仲聞璟手腕就走。


 


真是報應,從太子妃到側妃,再到現在,恐怕什麼都撈不著了。


 


仲聞璟面無表情地任我拉走。


 


方才站在原地的姜澤楷如夢初醒,抬腳跟了上來。


 


他伸手就要拽我:「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


 


仲聞璟伸手攔住,袖子一甩,眼神冰冷。


 


「妻弟還是回去看看側妃吧。」


 


說完,他拽著我的手腕快速離開。


 


仲聞璟步子邁得很大,快得我都有些跟不上。


 


他抿著唇一言不發,面上的冰寒讓人感覺到無比陌生。


 


「仲聞璟,你走慢點。」


 


我忍不住喊了一聲。


 


他走在前面的身影停住,轉過身看過來,眸中似乎聚攏了一團黑霧。


 


我第一次見他這樣的表情,有些不安地咽了下口水,「你……你怎麼了?」


 


腳下一輕,身子直接懸空起來,仲聞璟手臂卡在我腿彎,將我抱了起來。


 


我摟上他的脖頸,撞上他冰冷的眼神,縮了縮脖子。


 


18


 


回仲家的馬車上,一路寂靜無聲。


 


我盯了仲聞璟凌厲俊冷的側臉一會兒,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生氣了?」


 


仲聞璟沒說話。


 


我打著哈哈,「姜澤楷他不敢真的對我做什麼的,也就是表面逞威風。」


 


我挪了挪屁股,坐得離他近了些,斜著身子靠了上去。


 


「何況我看父親就在他身後……」


 


他開口:「你和姜大人,難道關系很好嗎?」


 


我卡了殼:「……不好。」


 


仲聞璟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我分析道,「可父親他有意讓姜澤楷入仕,若是他真的對我下手,日後前途就毀了,父親就算衝著這一點,也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對我動手。」


 


看著他冷漠的側臉,我又補充了句,「何況姜澤楷自己也清楚這一點。」


 


仲聞璟轉頭看向我,鳳眸中的黝黑瞳孔直直撞上我的眼。


 


「倘若你父親來不及阻止呢?倘若姜澤楷為了姜瑾瑜,拼上前途不要也要對你下手呢?」


 


我張了張嘴:「……」


 


「說到底,你心底還是覺得憑著自己和姜家的血緣,姜澤楷不會拿你怎麼樣。你把他們當親人,可姜澤楷朝你揮劍而來的時候,你那哥哥姜辰逸可曾幫你出手攔了?」


 


我怔怔看著他。


 


「一次兩次隻是蠢,可若是屢次如此……」


 


他扯唇譏笑,「我不想說那個字。」


 


我喉嚨一梗,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


 


「刀劍無眼,若你被姜澤楷砍S,姜家人不會為你流一滴淚,隻會收拾殘局,許我籌碼以息事寧人,將事件隱瞞下來,到時姜澤楷仍可應試,至於你?姜家可有人會關心你?」


 


「你別說了。」


 


我靠在馬車內壁上,有些無力地垂下眼。


 


「是我不自量力了。」


 


仲聞璟頓了頓:「無論何時,都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去賭。」


 


到了仲家門口,馬車停下,仲聞璟率先掀開簾子,下了馬車。


 


我揉揉太陽穴,坐在馬車裡沒動。


 


他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你是要在馬車裡過夜嗎?」


 


居然沒走。


 


我掀開簾子邁出腳。


 


傍晚時刻,下馬的墩子位置有些看不清。


 


一隻手伸過來,攬住我的腰,將我輕輕抱下馬車。


 


我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


 


仲聞璟將我放下後,轉身就進了大門。


 


我提起裙擺跟了上去。


 


夜裡就寢,我和仲聞璟身著中衣躺在床上。


 


我瞪著眼看床頂。


 


「今天是我太衝動了,以後會注意些的。」


 


我湊過去,隔著衣料貼住他。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怕我出事。」


 


仲聞璟不吭聲,我想了想,伸手輕輕勾住他小指。


 


「別生氣了。」


 


我手指勾纏著他的,輕輕摩挲著。


 


仲聞璟突然伸手按住我手指。


 


「你還想睡嗎?」


 


「嗯?」


 


我以為他是嫌我煩了,悻悻地松開手躺了回去,「睡。」


 


「我不想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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