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雖然我是從歡樂谷回寢後，才發現包裡圍巾不見了，聖誕老人即使真的存在，那會兒也該下班了吧。

我哭得老慘，怨自己太粗心。

當晚還發了條朋友圈，求一個心軟的神幫我找回圍巾。

那是奶奶留給我為數不多的念想，小時候是她把我帶大的，可如今她已經離開三年了，沒能見證我錄取研究生。

好在這次我改變了過去，沒有把圍巾弄丟，它現在還好好地躺在宿舍桌上。

這次我沒別的願望，隻希望我是真的救回了路恆，我隻想他平安。

「這次的聖誕禮物，我已經收到啦。」

我再次踮起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路恆唇上輕啄一口，便跑向包廂。

嘿嘿，今天我親了他兩次，比他多一次，是我贏了。

回去後，我慫恿大家繼續嗨到天亮，反正是周六，白天可以補覺。

六點多，我們一群人才慢慢往宿舍晃。

這一整夜熬的值得，路恆安全了，我成功了。

許久沒有這麼安心，我很快睡著了。

本以為能直接睡到下午，但課題組博士師兄來了個電話，把我叫醒了：

「實驗耗材快遞到了，就是派送地址錯了，給送到了學校對面那個錦華小區，你跑一趟去拿下吧，現在組裡人都很忙。」

我迷迷糊糊支起身子，一看時間才九點多，還沒睡滿四小時。

不過對其他正常作息的同學來說，這個點也可以起來了。

本想騎車過去，但想到上次路恆出意外，我有些心理陰影，還是老老實實走過去算了。

外面風有些大，冷風吹得我稍微清醒了些，我緊了緊圍巾。

進了小區旁的巷子，前方飄來一陣濃鬱的甜香，是一家新開的蛋挞店，我想吃好久了，前段時間因為考試月一直沒來試試。

想到路恆這會兒應該還在溫暖的被窩裡睡得很香，等他醒來可以吃到我給他帶的新品蛋挞，我心裡也暖暖的。

我們以後一定還會一起嘗試很多很多新東西，去好多沒去過的地方旅遊。

然而，意外來得很快。

拿到快遞後，我把兩個紙盒抱在胸前，又大又沉。

胳膊酸就不說了，還擋視線。

在一個十字路口，我即將走到對面，卻被對面車道衝出來的一輛車撞飛在地。

我看見我倒在地上，血給奶奶織的米色圍巾染了色，而紙盒飛在了更遠的位置。

車主趕緊下車，他又怕又急，四肢都在顫抖，撥打了 120。

可一切都晚了。

我已經開始走馬燈了。

10

我看到好多人、好多事，一閃而過。包括路恆。

我們認識四年半，不知不覺已經積累好多回憶。

走馬燈是第三視角的，我看到好多個時候，他明裡暗裡表達自己的心意，卻被我拒收。

我笑了出來，我真傻。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不過也好，這樣可以見到奶奶了，問下她老人家這些年過得怎麼樣，然後讓奶奶帶我吃頓好的。

走馬燈像電影一樣放映完畢，我置身於一個無窮大的純白空間。

我竟在這裡，見到了路恆。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說不驚喜是假的。

可是，我明明已經救下他了，他不該在這裡！

「你怎麼在這兒？」

我飛快跑到路恆身前，緊緊握住他的雙臂。

「我還想問你呢！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路恆失了控，語氣表情盡是慌亂和緊張。

「很不巧，我也被車創了。」

我故作輕松朝他癟癟嘴，可路恆還是哭了。

他試圖抱住我，手上卻沒力氣，隻能從我胳膊上滑下去。

仔細看，路恆竟已變成半透明的，好像隨時會消失。

「他媽的，騙我。我來這兒的時候，有個聲音告訴我，我有強烈的心願未了，所以給我一個機會回到過去。可他沒告訴我，改變過去要付出的代價是你。」

路恆氣餒地一下子坐到地上，一拳又一拳憤憤捶地，盡管拳頭隻能軟綿綿的。

「你的心願是什麼？」

我隨路恆一起坐在地上，手輕輕託住他的臉。

「親口告訴你，我喜歡你。怪我，四年多了，我居然一直沒敢說。」

路恆臉靠在我手上順勢輕輕歪頭，笑容裡帶著苦澀：

「現在說了，害你出車禍了，早知道是這樣，老子說什麼也不會答應回到過去試一試。」

他又開始掉眼淚，可能嫌丟臉，他索性將臉埋在自己臂彎裡，不讓我看。

而我隻能虛抱著他。

我一下又一下輕撫他的頭，正如那時他安慰哭泣的我。

「我們再想想，一定會有辦法的。」

然而，話音剛落，我也聽到了路恆口中的聲音。

它似乎來自這個空白的空間，聲音虛無縹緲：

「你們自己經歷過了，事情的發展就是這兩種情況，你們選一個吧。一個人回去，另一個人我帶走。」

我仰頭憤然大喊：

「為什麼非要這樣，我們又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欺負我們倒霉嗎？！」

可那個聲音隻是毫無波瀾地回應：

「有些注定的宿命是無法改變的。我隻能勸你們盡快接受並做出決定，畢竟路恆的時間不多了，你也看得到。」

路恆對我擺擺手，露出一個微笑：

「你快回去吧。」

我收緊雙臂想要緊緊抱住他，身體卻隻能穿過他，抱不到實質的溫暖的他。

淚水再一次決堤，哭到我說話都斷斷續續：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回來了，怎麼可以讓我主動放棄你！」

我的淚慢慢滑到圍巾上，竟暈湿了一片。

緊接著，我竟聽到了奶奶的聲音：

「誰敢動我孫女和孫女婿！」

11

再次睜開眼，我竟躺在宿舍床上。

微風吹動窗外的樹葉，陽光從縫隙中鑽出，溫柔地輕撫我的臉。

剛才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腦子沉沉的。

我緩緩坐起來，發現室友有兩個還在睡，有一個已經起床在化妝了。

手機顯示，現在已是下午三點半。

我憑著僅剩的些許記憶打開通話記錄，發現博士師兄並沒有找過我。

可我總感覺，他好像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幹個什麼活來著。

打開微信，列表裡置頂是路恆，我給他的備注是「可愛又可惡的小鹿哼」。

下方確實有一條博士師兄發來的消息，他說實驗耗材到學院門衛那了，讓我抽空拿一下。

剛才睡得太久，夢太長，人都還是恍惚的。

我隻記得，我差點就不想從夢裡回來了。

夢裡是黃昏時刻，太陽無比溫暖，奶奶在遊樂園陪我畫沙畫，像小時候那樣。

可不同的是，旁邊還坐著路恆。

再往前，好像是噩夢，我怎麼都回憶不起來。

再再往前，就是昨晚歡樂谷後一起唱歌的記憶了。

好，垂S夢中驚坐起，我想起來了，我現在也是有男朋友的人啦！

我馬上收拾好出門找路恆，有了「男朋友」身份的他好像比以前稍微溫柔了一丟丟。

但也更好色了一丟丟。

剛見面，路恆就緊緊抱著我，頭埋在我頸間嗅來嗅去。

我問他幹啥呢，他說他在吸木頭。

我也不留情面，對著他屁屁就是一掌。

「說誰木頭呢！」

一路上嘻嘻哈哈，很快我們拿到了快遞。

路恆幫我把東西搬進實驗室就不說了，走的時候他非要摟著我肩膀出去，大搖大擺的，他說這叫宣示主權。

他還找我要了一根黑色皮筋戴在自己手腕上，和我換上情侶頭像，說是幫我也宣示主權。

路恆還說，剛才他也夢到我奶奶了，我們三人一起完成了一幅沙畫。

番外 路恆篇

1

居然有笨蛋能把圍巾弄丟。

算了，也不能笑話她。

畢竟這是她很珍視的東西，所以才會一時放在包裡，怕吃東西時弄髒吧。

嗯，大概就是吃東西前放進包裡，後面從包裡拿別的東西時弄掉的。

這樣找圍巾的地點範圍就可以縮小了。

小木頭真傻，還發朋友圈求一個心軟的神幫她找回來。

直接私聊找我不就好了。

這讓別的男的看到，豈不是給了他們可乘之機？

我現在就出發，凌晨一點多到天亮，好幾個小時, 肯定能找到。

等小木頭明天懶覺睡醒，發現圍巾已經被我找回來，大概要迷S我。

一想到這, 我就想笑。

2

靠, 真是倒了大霉, 剛出發就被卡車創了……

出師未捷身先S啊, 圍巾還沒找到，我人先沒了。

不過, 不幸中的萬幸，不知道是神還是什麼, 說我可以回到過去。

是啊, 我也知道我未盡的執念很強。

每天都把那句「我喜歡你」憋在心裡，愣是四年半都沒說出來。

哈, 我也太慫了。

沒辦法, 怕捅破窗戶紙後被她討厭。

靠！她看到我日記了！真丟臉……！！

咦……？她好像和我的執念共鳴了，我回去了……

3

這家伙, 一定是吃錯藥了, 怎麼天天誘惑——啊不——天天考驗老子啊？！

啥情況？！

算了，我將計就計，看她要怎樣。

4

哼, 果然是個虛張聲勢的家伙, 吹下耳朵給她嚇得夠嗆。

不過，這次她很在意我，對於汪依真, 她不再是把我推出去的態度。

很好，為我吃醋，我喜歡。 

5

小木頭這次學乖了，把圍巾放宿舍了。

我可能安全了？

但是這樣改變事情的發展, 我擔心會對她有影響。

好難……

算逑，先過好當下吧, 至少現在, 我終於可以大膽說我喜歡她。

盡管她嘴上不承認, 可身體誠實得很。

哼，承認吧，林笑顏, 你就是喜歡我。

現在, 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啦。

太幸福了，像做夢。

6

行吧, 夢碎了。

這次換她出車禍了。

悔S了。

早知道直接重開不掙扎的, 現在把她害了，也來了這個鬼地方。

7

「神」隻心軟了一次, 給我回到過去、改變過去的機會。

可是心軟的奶奶神，把我和小顏救了。

時間線再次改寫。

奶奶帶著我們完成了這幅沙畫，或者說，生活畫本。

我們的未來也會很好。

小顏剛來這鬼地方, 時間很短, 回去就會被自動清除這段記憶。

這樣也好，我本來還擔心被她發現我出車禍的真正原因，是出去找圍巾。

她肯定會怪自己的。

奶奶問我要不要也消除這段記憶, 我選擇了保留。

我們的感情和未來，屬實來之不易，我會無比珍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