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同學們憤憤不平地罵著田淳。
「臥槽!田淳好惡心!竟然為了時炀而冤枉俞穗和她奶奶。」
「我就說她奶奶不可能偷錢,她奶奶在學校三年了,從來沒聽誰說過丟錢。」
「俞穗對不起,是我們誤會你了,等你奶奶來了,我們也要跟她道歉。」
我很開心,一放學就飛快地跑回家,想和奶奶分享這個好消息。
可沒想到。
打開房門的那刻,奶奶已經上吊,直挺挺地掛在房梁上。
我感覺天都塌了,大聲哭喊:「奶奶!奶奶!」
回應我的,隻有入室冷冽的風聲,以及寫著遺言的紙條。
【穗穗,奶奶一生行善積德,為人本分,卻不想老了被人汙蔑成小偷,還連累你被同學笑話。奶奶沒用,唯有一S,自證清白。你一定要好好活著,好好讀書,做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人。奶奶永遠愛你。】
淚水染暈了字跡。
我握著紙條的手止不住顫抖。
明明拿到了證據,明明洗刷了冤屈,為什麼還是慢了一步?
想到奶奶永遠不能知曉真相,隻能絕望地含恨而終,我哭得五髒六腑生生作痛。
奶奶運回老家舉行葬禮時,我那走了十幾年的媽媽,被村長的電話召了回來。
當鄉親細說我和奶奶這些年的苦難,妝容精致的媽媽哭紅了雙眼。
不停地在靈柩前磕頭,祈求奶奶原諒她。
我不知道奶奶是否原諒她,總之,我很難原諒她。
但我還是答應跟她走。
我需要她的錢,才能繼續完成學業。
去學校辦理轉學手續那天,我沒告訴同學我要轉去哪裡。
事實上,她們也不關心我要去轉去哪裡。
她們圍在一起,說時炀陪田淳去國外治臉了。
我想起奶奶去世那晚,時炀發來的短信——【俞穗,我們分手了,有你這樣的前女友,是我一生的恥辱,我再也不想從你口中聽到我的名字。】
當時我沒有回復,隻是默默拉黑了時炀的電話號碼。
走出校門的那刻,我心裡特別空落、荒涼。
好在,我要去新地方,開始新生活了。
06
我去了媽媽的新家,她的現任丈夫是個有錢人。
在他的要求下,我跟著他姓。
我叫溫穗。
我把過往塵封在記憶裡。
順風順水地考上名牌大學。
畢業後,又找了份心儀的工作。
一晃六年過去。
我沒想到還能與時炀重逢。
那是一場慈善晚宴。
我媽想帶我見世面,拉著我一起去了。
進了宴會廳。
我媽忙著找她的貴婦朋友聊天。
我就夾了點甜品,隨意找個角落坐下。
卻不料,一個抬眸,就看到不遠處,時炀穿著裁剪得體的黑色西裝,坐在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六年不見,他依舊高大帥氣。
隻是五官褪了年少青澀,變得硬朗利落,成了沉穩凌厲的男人。
周圍的喧囂聲仿佛瞬間消失。
我一時僵在原地。
時炀起身,穿過人群,迎著光向我快步走來。
眼看他越走越近,我如夢初醒,起身拿著包往外面跑。
我是真的不想見到他。
奈何時炀身高腿長,輕易就追上了我。
他失了往日的風度,粗魯扣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齒地說:
「俞穗,你又想跑到哪裡去?」
「六年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都快找瘋了!」
時炀容貌家世極為優越,走到哪都是眾星捧月的焦點。
此話一出,更是引得眾人側首,獵奇圍觀。
我不想被人八卦,把他拉到樓梯間,揉著他拽紅的手腕,不耐煩地說:「找我做什麼?」
時炀一愣,似乎氣笑了。
他按住我的雙肩,緊緊盯著我的眼睛,語氣發抖地問:「我那麼愛你,你怎麼忍心一聲不吭丟下我?」
我一時怔愣。
時炀一副被我辜負深情的樣子,一下就勾起我高中的記憶。
我一直覺得,時炀是除了奶奶外,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可當我和奶奶被汙蔑成小偷,當田淳自毀容貌構陷我,時炀不但不信我,還幫著田淳一起欺負我。
奶奶去世那晚,我本就心痛得快要S掉,時炀還要上來捅我一刀,給我發來冷血又侮辱至極的分手短信。
我真受不了時炀此時惺惺作態的樣子。
冷冷地看著他:「別跟我提你那惡心的愛,我倆早就分手了。」
我伸手去推時炀,想從他的桎梏中解脫出來。
時炀紋絲不動,反而加重手上力道,緊緊按著我的肩膀,蹙眉說:「你把話說清楚點,我們什麼時候分手了?」
07
正要說話,樓梯間的門被人推開了。
田淳探頭走了進來。
她一襲紅色抹胸絲綢長裙盡顯女神風範。
我著重看了一下她的臉——白皙光滑,毫無疤痕,甚至比以前還要精致漂亮。
心裡頓時很不爽。
憑什麼她做那麼多壞事,卻沒一點報應。
田淳大概沒想到我和時炀會在一起,臉色猛地空白一瞬。
接著無視我,望著時炀親昵地說:「阿炀,王董來了,正在等你呢。」
時炀不想和我分開。
田淳輕聲催促:「可能要快一點哦,王董留的時間不多。」
時炀猶豫了一下,問我:「等我一下?我談完事就來找你。」
我冷面拒絕:「不等。」
時炀嘆氣,對田淳說:「去跟王董說下我有事,下次再約。」
田淳面色一僵,緩了幾秒才柔聲說:
「阿ţű̂₉炀,伯父很看重和王董的合作,若是搞砸,伯父肯怕又得氣傷身體。」
「你和俞穗來日方長,何必急在這一時。」
「你快去吧,我幫你守著俞穗,不讓她走就是。」
時炀思考了一下,走之前對我說了句「我很快就來」。
時炀一走,田淳立馬沉下臉色,尖酸刻薄地說:
「俞穗,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啊。」
「你不會覺得,你和時炀還能破鏡重圓吧?」
「別忘了,你們之間隔著你奶奶的S,你要是和他在一起了,對得起你奶奶嗎?」
田淳是懂扎心的。
我上前一步盯著她:
「你怎麼有臉提我奶奶?」
「要不是你冤枉她,她也不會為了自證清白而S。」
田淳毫無歉意,態度囂張地揚眉一笑:
「賤人就是矯情。」
「我又沒叫她去S,她自己要S關我屁事。」
「啪!」
樓道響起一記響亮的耳光聲。
田淳的臉,被我用力打得偏向一邊。
鮮紅的指印在她白皙的臉上尤為顯眼。
田淳驚呼一聲,不敢置信地瞪著我:「你他媽敢打我?」
我甩甩有些打麻的手:「這一巴掌,是替我奶奶打的!」
「你若再敢對我奶奶不尊重,我就叫你衣不蔽體地走出去。」
「像你這樣的千金大小姐,要是在這種地方失了臉面,夠人笑一輩子了。」
田淳面露忌憚,沒有像潑婦一樣上來和我廝打。
她目光淬毒地看著我:「俞穗,你會為這一巴掌付出代價的。」
我無所謂地「哦」了一聲。
若奶奶還在,我可能會顧及她傷害奶奶,伏低做小。
如今我孑然一身,根本沒在怕的。
田淳咬牙警告我:「這六年,陪在時炀身邊的人一直是我,他爸媽也很喜歡我,用不了多久,我和他就會結婚。」
「若你敢S皮賴臉纏著他,我一定會讓你S得很慘很慘。」
我故作苦惱:
「哦,那可怎麼辦呢?」
「時炀看起來,隻愛著我呢。」
「要不——」我彎唇笑了笑,拖著嬌俏的尾音:「跟我談戀愛,跟你結婚,行吧?」
田淳臉上氣得好似龜裂,瞬間攥緊了手指。
我晃了晃手中的包,漾笑著走了。
然而田淳的報復,比我想象中還要來得快。
08
慈善晚宴快要開始時,我在我媽身邊坐了下來。
一會,田淳帶著兩個穿黑色西裝的工作人員走了過來,指著我說:
「就是她偷了我的戒指,你們搜下她的包就知道了。」
田淳聲音很大,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緊接著,各種不善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恰巧,時炀也談完事走了過來。
田淳頓時紅了眼,委屈地露出半邊發紅的臉,帶著哭腔說:
「阿炀,剛剛我幫你守著俞穗,結果她趁我摘下戒指抹護手霜的空隙,不僅偷了我的戒指,還打了我一巴掌。」
時炀眉頭微蹙,看我時,眼裡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懷疑。
時間好像又回到六年前。
那時田淳當眾指責我和奶奶偷了她的錢,時炀也是這樣,不肯相信我。
我突然就看開了。
不管六年前還是六年後,時炀相信的人,永遠都是青梅竹馬的田淳。
我對他嘲諷地笑了一下。
坦坦蕩蕩地看向田淳:「打你巴掌,是因為你侮辱我奶奶,至於戒指,我沒偷你的。」
田淳吸了吸鼻子,一副委屈至極的樣子:「你知道我不是計較的人,高中時候,你和你奶奶偷我錢,還用釘子把我臉毀容,我都沒有找你們還錢,也沒有要賠償。」
「若是別的戒指,我就當送你了。但這個鑽石是 6.24 克拉,是我爸按照我生日送的成人禮物,你必須還給我。」
此話一出,周圍人看我的眼光充滿鄙夷和不屑。
「她這種從小偷竊,霸凌同學的人,怎麼有臉來慈善晚會?」
「哎呀,就是來這裡才好偷值錢的東西。」
「你看她臉不紅心不跳的,這得多厚的臉皮,才能達到這種境界啊。」
我媽頓時就火了,站起來,撸了下不存在的衣袖,指著田淳大罵:
「放你媽的狗屁,我女兒才不會偷東西!」
「還想搜她包,我搜你一副棺材板板!」
田淳一臉驚恐,眼淚撲簌撲簌掉了下來,挽著時炀的手臂說:「阿炀,我好害怕,你幫幫我吧,戒指肯定在俞穗包裡,拿出來就好了。」
時炀遲疑了一下,用絲巾擦了擦田淳臉上的眼淚:「搜包是違法的,不管你的懷疑對象是誰,都不能隨意搜包。」
「戒指丟了就丟了,我出錢給你定做個一樣的。」
時炀想用他的鈔能力平息事端,田淳卻不願意。
「不行,我隻要那一個。」
時炀眸光微沉。
我有點疑惑,高中被栽贓的那幾件事,我已經用證據在同學面前做了澄清。
田淳此刻將這事搬出來,是沒人告訴她我有證據,還是她想賭一把,覺得我不會將證據保留六年,在新的地方,繼續拿來做攻擊我的筏子。
我淡定地說:「如果你一定要搜我的包,那我也要搜你的包,畢竟,你最喜歡栽贓陷害我,說不定這次,也是呢。」
田淳面色一喜:「你胡說什麼呢?互搜就互搜。」
田淳迫不及待把她的包遞給我。
我接過手後,把自己的包遞給了她。
09
眾人睜大眼睛瞧著,不願錯過丁點細節。
畢竟兩個衣著光鮮亮麗的女人,在這種場合互相搜包,挺少見,也挺刺激的。
田淳裡裡外外翻著我的包,臉上的神色,逐漸從開心變成凝重。
我淺笑道:「我根本沒偷你的戒指,不管你搜多少遍,結果都一樣。」
田淳憤怒:「俞穗,你到底把戒指藏在哪裡了!快還給我!」
我繼續微笑:「這個答案,不如問問你自己。」
我打開她的包,往裡仔細撥弄了幾下,精準地拿出一枚閃著耀眼光澤的鑽戒。
半個小時前,我從包裡拿口紅補妝時,發現了這枚鑽戒。
前後復盤了一下,我找到那個放戒指的工作人員,威逼利誘,許以重金,讓她偷偷將戒ẗů₋指物歸原主。
田淳瞳孔猛地一縮,不敢置信地盯著那枚鑽戒,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我把戒指舉到她眼前,笑著嘆氣:「田淳呀田淳,我就說你最喜歡栽贓陷害我吧。」
田淳咬緊下唇,慌亂地狡辯:「我說的不是這一枚。」
「哦,你剛剛說是 6.24 克拉,我瞧著大小差不多呢,大家幫我掌掌眼。」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貴婦們湊了上來。
其中一位滿身高奢珠寶的,更是讓她的助理直接拿來了卡尺,不多不少,正好 6.24 克拉。
在場的都是人精,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那些落在我臉上的鄙夷目光,全轉去了田淳身上。
田淳自覺臉上無光,卻還是強行挽尊:「一定是我喝了點酒,腦殼醉迷糊,所以才鬧了這場烏龍。」
「我沒有故意陷害俞穗。」
我沒再給她狡辯的機會:
「田淳,你是故意的!」
「剛剛你對大家說,我和奶奶偷你的錢,那我們就好好聽聽,你六年前,是如何親口承認怎麼陷害我們的!」
說完,我調出手機裡的錄音,又將音量調到最大。
田淳滿臉驚慌,她想上來搶手機,卻被我媽SS按在地上。
清晰的女聲回響在寂靜的宴會廳裡。
「是我趁你奶奶上廁所,故意把錢扔進她的蛇皮袋。」
「包括找你補課的鄰居,也是我安排的。」
「但那又怎樣?」
「所有人都相信白富美的我,沒人相信貧困生的你。」
錄音播放完畢。
田淳像被抽走精氣神,面如S灰地軟成一團。
全場一片哗然。
「這是田董的女兒吧,田董的老臉,都要被她丟光了。」
「是啊,她真是蛇蠍心腸,高中就敢設計陷害同學了。」
「看到這種人就晦氣,能不能來個保安把她拖走啊。」
田淳這輩子沒有這麼丟過臉。
她害怕地從地上爬起來,狼狽地跑出了宴會廳。
接著有人向我道歉。
「對不起啊,剛剛是我們聽信她的讒言,誤會你了。」
「你放心,她玩這種下三濫的把戲,算是徹底告別了這個圈子,花錢都洗不白的。」
我其實並不喜歡這群聽風就是雨,不分青紅皂白就站隊的人。
但礙於情面,還是輕輕點了下頭,表示接受她們的道歉。
一直處在震驚裡的時炀回過神來,走近我,極度誠懇地說:「穗穗,對不起,沒想到我誤會了你這麼多年。」
10
我沒搭腔,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時炀,仔細收拾被田淳翻亂的包。
經此一事,我和我媽都沒了繼續參加晚宴的心思,準備回家了。
時炀一路緊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