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詭異看來雖然腦子不好使，但是貴在聽勸。

我們四個像是一群桃李滿園的老教師，欣慰的坐在投影儀前一邊看電影，一邊聽樓道裡詭異出色的演出。

直到凌晨兩點查寢結束，才意猶未盡地進入夢鄉。

這一戰，又是大獲全勝。

11

早上六點，睡夢中的我猛然睜開眼睛。

我的臉正對著牆壁看不見身後，卻能感覺到一道陰惻惻的目光正看著我。

床簾被掀開，似乎有冰涼的東西貼上我脖頸。

我極力忍住渾身的戰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熟睡。

隻差一點。

隻差一點我就能摸到枕下的薄刃，隻要對方敢動手，我就——

「十三。」

白文？

我猛地翻身坐起，果然看見她面無表情地站在我床邊。

她手上除了手機，什麼也沒有。

我戒備道：「文姐，這麼早有什麼事嗎？軍訓八點才開始呢。」

「你聽外邊。」

我下意識屏息凝神，果然聽見外間傳來陣陣駭人的慘叫。

我立刻跳下床，跑到陽臺往下看——

地面突然裂開一個巨大的豁口，一條還淌著熱血的舌頭一下子卷住一名學生，將其拖入地底。

詭異的吞嚼聲在靜寂的清晨久久回蕩。

可是很快，那個被拖下去的學生又好端端地從地底下爬了出來。

「這是……」

她猛然回頭，看著我笑。

不好，被發現了！

我立刻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回宿舍，關緊陽臺門。

「楓，你醒了？」

「嗯。」她迅速穿戴完畢，一頭短發幹練無比。

「我下去探探，順便給你們帶早餐。」說完洗了把臉，就出門了。

不好辦啊。

昨天還沒有這些怪物，今天就多出來了，看來詭異升級了啊。

怎麼……莫名還有點驕傲呢。

「你看手機。」白文又道。

經過一夜的精耕細作，詭異系統裡的規則進行了全方位的升級。

在字體上，撤銷了之前S板的公文體，血紅的大字配上扭曲的字符，加上更加有怪談氣質的文字描述，一股寒意很快爬上我的脊背。

在規則內容上，詭異經過一天修理，迭代全新打法，明確用戶畫像，復刻同行經驗，以高精尖技術賦能全新賽道——

詭異他悟了!

最令人驚喜的是，規則裡甚至加上了一條：【學生之中已混入偽人，請注意分辨】。

這詭異，孺子可教啊，沒浪費我們四人昨個找了一天 bug 的苦心。

我突然抬頭一笑：「文姐……你是真的嗎？」

薄刃立時出手，停在白文的喉嚨前。

隻聽她冷冷吐出兩個字：「無聊。」說完就去叫喬悅然起床。

床簾拉開，喬悅然已經被吵醒。

那兩個巨大的黑眼圈，儼然一臉腎虛的樣子。

早起的少女怨氣滔天，比怪物還像怪物。

「md 想拿著三百顆核彈和詭異爆了。」

很好，很美麗的精神狀態。

隻睡了四個小時的女大學生是這樣的。

「醒了？醒了就討論今天的作戰計劃吧，先說好，我不是偽人啊。」

我往臉上潑了兩把冷水，清醒了不少。

「如我們所料，詭異會修補規則 bug，並且需要將近 24 小時。也就是說，如果發現的 bug 足夠多，或許能夠讓祂超負荷運轉直接崩潰。」

白文扎好一貫的溫柔高馬尾，補充道：「就算不能直接崩潰，至少也能打一個時間差。」

我狡黠一笑：「我有一個作戰計劃，你們想不想聽？」

兩個人停下手中動作齊刷刷看向我。

12

逃了半天軍訓的我，終於重新站到了隊伍裡。

看著一身正規軍裝，肩章、領章齊備的新教官，我流下了老母親的淚水。

詭異這孩子，是真聽勸啊。

可是你媽媽就是你媽媽，魔高一尺，咱還道高一丈呢。

我偷偷向喬悅然遞了個眼神。

planA，啟動！

「稍……」

「報告！」喬悅然充滿元氣的聲音傳出，「我對您教官的身份提出質疑。」

周圍的人一副「又來」的表情，同時還帶了點淡淡的哀悼。

畢竟學生軍訓守則新增了一條身份定義和一條禁令：

【4、教官身穿綠色軍裝，佩戴肩章、領章。

5、學生對符合要求的教官，不可提出仲裁。】

可……不能仲裁，沒說不能質疑啊，咱可是打了報告的。

「報告，請出示您的教官證！」

教官呆滯了。

畢竟我昨天也沒說還要教官證。

是了。

詭異雖然能夠制定自己的規則，可是在很多方面不得不遵守人類世界的規則，才能達到規則怪談所謂「正常之內的異常」，這樣的吊詭美感。

最典型的就是職業身份。

隻要在不觸發詭異的情況下，將戰場引到人類規則的領域內，那麼三句話之內我強，三句之外我更強。

我忙開啟二階段：「報告！教官您可以說忘帶了，然後自證自己的身份。」

教官原本瘆人的表情現在變得無比乖巧：「對，我忘帶了……那怎麼證明呢？」

陳楓緊隨我後：「報告！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教官也是師，傳授軍事技能的師，這第一項就是軍事搏鬥。教官，您可以證明自己的搏鬥技能。」

乖巧的詭異教官當場開始表演抽搐版軍體拳。

救命，憋笑真的很困難，我說話都在抖：「報告！教官您不如和悅然同學對打吧，她練過九年自由搏擊。」

教官愣了一下，當即叫喬悅然出列。

上鉤了。

我猜這貨之所以敢接受挑戰，不過因為他對自己被詭異加強過的肉體十分自信。

他相信自己可以靠肉體強度在比試中完勝，然後利用懲戒規則將我們盡數絞S。

可怪物嘛，蟲子代替了大腦，卻沒法真的像大腦那樣思考，熱血上頭的情況下，他怕是已經忘了最重要的事——

自己的規則。

13

倆人擺開架勢，教官拳頭剛碰到喬悅然的鼻頭，她便立刻倒地。

與此同時，我的聲音震天響起：

「我舉報，三連教官違反《教官守則》，在學生未違反規則的情況下直接對其發動攻擊。」

話音剛落，詭異開啟。

如同昨天那名同學，教官的身體很快膨脹開來。

炸開前的一剎那，我迅速掠身過去，扒下他的衣服扔給陳楓。

她默契地接住衣服，套在了自己身上。

比起我，這個精通心理學的家伙更適合打入敵軍內部。

畢竟這回教官陣營一旦加入，就脫離無法脫離，否則一定還會有新的教官降臨這裡。

【叮咚！您有一份《教官守則》，請查收。】

「果然，」陳楓輕輕笑道，「十三，正如你根據《學生軍訓守則》倒推的那樣——」

【《教官守則》：5、禁止在學生沒有違反規則的情況下，直接對其發動攻擊。】

陳楓拿起大喇叭對著我們班大聲喊道：「咳咳..試音試音，正如各位所見，我們是你們新的教官。現在我宣布，全體都有，解散！」

一群大學生像是出籠的溜達雞，飛快的逃離操場向宿舍走去。

其他班有膽子大的開始有樣學樣，一種新的詭異，開始籠罩在教官頭上。

14

正當我們也準備離開操場去吃點東西時，一個可愛的聲音叫住了我。

「你就是西區 404 宿舍的穆拾叄吧，規則吧裡全在討論你們宿舍四個人，你們好厲害啊！。」

陳楓獨自前去教官宿舍打野，我們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驚了——

經過昨天和今天幾戰，班裡人都拿我們仨當玩命的神經病，哪有人敢和我們搭訕的。

仔細一看，我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人我認識。

這不今早被怪物拉進地縫的女同學嗎？

白文湊近過來，在我耳邊低聲說了句：「21、學生之中已混入偽人，請注意分辨。」

祂來了，祂帶著自相殘S的經典戲碼走來了。

沉默之中，我們三個豎起大拇指，暗暗再次感嘆這詭異天賦異稟。

「我叫陳詩晴，既然軍訓已經結束了，那我們去吃東西吧。」

「可以，但是我們不準備去食堂吃，那裡的規則太多太危險。我們自己帶了吃的，可以一起去學校的涼亭吃。」

小喬並不願意被詭異牽著鼻子走，把她坑去別的地方，沒準能多報幾個 bug。

陳詩晴低頭思考片刻：「沒事，那我去食堂再買點東西給你們吧，那裡規則我熟。」隨後邁著自己的小短腿跑向食堂。

15

不多時，我們便在學校的涼亭再次遇到她。

陳詩晴手裡拎著四盒鮮紅的滷煮。

「我打包了食堂的滷煮，很好吃的，快趁熱吃吧。」說罷她打開一盒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好家伙鉤直餌鹹，我想上鉤，我這受過高等教育的大腦也不能允許呀。

「要是我們不吃呢？」我試探性地問道。

陳詩晴歪了歪腦袋，擺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旋即抬起頭，用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我。

「那我求求你？」她的表情裡帶著三分可愛、三分嬌貴、三分委屈，還有一百分的楚楚可憐。

在發光！她的表情在發光！

我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這哪裡是詭異，這分明是我的二次元老婆呀！

「看來這詭異還欠點火候。」

我決心教她做鬼。

報 bug 是小事，就她這樣的，傳出去圈外人都要以為我們學校的規則怪談，是某種二次元魅宅文的變體。

老母親丟不起這人。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探探她的斤兩。

「我們去趟衛生間。」我朝另外倆人瘋狂使眼色。

小喬心領神會，笑得一臉無害：「千萬不要讓人加奇怪的東西進去哦~」

16

十分鍾後……

我掰開面包，裡面依舊是白花花的一片，沒有任何做手腳的痕跡。

文姐倆的雞湯味方便面湯底依然清湯寡水，沒有一絲被動過的痕跡。

「怎麼樣，我把食物保管的很好吧」

「好你妹呀！」我一本書拍在陳詩晴頭上。

「我問你，你是不是特別想讓我們吃滷煮」

她捂著腦袋點了點頭

「所以你為什麼不趁著我們離開，把滷煮加進我們的吃的裡。」

「因為你們說不要加奇怪的東西進去。」她委屈地說道。

「不要這麼聽話呀！」我又狠狠拍在她的腦袋上

見我火力全開，小喬跟文姐對視一眼，也上前補充。

引誘生者違反規則不能隻靠利誘, 更要靠威逼，前者是規則，後者才是恐怖。

還有這個表情也是太生動了，要僵硬一點, 皮笑肉不笑, 這樣才能觸發歡樂谷效益。

在巨量的信息下，某二次元同學呆在了原地。

不僅是她，許多被蛆蟲操縱的同學, 都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僵硬不能動彈。

嘿嘿，看來我們成功把詭異搞癱瘓了。

趁著這個間隙, 我給陳楓發了消息。

【楓, 開啟三階段。】

【】

17

就如我們最初商量好的那樣, 陳楓借著教官的身份突破大量封鎖。

不僅收集了未來一個月的生存物資，更搞到了引發更多 bug 的關鍵道具。

接下來的日子, 詭異終於發現比抽象, 祂是絕對玩不過人類的。

我們在教室放上器材室偷來的音響，玩了命地放陰樂。

大家聽不到老師說話, 自然就不會觸發相關規則。

學校的滷煮不能吃，但是身為教官，後廚能進。

所以把滷煮裡的肝挑出來做成炒肝, 腸挑出來做九轉大腸，剩下的爆炒做成爆三樣, 這樣就能避開規則美美享用。

校長室也有規定, 但是沒規定不能吃校長室門口給財神的貢品。

我們遂鼓動同學，一同前往猛猛偷吃，沒有觸發規則自然也幸免於難。

而詭異的確也是天縱奇才, 在我們四個的刺激下, 進步可謂是突飛猛進。

我們前腳剛發現 bug, 後腳就被修復。

第三天，詭異完成了對S人動作的調整，校園裡充滿了偽人感滿滿的同學。

第七天, 詭異發布了規則第 99 版, 修復了絕大多數禁區 bug。

第十五天, 學校所有犄角旮旯規則覆蓋，甚至包括《天鵝湖人鵝友好守則》。

第二十九天, 我們四個坐在堆積如山的物資上，看著已經毫無 bug 的規則, 詭異地笑了。

第三十天……

北江大學天空上突然響起一個機械音：

「恭喜北江大學大一新生通過新生副本，通關等級 S 級, 副本封存。」

當規則完全沒有 bug 的時候, 就意味著隻要遵守, 就絕對安全。

表面上是規則馴服了我們，實際上是我們馴服了規則。

叮叮——

手機提示音突然接二連三地響起。

我們仨紛紛掏出手機, 看著那條奇怪的短信：

【恭喜玩家穆拾叄、白文、喬悅然馴服 A 位面詭異，成為該位面詭異之主。請選擇是否開啟下一副本：《天鵝湖》。】

「等下，陳楓呢……」

小喬話音未落，陳楓突然抬頭：「使用道具，『時空沙漏』。」

她笑得詭異, 目光與我那日清晨背後的一模一樣。

她一直在看著我！

眼前，一行血字飄過：

【歡迎進入無限流世界，詭異歡迎你們的到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