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婆婆飛快瞪了我一眼，轉而著急忙慌跟人解釋起來。

「妹子，我沒那麼說，是我兒媳婦，是她理解錯我的意思了！」

「我說的是模樣最有福氣的才是你！」

李阿姨嗤笑一聲，意有所指道：「是嗎？你之前說得可是你這兒媳婦是個直腸子，從來都是有什麼就說什麼的。」

婆婆立刻扭頭在我胳膊上重重拍了下，訓斥道。

「你這孩子，我跟你說的分明是最有福氣的才是李阿姨，你怎麼能瞎說呢！」

我捂住胳膊，眼中蓄起淚花，怯怯地看向婆婆，又飛快掃了眼李阿姨。

「對，對，李阿姨，是我聽錯了，我媽說的的確、的確是幾位阿姨之中最有福氣的才是您，是我說錯話了，您千萬別跟我媽生氣……」

活脫脫一副小可憐模樣。

平時聽多了婆婆對我控訴的老太太，看向我的眼神瞬間有了變化。

這麼可憐，這麼委屈求全，哪有半點惡媳婦的模樣？

這就是我的目的。

不管之前她說過什麼，做過什麼。

從今天開始，我都要親自一一糾正過來。

到底都是要面子的人，就算心裡信了我的話，幾個老太太表面上也沒再多說什麼。

看著幾人面上不動聲色的模樣，我暗自笑笑沒再多話了。

15

憋了一肚子火的婆婆。

晚上才確定我已經睡著，就迫不及待跟公公抱怨了起來。

這次，早有心理準備的我，在婆婆開口的第一時間就開啟了錄音。

幸好她罵得夠大聲，不然我都怕會錄不到。

「這個S丫頭賤蹄子！居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拆我的臺！那個姓李的可是那群人裡最有錢的，兒子年紀輕輕就自己開了公司，前兩天都說好要介紹她兒子跟咱兒子認識，結果今天我再說起來，她竟然說不記得了！」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咱兒子這就是娶了禍害！這要再讓她繼續留在兒子身邊，指不定得把咱兒子連累成什麼樣！」

公公猶疑地問道：「她會不會是看出什麼，故意那麼說的啊？」

婆婆卻篤定道。

「就她那個豬腦子，能看出來個屁！又蠢又壞的東西！我兒子上輩子到底遭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娶了她這麼個喪門星！」

「不行！我得再給她下下猛藥了，越早逼得她跟咱兒子離婚，咱兒子才能越早飛黃騰達！」

「老頭子，你那個遠方外甥聯系的怎麼樣了？讓他動作快點，等她讓你那外甥給她勾引到暈頭轉向，她還不得乖乖把房子騰出來？」

公公大笑幾聲：「還得是你啊，有了這兩手準備，不怕她還想纏著兒子！」

聽著兩個老東西的對話。

哪怕已經知道他們的打算，我依舊忍不住氣到渾身發抖。

打著為我的名義逼迫我不夠。

還要讓親戚來勾引我出軌。

他們到底有多恨我，才能幹得出來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16

之後幾天。

我如他們一開始所說那樣，沒再去公司上班。

每天要麼在家追劇，要麼就下樓散步。

做足了要安心養胎的姿態。

為免兩人懷疑，我在家時依舊會因為各種不合胃口的食物跟婆婆吵架。

但也像之前那樣，每次吵到最後，我都會無奈服軟。

自從知道錢利是去見他「新媳婦」，並從公婆那裡偷聽到他這次會直到確定對方懷了孕才會回來。

我就一次都沒再聯系過他。

這幾天接連下樓溜達時，我也學著婆婆過去的行為，開始跟大爺大媽叔叔阿姨們聊天。

當然，重點肯定是要強調婆婆對我有多好。

「婆婆總說姜對人身體好，又說我對姜過敏還是吃得少，多吃幾頓肯定就能好，我肯定不好拂了老人的心意，就想著試試是不是真能多吃幾頓就不過敏了。」

「什麼？！你對姜過敏？！」

一個阿姨倏地瞪大眼，驚疑不定地不斷上下打量我。

「姑娘，我閨女是醫生，她之前可跟我說過，這過敏嚴重了可是能要人命的呀！」

我苦笑道：「婆婆那麼辛苦，我們做晚輩的肯定還是要孝順老人的。」

說話間，我狀似無意地抓了抓胳膊。

那個阿姨立馬把我手臂拽過去，袖子往上一撸，就看到我皮膚上已經爬滿了紅疹。

「她今天又讓你吃姜了？！」

我怔了怔，輕輕點了下頭：「嗯，為了不讓我吃到姜，婆婆還特地把生姜打成了汁，她這麼用心，我怎麼好讓她失望呢。」

這話說完，在場眾人都同時變了臉色。

17

短暫的寂靜後。

又一個阿姨開了口。

「這個馮大姐！之前還口口聲聲說是兒媳婦挑食！這哪裡是挑食？分明就是不能吃啊！」

有了這個阿姨打頭，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指責起來。

「就是，明知道是過敏還逼著人吃！她就不怕真把人吃出什麼問題來？」

「嗐，我閨女就對海鮮過敏，之前有回不小心吃了，要不是送醫及時，差點都要救不回來了！」

「姑娘，你這症狀也挺嚴重啊，沒吃抗過敏藥？」

聽到這個問題，我表情愈發悽楚。

「沒，我懷孕了，婆婆說吃那些對孩子不好，就把我的看抗過敏藥都扔掉了。」

「這這這……」

大約也是頭回聽到這麼離譜的事，所有人都哽住了。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一個大媽給出我主意。

「姑娘，這事兒可輕視不得，她要不聽你就得跟她吵跟她鬧，這什麼東西有自己的命要緊啊！」

我垂淚低頭，沉默良久，才在眾人的注視下，哽咽著開口。

「不能吵的，公公說，婆婆做這些很辛苦的，我要是不聽話就讓我老公跟我離婚，我老公特別孝順，我…我不敢賭……」

這下，徹底沒人再說話了。

午後的風輕輕撫過。

我垂著頭，一滴淚落下，在緊握成拳的還微微顫抖的手背上。

綻放出一朵破碎的花。

18

錄了幾天公婆的對話。

成功扭轉了小區業主對我的印象。

趁著某個月黑風高夜。

我收拾了自己的全部家當，在哥哥的接應下回了爸媽家。

「可算是回來了。」

剛進門，媽媽就拉著我不停地上下打量。

「你在那邊這幾天，我連個囫囵覺都沒睡過，就怕那一家子狼心狗肺的把你怎麼著！」

我笑著安慰了媽媽幾句。

爸爸拍拍我肩膀，沒多說什麼，隻讓我先休息。

哥哥更是二話不說，直接把我行李箱送進了房間。

「媽。」

臨近臥室前，我回頭看向媽媽：「我不想要這個孩子了。」

曾經，我無比期盼可以孕育一個屬於我和錢利的孩子，可現在我和錢利既然已經注定不能善終。

又何必把這個尚算無辜的小生命帶來這個世界？

媽媽瞬間紅了眼眶。

她別開臉，重重抹了下眼眶，才重新看向我：「好，媽明天就陪你去醫院。」

沒再多說什麼。

我拖著身心俱疲的身體，走進臥室，把自己塞進了被子。

19

這天晚上，我做了很長很長的一場夢。

從我和錢利認識。

到追求，表白，戀愛，求婚，結婚。

走馬燈似的，一幕幕在我腦海中反復上演。

像我一直以來期待的那樣，我們是所有人眼中最般配的天作之合。

那時，哪怕知道錢利家境不好，哪怕他父母從沒表示過對我滿意，哪怕他連房子都買不起，哪怕也有很多人提醒我他可能是個鳳凰男。

如今回過頭來看。

我才驚覺，所有他對我的好，其實都隻是我的自我感動罷了。

我體諒他不寬裕，從不主動跟他要禮物，他就也不送，至多隻會在生日當天，送我一隻杯子蛋糕。

「對不起寶貝，這裡的房價真的好貴，但你放心，要不了幾年我肯定能攢夠房子的首付了，到時候，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帶你委屈。」

就連求婚戒指，都隻是一個易拉罐拉環。

「寶貝我向你發誓，我將來一定會補給你一個最大最漂亮的鑽戒！」

如果不是爸媽和哥哥看不過眼掏了辦婚禮的錢，他原本連一場婚禮都不打算給我。

他隻是不停的向我發誓、保證。

說等他以後掙了大錢，肯定把這一切都補償給我。

他究竟是什麼時候變了的呢？

又或許，這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從夢中驚醒。

我心緒波瀾起伏好久才終於平靜下來。

那個曾口口聲聲說會愛我一輩子，會一輩子對我好的男人。

現在，卻正努力讓另一個女人懷上他的孩子。

20

次日一早。

我在媽媽的陪同下去醫院做了人流。

回到家，全家人都來噓寒問暖。

「拿掉孩子也要坐月子，不然身體會落下病根的。」

媽媽憂心忡忡道：「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其它事情都交給爸媽和你哥哥來辦，聽到了嗎？」

哥哥拍著胸脯跟我說。

「我已經讓朋友去他們村捉奸了，一定能拿到錢利出軌的證據，你就什麼都別想，安安心心把身體養好，回頭漂漂亮亮上法院起訴離婚，氣S那一家臭不要臉的王八蛋！」

爸爸又說：「我今天晚上約了錢利公司的老板吃飯，他爸媽想兒子能飛黃騰達，做他們的春秋大夢！」

家人的關心和愛護，讓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媽媽急道：「別哭別哭，這會兒你身體正虛著呢，千萬別哭。」

我重重點了下頭，把本就不該流下來的眼淚忍了回去。

之後幾天。

就像家人所說的那樣，我安心留在家裡養身體，把處理錢家的事情都交給了哥哥。

剛開始，錢家人對我沒回去還沒說什麼。

但時間一長，他們或許是猜到了什麼，又或許隻是想一直把我攥在手裡。

無論原因是什麼。

從「出差」起就沒主動聯系過我的錢利，難得打了電話過來。

21

電話中，錢利的語氣難掩急躁。

「詩寧，你去哪了？我媽說你都好幾天沒回去了，擔心你擔心的飯都吃不下了。」

是擔心我還是擔心計劃有變，估計隻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

我裝作若無其事道：「沒去哪，就是突然想回我爸媽這邊住幾天。」

「怎麼又回娘家了？」

錢利不滿道：「你又不是沒家，動不動就要回娘家，不知道地還以為我爸媽怎麼苛待你了！」

我忍不住回懟：「我爸媽家也是我家！」

錢利嗤笑一聲，不耐煩道：「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現在錢家才是你的家，說好聽點那現在是你爸媽家，說直白點，那就是你哥家！你早不是人家家人了，還一天到晚賴在那邊，我們村就沒你這樣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