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沒事的，老公，我受點委屈沒事的，媽媽本心也不壞，都是為了我著想，我試著理解她。」

「老婆，你真好。」老公感動得不行。

我可不在老公面前說婆婆一句壞話，他可以說，我不能說，畢竟那是他親媽。

老公見我心情好了，找了個 Tony 老師來補救我的頭發，還幫我重新設計了發型。

嗯，也不是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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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回家的時候，婆婆特殷勤。

又是抱孩子拿行李，還過來攙扶我：「文文，小心，慢慢走。」

呵，這路子和我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

按照她以往的做派，肯定是躲在小屋裡委屈呢。

可能良心發現了吧，也可能是老公要不用她伺候月子，她害怕丟人，收斂了？

管她呢，隻要她敬我一尺我必定還她一仗，她若待我不如意，我必定視她如糞土。

後來，我才發現，婆婆這是改變策略了。

眼見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變迂回戰術了呢。

特別是守著公公和李濤的時候，那叫一個勤快啊，公公李濤如果不睡覺，她能幹個 48 小時不帶歇息的。

做飯洗衣服，沒得幹了拿著抹布擦桌子，一天能擦上七八次。

不知道的，還以為得了潔癖了呢。

洗衣服，其實可以機洗的，她非要拿著一個盆，搓啊搓的。

看不明白的老公上前說：「媽媽，你用洗衣機洗啊，多省事。」

「哎呀，用手洗洗得幹淨，小寶和文文穿著才舒服。」

幹淨——舒服？這邏輯，咱就將就著聽聽得了。

我走向前，將我出汗沾湿換下來的睡衣，扔到盆裡。

「媽媽，手洗的就是幹淨。媽媽，辛苦啦。」

「對啦，媽媽……」

我回頭，正好碰上婆婆給我背影的大白眼。

見她慌亂，我裝作沒看到。

「媽媽，要不，咱不用紙尿褲了，費那個錢幹啥，咱用尿布算了，反正你手洗得幹淨啊。」

從此，婆婆再也不在兩個男人面前搓搓搓了。

不就是想讓李濤和公公認為我多難伺候，她受了多少委屈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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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做好了湯，李濤喊她出去吃飯。

她說：「你們先去吃，我守著文文，她喝完了我再去吃，別讓文文吃涼的。」

轉身溫柔地問我：「文文啊，湯還熱著嗎？不熱的話，我去給回一下鍋。」

老公一步三回頭，納悶地出去。

我渾身雞皮疙瘩就不舒服起來，慢條斯理喝了口湯，心裡了然。

「老公啊，你過來，替我喝點。」

「哪有男人喝月子湯的，他又不下奶。」婆婆急了，都好久沒見過她急的樣子了。

「媽媽，女人月子湯喝不了，男人喝點怎麼了，老公上一天班也辛苦了，補補。」

老公進來，喝了一口喝不下去了，眉頭緊皺：

「媽媽，怎麼一點都不鹹啊。」

「啊，不會吧，我嘗嘗。」

婆婆抿了一小口，「哎呀，你看看我，忘了放鹽了。年紀大了，老忘事。」

婆婆重新盛進來，這味道對了嘛。

我喝完，擦擦嘴：「媽媽，今天的雞湯做得好喝，再多加點鹽就更好喝了。我知道！坐月子不能多吃鹽怕對寶寶不好，但是如果一點鹽也不吃，我出虛汗又多，鹽分流失，很容易電解質紊亂，導致鈉低，鈉低就容易昏迷，所以一定要補充足夠的鹽。我喝完了，謝謝媽媽。」

我笑容滿面地將空碗遞給她。

她皮笑肉不笑地接過碗去：「瞧你這孩子，說了這麼多，我就是忘了加鹽了。」

這之後，婆婆的招式，我是真看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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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真待我好啊，可以這麼來形容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摔了。

比我親媽對我還好呢。

在家裡，帽子也不戴了，婆婆去理發店拯救的頭發就是剃成了毛寸。

「我兒媳婦給我理的頭發，我現在覺出好來了，涼快，還不用整天費事打理。」

變著花樣給我做月子餐。

我喂完了奶，她立馬接過孩子去，讓我休息，我真感覺到了受到了貴妃娘娘般的待遇了。

家務活勤快，但是很明顯，不再守著公公和李濤做樣子了，那可是真幹啊。

我看著都有些心疼她了，雖然說是幹保姆的活，但也是我老公的親媽啊。

「媽媽，有空了你就休息一下，別累著了。」

「沒事，不累。」

直到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分享給我一個博主，問我：「你和你婆婆搞直播了啊？」

我才發現，「秀珍加油」是我婆婆。

人家都悄摸聲地快成了小百萬網紅了。

剛開始的視頻，記錄了她以前大長辮子演出的一些視頻。

點贊關注量寥寥無幾。

最近開始記錄婆媳日常，點贊暴漲。

其中點贊過萬的一個視頻，婆婆剪輯了她以前長發齊腰的演出視頻，演出視頻中她身穿一席得體的旗袍，溫婉美麗。

現在出鏡的她，毛寸頭，穿著破舊接地氣的家居服，伺候媳婦，照顧孫女，忙得暈頭轉向。

兩者形成強烈的對比反差。

視頻中我被打了毫無存在感的馬賽克，出鏡就是一個頤指氣使的惡媳婦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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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零星幾個千贊視頻呢，我點開看了幾個，內容如下。

婆婆出門，回來看著小寶就說：「哎呀，小寶我才出去半天，怎麼就不會笑了呢？」

我回：「剛才小寶還嘎嘎樂，估計看到不願意看到的人了吧！」

我那個撇嘴的面部表情還給我來了個特寫！

還有婆婆對著小寶唱著誇呢：「我的小寶啊，長得真好看啊，濃眉大眼睛，挺拔小肉鼻子，特別是啊，這頭濃密的頭發啊，遺傳了誰啊，當然是遺傳了奶奶啊，哎，就是哭起來這壞脾氣……」

不等她說完，我打斷：「哎呀，我的小寶啊，撿著奶奶的好地方遺傳，這碎嘴子可就別遺傳了啊！」

等等吧，好多小視頻。

配文大體都是：【誰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咋還原地不動呢。】

【做媳婦時候伺候婆婆，現在熬成婆了，又開始伺候兒媳婦。

引發一眾婆婆們的共鳴。

評論區大娘們都把我當成人肉靶子了。

【哎呀，現在的媳婦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吧，咋還這麼賤呢。】

【誰家養的閨女這麼惡毒，怎麼敢在太歲奶奶頭上動刀的？】

【哎呀，姐姐可得多難受啊，多好的頭發啊，被惡媳婦剪了，就是嫉妒吧。】

還有大爺呢：【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依老夫看是傳承不下去了啊！】

我去，這視頻剪的啊，我都恨我自個兒了。

不過反過來想想，婆婆還真有才呢。

可以去當演員加導演加制片人了加攝影師……

我轉手發給了老公。

不出一分鍾，老公電話立馬打來了：「老婆別生氣啊，千萬別生氣啊。」

我生氣？笑話。

我隻是隱隱嗅到了商機。

我告訴老公，別讓他告訴婆婆，讓她繼續養號。

就是家裡這個攝像頭的位置，我可得找好了，方便我佔據 C 位發揮啊。

這一找可不得了，找出好多攝像頭來，全方位無S角啊！

就差給衛生間安一個了。

我和老公臥室竟然還有一個隱藏針孔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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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婆娘，不會有啥特殊癖好吧，嚇得我驚出一身冷汗。

我翻了翻她賬號的視頻，多虧她有數，沒亂發。

不然，我還哪有心情讓她養號？立馬進入戰鬥模式。

我拆了，守著婆婆拆的，裝作不知道什麼東西，邊拆邊嘟囔：「這啥玩意啊，濤子搗鼓的吧？」

婆婆一句話不敢說，幫著我拆下來，立馬去銷毀。

我必須要知道她安裝這個攝像頭，拍的視頻發在了哪裡，用處是幹嘛了，萬一她再整個小號。不整明白了，好沒有安全感。

要知道這些，就必須要接觸她的作案工具——她的手機。

機會來了，我趁她睡著的時候，拿到她的手機。

翻了翻，置頂的一個群聊名字「我們姐妹一家人」，是李濤的三個姨、兩個舅媽。

今天早上剛剛發的一個視頻截圖：【二姐不是說王坤家月子裡不喝這湯那湯的嗎？看看我調教的兒媳婦，讓她喝一點都不剩，大姐說的不能吃鹽，那湯是一點滋味也沒有啊。】

後面李濤大姨：【嗯，還是三妹有辦法，二妹跟著取取經，二胎用得著。】

我婆婆：【啊呀，這有啥經啊，就得讓媳婦怕你，規矩給她立明白了！】

李濤小姨：【威武！還是三姐有辦法！】

李濤大舅媽@婆婆：【濤子他媽，也就咱倆現在伺候月子了，俺那兒媳婦想斷奶呢，支招！】

婆婆：【這有啥難的，飯你伺候嘛，把她回奶藥換成下奶藥，漲不S她，漲了她就得給孩子吃！】

下面紛紛豎大拇指的表情。

婆婆不僅拿視頻在群裡嘚瑟她調教的兒媳婦好，她在家裡受的氣也出在了群裡。

她竟然發了我在臥室袒胸露乳喂奶的照片，還嫌棄我那裡大，每次喂奶都能把小寶噎著。

群裡七大姑八大姨各種指點吐槽我。

婆婆這是啥時候安裝的攝像頭啊，發了我多少隱私啊！

使勁往上翻聊天記錄，是發生剪頭發大戰以後安裝的，稍微放下心來。

我還翻到了，懷孕中期婆婆問我和李濤啥姿勢的那次，婆婆在群裡罵我不檢點，不知道害羞，守著公婆巴拉巴拉啥都說。

怪不得生了寶寶後，李濤的幾個姨去醫院看寶寶時，她們看我的眼神都有點內涵呢。

「秀珍加油」賬號裡，她可是一個受氣包婆婆形象。

這是在陌生人面前博同情，又在熟人眼裡找存在感，立她說一不二的形象。

又當又立是讓她玩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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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哼一聲，關了手機，放回原處。

轉眼我快出月子了，婆婆旁敲側擊地問我，有沒有出去工作的打算。

我是一頭奶牛嗎，不帶歇歇的？剛生完孩子，就要去賺錢。

我回她：「濤子賺的，管得起我們娘倆的。我現在不打算出去，一輩子當個家庭主婦也不錯的。」

婆婆震驚又害怕，就是讓她知道我這姑奶奶不好惹，還難伺候啊。

我轉念一想：「媽媽呀，過幾天的吧，過幾天我就工作，我想到一個賺錢的法兒。」

「哎呀，有想法就好，咱新時代獨立女性可不能依靠男人啊！」

呵！PUA 的味道！

轉眼就出了月子，要給小寶擺滿月酒了。

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

要開席的時候，我躺床上說什麼也不去。

女方親戚們親自來喊我。

我躺床上一個勁「哎呦」。

婆婆偷偷問我怎麼了，我說：「媽媽，我這不是陪著你演了嘛！」

婆婆一頭霧水，現在還不能挑明我看了她手機。

等七大姑八大姨女眷都進來關心我的時候。

我所有的委屈傾瀉而出：

「媽媽雖然家住海邊，但也不至於管得這麼寬吧！要不媽媽你去太平洋當警察？」

不等婆婆反應過來，我又朝著女眷親戚們大倒苦水：

「大姨二姨小姨，舅媽們，你們是不知道啊，媽媽管我管得喘不過氣來的。我和李濤啥姿勢她都要插一嘴，我買孩子衣服說了都不算，我吃啥喝啥都隨媽媽心意。我也不想和媽媽鬧得很難看，我留了很長時間的頭發，被她偷偷給剪了，我一時沒忍住，把她頭發推了。非要鬧得這麼難看嗎？我這才剛出月子，媽媽又讓我出去打工了。豬扒皮都不這麼壓榨人的吧？我這個月子都不知道怎麼過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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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鼻涕一把淚聲情並茂，演繹一個被壓迫久了、釋放情緒的軟柿子兒媳。

婆婆在群裡不是嘚瑟她是怎麼管教兒媳的嘛，我就順著她，讓大家都知道她把我調教得有多好，讓她們聽聽一個被壓榨兒媳婦的心聲。

「三姐，你這頭發不是說，太礙事了找理發師，理發師給理壞了，索性就推光了的嗎？」

「三妹，你怎麼啥都能問出口來啊！？我就納悶文文怎麼能自己說這些啊。」

「濤子他媽，不是我說你，你這就有點過了，太欺負文文了。」

……

眾人紛紛指責婆婆，同情我。

婆婆窘迫，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

「哎呀，不是……我沒有…欺負文文，我……」

我繼續：「我本來也不想說的，媽媽，可是我忍不了了啊，我在媽媽那裡啥隱私都沒有，媽媽啥都往外說，我這裡大，我就長這樣，難道我有錯嗎？這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嗎？我隻怕我產後抑鬱了，產後抑鬱你們聽說過嗎？有產婦抱著孩子跳河的，有跳樓的，還有拿刀子捅S老公的！我為了孩子、為了我們這個家著想，我必須發泄出來啊，媽媽，你也別怪我啊！」

聽得在場的人一愣一愣的，沒想到這麼嚴重呢。

「哎，我們也是從兒媳婦那時候過來的，不容易啊，三妹，你以後多體諒體諒文文，別怪她，她也是為了你們的家著想啊。」

聽聞大姨這麼說，眾人點頭。

我長長舒出一口氣：「給你們長輩念叨念叨，我心情好多了。媽媽，我們現在去吃飯？」

酒席上，我吃得可歡，氣出了，胃口就來了。

而婆婆不敢看我，眼神躲躲閃閃，動作小心翼翼。

酒席結束，回到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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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挺委屈地打包著行李：「文文，是我對不起你，我看還是讓親家母來照顧你，比較好。」

想臨陣脫逃，可不行。

不用說我媽身體不好，就是她能給我看孩子，我也不用她。

憑什麼，有這麼個精力旺盛的婆婆不用，非要用自己的親媽！

「媽媽, 我今天是不是演過了？我想讓你在親戚面前立足了面子, 你們不是都愛拿捏兒媳婦嗎, 我演的就是個受氣包，滿腹委屈，一通發泄，讓姨和舅媽們知道你的教育成果啊。」

婆婆不說話。

「媽媽, 要是演過了, 咱再翻過來啊, 這次我演惡人？」

「你本來就是個惡人，還用演嗎？」

婆婆小聲嘟囔。

「哈哈……媽媽，你知道就行，我嫁到你家裡, 可不是來受管的, 你說家裡就咱兩個外姓，鬥那個氣幹啥？你幫我帶孩子, 以後我養你老, 多好。」

婆婆哧溜一下鼻子，順坡下驢。

「嗯呢，文文, 是媽媽不對, 媽媽一時糊塗, 你原諒媽媽吧，媽媽是真心待小寶啊，還有你。」

經此一事, 估計這次她是長記性了，我又沒非要她拿我當親閨女，我的要求就是和平共處。

「媽媽, 你看咱倆像不像視頻號裡那些歡喜婆媳，要不咱倆也拍一個, 這次我本色出演惡兒媳, 你就演受氣包婆婆？發在家族群裡，省著我姨和舅媽再教育你。」

「不用拍了, 有現成的。」

婆婆拿出了她拍的視頻, 選了一個發在了家族群裡。

下面紛紛點贊：【以後就這樣, 對文文好些, 你看她今天委屈的。】

老公趁機提議：「你倆這樣，我和爸爸就開心了，這幾個月家裡火藥味太濃了。要不你倆沒事就在家裡拍視頻吧。你看, 媽媽做得還不錯呢，人設有了, 媽媽也有經驗了。」

「成嗎, 媽媽, 這個號我給你運營, 咱帶貨賺錢，這就是我前幾天給你說的我要找的工作。」

「真是個心眼子多的媳婦，早就算計好我了啊。」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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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得轟轟烈烈、義無反顧要嫁的時候, 媽媽雖然嘴上說著：「不考察考察他家裡人，你可別回家哭。」

出嫁的時候，媽媽還是最怕我受委屈, 處理不了婆媳關系。

她給了我一個小錦囊，上面寫著：「婆媳關系，不行就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