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沉下心，語調失落無比：

「尤其是喜歡人的事，成熟點吧。」

7

艾凡鴻並不是沒有前科。

讀書那年，我曾收到一封粉紅色的信。

同桌說，課間看到艾凡鴻偷偷摸摸往我抽屜裡塞東西。

我心跳如擂。

拆了信後，果然是他的筆跡。

信的內容寥寥幾句，寫得簡單潦草，約我周末在小樹林見面。

等我收拾好自己忐忑出門時，撞到艾凡鴻正躲在我家樓下打電話：

「放心，信早幫你送到了。

「客氣啥，我剛好也要給校花寫情書啊，順便幫你寫一封有啥，哥們文筆好，小事一樁。

「不過，說好了就幫你到這裡，她要不出現以後就別S纏爛打了，咱男生得大氣，不能要女孩子難堪。」

他得意揚揚地掛了電話，轉身看到我，臉色大變。

羞憤難當的我，把撕碎的信狠狠朝他臉上丟去，

「艾凡鴻，你讓我惡心！」

自那後，我很長時間都拒絕和他說話。

一直到他去國外留學，才恢復了聯系。

……

「你哭了？」

艾凡鴻慌亂無措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

「對不起。

「我其實沒受傷，我裝的，就是想詐你。我覺得你肯定認得出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不可能猜不到。」

我抹掉眼淚，態度堅決：

「好了艾凡鴻，別總是那麼幼稚了！

「不過一個賭約，輸了就輸了，我不需要你絞盡腦汁想什麼缺德炒 CP 的方式幫我火，以後離我遠點就行了。

「回頭播出時記得讓你那位神通廣大的經紀人把你調包的鏡頭全刪了ŧṻₕ。

「還有，你胡說八道的事，我會配合你發個聲明，說那是你玩大冒險輸了的懲罰，你就繼續回去做的艾頂流吧。」

這一番輸出。

艾凡鴻氣得臉都黑了，他緊緊拽住我的手：

「蘇楠楠，你是裝傻還是真傻？」

我：？？？

這人怎麼這樣。我好心好意不領情就算了，竟然還人身攻擊！

他往我方向逼得更近，語氣帶著幾分咬牙切齒：

「你真的一點都感受不到嗎？

「全世界都看得出我喜歡你！」

我愣住。

心情如同搭乘了火箭般的過山車，陡然向上狂飆。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在心底肆意蔓延。

「你，你放屁！從小到大，你幫多少男生追過我！」

「我那是忍辱負重打入敵人內部。」

「你還追校花！」

「我心裡的校花除了你還有誰。」

「你再裝，高中舞會投票你就投了隔壁班的梁詩詩！因為你那一票，我輸了！」

「那是因為對面體校的渾小子宣稱誰票選第一名他就要追誰，我是幫你擋著爛桃花！」

「誰要你擋？他長得高大英俊我需要你給我擋？」

他也惱了。

「蘇楠楠，那小子一年換多少個女朋友你不知道？眼光差得要命，之前我們和隔壁比籃球賽，你還給那個校隊隊長送水，他也是個玩咖！」

我被激發了鬥志。

「你好意思說，當時水不全都被你搶走喝光了？」

「是，我連續喝了 7 瓶水也沒阻止你和他眉來眼去。」

「誰眉來眼去了，你……」

吵得正激烈，我眼角餘光不經意間掃到了密室的角落處。

那昏暗的地方，有個模糊的黑影似乎輕輕晃動了一下。

頓時，我尖叫起來。

艾凡鴻一躍而起，迅速將我緊緊護在身後。

「哎呀抱歉啊，聽得太入迷了，一時忘記藏好了。」

黑影慢悠悠地開了腔。

這聲音聽起來好像是……

沈北？

果然，沈北笑眯眯地邁著步子出來。

我問：「你怎麼在這裡？」

沈北道：「我早就到最後這關了，可節目組非說得等大家都到齊了才能出去，我隻好在這歇會兒，剛你倆劍拔弩張的，我也跟著認真嚴謹地觀摩了一下。」

我：……

什麼學霸，

偷聽都講得這麼清新脫俗。

「不過，你倆這事我得說句公道話。」沈北伸出食指，朝我晃了晃，「楠楠，其實你錯怪凡鴻啦。」

我和艾凡鴻同時皺眉——

我：「你和艾凡鴻很熟？」

他：「楠楠是你叫的嗎？」

沈北不氣不惱，表示讓我們少安毋躁，自顧自地斟了一杯茶。

「我有兩件事要說。

「第一，我和凡鴻是在海外讀書的同學，他是我的師弟。」

我驚訝地轉向艾凡鴻，他朝我點點頭。

沈北的聲音繼續傳來——

「沒錯，艾凡鴻就是我之前提過的那個為喜歡女孩苦練西湖醋魚的師弟。

「他覺得自己的青梅竹馬並不喜歡他，甚至還有點討厭他，想告白一直下不了決心，怕朋友都做不成。

「後來他眼見女孩進了娛樂圈，又說想離她近些，毅然選擇退學，為此導師連發了三封郵件勸他，都沒攔住。著實一個大寫的戀愛腦啊！」

沈北恨鐵不成鋼。

我難以置信看著艾凡鴻。

之前他對外口徑都是說因為搞學術太枯燥，學習跟不上，實在混不下去才勇闖娛樂圈的。

為此艾媽媽氣得揍了他一頓，大罵他逆子。

竟然……是因為我？

艾凡鴻拍了拍沈北的肩膀：

「謝了哥們兒，把我想留著表白時講的話全說了。」

「那咋了。」

沈北兩手一攤，「你們磨嘰得我都看不下去了，擱小說裡都要罵你沒嘴了，我總得推下劇情吧，我們學霸最講究效率了。」

我紅著眼問他：

「艾凡鴻，你為什麼覺得我不喜歡你？」

他沉默了半天，眼神黯然：

「你親口說的。」

那年暑假，海邊日落。

班上幾個好友約著一起趕海。

「我撈到好幾個你想要的大貝殼，想去你那刷好感。卻聽到你和你同桌說，最討厭我。」

原來他聽到了。

我還記得那天空氣的味道，鹹湿又凌亂的海風迎面而來。

一如我酸澀無比的心情。

那是我以為收到他的情書，結果發現是他幫別人代寫的那天。

難怪後來他突然選擇出國。

可其實……

我張了張嘴，話還未說出口，

沈北又悠悠道：

「對了，還有第二件事。」

他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

「就是……雖然外面密室的直播停了，但是這個房間也開著直播。」

他指了指 360 度無S角ťŭ̀₊全方位正在工作的攝像頭，

「喏, 剛才全部對話，大伙兒全看著呢。」

8

【這是什麼青梅竹馬暗戀文學, 我哭S。】

【艾凡鴻你頂著這張臉給我玩暗戀！】

【蘇楠楠這丫頭吃得真好。】

【求求你倆談一個吧, 就當是為了我。】

【姐姐你先大膽談啊, 玩弄下他的感情也可以的！】

【他倆結婚, 沈北必須坐主桌！】

沒想到，我和艾凡鴻誕生了一批 CP 粉。

更令我無語的還有徹底放飛自我的艾凡鴻。

他甚至空降 CP 群留言。

【克制點, 人我還沒追到呢，嚇跑了你們賠。】

網友銳評：

【真想跪著求自己別磕了，結果發現頂流自己也跪著。】

【以我敏銳的第六感分析, 蘇楠楠也是對艾凡鴻有意思的！】

【沒開玩笑，這倆現在立刻官宣說有孩子我都能接受。】

當然, 並不是所有人都買賬。

也有不少網友指責我和艾凡鴻是毫無底線的炒作。

艾凡鴻的行為爭議不斷，甚至漲了很多黑粉。

我的熱度也在不斷攀升。

這頂流的熱度,

終究是蹭到了。

9

隨著關注度提高，我接到了人生第一部大制作的女主戲邀約。

但我推掉了。

原因無他——

這部電影的導演是艾凡鴻當年拿到最佳新人獎的那位名導。

經過之前那麼一鬧, 我靠蹭艾凡鴻流量炒作的心機女形象已經深入人心了。

未免多生事端，我不想再連累他被罵了。

誰料, 艾凡鴻锲而不舍地追到了我家。

「蘇楠楠，你不能放棄！那個角色真的非常適合你！

「我看過你所有的戲，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優秀。

「如果因為我，令你無法從事你最愛的事業，我願意宣布退圈。」

我大為震驚：

「艾凡鴻你是瘋了嗎？」

退圈他粉絲不得噴S我。

還得是掘地三尺挖出來吐口水的那種程度。

他嘿嘿笑了聲,

「試試吧楠楠。

「其實，你不去也要被罵，去了也要被罵。」

我：……

這倒是大實話。

好吧，我被說服了。

等見了導演，那位眼神犀利脾氣暴躁的女導演足足面試了我七個小時。

期間讓我學狗叫，變蘑菇，想象自己是一把雨傘。

還連續讓我對著她開了七槍。

一番折騰下來, 已經是晚上了。

而導演的態度依舊冷峻無比。

就在最後我以為自己徹底沒戲的時候，導演冷酷地摘下墨鏡。

「蘇楠楠是吧。

「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進組。」

我：？？？

不知道藏在哪裡的艾凡鴻激動地撲過來。

「我就知道你能行！

「我就知道！」

10

一年後, 在這部大女主電影的首映禮上。

有記者毫不客氣地質問我：

「請問, 有人說你是靠蹭艾凡鴻流量博取眼球上位的, 你覺得你是不是？」

怒火中燒的經紀人想把他趕走, 被我攔住了。

我接過話筒，語氣堅定：

「且等, 我的作品會告訴你答案。」

與此同時, 也有記者跑去問艾凡鴻看法。

他不耐煩地挑起眉：

「蹭流量？

「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蘇楠楠可以毫無顧忌地蹭我流量！我樂意！」

一切非常順利。

電影上映後，以最快的速度打破了國內保持了十年的票房紀錄。

而我也一舉成為史上最年輕的雙料影後。

業內稱我為「極具天賦的靈性演員」。

票房和口碑雙豐收。

一時風頭無兩。

頒獎儀式上, 在感謝完導演和自己後，我第一次在公開場合提到了艾凡鴻：

「也謝謝我的青梅竹馬——艾先生。

「希望以後，他也可以有蹭我流量的那天。」

主持人調侃道：

「可惜艾先生沒能出現在現場呀。」

我微笑不語,

但我知道他在臺下——

為了不引起關注搶風頭, 他戴著一副巨醜的劣質假發和書呆子黑框眼鏡。

那是我們小時候玩 cosplay 我給他的裝扮。

當時他總是滿臉嫌棄。

……

不知不覺，我和艾凡鴻的 CP 粉越來越多。

其中有位小粉絲每天堅持不懈在微博上自問自答地打卡。

【今天蘇影後和艾頂流在一起了嗎？

【——還沒。】

原本無人問津，關注數微乎其微。

突然有天，艾凡鴻出現在下面並發了張圖, 評論道：

「嘻嘻，在一起了。」

照片裡是我和他的自拍照。

素面朝天的兩人相互依偎著。

陽光下，

笑得格外燦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