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男友和他三個兄弟喜歡同一個女孩很多年。
他們感慨著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嘆息著電影照進現實。
更離譜的是他們每個月輪番過去看她,替她排憂解難,好像四大護法。
顧曉夕從沒表態喜歡誰,也不拒絕任何人的好意。
得知她存在的時候,我和羅奕已經談好了婚期。
那天一個外國同事來我家找東西。
她走錯了書房,翻錯了抽屜,將一隻陌生電話遞給我。
我才知曉,待我如珍似寶的羅奕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感情。
沒來得及把電話放回去,羅奕回來了。
他一改往日寵溺的神情,聲色俱厲地呵斥我:「誰讓你動我東西的?
「你太讓我失望了。
「下次再這樣你就搬出去。」
1
男友有個超級白月光。
是哪怕隻能分到四分之一的愛,他也甘之如飴的那種。
發現這個情況純屬偶然。
真正鬧起來是因為白月光回來了,離婚得了重病,正是需要人憐惜的時候。
幾經拉扯崩潰磋磨,幾次分手復合,我們勉強走到了結婚這一步。
可是,我發現曾經天之驕子的羅奕開始變得彷徨,悵惘。
經常會發呆,魂不守舍。
終於到了結婚這一天,我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伴娘找到我,神情不安:「心荷,你快去新郎那邊看看吧。好像不太對勁。」
我提著裙擺急匆匆趕了過去,正遇見羅奕往外走。
我擋在門口,面色陰沉:「我不管你愛誰,要幹什麼。今天必須把婚禮完成了。」
羅奕皺眉,神色晦暗,想用手撥開我。
「抱歉,曉夕手術不成功,她以後要瘸了。現在正在鬧自S。婚禮辦不成了。你幫我把人打發了,我餘生感激你。
「正式婚禮我們去海島辦,包機接客人。保管讓你滿意。
「還想要什麼補償,你隨便提。」
他三兄弟中的大勇也過來幫他推搡我。
另外兩個幫腔:「嫂子,訂婚宴而已,本來也是羅奕家要辦的,你今天遷就一下,誰都有急難的時候。」
我兩個伴娘也急了:「顧曉夕她鬧自S是她想不開,憑什麼讓新郎去看她?新郎去了她腿就好了嗎?」
這一句話讓羅奕的三兄弟徹底瘋了,他們不管不顧地將我推到一邊。
我不小心踩到裙擺,跌倒在地。頭飾散落下來,頭發也亂了。
伴娘趕忙過來扶我。
羅奕和他三兄弟借機趕緊往外跑。
伴娘珺珺大聲喊:「我會告訴你們老婆和女朋友的,你們今天太過分了。」
羅奕和他三兄弟紅著眼轉頭看我們,像幾頭餓狼。
珺珺又大喊:「你們不要臉。幾兄弟愛一個人。」
羅奕幾步上前,蹲下來捏住珺珺下巴:「這麼張狂,信不信讓你家沒辦法在這座城市立足?」
我裙擺太大,此時糾結在一起,纏住了我的腿。
我不得不爬到羅奕腳邊,用力撥開他的手。
語氣冰寒:「她隻是盡責任而已。你現在已經是非不分了。婚禮是你的,不要便不要吧。」
羅奕恨恨地望了我倆一眼,果斷站起身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轉身對我說:「人命關天,我非去不可。心荷,你行行好,懂事點,我會感激你的。」
訂婚宴開始前兩個小時,新郎跑掉了。
我聽著外面人聲喧鬧,渾身冰涼。
勉強爬起來,發現高跟鞋已經不知去向。
在人生中最光彩的時候,我無比狼狽。
我閉了閉眼。
腦海中忽然響起一個久違了的聲音:「宋心荷,你總要有個孩子吧。最好能結個婚。」
嗓音低沉,渾厚磁性。
時隔多年,依然能溫暖了我。
好,陳宴禮,今天的婚禮我大可不辦了。
但,我很想如你所願。
這一刻無比懷念故人。
臨近婚宴的兩個小時內,我沒有想辦法解散賓客,而是換了婚禮配置。
我換下繁復的婚紗,換上了一件紗裙,裙擺很大,煙籠寒水月籠紗。
裙子從上到下都是淡粉淡黃的抽象花瓣,一片豔霞。
顯得我整個人嬌豔明媚,春意盎然。
婚禮進行曲換成了我喜歡的法語歌,我的名字叫伊蓮。
是的,我的名字叫伊蓮,我來自法國,是個女孩。
在那裡曾有人企盼我,穿著這樣的衣服嫁給他。
雖然未能成真,但我並不遺憾,自古好夢難圓。
我和羅奕的婚紗照被從大屏幕撤了下來,換成了我自己在法國的生活照片。
有我工作時的,有我得獎時的,有在塞納河邊散步的,有在左岸喝咖啡的。
至於那個人,他沒在照片裡。
但是,說他不在,又是誰給我拍照的呢。
他其實無處不在。
這些配置變了,但婚禮的流程沒有變。
我一個人在歌聲裡走過天橋,來到舞臺。蓮步輕移,顧盼生輝。
依然交換了戒指。
仿佛虛空中有那麼一個人,他伸出手,幫我戴上戒指,而我也給他戴上了。
實際上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
這場面怎麼看都有些詭異。
但我面色淡然安寧,舉止從容不迫。
氛圍十分美好。
也沒有那麼讓人不適。
於是臺下的議論聲,開始變得唏噓。
到底還是被辜負了。
紅顏命薄。
儀式完成。
彩蛋在頭上被打開,無數的金色亮片灑落,預示著幸福圓滿。
可我隻有一個人,哪來的幸福圓滿。
我招呼賓客散場。
忽然覺得累了,一屁股坐在舞臺地面上,看著人流如潮水般散去。
地面上的亮紙片被吹得起起落落。
悽慘又狼狽。
2
第二天,我在酒店餐廳吃早餐。
一道颀長身影覆蓋住了我。
我抬頭看過去,居然是羅奕。
來得這麼快。
我放下刀叉,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他坐到了我對面,隻坐了一半的椅子,好像不打算與我詳談。
眼神陰鸷地看著我,像是在看一個對手,又好像在看一個獵物。
沉默帶給我壓力。
低氣壓籠罩了我。
半晌他開口說道:「你很會耍脾氣,宋心荷。」
我悲傷地看著他,沒說話。這種時候,語言已是無用。
曾經千言萬語我都說盡了,也是無用。
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什麼時候也會耍小性子了?嫉妒讓你面目全非你知道嗎?」
「你心口不一,話太多太密,也很沒有男子漢氣概。」我接著用刀叉吃東西,「就像現在,別人吃早餐的時候,你在一旁嘰嘰喳喳地就很不禮貌。」
他氣得胸膛上下起伏。
隨後,他嗤笑一聲,充滿了不屑:「曉夕說得沒錯,你和其他女孩一樣,其實小心思很多。」
我放下刀叉,平淡說道:「你逃婚了不起,是真英雄。」
他氣笑了:「所以,你就想出這麼個招數對付我?」
我笑了笑,神情懶散:「不算對抗。也許我隻是想辦個婚禮呢?」
「你想把曉夕釘在恥辱柱上,是吧。」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咬牙切齒。
「她鬧自S破壞別人的婚禮,是事實吧?」我質問道。
羅奕怒氣翻湧:「別裝了。你不就是想讓別人知道我沒來訂婚現場嗎?然後引起別人的好奇心,之後劍指顧曉夕,把她打成小三?
「我告訴你,有我在一天,我就會把她保護得好好的。」
「她回來的那天,你要是能坦坦蕩蕩地對我說出這句話,我們其實還可以好聚好散。」我用手撕了一塊面包,放進嘴裡。
「你!」他緊抿了唇,「都說了我倆沒什麼,你怎麼總是亂想。」
他接著說:「你明天在個人社交媒體發個聲明,就說是你搞錯了,你沒看到我給你的留言,婚禮原本應該改期的,是你失誤了。
「等到我倆正式結婚的時候,就不會尷尬了。
「這樣一來也把曉夕摘幹淨了。另外你私底下再跟她道個歉,緩和一下關系。」
「我憑什麼要發這種聲明?你這不是倒打一耙嗎?」
他冷笑一聲,眼中沒有任何溫度:「還不是你任性導致的。你看看你昨天都做了些什麼?一個人的婚禮?你真是瘋了。」
氣憤讓他變得面目猙獰,可惜了他刀斧之筆刻畫出來的英俊面容。
「新郎臨陣逃婚,我要你也在社交媒體發文道歉。」我聲音冰寒,說話擲地有聲。
他冷笑出來:「看來,我真是太慣著你了。你是不想在國內混了,是吧?」
「你威脅我?你這不是結婚,你這是在結仇。」我說。
「是你不知好歹。」
我冷冷看著他,曾經相愛的人此刻像兩隻互相撕咬的獸。
「好,我答應你。」
羅奕明顯松一口氣,趁我沒留神,他一把握住我的手:
「這樣才對。我知道你能幹,但在男人面前乖順些,能吃什麼虧?
「我是個讓女人吃虧的男人嗎?」
「我已經在你家裡放滿了禮物,你隻是還沒回去,沒看到罷了。」
我抽出手,用紙巾擦了擦。正色說道:
「羅奕,道歉可以。向誰道歉,怎麼道歉,你寫個稿子給我,我隨時都可以發。
「但是,我在你那裡還有 40% 的工程款沒有結算,你要先給我結清了,然後我再給你發聲明。」
他驚疑不定地打量我:「為什麼?你又想耍什麼花樣?」
「要回自己的錢而已。我知道這個行業就是這個速度。但我的要求就是這樣,你給我結清款項,我給你發文澄清。」我認真說道。
之後,就是該我離開了。
他坐進椅子裡去,倚在靠背上,手指輕扣桌面。
他沉默地看著我。
「我要是不答應呢?」
我輕笑出來。
他不蠢,隻是一遇見顧曉夕的事,就總犯糊塗。
我該說他什麼呢。
3
我從十八歲到二十八歲,一直在國外漂著。
從東京到巴黎,一晃就是十年。
以至於我很久以後才知道有一個詞叫蘭因絮果。
說的就是我和羅奕。
我回國之後,接手了家裡的建築公司,承攬了羅家名下辰風集團的園林設計項目。
我本人沒見過羅奕,而他見到我還是在視頻裡。
彼時,下屬向他匯報工作,說到度假村項目時,介紹了我。
會議室的大屏幕播放了我的資料,其中有我在巴黎得獎時發表感言。
我把法國人的隨性發揮到了極致。
我說:「我天賦不錯,又很努力,這個獎是我應得的。沒人需要感謝,老師他拿了工資對我又很嚴厲……」
下面掌聲一片,笑聲一片。
羅奕放下手中資料盯著我看了一會兒。
結果,他還什麼話都沒說,真的就有助理在五分鍾之內把我的一切信息發送給了他。
那封郵件很快就顯示已讀狀態。
一時間圈子裡所有人都覺得羅奕對我感興趣。
連他家裡人都驚動了,畢竟這家伙自從掌權以來,從未有過緋聞。
羅奕的生日宴會對我發出了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