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抬起頭,再次望向羅太太:「好,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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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應該落子無悔。
可人呢,怎麼說呢,走著走著就忘記了本心。
我忘記了宴禮囑咐我的那些話,也忘記了自己的承諾,要嫁給幸福。
所以在婚禮上被拋棄,也是我應得的。
可是我,以後不會了。
我和羅奕徹底結束了。
我隻等羅奕把欠我公司的賬款打過來,兩清之後,再也不見。
可羅奕卻等在了我家樓下。
距離訂婚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他給我發了幾次信息,根據我的消息渠道,這應該是在他陪伴顧曉夕的空當裡給我發的。
我很簡單地回復了。
風起的時候,我會狂亂,會驚慌。
風停的時候,風過無痕。
假如我還對他抱有希望,那麼我肯定會生氣不回復,但現在我隻想要回剩餘工程款。
然後去我該去的地方,我不打算待在這邊了。
我已經在跟幾個股東商談,我要把公司賣掉。根據股東要求,我經手的債務我要處理幹淨。
這也是我一直不跟羅奕翻臉的原因。
我不知道羅奕等在這裡多久了。
看到他的車子,我也不躲,很大方地過去敲他的車窗。
車裡他正側倚在車門一側,雙眼失神地望著車頂。
他大約沒想到我會來,看到我時,有瞬間的慌亂。
不過很快鎮定下來,走下車,打開車門邀請我上車。
我順著他的意,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他清雋的面孔少了幾許神採,聲音有些沙啞。
「缺席訂婚禮,家裡訓斥我了。
「你在訂婚禮上的行為我也替你圓過去了,全部責任我都攬在我身上。
「我知道自己對顧曉夕的情分有些過頭,可沒有誰的行為是用尺子量好的。我希望你能體諒。
「我想跟你好好談一下。時間拖得越久,你就越生氣,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輕笑出聲:「不打算制裁我了?不是說,要讓我在國內混不下去?」
他轉過頭,抿了下唇,有些不自然。
「我承認那天失控了,說了不該說的話,可曉夕你,不是,心荷你,你也挺過分的不是嗎?
「你搞出了一個人的婚禮,挺驚世駭俗的,你不覺得嗎?」
我自動忽略了他喊錯人名這個細節,隻是淡笑著望著他。
「驚世駭俗嗎?從你認識我的第一天起,就該知道這是我能幹出來的事。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隻想辦個婚禮,新郎是誰並不重要呢?
「開個玩笑,話說回來,你欠我的工程款什麼時候給我結清?」
他眸光深沉,看向我時多了幾分打量。
「咱倆之間除了工程款,就無話可說了嗎?」
真好笑,他居然才發現。
然後我就真的笑出了聲。
他突然間就有些無所適從,開始跟我解釋。
「那天我在訂婚宴上失約,是因為顧曉夕她自S了。因為她手術有點小問題,出現了長短腿,她以後要瘸了。她想不開,就鬧自S。」
我點頭,像聽天氣預報一樣毫無觸動。
見我無動於衷,毫無反應,羅奕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
17
車子到達了一處別墅門口。我看著有些眼熟。
顧曉夕從裡面走出來迎接我們。
她禮數周全,給我上了全套的茶具以及點心水果。
然後面露羞愧對我說:「我弟弟他實在是太頑劣了,我沒想到他到了社會上居然會做出這種事,給你添麻煩了。
「我自己也是,一時想不開瞎胡鬧,毀掉了你的訂婚禮。今天讓你來,我想鄭重跟你道歉。」
她又回頭,羞赧地對羅奕說道:「也給你添麻煩了。」
羅奕看向她的目光如同冬日裡一杯溫度恰好的水,溫暖中透著熱意。
我假裝喝茶,放下茶杯:「那你的腿到底是瘸了還是沒瘸?」
他們二人齊齊變色。
羅奕有些惱怒地看著我:「我總是照顧曉夕,怕你誤會,特意領你來,讓曉夕給你解釋。
「曉夕人很好,我想你也會喜歡她。」
我打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其實她沒瘸,對吧?」
她出來迎接我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但他們卻對這件事隻字不提。
「說重點吧,我挺忙的。」
羅奕的臉上有些羞惱,一種被人看穿的莫名怒意。
但又不得不說:「我家裡打算追回我贈送曉夕的禮物。所以我打算假意和你分手,然後發出信息,說和曉夕成為男女朋友了,這樣一來,一切順理成章。是我移情別戀,你也不用發聲明那麼麻煩,曉夕也不算是小三。」
「行。」我點頭,「需要我做什麼嗎?」
我萬事都順著他們來,而羅奕卻驚訝地看向我,面色復雜。
顧曉夕連忙說:「宋小姐,你別生氣,都是假的。我治病花了不少錢,我丈夫不管我;我弟弟惹禍又敗光了家產,所以羅奕才出手幫我。」
她眼中帶淚,說起自己的不幸,委屈又隱忍,破碎感十足。
羅奕突然就有了些怒意:「行了,心荷。曉夕已經低聲下氣了。你還想讓人家怎樣?」
「等等。」我打斷他的話,「大家復盤一下剛才的對話,我有說什麼表示憤慨的話嗎?
「我的臉部表情有什麼不對嗎?
「我情緒一直很穩定吧。為什麼說我會生氣?是因為你們心虛嗎?」
他二人都是一愣,看向我的面色變了又變,十分精彩。
「我沒生氣。」我平靜中帶了點喜悅:「你們搞你們的,我不管。我也會把嘴巴閉得嚴嚴實實。
「所以,羅奕,你什麼時候把賬給我結清了?」
羅奕終於拍案而起:「你眼睛怎麼總是盯著那點錢。」
我故作委屈:「要賬的就這樣啊。你才知道嗎?」
他小心翼翼地看著我:「你真的不生氣嗎?」
我無奈了:「要不,我還是說些你們不愛聽的話吧。是我心裡話。
「我要不說出來,你們也不安心。」
我深吸了口氣:「顧曉夕以生病的名義,羅奕借著幫助她的機會,你們多年千絲萬縷,看似不緊密卻韌性十足的關系,終於得以亮相人前。
「現在顧曉夕的病怕是好了吧。你們的來往又缺乏了一種名正言順,所以又要搞事情了。
「其實,我不介意,你們隨便搞,別在意我。」
話音剛落,羅奕氣得打翻了茶杯,顧曉夕側過身子去擦眼淚。
我不緊不慢:
「現在有求於我的是你們。要麼老老實實在世人面前坦承你們的關系,要麼就還需要我這個遮羞布。
「所以盡快還錢。
「羅奕,你也不想總是被女人追著要賬吧。」
羅奕衝到我面前,掐住我脖子:「宋心荷,你信不信我能掐S你。」
我笑得不行。
18
工程款我終於拿到手了,真是松口氣。
股東都是老狐狸,這筆錢如果不要回來,清算公司資產就是個麻煩。
我在公司做最後的清算。
同時羅奕爆出和我分手的消息,顧曉夕正式成為他的女友。
為做戲逼真,羅奕還搬去了那座別墅,和顧曉夕同居。
搬家那天,羅奕給我發了消息:「老婆,都是假的。我也累了,很想念之前和你的每一天。」
他到現在還在做他的春秋大夢。
他憑什麼以為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我之後,我們還會結婚?
憑他有錢嗎?
如果我不貪心的話,我自己賺到的錢足夠我下半輩子了。
對了,除了宴禮留給我的錢,還有羅奕替顧文隆償還給我的那筆巨款呢。
我真的要謝,情場失意商場得意,我連偏財都豐富起來。
我把羅家給我的房產和名貴首飾都送去了羅家老宅。
羅家人都收下了。後來又派人送了我一張大額支票,回復我:「羅奕有錯在先,你有錯在後。我們羅家不是小氣人家,當初娶你進門的心是真的。這筆錢務必收下。」
卻之不恭,我心安理得地拿著了。
羅奕聽說此事,跑到我公司來找我。
「不是都說了是假的嗎?你還首飾是什麼意思。」
我懶得跟他多說,隻一句:「配合你。」
他扶額,又順勢抹了一把臉。蹲在了地上,後來又幹脆坐地上了。
然後無限悵惘地問我:「難道是我做錯什麼了嗎?」
我撫弄了一下新做的美甲,款式簡單我喜歡,隨口答了他一句:「問你自己吧。」
19
得知我要賣掉公司,羅奕終於從顧曉夕家裡搬了出來。
他想回公司上班,被他父親拒絕了。
他有了大把闲暇,開始糾纏我。
聰明的他開始調查我,得知我已經開始賣房子了。
除了母親留給我的老房子,我正在變賣國內所有的房產。
我把心愛的跑車送給了珺珺。
還有一部車子我送給了另一個伴娘。
我找了私家偵探調查大勇他們,打算尋找機會報復回去。
羅奕終於慌了。
他在我喜歡的咖啡廳找到了我,不顧我埋頭整理文件,就要來拉我的手,被我拒絕了。
淡漠和驕傲在他臉上寸寸龜裂,他急切地說道:「心荷,你是要出遠門嗎?」
我看了他一眼,沒有絲毫感情。
「不是,整理一下手上的投資項目。」
他帶了一絲委屈:「你居然把跑車送給了珺珺。」
我冷下臉來:「你把我推倒在地的時候,是珺珺護著我。」
他臉上帶著十分痛苦的神情:「對不起,對不起。」
他握緊了我的手,不讓我抽出來。
半晌,他吸了下鼻子,緩和了下情緒,帶著點興奮跟我說:「大勇已經決定娶曉夕了。心荷,我知道有很多對不住你的地方,可我跟顧曉夕真的沒什麼。這下你總該信了吧。」
我明明就不感興趣,卻裝出點驚訝:「是嗎?也該輪到大勇跟顧曉夕談戀愛了吧。你們不是接力的嗎?」
羅奕的臉上湧起一股驚駭:「心荷,你在說些什麼?」
我又假裝出驚訝,單手撐住下巴:「不是輪流嗎?難道是競爭?沒想到居然讓大勇競爭成功了,我一直覺得如果你家就是不同意,最後接盤的應該是小吳。」
然後又假裝醒悟,自言自語:「難道小吳家也不同意?畢竟小吳家也有錢,有錢人家講究多。嘖嘖。顧曉夕這是豪門夢碎啊。」
羅奕神色復雜莫名,哀傷地看著我。
20
我懷孕四個月了,不顯懷。
可五個月的時候,肯定就藏不住了。
除了加緊出國進程之外,我去商場買孕婦裝。
卻被一個男裝櫃臺吸引住了。
我讓櫃員給我拿出那件淺灰色的襯衫,又讓她給我拿來一件深褐色西服,我自己動手將兩件衣服穿搭在一起,放遠一點看,好像是陳宴禮在穿著它們。
這是他最喜歡的配色。
正在這時,我看見羅奕陪著顧曉夕走了過來。
三人偶遇,最慌張的是顧曉夕。
羅奕走到我跟前,看著我手裡的衣服,欣喜地對我說:「這是給我買的嗎?」
顧曉夕眼淚在眼圈中打轉:「宋小姐,對不起,又給你和羅奕添麻煩了。我們住在一起的這一個月裡,什麼事都沒發生。」
我突然覺得挺有趣:「是嗎?我記得你在前幾年跟羅奕通信息的時候,很遺憾地說,好想再陪你走一段路。又說,沒有結果的兩個人為什麼要相遇。
「我以為,你們住在一起的這一個月裡,總算是圓了好夢。」
說完不顧顧曉夕慘白的臉色,我讓櫃員把手裡的衣服包起來,然後付款買下。
羅奕追在我身後;「心荷,今天其實我是跟著你來的,說是跟蹤也不過分,然後跟著就遇到顧曉夕了。你信我,我倆現在沒聯系了。」
我轉身深深地看著他:「我信你。可你要知道,這是你說出誓言以來,第一次遵守了。
「誓言,你說的誓言,你還記得吧。你說你會跟她斷掉,所以我答應了結婚。」
聞言,羅奕的臉色變得慘白,他強行辯解:「我一直都是清白的。」
我嘲諷他:「十幾年一如既往的清白,真難得。
「我都不知道你所謂的斷掉指的是什麼?」
「精神上的?」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子,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當然。」羅奕苦澀地說道。
「誰能證明?」我笑得戲謔。
「成年人問跡不問心。君子訥於言而敏於行。
「男人話太多太密,總是強行辯解,顯得特沒氣概。讓人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