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又想起剛談戀愛時，他也是這樣做戲給我看的。

果然，沒過多久，他的手機響了。

他心虛地瞄我一眼，捏著手機跑進洗手間。

「媽，放心吧，我陪著沐錦呢。」

他壓低聲音，語氣裡卻滿是不耐煩：「行了行了，那孩子可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麼可能讓孩子有事。」

他敷衍了幾句，不耐煩地掛斷了電話。

我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心頭肉？

呵，他的心頭肉隻有自己吧。

從洗手間出來，江亦小心翼翼地走到我身邊坐下。

「老婆，剛剛是我媽打來的，問你身體好點沒。」

我冷笑一聲，沒說話。

他搓著手，臉上帶著為難的表情：「老婆，你看婚禮的事……」

我漫不經心地翻著雜志，頭也不抬。

「婚禮能不能……別取消了？」

他小心翼翼地試探著我的語氣。

「畢竟我們準備了這麼久了，而且我的錢不就是你的錢嗎……」

他張著嘴還想說什麼，我卻打斷了他。

「十萬。」

「什麼？」他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

「我的貓，因為你的疏忽，受了驚嚇，現在還在寵物醫院，醫藥費、精神損失費，一共十萬。」

我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他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反駁，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十萬塊，對他來說不是小數目。

況且就這麼白白扔出去，肯定還是肉疼的。

「怎麼？」我挑眉看他。

「剛才還說你的錢就是我的錢，現在又舍不得了？」

他努力壓抑著怒氣，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怎麼會呢，隻要老婆開心怎麼都行，我這就給你轉賬。」

說完，他掏出手機，當著我的面，給我轉了十萬塊錢。

把他送走之後，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我想預約人流手術，越快越好。」

做完這一切，我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是時候跟以前的自己說再見了。

第二天我住進醫院，看著冰冰涼涼的手術椅，我的心像是被什麼給狠狠扎了一下。

很痛，痛得需要屏住呼吸好半天。

醫生看我半天不動，有些不耐煩地催促：「方小姐，麻煩你快躺上去，後面很多人等著的。」

我的喉嚨哽住，緩緩躺了上去。

我還記得我把懷孕的消息告訴江亦的時候，他激動地抱住我轉了好幾個圈兒。

他說老婆，我終於可以當爸爸了。

他還說，謝謝你老婆，我會永遠愛你和孩子的。

可事實證明，男人的話簡直是放屁。

好在呼吸麻醉的藥效很快。

很快我就陷入了一片徹底的黑暗。

再醒來時，身旁空無一人，我渾身酥軟，準備下病床。

「方沐錦！你到底想幹什麼！」

江亦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憤怒和不易察覺的慌亂。

我慢條斯理地扶著床慢慢走出去。

「你怎麼來了？」我明知故問。

「方沐錦你到底有沒有心？」

他怒氣衝衝地指著我：「那是我們倆的孩子啊，你怎麼能背著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身後傳來的一聲怒吼打斷。

「你還有臉說！」

11

我爸黑著臉，小跑過來，一把將我護在身後。

江亦顯然被我爸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他，半天才蹦出幾個字來。

「爸？」

江亦回過神來，掛起個難看的笑：「您……您怎麼來了？」

我爸沒理他，轉頭扶著我的肩膀問：「錦錦，他沒把你怎麼樣吧？」

我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爸拍拍我的手，這才轉過身，冷冷地看向江亦。

周圍的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都圍了過來，對著我們指指點點。

江亦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鎮定。

他快步走到我爸面前，語氣討好：

「爸，您聽我說，這都是誤會，是沐錦瞞著我來醫院的……」

「要不是你，她會來醫院？」

我爸猛地把繳費單子砸在他臉上，指著他的鼻子罵：「你還有臉來，你是男人嗎你！」

江亦漲紅了臉，聲音也小了幾分：「爸，我真的不知道……」

我爸氣得渾身發抖，揚起手就要打他，隻是被詢問趕來的保安制止了。

「先生，這裡是醫院，請您冷靜一點！」護士嚴肅地說。

「就是！怎麼能動手打人呢！」

「有什麼事好好說嘛！」

周圍的人紛紛開始指責我爸。

我爸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怒火，一把甩開江亦的手，拉著我轉身就走。

走到醫院門口，我爸隨手攔下一輛出租車。

「先回酒店。」

我爸打開車門，準備把我塞進車裡。

江亦連忙追了上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卻緊緊盯著我爸。

「爸，沐錦她擅作主張來做人流，問過我的意思嗎？這是我和她兩個人的孩子，您讓我家裡人怎麼看我？」

「我媽就指望著抱這個孫子，您讓我怎麼跟她老人家交代？

「而且婚禮就在下個月，那十萬定金婚慶也不退，十萬不是個小數目，您怎麼也……」

「滾開！」我爸怒吼一聲。

江亦站在原地，臉色鐵青，拳頭握得緊緊的。

「十萬，你再給我二十萬，我都不可能把嫁錦錦給你！」

我爸沒再給江亦說話的機會，用力把他推開，上了車。

一腳油門下去，車子飛馳而去。

江亦就這樣被遠遠地甩在身後。

12

出租車的後視鏡裡，江亦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不見。

「錦錦，你媽還不知道這事兒呢，我怕她擔心……」

我爸握著我的手，語氣裡滿是擔憂。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爸，我沒事兒，我好得很。」

他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直到半夜，我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沐錦，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面！

「開門！我們談談！」

江亦好像喝了不少的酒，說話有氣無力的，但手上的力氣卻不小。

我嚇得臉色蒼白，緊緊地攥著手機，不敢出聲。

他還在敲門，那架勢像是要將門砸開。

「沐錦，你為什麼這麼狠心？五年的感情你說不要就不要！

「我對不起你什麼了？為了隻貓，你就要跟我分手？

「你知不知道我媽為了籌備婚禮，把老家的房子都賣了？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娶你，付出了多少？」

我聽得心髒怦怦直跳，顫抖著手撥通了酒店前臺的電話。

說門口有酒鬼發瘋，還順帶投訴了他們安保不好。

沒多會兒就有人上來了。

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可江亦並沒有因此停止他的瘋狂舉動。

「砰！」

一聲巨響，房門被猛地踹了一腳，劇烈地震顫著。

我嚇得尖叫一聲，癱軟在地上。

「沐錦，你開門啊！你躲著我算什麼本事？」

江亦的聲音裡充滿了瘋狂和絕望。

與此同時，酒店的走廊裡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先生，請您冷靜一點！如果你再繼續鬧事，我們隻能報警了。」

接著就是一陣叫罵聲和推搡聲，以及江亦的怒吼聲。

「方沐錦！你等著，你一定會跪下來求我的！」

聽著門外完全沒了聲響，我才驚魂未定地在地上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才打電話讓我爸換酒店。

隻是沒想到，我剛踏出酒店大門，就被人一把扯住了胳膊。

「沐錦！你跟我走！」

我驚恐地看著他，嚇得都不知道說什麼好，隻是拼命地掙扎。

但他的力氣太大，我根本無法掙脫。

「江亦，你……你冷靜一點……」

兩邊的保安見狀，連忙上前阻止。

「滾開！都給我滾開！」

江亦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瘋狂地咆哮著。

「江亦，你瘋夠了沒有？！」

一聲怒吼。

我還沒來得及轉身，江亦的頭就被狠狠地打偏了過去。

「你敢動我女兒一下試試！」

我爸怒吼著，一拳揮向江亦的臉。

江亦也不忍氣，從地上爬起來就和我爸扭打在一起。

「報警！快報警！」

前臺看到這一幕，嚇得臉色蒼白，連忙打電話報警。

很快，警察趕到。

因為兩人都受了傷，警察將我們一起帶回了警局做筆錄。

在警局裡，江亦依然沒有絲毫悔改之意。

反而理直氣壯地指責我無情無義，為了隻貓就拋棄了他。

我都被他氣笑了。

原來人不要臉的時候，能瘋到這種程度。

因為是江亦挑事在先，警察對江亦進行了警告：

「你們現在已經不是戀人關系，如果再對方女士進行騷擾，她有權去法院起訴你，明白嗎？」

江亦的公司剛走上正軌，事業正處於上升期。

他不會拿自己的前途來賭。

所以他咬牙切齒地在調解書上籤了字，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騷擾我。

從警局出來，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壓在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了地。

13

換了個酒店，我知道江亦不會善罷甘休，所以特地給前臺強調，不許放任何人進來。

我在等程青青的消息。

而就在這時，一個陌生電話打來。

「請問是江亦的家屬嗎？」

我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就是掛斷電話。

「江亦出車禍了！」

對方似乎很著急，語氣也變得急促起來：

「我們需要聯系他的家屬到醫院對接，請問你是他老婆嗎？」

我心裡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這麼巧，車禍？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很嚴重嗎？要S了嗎？」

對方明顯噎住：「也……也沒那麼嚴重。」

「那不好意思，我不是他的家屬，請聯系他的家人吧。」

「可……」

對方還想說什麼，我已經掛斷了電話。

既然沒S，就算殘了廢了，跟我有什麼關系。

手機屏幕又亮了起來，是江媽。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接聽。

「你說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心狠的女人，連自己的孩子都舍得S掉！

「我兒子辛辛苦苦養了你五年, 竟然都抵不上一個小畜生！

「我告訴你, 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我閉了閉眼, 直接關機。

果然瘋癲這回事, 也是有遺傳的。

14

接下來的幾天, 我爸一直陪在我身邊，照顧我的飲食起居。

而江亦從醫院出來後，每天都換著不同的號碼給我打電話。

一遍遍地說著道歉。

說再也不會這樣了，讓我給他一次機會。

說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竅，被他媽騙了, 不該用孩子來套住我。

扔小團子也是他媽逼的，都是他媽說隻要我生下孩子, 就把農村的房子給他。

我越聽越煩，直接換了個新的手機號。

一晃眼，我回到老家已經快兩年了。

聽人說, 江亦在那場車禍裡傷了腿，留下了後遺症, 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媽為了給他治病，把房子都賣了，還是沒能治好。

前不久江家那些親戚不知道哪裡弄到了我爸媽的電話。

罵他們，說就是他們教出的好女兒，害江亦變成殘疾，毀了江家。

還在網上造謠誹謗，說我出軌在先, 忘恩負義，吞了他家好多錢。

後來我直接找律師給他們寄了張法院傳票過去，立馬老實。

程青青在電話那頭激情開麥後, 又賤兮兮地八卦：

「沐錦，我今晚要回來, 帶我見見你的新男友唄。」

我看了看身邊的人, 笑著點點頭。

正準備說話, 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一瘸一拐地朝我走來。

是江亦。

兩年沒見，他瘦了很多。

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 眼睛裡布滿了血絲, 原本意氣風發的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憔悴。

可他怎麼會來這裡？

「沐錦……」

江亦在我面前停下, 聲音沙啞。

「你怎麼知道我家的地址？」我回過神來，平靜地看著他。

「朋友告訴我的。」

江亦的目光落在我和男友十指相扣的手上，突然就紅了眼眶。

「我隻是想來看你過得好不好，想親口跟你道歉。」

他低聲說道, 語氣中帶著一絲苦澀：「對不起……」

「江亦, 對不起就算了，託你的福，我現在過得很好。」

我微微一笑, 語氣中更多的是坦然。

「這是我男朋友，如果有時間，就留下來一起吃頓飯吧。」

江亦盯了我很久，久到我都以為他又要開口罵人。

最後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沒有再說話。

但轉身的那一剎那，我清楚地看見了他眼角的淚。

是遺憾？悔恨？還是不甘呢？

這一刻都不重要了。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

我們都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了代價。

也最終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