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配平文學裡的丫鬟,跟著小姐進了王府。
小姐對我說,「人生都是公平的,你即是丫鬟,就要配侍衛才公平。」
可到了給我指婚這天,小姐突發奇想指向來王府宣旨的太監。
「丫鬟和太監才是絕配,你也算找個好歸宿。」
王爺攬著小姐一同附和。
而那個我本要嫁的侍衛松了一口氣。
他看著小姐的眼神充滿了愛意。
我就這樣像個物件一樣被送進了宮。
可小姐不知道,這位她瞧不上的太監一年後會成為權傾朝野的九千歲。
1
小姐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人生來平等,大家都是公平的。」
她在酒樓裡為寒門子弟據理力爭,高談闊論公平人生。
吸引了路過的靖王。
靖王覺得她和別的女子不一樣,對她一見傾心。
從前我也覺得小姐不一樣。
她與那些世家貴女不同,她對我說人生是公平的。
能伺候這樣一個主子是我這個丫鬟的福分。
我也曾為小姐驕傲。
可在小姐嫁給靖王後,她變了。
她說我跟了她這麼多年,如今也該許個好人家。
我不想離開小姐,哭著求小姐留下來。
但她執意要將我嫁出去。
她指著王爺身後的侍衛,「你既然是丫鬟,那配侍衛便是最公平的。」
王爺身邊的趙侍衛,平日裡總是冷著臉。
隻有在見到小姐時才會露出笑容。
我在一旁看得真切。
此時,他那張冷若冰霜的臉有了一絲裂痕。
「王妃,小人暫時無心婚配!」
小姐掩唇,對著王爺嬌笑,「趙侍衛還害羞了,你放心,知琴最是聽話,日後一定會為你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
面對小姐的調笑,趙侍衛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我沒有再拒絕。
我雖然不喜歡趙侍衛,但是嫁給他日後還能和小姐在一起。
這樣也不算太壞。
可三日後,皇上派人來送賞賜。
小姐收了賞賜後突然道:「今日不如好事成雙,把知琴的婚事定下來。」
我羞紅了臉,彎膝跪下。
小姐抬起手指向趙侍衛,可誰知她在開口前突然將手指移向趙侍衛的身後。
「就把知琴賜給你吧,丫鬟和太監真是絕配,這才是絕對的公平,知琴也算找個好歸宿。」
我抬頭看向小姐指向那人,一瞬間如遭雷劈。
小姐,竟然讓我嫁給宮裡的太監!
可嫁給他我豈不是不能在小姐身邊了。
我的眼淚瞬間湧上來,用力叩首。
「小姐,知琴不願離開您。」
小姐並沒有心軟,而是嘆了口氣,「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如今有了好歸宿該開心的。」
我看向王爺,企圖王爺能為我說句話。
可惜王爺對小姐無有不依。
王爺攬著小姐,「既如此那本王就去向父皇討個恩賞,將知琴許給林公公。」
王爺金口玉言,我徹底沒了指望。
怔怔癱坐在地上。
抬頭時我看見孫侍衛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他看向小姐的眼神又充滿了濃濃的愛意。
2
從始至終,林公公都沒說一句話。
但我知道他定也是不願的。
我雖然隻是個小丫鬟,也知道林公公是聖上跟前的紅人。
如今最得聖寵。
他雖身體殘破,但生的極為好看。
單這樣貌,也引得後院的小丫鬟側目。
同我來說,嫁給侍衛和太監是沒什麼不同的。
隻是不能陪著小姐了。
離開王府的前一夜,小姐不用我伺候。
可我還是按耐不住,去了小姐院子。
日後我不在,我要向其他丫鬟交代怎麼伺候小姐。
還未進院子裡,我聽到了王爺的聲音。
「知琴跟了你這麼久,怎麼偏偏要把她嫁出去?」
小姐嬌嗔:「哼,王爺可是舍不得?還不是王爺上次說知琴好生養......她好生養,我偏偏不讓她生養。」
「你這小刁婦,原來是吃醋了。」
我站在院外最終沒有進去。
第二日,王爺派了一頂小轎,將我送進了林公公在宮外的宅院裡。
太監是不能有老婆的,我什麼名分也沒有。
小姐賞賜我一套水粉色衣裙,算是我的嫁衣了。
太監當差並不是每日能回的,林公公讓人給我留了口信,讓我在宅院裡住下,不必等他。
這間院子是個二進的小院,隻有一個小廝。
小廝叫秦遠,傳完話後就離開了。
我將屋子裡收拾一番,便就這麼住下來。
林公公是三日後夜裡回來的。
我睡得正熟時,突然被開門聲驚醒。
看清楚進來的人,我連忙從床上翻起,跪在地上。
「奴婢......這就伺候您就寢。」
不知是因為緊張還是地上冰涼,我控制不住顫抖。
眼前突然亮了起來,門口的人點了油燈。
我被一雙比地面還涼的手扶起。
我抖的更厲害。
「別怕,兩個時辰後我還要進宮當差,來找你是有些事說。」
3
我低下頭,安靜等著。
「你以後叫我林祁就行,我是太監不能娶妻,所以你也不算我的人,以後就生活在這裡吧,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隨便,哦對,我在的時候你也可以。」
我抬眸震驚看著他。
林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說完後灌了一大口。
「對了,在咱們院子裡沒那麼多規矩,總歸在名聲上也是你委屈,你就隨便住吧。」
我趕緊搖了搖頭,「不委屈,小姐說我嫁給您是最公平的。」
林祁轉頭看我,那張好看的臉扯了一抹不屑的笑。
「這不是公平,你能自己選擇婚配那才叫公平。」
一提到小姐,我不自覺想起那日她說的話。
但還是下意識為小姐辯駁。
「小姐是最公平的人,她告訴我人人平等,她還在望月樓為寒門說話。」
林祁轉過臉認真的看著我,「人人平等確實是寒門登恩科,但不僅限於這些,女子能科考,能當兵,能不婚不嫁也是平等,下人能拿回賣身契,選擇活計也叫平等,而你那個小姐,她隻想做對她有益的平等,不過是虛偽。」
我怔怔看著林祁。
小姐風頭最盛時,人人稱她為仙女。
從來沒有人說小姐不好。
「除了那次在酒樓,她還做了什麼?」
我想反駁林祁,她是好人,做了很多好事。
可細細想來,竟沒有那日以外的事可以拿出來。
「她是不是隻動動嘴,或者道德綁架別人做好事?」
我不知道什麼是道德綁架,但還是為小姐說話。
「不是的,小姐是庶女,她人微言輕什麼都做不了。」
「那怎麼偏偏就能在酒樓為寒門說話,她那時就不人微言輕了?」
我無言以對。
「人和人不是平等的,弱者得不到公平,隻有足夠強大,才有資格去享受公平。」
林祁嘆了口氣,「真是夠傻的了,還好是指給了我,你要是真被指給那個侍衛,以後還不一定怎麼樣呢。」
林祁的話太過戳心,我雖遲鈍,但卻並不是傻子。
沉默許久後,林祁突然道:「你本名叫什麼?」
這莫名其妙的詢問讓我有些懵。
「人活著總要有名有姓,你總不能生來就叫知琴吧?」
知琴是小姐給我取得名字。
從前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但現在,我不喜歡了。
可是我的本名很難聽,除了爹娘,沒人這麼叫過我。
在林祁期待的眼神下,我小心翼翼道:「李二丫。」
林祁眉頭微蹙,他像是在思考什麼。
「你喜歡這個名字嗎?」
我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
「請您賜名。」
林祁連忙擺手,「你可以為自己選擇一個名字,你喜歡的,屬於你的。」
林祁說完後,去櫃子裡拿了一床被子離開屋子。
留我一人久久不能回神。
我能選一個我喜歡的名字嗎?
4
一夜無眠,在林祁去當差前,我遞給了他一張紙。
【林意】
林祁看了眼紙上的字,胡亂吃了一口馍馍。
「行,你以後就叫林意了。」
林祁很忙,在皇上跟前當差,最是不能出差錯。
他隔三四日能回來一次,可回來也隻能幾個時辰。
每次回來,他都會給我一些金錠子,讓我拿去經商。
我從未見過這麼多錢,起初並不敢用。
但林祁說了,賠了算他的,他有都是錢。
不用做丫鬟的日子實在太無聊,在林祁的鼓勵下我真的去經商了。
我盤下一間鋪面,請了幾個繡娘,又進了大量布匹,開了一家成衣店。
開業那日興奮的一夜的睡不著覺。
院子裡隻有秦元,我便抓著他碎碎念。
但秦遠從來惜字如金。
林祁和我說過,他這是埃人,所以才不喜歡說話。
我不懂什麼是埃人,但時間久了,秦遠也會主動和我說幾句話。
開鋪子想法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三個月後,我的鋪子賠的血本無歸。
林祁皺著眉來我關門的鋪子視察。
我低著頭,止不住絞著手帕。
「這......這地方你開成衣店?」
當初為了省錢,我將鋪子盤在城門口。
我的頭低的更深,等著林祁的責罵。
頭頂上幽幽嘆了口氣,我聽到他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
「沒事兒,不就是賠點金子,老子有的是錢。」
林祁依舊會將金錠子給我讓我經商。
隻是我這次選址開店,都讓秦遠跟著了。
就這樣過了半年多,我的鋪子也算徹底開起來了。
林祁帶回來的錢也越來越多。
日子過的安穩又愜意,可一年後林祁換了一身錦袍回來。
宮中新設東廠,由林祁擔任提督。
提督隻受陛下命,凌駕於百官之上。
聖上身體虧虛,已經不理朝政多日。
之前便都由林祁代傳。
如今又將林祁推向高位。
一夜之間,林祁不再是御前的小太監。
而是權傾朝野的九千歲。
5
我不知道林祁是怎麼做到的。
他回來後和秦遠喝了一夜的酒。
我在旁邊困得直瞌睡。
朝堂的事我不懂,但我心底也是為林祁開心的。
自那之後林祁更忙,我也在努力經營鋪子。
鋪子雖然不大,但一切都是我親力親為,我總覺得對我來說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這日林祁難得沐休,他換了一身素白袍。
與平日總穿的紫金錦袍完全不同。
我覺得他像是話本裡的神仙一般。
他帶著我們我們去了京中最繁華的酒樓。
吃著糖水,我被樓下的熱鬧吸引。
街上不知什麼時候跑出一個穿著單薄的女子。
女子像是在躲避什麼人,卻撞在了路人身上,重重摔在地上。
沒等她爬起來,一群家丁打扮的人將她圍住。
女子泣不成聲,磕頭求饒。
「這是強搶民女?」
林祁端著茶杯,懶散靠在窗邊。
樓下激烈的爭吵引來了大量圍觀百姓,甚至連官兵都驚動了。
我的角度看不見那女子的臉,聽著他們的話原來是宜春樓的姑娘跑了出來。
那姑娘被賣給宜春樓,現在想逃出來。
「官爺明察,奴家是說好賣藝不賣身的,可宜春樓的管事讓奴家接客......」
既有賣身契,官府可不會管接不接客人,眼看那姑娘就要被宜春樓的人帶走。
我有些動容,看向林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