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父皇想把我指婚給陸將軍。


 


我女扮男裝進軍營,了解未婚夫。


 


相處三個月,我愛上了這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尋了個理由消失後,我變回了雍容華貴的公主,等著陸小將軍來娶我。


 


可父皇下旨那日,小將軍卻說,他是斷袖,喜歡男子。


 


1


 


「陸家世代忠良,陸家子正直良善,定是我們盼盼的良配。」


 


父皇捋著胡子,不斷說著陸祈安的優點。


 


驍勇善戰,文武雙全,俊美無雙……


 


他天天朝我念叨這些,我隻覺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實在無奈,我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父皇,您為什麼非要陸祈安做我的驸馬呢?」


 


「盼盼忘了,你和陸祈安小時候經常一起玩呢……」


 


父皇似乎陷入了回憶。


 


原來,父皇與陸祈安的父親自幼一起長大,陸祈安這名字,還是父皇賜的。


 


我出生後,父皇便想讓我和陸祈安定下親事。


 


是陸老將軍和母後一起勸說,才讓父皇打消了這個念頭。


 


「十年前那場仗,陸老頭替朕打贏了,卻屍骨無存。陸家也S的S,傷的傷,活下來的所剩無幾。


 


「陸老頭就一個孩子,朕得給他一個交代。」


 


父皇的神情嚴肅而認真。


 


我思索片刻,託腮道:


 


「父皇,我願意嫁。


 


「但我先了解那陸祈安是個什麼樣的人,總不能不明不白地嫁給了他。」


 


「可陸祈安如今尚在邊塞駐守,你如何能了解他呢……」


 


我沒說話,朝父皇彎唇,笑得狡黠。


 


父皇臉色一變,愁眉苦臉地看著我:


 


「乖盼盼啊,你不會是想……」


 


2


 


臨行前,父皇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囑託我。


 


「盼盼,你身體嬌貴,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可要早點回來啊…ƭű̂⁻…


 


「你母後知道我把你送去了軍營,肯定要和我怄氣,她不理我,父皇難受啊……」


 


我無奈,再三保證一定會早日回京。


 


父皇這才依依不舍地放我出發。


 


就這樣,我女扮男裝,在暗衛的護送下,前往了軍營。


 


3


 


馬車搖搖晃晃了半個月,我終於到了。


 


「公主殿下,前面就是了……」


 


我下了車,臉色有些蒼白。


 


還是提醒身旁的侍衛道:「從現在開始,不許叫我公主。」


 


「是,公……子!」


 


我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邊塞廣闊又寂寞,原野遼闊蒼涼。


 


憑著信物,我們一行人被領到了陸將軍帳中。


 


看著一路上黝黑健壯的士兵們,我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掀開陸將軍的帳簾前,我安慰自己。


 


壯有壯的好,糙點其實也能接受……


 


隻是,希望他別太臭。


 


我實在受不了那嗆人又濃烈的汗味。


 


這樣想著,我見到了我的未婚夫,陸祈安。


 


他不是我想象中的魯莽糙漢。


 


相反,如父皇所說一般,俊美異常,天下無雙。


 


少年一身戎裝,幹練而挺拔。


 


墨發高束,劍眉斜飛。


 


目若朗星,美如冠玉。


 


稱得上光風霽月一詞。


 


隻是終究從屍山血海中S出來的人,俊麗眉眼中自帶一股凌厲的氣息,令人不敢多看。


 


「將軍,京城那邊的人,說是王家的小公子,來軍營歷練歷練。」


 


陸祈安垂眸,端詳著那塊玉佩。


 


半晌,他將目光落到我身上。


 


隻一瞬,便移開。


 


「李舟,你安排他住下去吧。」


 


陸祈安口中的李舟愣了愣,才小聲道:「將軍,這個太瘦太矮了,會被兄弟們擠對的。」


 


習武之人,中氣十足。


 


哪怕刻意小聲,我也全都聽見了。


 


……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他為我著想?


 


李舟說完,陸祈安抬眸看向我。


 


半個月的舟車勞頓,我清減了許多。


 


身上的男裝大了,松松垮垮的,一張小臉也因為路途變得有些飢黃。


 


好像是有些憔悴……和狼狽。


 


半晌,那人才開口:


 


「那便住我帳中吧。」


 


少年的音色幹淨潤朗,十分好聽。


 


不過,我怎麼感覺他的語氣有些嫌棄呢?


 


4


 


邊塞的夜來得很快。


 


陸祈安坐在桌前,似乎在翻閱兵書。


 


我坐在床邊,有些無所事事。


 


打了第三次哈欠後,陸祈安看了過來。


 


「困便先睡。」


 


言簡意赅的四個字。


 


我愣了愣:


 


「將軍,可是這隻有一張床,怎麼睡?」


 


陸祈安合上兵書。


 


當著我的面開始卸甲,解衣。


 


「邊塞比不得京城,將士們都是幾人睡一張床。」


 


沒一會兒,他身上便隻剩下單薄的白色褻衣。


 


男人邁著長腿走了過來。


 


我一看也不敢多看,僵硬地坐在床邊。


 


見我衣衫整齊,他慢條斯理道:「你如果不願睡床,可以睡地下。」


 


「願意的……」


 


我緩慢地解著腰帶。


 


面前人垂眸,暗黃燭光下,鴉羽長睫投落暗影,遞來的視線有些耐人尋味。


 


「很不願意和我睡?」


 


聽到這話,我的臉紅了起來


 


「沒有。」


 


隻是第一次與男子同床共枕,還隻著褻衣……


 


我可能會有些僵硬吧。


 


……


 


「王盼,為何像塊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我有些羞愧。


 


看來不是一般的僵硬。


 


「將軍,我隻是不太習慣……」


 


想來陸祈安睡不太著,便盤問起了我。


 


「為何來這邊塞之地?」


 


「我……就是好奇。」


 


「邊塞的日子比不得京城,你做好準備。」


 


「嗯……」


 


聊著聊著,我昏昏欲睡。


 


半夢半醒間,耳側傳來悽厲悠長的叫聲。


 


我一瞬間便彈進了陸祈安的懷裡,臉貼著他的肩膀,緊緊抱著他的腰。


 


「將軍,有狼叫!」


 


陸祈安僵硬了一瞬,推開我。


 


「邊塞有狼叫很正常。


 


「……不許抱我。」


 


狼比人可怕多了。


 


恐懼戰勝理智,我又黏了上去。


 


手纏著他的脖頸,腿搭在他的身上,恨不得整個人都躲到他懷裡。


 


「可是將軍,太可怕了!」


 


身旁人的呼吸似乎沉了一沉。


 


可他沒說話,也沒推開我。


 


5


 


陸祈安沉默著,他感受著肩膀上軟軟的一團,有些感嘆。


 


看起來那麼瘦的一個人,居然還藏著肉。


 


月光下,那張臉皺著眉,睡著了也一副不安的樣子。


 


因為洗掉了臉上的灰塵,看起來格外幹淨秀氣。


 


不知為何,他覺得有些眼熟和順眼。


 


愣了一下,他別開視線。


 


半晌才開口:「睡吧。」


 


那人沒有回應,看來是睡著了。


 


隻是睡著了卻並不安分。


 


搭在他身上的腳胡亂動著,觸碰到了某個不合適的地方。


 


他悶哼了一聲,喘了口粗氣。


 


半晌,才壓抑住呼吸,重重合上了眼眸。


 


該睡了。


 


6


 


我是被沉重的腳步聲吵醒的。


 


床頭放著一套戎裝與甲胄,應該是我的。


 


我試了試,感覺有些大。


 


陸祈安進來的時候,我正和腰帶糾纏著。


 


大手穿過我的腰間,利落地為我系上了。


 


這樣,像是被他擁在懷裡。


 


我覺得臉有些熱。


 


「……謝謝將軍。」


 


陸祈安注視我片刻,忽地來了句:


 


「臉怎麼這麼紅。」


 


我連忙伸手扇風:「因為……太熱了。」


 


「無事就出帳吧,早食了。」


 


陸祈安長腿一邁,走得很快。


 


我小跑著跟了上去。


 


臨出帳,拽住了陸祈安的衣角。


 


「將軍,我可以不在營中同食嗎?」


 


知道這個要求不合理,我的聲音有些沒底氣。


 


說出的話許久沒有回應。


 


我抬眼,便看見陸祈安幽沉的神色。


 


他的眉頭皺著,唇線也抿得很直。


 


「這裡是軍營,不是京城,營中自有營中的規矩,隻要來了,便一視同仁。


 


「連這都做不到,何必來此,不如早些回京城。」


 


他的語氣很冷。


 


父皇母後一向疼我。


 


我還從未被訓過。


 


就連嚴厲的夫子也未曾這樣對我說過話。


 


半個月路途的艱辛,與此刻被訓的委屈。


 


都令我無比想哭。


 


早知道,就不要同意嫁給陸祈安了!


 


「我並非不願遵守,隻是我接受不了汗酸味,鼻子會很難受。」


 


長期在軍營中的人,自然聞不到那股味道。


 


可對我來說,那味道實在是,強烈得令人難以忽視。


 


陸祈安帳中還好。


 


可腳剛邁出他帳中,我似乎就已經聞到那一股濃烈味道。


 


又酸又澀,帶著濁氣……


 


在那種環境下,我根本無法用食。


 


說著說著,眼眶便有些湿潤。


 


見我這般,陸祈安陡然一愣。


 


他默了片刻,低聲問:「真的有那麼難聞嗎?」


 


剛想回答,臉上便傳來一陣粗粝的觸感。


 


是他在抹去我眼角的淚。


 


陸祈安的手白皙勻稱,骨節分明。因為常年習武,指腹上有一層薄薄的繭。


 


面前人眉峰蹙起,盯著我的臉,下意識放緩了聲音:


 


「怎麼輕輕一碰便紅了,比女子還嬌貴。」


 


我有些心虛地扯開話題:


 


「我自小細皮嫩肉……」


 


不對,這不是重點!


 


「久居蘭室而不聞其香,久居陋室而不聞其臭。


 


「將軍,真的很難聞。」


 


說著,我拽住陸祈安的袖子,把他拉到床邊。


 


從行囊中取出一方手帕。


 


「將軍,你聞。」


 


陸祈安眼神微暗,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嗯,很香。」


 


過了一會兒,我讓陸祈安離開營帳去用食。


 


他捏著手帕,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毫不猶豫。


 


7


 


約莫半晌,陸祈安拿著幾個胡餅與饅頭回來了。


 


進門時,臉色很差。


 


他將食盒放在桌上,冷冷吐出四個字。


 


「臭不可聞。」


 


我揚了揚眉,拿起一個胡餅吃了起來。


 


「將軍,我沒騙你吧!」


 


「嗯,以後用食,便在帳中吧。」


 


說罷,陸祈安將水囊遞給了我。


 


我正覺得有些噎,接過便喝了起來。


 


其實,陸祈安還蠻細心的。


 


而且,他剛剛兇我也隻是以為我想要在軍中搞特權。


 


我想,我可能還是要嫁給他……


 


「對了,你的手帕。」


 


他將手帕遞給我。


 


想了想,我讓他收下了。


 


反正,以後他也是我的驸馬……


 


陸祈安愣了片刻,點了點頭,似漫不經意地問起。


 


「你這手帕,為何如此之香?」


 


「可能因為是我貼身攜帶之物吧。」


 


「似乎很少有男子喜香。」


 


我噎了噎,連忙開口:


 


「我雖然是男子,但最討厭臭味,喜歡香香的味道!」


 


陸祈安垂眸,又將視線落回那方素靜的手帕上。


 


「這上面繡的是,荔枝?」


 


「嗯,是紅荔,最為好吃。」


 


說罷,我嘆了口氣,小聲嘟囔:


 


「好想吃荔枝膏啊……」


 


忽地沒了胃口,我將吃了一半幹巴巴的胡餅放下。


 


陸祈安接過。


 


一口一口吃了起來。


 


「就飽了?胃口如此小,像貓兒似的。」


 


他的吃相不算斯文,但配上這般優越俊秀的五官,卻也有一股凌厲的氣質。


 


陸祈安,是很清貴的。


 


8


 


半月後,軍中的野獵日要到了。


 


我激動得覺都睡不著。


 


一直抓著陸祈安問東問西。


 


「將軍,野獵一般能獵到什麼呀?」


 


「將軍,明天什麼時候開始?」


 


陸祈安不堪其擾。


 


「再不睡覺,狼要把你叼走了。」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點兒被吵擾的不耐。


 


我啞然,老實了下來。


 


夜色裡,陸祈安的悶笑聲分外清晰。


 


他在笑我?


 


「睡覺。」


 


過了會兒,見我沒有任何動作。


 


他問:「為何不抱我?」


 


我悶悶來了句:「還是不了吧……」


 


「為何?」


 


「將軍,感覺我們這樣怪怪的……」


 


一開始,是因為怕狼。


 


後來,又因為邊塞夜晚很冷,而陸祈安身上很暖和。


 


抱著他,就像抱著個火爐。


 


抱著抱著,不知怎麼……便習慣了。


 


盡管陸祈安把我當男子。


 


可,哪有兩個男子夜晚依偎著睡覺的?


 


片刻後,陸祈安一字一句道:「朋友之間,當然可以這般。」


 


聽到這話,我有些疑惑。


 


「真的?」


 


夜色朦朧,幾絲淺淺的月光照了進來,讓人看不真切,卻依稀能瞧見他清俊的輪廓。


 


借著月光,我看到了陸祈安的神色。


 


總覺得,他的眸色有些幽深。


 


「自然當真。」


 


好吧……


 


或許,是我多想了。


 


9


 


翌日,我興高採烈。


 


自幼被父皇母後細細看管,騎射方面,我從未盡過興。


 


今天,我定要好好玩一場。


 


陸祈安已經為我介紹過,野獵的規矩。


 


士兵們三人一組,騎馬狩獵。


 


辰時出發,日落而歸。


 


所獵之物最多的小組,為勝。


 


而勝者,可以帶走一些獵物,為自己開小灶。


 


出發前,我信心滿滿。


 


可到了組隊的時候,幾乎沒有人願意和我這個瘦弱的小白臉一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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