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談戀愛第一天，女朋友偷拿我手機請全班吃飯。

我找她要錢，她不僅不給，還反問我: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斤斤計較的?」

殊不知我家很窮，那頓外賣是我半年的飯錢。

01

我和柳盈盈是青梅竹馬，我們報考了同一所大學，還很幸運地分到一個班。

開學那天，我們在一起了。

班會課上，柳盈盈溫柔地笑著向我借手機：

「我手機沒電了，可以幫我點份外賣嗎？」

我沒有絲毫猶豫就將手機給了她。

沒想到下一秒她就對全班六十多個同學喊道：

「今天中午我請大家吃飯呀，你們隨便點喔。」

全班歡呼，盡揀著貴的點。

隻有我看著手機上六千多的支出懵逼了。

我家是農村的，好不容易考上大學，父母卻供不起我的學費。

我每天下課就去兼職，平時連一份二十塊的蓋飯都舍不得點，同時打好幾份工才能勉強養活自己。

我將柳盈盈單獨拉到教室外面，語氣有些著急：「盈盈，這六千塊可是我全部積蓄啊！」

柳盈盈睜著無辜雙眼:「啊?不是說好了你請客嗎?花多少錢跟我有什麼關系呀?」

我心裡一咯噔，我什麼時候同意了？

同學們都紛紛誇贊柳盈盈，要推選她當班長。

她羞紅了臉，扭扭捏捏道:「都是小錢而已，隻要大家開心就好。」

我氣得說不出話，這不僅是我的所有積蓄，還是我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半年生活費！這錢要不回來，我可以喝西北風了。

我拽住柳盈盈的手，語氣有些央求：「你把錢轉我吧，太貴了我真的請不起。」

柳盈盈難以置信，好像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你是我男朋友，請我吃頓飯怎麼了，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斤斤計較？」

說著就要走，但我拽著她，說什麼也不放手。

「盈盈，從小到大，你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但這次真的不行！」

柳盈盈掙扎間吃痛，反手兜頭甩了我一巴掌。

「你怎麼亂摸女孩子手啊？我們才談戀愛第一天！」

我被打懵了。

我滿腦子都在想沒有錢這個學期我要怎麼活，挨了一巴掌後瞬間清醒了。 

我怒道：「你也知道我倆談戀愛第一天啊？花我六千塊給你當好人？！」

我小聲哀道：「你不是不知道我家是什麼情況！」

剛好外賣到了，柳盈盈把午飯分到每個人手上，小聲抽泣:「我隻是想讓大家吃飽而已，這也有錯嗎?」

柳盈盈泫然欲泣，開始道德綁架我： 「大家都是同學，你連請大家吃頓飯都不願意嗎?你做人怎麼能那麼自私啊？」

「而且不管怎麼說，你亂摸我的手就是耍流氓呀!」

同學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他們紛紛附和柳盈盈:「是啊，陸銘你給盈盈道個歉吧。」

你看，板子不打到自己身上是不會疼的。我從包裡拿出充電寶，給柳盈盈的手機插上電。「你不是手機沒電麼？現在有了吧，那你請大家都喝杯奶茶唄，都是同學，你不會不樂意吧?」柳盈盈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不停找借口推脫。一會說奶茶糖分太多對身體不好，一會說下午要上課來不及了。總之就是不願意。

我差點氣出高血壓。

同學們眼看沒好處佔了，都吃完飯拍拍屁股走了。

教室裡很快就隻剩我們兩個人。

她惡狠狠白了我一眼。

「這麼摳你談什麼戀愛啊？在一起第一天就想佔我便宜，還好我已經看透你了，還是分手吧！」

我氣笑了。

「花的不是你的錢你還真是不心疼，分手行，先還錢，我就當這麼多年感情喂狗去了。」

柳盈盈沒想到我真的同意了，畢竟以前我對她是真的百依百順的。

「就因為一頓飯錢，你真的要跟我分手？」

我苦笑道：「那六千塊是我半年的生活費啊。」

她推開我哭著跑出教室：「分就分，S渣男，你會後悔的！」

02

我和柳盈盈從小一起長大，她家和我一樣窮。

我記得高三那年，她哭著告訴我：「我媽生了個弟弟，家裡重男輕女，不讓我繼續讀書了！」

她長得很好看，趴在我肩上哭起來像個易碎的瓷娃娃，我心疼壞了。

同樣在高三衝刺階段，但我讓她好好讀書，沒課的時候我就溜出去打工，一天睡 4 個小時，終於把她的生活費也賺來了。

我供她讀完了高三，順利高考。

很多時候都是我們互相扶持才走到今天。

這段感情，我比她更珍惜。

我拿到大學錄取通知書那天，我爸在工地抹水泥時摔了一跤，進了 icu，家裡所有積蓄都拿來搶救我爸，還好撿回了一條命。

隻是從此以後，他的身體就漸漸不好了。

我更拼命的打工賺錢，可就在我爸進 icu 那天，柳盈盈家裡發了一筆橫財。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覺得她離我越來越遠了。

她開始嫌棄我穿的土，永遠都是窮兮兮的樣子，很醜，很丟臉。

我們走在路上時，柳盈盈都刻意低下頭，跟我保持著很長的距離，好怕別人笑話她有這樣的男朋友。

我舍不得她，將我的姿態壓得越來越低。

不管她叫我做什麼，我都百依百順。

就算她不願意將我們的關系公之於眾，我也同意了。

甚至她和部門的男同學出去聚餐，等到快吃完時讓我過去付錢，我都甘之如飴。

不為別的，我很珍惜她，就算她嫌棄我，我也還想試一試，不想就這麼和她分開了。

回想起這些，我除了感到心痛，更多的是麻木。

或許我早就該想到，她已經不愛我了，隻是我不願意接受現實罷了。

現在到了該放手的時候了。

03

我擦幹眼淚，往輔導員辦公室走去，理智告訴我，這筆錢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

我不想讓年邁的爸爸為我擔心。

好歹十多年的情分，我不想把事態鬧的很難堪。

可我沒想到柳盈盈惡人先告狀，半點不留情面指控我對她動手動腳，涉嫌猥褻。

既然這樣，隻能撕破臉了。

我將保衛處裡調來的監控調給輔導員看，要求柳盈盈賠錢。

監控隻得看見動作，聽不見聲音。

輔導員看後沉默了一瞬，警告般的瞪我一眼：

「監控顯示，柳盈盈同學是經過你點頭同意後才用你手機點外賣的，而且你說你倆曾經是男女朋友，誰說得清楚你是不是同意又反悔了？」

「陸銘，我不相信有你說的這麼荒唐的事情，你要是執意把事情鬧大，你們兩個人都得背處分。」

我堅決否認：「我沒有同意，而且她打了我一巴掌。」

柳盈盈裝出一副擔憂的樣子往我心口戳刀子，小聲的語氣滿是威脅：

「你本來就窮成這副鬼樣，要是被處分了這一年的貧困助學金和獎學金就沒了，我也是為你著想呀。」

「你給我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我也不找你要分手費了。」

她笑盈盈地看著我，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

我捏緊拳頭，氣得全身發抖。

輔導員頷首，「嗯，你道個歉吧。」

在她和輔導員高高在上的目光中，僵持了五分鍾。

輔導員提高了聲音再次警告我：「再和同學起衝突，你的評獎評優就都沒了，勤工儉學也不要你！」

我最終咬著牙彎下腰鞠躬道歉。

「對不起……我不……該汙蔑柳盈盈同學。」

對一個連吃飯都成了問題的人面前，錢和尊嚴，我沒有選擇。

屈辱和憤怒湧上心頭，但我不僅拿她沒辦法，還人財兩空。

柳盈盈在班上人緣好，在老師面前也討喜得很。

她湊到我耳邊，低語道：「你和你爸一樣，都是一輩子賤命的S窮鬼。」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出辦公室的。

我沒錢吃飯，正趕上我水卡的錢也用完了，大冬天隻能用冷水洗澡，很快就感冒發燒了。

我沒錢吃有營養的東西，發燒凍得瑟瑟發抖也隻能到食堂裡喝免費的大鍋湯。

我一邊喝一邊流眼淚，懇求柳盈盈把錢還我一點，五十塊也行。

柳盈盈幸災樂禍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

「你不是挺豪橫的嗎？跟我一個小女生斤斤計較，你怎麼不餓S？S窮鬼，跟你好過真晦氣。」

之後就再也不接電話了。

我燒得糊裡糊塗，卻不得不去兼職的地方上班賺錢，失手把客人的餐盤砸碎了好幾個。

老板將我開除了。

我猶豫了很久，打電話向家裡要錢，卻得到的是我爸的S訊，他為了給我湊學費，去找包工頭要被拖欠兩年的工資，卻被氣出心梗當場去世了。

家裡還在籌錢給我爸買棺材，哪裡有錢給我呢？

我連回去安葬爸爸的車費都沒有。

我徹底麻木了。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學校，裹著大棉袄像做賊一樣一碗接一碗的舀著食堂的免費湯喝。

路人鄙夷的眼光不斷，像一把鈍刀一樣慢慢割在我的心上，滿心屈辱。

我就像臭不可聞的過街老鼠，喝到後來，連碗裡是湯還是眼淚都分不清了。

03

我發著高燒沒法兼職賺錢，隻能把這個月的生活費寄希望於貧困助學金。

還有十天，我就有錢吃飯了。

我腦海裡想起輔導員的警告，盡量避著柳盈盈，想辦法把這十天熬過去。

碰巧柳盈盈也在這個食堂吃飯。

我端著餐盤縮在食堂的最角落裡，就算我已經這麼努力想避開她了，她還是發現了我。

現在剛好是正午十二點，是用餐高峰期。

柳盈盈故作驚訝地尖叫起來，引得整個食堂的人都看向了我這個小角落。

「陸銘？」

「食堂賺錢多不容易呀，就算你摳門，也不能一直白嫖免費湯吧！」

我怔了怔，腦海裡想起輔導員警告的話語，我迅速低下了頭，用帽子遮住了臉。

「你認錯人了。」

忽然頭上一涼，柳盈盈已經把我的帽子掀走，在我對面坐了下來，支著下巴跟我聊天。

「我在老師那裡聽說你爸S了，真的嗎？怎麼S的？你不是很孝順嗎，怎麼都不回去參加葬禮啊？」

「我記得你爸在工地抹水泥，是不是要不到工資沒臉見人一脖子吊S了？」

我捏緊拳頭，快要把自己掐出血來，才沒有給她一榔頭。

我能坐在這裡喝免費湯度日，湊不起回家的車費，不都是拜你所賜嗎？！

我面色鐵青的端起餐盤就要走，惹不起你我躲還不行嗎？

柳盈盈攔住我的去路，把她吃剩的殘羹冷飯遞給我，一臉關懷道：

「陸銘，你要是沒錢吃飯，我把我的給你吃。」

食堂裡有我們班的其他同學也開口了：「盈盈，你也太好心了吧。」

看著她餐盤裡咬了一半的饅頭，我明白了，她這是踩著我的頭做人情，嘗到甜頭了。

拿剩飯侮辱我就算了，竟然還當著這麼多人面拿我爸的S大做文章。

我腦海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突然就斷了。 

我把她的剩菜餐盤掀翻，濺了她一身的油，我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他媽拿我當乞丐呢？對，我爸是去世了，你很高興是嗎？」

「我真恨我瞎了眼睛，看上你這麼個狗東西！」

這是我們倆認識這麼多年來，我第一次對她動怒。

她愣了愣，嚇得哭了起來。

「食堂阿姨那麼辛苦，你怎麼能一直白嫖呢？我知道你家很窮，可我們好歹戀愛一場，我隻是想幫幫你……」

她的新男友更是兩步衝上前來，將啃剩的半個饅頭砸到我臉上。

「心髒看什麼都髒，看你窮成這 b 樣盈盈才好心施舍你，沒良心的狗東西！」

同學們指指點點，說我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本來就發高燒，氣得腦子嗡嗡響，憤怒同時還很害怕，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我好怕事情鬧大了，輔導員真的不給我評助學金了。

我狼狽地逃出了食堂。

04

我的腦袋沉重得像灌了鉛一樣，每走一步都要花費巨大的力氣，邁不開步子。

我在想，現代這麼發達的科技，會有人因為發高燒沒錢買藥活活病S嗎？

我走到校醫院門口，在垃圾桶裡撿了個退燒藥的藥盒，裡面隻剩一顆藥。

我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趁周圍沒人悄悄摳開吃了。

我邊吃邊想，要是那天我沒有借柳盈盈手機就好了，要是我沒有跟她談過戀愛就好了。

這樣我就有車費回去見爸爸最後一面了…………

淚水模糊了手機屏幕，我還是看清了校園論壇上熱度第一的帖子隱約出現了我的名字。

我點進去發現帖子裡赫然掛著我的校園卡，我的照片、姓名、班級，全都一覽無餘。還有我爸的S亡證明。為了申請一等貧困金，之前我發給輔導員的。

發帖人是匿名，她是這麼寫的。

「我是計科 213 陸銘，我沒錢吃飯了，大家都看在我爸沒了的份上，給我捐錢吧！」

帖子末尾加了一個收款賬號。我怔住了，我連校園論壇的賬號都沒有，怎麼可能發這個帖子呢？這個收款賬號也不是我的。

評論下面清一色都在罵我是個網絡乞丐，要飯要到學校裡來了。因為熱度太高，不僅是我的照片，還有我爸的黑白色遺照都在網上瘋傳，事情已經鬧大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遺照上的爸爸因為常年勞作，枯黑幹瘦的臉上布滿溝壑。一個叫盈盈一水間的人在評論區評論道：「看面相就是個尖酸刻薄的人，生出這種乞丐兒子，S得好！」我難以置信，大家都是才進校沒多久的大一新生，怎麼人與人之間有那麼大的惡意？未知全貌就網暴同學，連他S去的家人都不放過。

我的心髒就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攥住，我用力握拳，什麼時候把手心掐出血了都不知道。

才開學沒幾天，除了柳盈盈，還有誰會這麼針對我？

輿論影響太大，輔導員給我打來了電話，劈頭蓋臉一頓怒斥：

「你怎麼回事？讓你不要跟同學起衝突，你就在網上賣慘敗壞學校聲譽嗎！陸銘，你品行惡劣，貧困助學金取消資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