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加班回家太累，我沒給侄子輔導作業。

嫂子陰陽：「上大學有什麼用，關鍵時候就掉鏈子。」

親哥嫌棄：「整天在家白吃白喝，這點小事都做不了。」

我媽勸說：「你總說不婚不育，以後還要靠澤澤養老，不付出怎麼行。」

侄子大喊：「我不要姑姑，姑姑是個醜女人。」

這一刻，我徹底明白。

我在這個家就是個笑話。

1

我們組談崩了一個項目，不但被老板臭罵一頓，還被迫加班到晚上。

到小區門口時，已經是十點。

抬頭看到家裡的燈還亮著，我的心不由得一暖。

侄子上小學後，嫂子規定十點前必須關燈上床睡覺。

燈一定是為我留的！

我輕手輕腳地打開家門。

剛換好鞋，我哥從房間裡走出來。

「澤澤，姑姑回來了，快讓姑姑給你輔導作業。」

我吃了一驚。

「都十點了，作業還沒寫嗎？」

嫂子從房間把侄子拉出來。

「這不是大學生沒回來嗎？我們哪會輔導啊！都等姑姑呢！」

原來開燈是等著我輔導作業呢！

想到剛剛自戀的想法，我心裡有點不舒服。

「我頭有點痛，今天可能不能幫你們了，一年級的作業不難，你們盯著點就行。」

說完，我拿起睡衣就進了浴室洗漱。

門外響起了哥嫂的爭吵聲。

我哥先開口埋怨。

「都怨你，等什麼等，還不趕緊給娃寫作業。」

「關我什麼事，有本事你說你妹啊！上大學有什麼用，關鍵時候就掉鏈子。」

「整天在家白吃白喝，這點小事都做不了。」

「行了行了，我們這些小鬼，請不動人家那尊大神。」

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我耳朵裡。

我氣得渾身發抖。

這些年付出竟換來了冷嘲熱諷！

2

侄子出生時，我在上大學。

學校隻要一放假，我就奔回家裡帶侄子，讓我媽和嫂子休息。

畢業之後，我本想在外面租房住。

家裡人極力挽留我，說怕我一個人在外面有危險。

那時我很感動，不但主動承擔了家裡的物業、水電費，給侄子買玩具、買書、報班也從不吝嗇。

侄子上小學後，哥嫂讓我給侄子輔導作業，我更是爽快地答應了。

沒想到，我隻是一天沒輔導作業，他們竟然惡語相向。

我強忍著心裡的怒氣，快速洗完澡進了房間。

輔導作業是個耐心事，哥嫂脾氣大，沒一會兒侄子就被罵哭了。

我媽直接推開了我的房門。

「林雪，你聽澤澤都哭成什麼樣了？你哥你嫂沒你讀書多，你快去幫忙。」

我翻了個身，沒動。

「我頭疼，今天輔導不了。」

我媽走過來，壓低聲音。

「你總說不婚不育，以後還要靠澤澤養老，不付出怎麼行。」

我騰地坐起來，滿臉憤怒。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都是你們在澤澤面前說的。而且，我怎麼沒付出，這些年我在家裡做的事還少嗎？」

我媽愣了下，眼圈一紅。

「你爸走得早，這些年我們家就靠你哥撐著，他壓力多大，你是他妹妹，怎麼能不幫他？」

又來！

每次我不聽她的，她都要道德綁架我。

好像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行了行了，我去還不行嗎？」

我深吸一口氣，妥協似地走了出去。

見我出來，嫂子立馬從凳子上站起：「還是得讓姑姑來，我們是真不行。」

哥哥尷尬一笑：「一家人哪有不吵架的，我和你嫂子也是氣急了，你別往心裡去，澤澤這學習我們是真的不行。」

聽他們回話，我的氣也消了一些。

我正要走過去，侄子突然將手裡的本子扔過來。

「我不要姑姑，姑姑是個醜女人。」

腳步頓住，我的身體一僵。

我從小疼到大的侄子，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嫂子一巴掌打到侄子的嘴上。

「胡說什麼呢！沒大沒小的。」

侄子哇的一聲哭了。

「我沒胡說，媽媽說姑姑醜，讓我不要喜歡姑姑。爸爸說姑姑對我好，是為了免費住我家白吃白喝，都是你們說的，天天都說。」

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不過是大人在跟前說得多了。

我的心涼了下來。

這一刻，我徹底明白。

我在這個家就是個笑話。

3

我哥啪的一聲拍到桌子上。

「再胡說一句，信不信老子抽你。」

侄子嚇得捂住了嘴。

嫂子尷尬地看向我。

「小孩子胡說八道，你可別信啊。」

我媽站出來打圓場。

「怎麼會呢？當姑姑的跟小孩子計較什麼。是吧？林雪？」

看著眼前熟悉的一張張面孔，我突然覺得一陣反胃，什麼也不想再說。

我低頭轉身走回房間，反鎖房門，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外面他們小聲議論一會兒，我媽又來開我門，發現打不開後，站在外面勸我。

「哎呦，還真生孩子氣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心眼了，快出來，有什麼事我們一家人好好說。」

一家人？

好諷刺！

我把他們當家人，他們把我當猴耍。

我沒有接話，而是打開了租房軟件。

見我真不出來，我哥又在門外罵了幾句，甚至用拳頭使勁砸了兩下門。

直到快十二點，家裡才安靜下來。

我在公司附近找到了房子，兩天後就可以搬進去。

融不進的家，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4

第二天早上，我急得上廁所，跑過去發現廁所門關著。

「誰在裡面？」

「我！」

是我哥。

「你們主臥不是有衛生間嗎？」

「你嫂子在裡面。」

「那你快點，我肚子疼。」

我捂著肚子在外面等。

實在忍不住了，我拿著紙下樓去了公共衛生間。

出來的時候，我看到嫂子從外面回來，正在跟熟人說話。

「我剛去隔壁小區的菜店買菜，那便宜還新鮮，你快去看看。」

我的心咯噔一下，去隔壁小區買菜再回來，至少得半個小時。

嫂子根本就沒在裡面上廁所，我哥是存心整我。

我的肺快氣炸了，可一想到明天就要搬走，硬是忍了下來。

我回家後，家人都起床了，但沒人說話。

侄子見了我也繞道走。

家裡的氣壓特別低。

收拾完後，我媽把早飯做好了。

我正要過去吃，我哥將我的凳子挪到一邊。

「沒交生活費的人，沒有資格在這個家吃飯。」

我氣急了，脫口而出。

「我是沒交生活費，可這家裡的物業、水電費，哪一項不是我交的？甚至林一澤的課外補習班都是我報的。」

……

他們好像沒聽到一樣，都低著頭吃飯。

屬於我的凳子孤零零地被放在一邊，就像我一樣。

他們在孤立我！

我沒再說什麼，背起包就走。

又是忙碌的一天，主管心情不錯，讓我們按時下班。

快下班的時候，侄子的班主任在群裡發了今天的作業，還點名批評了昨天作業差的學生。

我和嫂子都在這個群裡，但是之前關於侄子的學習，班主任都是和我聯系，這次直接艾特了我。

我立刻艾特班主任回復。

【不好意思老師，我隻是林一澤的姑姑，以後林一澤的事請聯系他的媽媽。@林一澤媽媽】

老師回復好的後，我立馬退出群聊。

順便把哥嫂拉入課外班的群裡，向老師說明情況後，我全部退出。

路上，我哥打來電話，剛接通就聽到謾罵聲。

我直接掛了。

雙手忍不住緊緊攥著。

再忍一天……

我安慰自己。

可電梯門一開，我愣住了。

4

我的衣服和化妝品散落在家門口。

一看就是被扔出來的。

我氣衝衝地走到門鎖前。

【指紋識別錯誤！】

【面容識別錯誤！】

他們竟然把我的面容和指紋都刪了。

我使勁拍門。

「開門！你們什麼意思？都快晚上了，讓我到哪去？」

我哥的聲音響起。

「愛到哪兒到哪去！我們還是把你保護得太好了，這次就讓你在外面吃點苦頭，知道家裡人對你多好，還敢不敢發脾氣。」

我的心裡一酸，眼眶火辣辣的。

我想轉頭就走，可我咽不下這口氣。

「這是我從小住到大的家，你有什麼資格不讓我進去？你有本事自己買房出去住。」

屋裡安靜了一會，我媽的聲音傳了出來。

「媽沒本事給你哥買房，你哥是家裡的男人，房子他說了算，你一個女人說不起這話，你要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能感受到我媽就貼在門上，可我的心卻越來越冷。

哥嫂的奚落聲隨之而來。

「還大言不慚說是自己的家，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給孩子輔導個作業就覺得自己厲害了，直接撂挑子，嚇唬誰呢。」

「外面租房多貴，一天白吃白喝還挑三揀四。」

我知道再爭辯也沒有用，轉身蹲下來撿地上的東西。

僅有的三個小背包很快裝滿了，可東西還有一大半。

我正發愁時，鄰居李阿姨回來了。

「怎麼了，小雪？跟家人吵架了？被趕出來了？」

我媽和李阿姨不對付，從小就不讓我和她說話。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沒出聲。

「嘖嘖嘖！你媽也真是，什麼年代了還重男輕女，把女兒當菜籽呢，可勁地壓榨！」

我疑惑地抬頭。

「李阿姨，您說的是什麼意思？」

李阿姨朝我家門口望了一眼，蹲下來壓低聲音說：

「你媽毀了你好幾樁姻緣呢，之前小區裡的人要給你介紹對象，非富即貴。」

「你媽張口就拒絕了，說什麼她女兒是獨立女性，不婚不育。」

「可我聽說，她在背後給別人說，教女孩就要叫她獨立，一個人無依無靠，可不得給娘家出錢出力。」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

剛工作的時候，我談過一個對象。

我媽知道後，苦口婆心地對我說要做獨立女性，不能依靠男人。

還整天在我面前說結婚的壞處。

我開始恐婚恐育，沒多久就分手了。

後來，我工作忙起來就再沒談過對象。

我媽也從來不催，甚至支持我不婚不育。

我本以為我幸運地遇到了開明的媽媽，沒想到她從來都隻是想利用我。

見我臉色不好，李阿姨嘆了口氣。

「男的都靠家裡，女孩就要獨立？什麼世道！你別難過，晚上住阿姨家。」

我僵硬地搖了搖頭。

我想逃離這裡，立刻！

李阿姨沒再勸，開門進去了。

不一會兒，她拉了個行李箱出來，幫我把地上的東西都收拾到箱子裡。

我感激地道謝。

李阿姨拍了拍我的手。

「別客氣，箱子不用還了，女孩子在外面租房要注意安全。」

我湿了眼眶，還是加了李阿姨的聯系方式。

告別李阿姨，我拉著箱子離開，再未回頭看那扇門。

5

明天才能搬到出租屋，我隻能先找個酒店住下。

晚上躺在床上，我越想越氣。

原本我隻是想搬走，不想再跟那個家裡有糾葛。

可他們既然這麼不留情面，那該算的賬就要好好算。

第二天我搬完家，約閨蜜一起吃飯。

閨蜜當年學的法律，現在是個小律師，這方面懂得比我多。

聽我把家裡的事說完，閨蜜先是替我打抱不平，然後低頭思索了一會兒。

「想追回這些年給你哥一家的花費很難，畢竟當時都是你自願的，但那套房子的一半是叔叔留下的遺產。」

「按照法律規定，那套房子你可以分六分之一，無法分割的話，可以向他們要現金補償，你真要起訴他們嗎？」

我想了一會兒，拿起手機在家庭群發了條信息。

【哥，我這個月的工資都給澤澤報輔導班了，實在是沒錢租房了，我能不能先在家裡住一個月？】

十五分鍾後沒人回應，我忍著心酸，再發了一條信息。

【要不你們借點錢給我也行，下個月工資一發我就還給你們！】

對話框最底下彈出一行灰色的字。

【您已被移除群聊。】

我自嘲一笑，眼神堅定下來。

「我要起訴他們！」

6

以前為了住在家裡，每天通勤兩個小時。

現在住得近了，也不用管侄子那些事，我省下很多時間和精力，工作也更加賣力。

不到兩個月，我就得到了主管的認可，升職為小組長。

我約閨蜜慶祝，剛走進飯店的門就碰到了我哥一家和我媽。

他們也看到了我，我哥切了一聲。

「這不是我那本事不大，脾氣挺大的妹妹嗎？怎麼？在外面活不下去了來找我們了？可以啊！都打聽到這了。」

嫂子踢了我哥一腳，轉頭對我笑。

「來都來了，一起吃吧！」

我媽放下筷子，端著臉。

「媽說句公道話，之前的事確實是你不對，好端端的發脾氣，還把澤澤的學習群退了。」

「我們把你趕出門也是想給你個教訓，你要是知道錯了，誠懇地道個歉，我們就讓你回家！」

我哥不滿地瞥嫂子一眼，甩了甩筷子。

「行了行了，道歉也不用了，你還像以前一樣把澤澤的學習搞好，我們還是一家人，以後還讓澤澤給你養老。」

侄子呸的一聲吐掉嘴裡的渣滓。

「我不要，姑姑不負責任，我不要姑姑。」

嫂子瞪了眼侄子，起身想要拉我。

「別聽孩子胡說！這樣……一會吃完飯，你哥就去幫你搬家，好不好？」

我後退兩步正要拒絕，我們的手機突然同時響了。

我哥掃了一眼愣了下，隨即又笑了。

「現在這騙子真多，還遺產糾紛案，我媽好端端不就在這嗎？」

我媽滿臉疑惑。

「我也收到了，我們的名字都在上面。」

嫂子嘀咕。

「我看這傳票有紅章，不會是真的吧！」

我哥猛地抬頭。

「林雪？是你？」

事已至此，我也沒必要再瞞著。

「是！是我向法院提起訴訟，我要分割爸爸的遺產，家裡的房子有我的一份。」

我媽騰地站起來，用手指著我。

「好啊你！難怪這麼久沒動靜，原來在這憋著壞呢！隻要我活著一天，家裡的房子跟你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可說話時仍有些激動。

「你隻能決定你那一份，爸爸的遺產你說了不算。我隻要我那一份，不會多佔半分。」

我哥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