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看到和母親長相近似的外賣女孩，我打開房門。

「一起吃點？」

之後。

我拎著她用過的吸管和啃過的骨頭，出門直奔鑑定中心。

結果讓我震驚。

那個送外賣的女孩，是被豪門母親遺棄的真千金。

而我，是她偷來的假少爺。

二話不說，我把真千金接了回來。

1

初見黎嘉美，那一刻，我驚訝極了。

世上怎麼會有和母親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女孩奉上甜美的笑容。

「祝您用餐愉快，滿意的話請給我一個好評！」

她雙手捧著外賣盒，遞到我面前。

我沒有接。

「一起吃點？」

黎嘉美顯然沒想到我會提出這樣的邀請。

她微微一愣，但隨即，她原本客套的笑容變得真心實意起來。

走進寬敞明亮的客廳後，她那雙如水流轉的杏眼，充滿驚羨。

我站在一旁，靜靜打量著她。

她看起來很柔弱，仿佛一支在風中搖曳的柳枝。

於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你一個女孩子，怎麼送外賣？」

風裡來雨裡去，奔波辛苦。

黎嘉美微微一愣，露出一絲羞澀的笑容。

「送外賣時間比較自由。」

我點頭附和：「也是。」

說話間，黎嘉美已經把外賣打開，並一一擺在餐桌上。

我請她落座。

「吃，別客氣。」

我們邊吃邊聊。

飯畢，我也了解到了她的基本情況。

她與我同齡，生日也是同一天。

她的父母雖然是普通職工，但她作為獨生女，深受父母寵愛。

在她的成長道路上，父母為她培養了不少興趣。

但她本人對學習不感興趣。

中考失利，她選擇了讀衛校。

畢業後，她沒有接受父母給她安排的工作，而是選擇送外賣。

臨走前，黎嘉美環顧著四周嗟嘆。

「你這種大少爺，有家產繼承，真讓人羨慕。」

我笑笑，沒有接話。

目送騎上小電驢的黎嘉美身影消失，我深呼吸了一口。

隨後，拎上她用過的吸管和啃過的骨頭，出了門，直奔鑑定中心。

我剛發動汽車，副駕突然鑽進一個穿著綠蛙睡衣的小子。

「哥你竟然趁爸媽不在家的時候偷吃炸雞！」

姜雨時揉著眼屎，委屈巴巴。

「哥你吃炸雞竟然不叫我！

「你還是我親哥嗎？」

我暗自嘆息。

弟啊，你可能真相了。

弟弟姜雨時，正在讀高一，成績普通，也沒什麼遠大的理想。

至於我，則是清澈的大四學生一枚。

我和姜雨時的關系並不親近。

甚至，姜雨時對我還有些畏懼。

每當他對我喋喋不休絮絮叨叨的時候，我隻要瞥他一眼，他就像被掐住命運脖梗的貓咪一樣，頓時變得蔫頭耷腦起來。

就像現在。

我隻是對他抬了抬下巴。

他立馬閉嘴，起身下車。

鑑定結果沒有意外。

黎嘉美果然是「母親」的親生女兒。

被「母親」遺棄的豪門真千金。

至於我，則是「母親」偷龍轉鳳而來的假少爺。

嘖！真千金，假少爺。

假少爺嘆氣！

我輕輕地捏了捏眉心，深吸一口氣。

看向把我養大成人的豪門「父母」。

姜庭鶴，池碎月。

2

姜庭鶴，曾是風靡一時的豪門大少。

池碎月，則是頑強刻苦又飽受欺凌的弱女子。

姜父姜母的結合，完全就是豪門少爺愛上貧家女的瑪麗蘇劇情。

浪漫又傳奇。

在他們婚後第二年，我出生了。

然而，命運並未對我展現出過多溫柔。從小到大，我從未在姜母身上體會到過所謂的「母愛」。

她看我的眼神中，總是透著冷漠與仇恨。

她的態度，讓我一度痛苦萬分。

以前我不理解，鬧著問過：「媽媽，你為什麼隻愛弟弟不愛我？」

可得到的回答，往往是無情地嘲諷譏笑。

「你是哥哥，怎麼還和弟弟爭寵？」

於是，慢慢地，我不再期待母愛。

像現在這樣，一家人坐在一起就餐的時候，姜母才不吝「賜」我些許笑顏。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氣氛，讓姜父十分滿意。

他深嗅杯中美酒，隨後，仰頭一飲而盡。

滿足喟嘆道：「碎月，你真是我老姜家的大功臣呢！」

他轉過頭看過來。

「我們的兒子驀青，還是大學生呢就這麼能幹，真是讓我安心吶！」

姜父那雙平時沉穩的眼睛裡，此刻閃爍著無比驕傲的光芒。

「兒子優秀，咱老姜家後繼有人了！」

我輕笑，心中卻五味雜陳。

姜雨時更是捧場王，呱唧呱唧鼓起掌來，同時星星眼看過來。

「我哥最厲害了，不愧是我哥。」

一片片歡聲笑語之中，姜母的神色卻顯得有些尷尬。

她抬頭看了看姜父，又看了看姜雨時。

「雨時也是你兒子，雨時也很優秀。」

她說話的聲音很大，帶著一絲尖厲的痙攣。

姜父和姜雨時的目光同時轉向了她。

「碎月！」

姜父板起臉說：「你醉了！」

姜雨時不安地偷瞄我一眼，漲紅了臉。

「媽，你說什麼呢？」

池碎月「呃」了幾聲，尷尬輕咳。

「呃，我，我沒事，就是嗓子忽然有點不舒服。」

不經意間，她對上我的目光，臉上剛剛松弛下來的神情再次僵住。

我神情自若地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您喝水。」

我已經不能對池碎月叫出那聲「媽」了。

過去的十幾年中，此類插曲，經常出現。

曾經我不懂。

但現在，我想，我找到了答案。

池碎月人如其名，身體嬌弱，皮膚白淨，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天然破碎感，吸引著眾多異性的目光，如同磁石吸引著鐵屑。

在眾多追求者中，姜庭賀最終抱得美人歸。

貧家女攀上豪門後，發現婚姻並非童話般的美好。

她發現自己在太太圈毫無優勢。

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她必須為姜庭賀生下一個兒子，增加籌碼。

但命運似乎並不眷顧她，她生下的是女兒。

或許，早在生產之前，池碎月就已經謀劃好了「一舉得男」。

借助她母親在醫院做護工的先天條件，她得逞了。

很不幸，我被她們選中。

可她們偷了我，卻不好好待我。

假少爺很不高興。

看著池碎月拙劣表演慈母的把戲，我忍不住冷笑出聲。

姜父疲憊地瞪了一眼姜母，開口轉移話題。

「驀青，你剛剛說城東的地有阻礙是不是，沒關系，我出面也拿不下，驀青不要有壓力，守拙守成，要知足。」

我也當作剛才什麼事兒都沒發生，配合回答姜父的問題。

「地拿到了。」

姜父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他瞪大了眼睛看著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連姜母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我想起文件都在車裡，準備起身去取。

身旁姜雨時「蹭」地起身：「哥你坐著，我去拿，我去。」

姜雨時笑著跑遠了。

不一會兒，姜雨時回來了。

他跑得似乎有些太快，連臉上的表情都變得有些猙獰。

他喘著粗氣撲到我面前，手裡甩著一堆文件，哗啦啦地響個不停。

「哥，哥，哥，你不是我哥？」

他的聲音顫抖著。

仿佛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

我看著姜雨時震驚又不解的目光，不禁在心裡嘆了口氣。

我怎麼就忘了。我和黎嘉美的鑑定報告也在車裡。我本想今晚找機會和姜父坦白這件事兒。

我萬萬沒有想到，披露真相的機會竟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

如此突兀。

如此措手不及。

「雨時，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

姜雨時並沒有聽進我的話，他仍然沉浸在自己的震驚之中。

「我……我就說嘛，我一個學渣，怎麼會有保送的哥哥！」

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些什麼。

緊張不安的心情，因姜雨時這番話忽然放松了下來。

「雨時，去幫王姨照顧母親。」

姜母已經被眼前的變故嚇得失魂落魄。

面色蒼白，雙手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安排妥當姜母後，我轉向始終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姜父。

3

書房內。

幾紙薄薄的紙張，在姜父的手掌中翻來覆去。

他深呼吸一口，輕聲問道：「孩子，這件事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我嘴唇動了動：「今天剛剛調查結束。」

我本想等晚上找機會和姜父溝通的。

姜父自然看到了文件上的日期。

他的眸中閃爍出淚點。

「記得你小時候問過媽媽，為什麼不抱你，為什麼不親你，當時媽媽怎麼說來著？」

他閉上眼，仿佛在回憶一個遙遠的故事。

「媽媽說你是哥哥。」

因為是哥哥，所以從小就丟給育兒阿姨撫養？

因為是哥哥，所以就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樣，享受母親的呵護與寵愛。

姜母對我的冷落和漠視，姜父看在眼裡，多次發出靈魂質問。

可他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姜母堅定而有力地回應。

「驀青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怎麼會不疼他！

「驀青是長子，以後他還會有弟弟妹妹，我這樣做是為了鍛煉他獨立的能力，以後照顧弟弟妹妹。」

姜父被說服了。

於是，他開始大力培養我，希望我能成為家族的接班人。

這時，姜母又不滿了。

「驀青還小，還是要以學業為重，別老拿生意上的事兒分他的心。」

事到如今，姜父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長嘆一聲，疲憊地後仰，仿佛要把這一生的痛苦和無奈都傾吐出來。

「原來如此……」

我看著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傷。

姜母為一己之私偷走了我。

她的行為不僅傷害了我，傷害了我的親生父母，更傷害了這個愛她至深的男人。

姜父一直都是一個好父親。

他愛護我，培養我，就算明知道會惹了池碎月不開心，也還是堅持讓我進入家族企業。

我抿了抿唇，把手機遞過去。

「她叫黎嘉美。」

姜父隻看一眼，就確定了那是她的女兒。

「像，太像了。」

黎嘉美和姜母長得一模一樣。

姜父低聲呢喃，手指在屏幕上輕輕劃過，仿佛在撫摸那個遙遠而又熟悉的面龐。

我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同情，又有怨恨。

同情他的遭遇，怨恨姜母的殘忍。

書房裡一時陷入了沉默。

隻有窗外的風在呼嘯著，仿佛在為我們這個家庭的悲劇唱著挽歌。

我們都明白，身世這個秘密已經徹底改變了我們的生活。

我們無法再回到過去。

姜父似乎窺到我心中所想。

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孩子，你要記住，無論真相如何，你都是我最親愛的孩子。」

姜父一臉緊張看著我，生怕我會跑了。

「你剛談下的項目，你要負責到底。」

我笑了笑。

「放心，我不會撂挑子。

「但是，身份該換還是要換回來的。」

走出書房，我一眼就看到了在沙發上吃薯片的姜雨時。

他似乎一直在等待，那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我，仿佛在尋找某種確認。

「哥，你還是我哥，永遠是我哥。」

姜雨時說著，紅了眼睛。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但他強忍著沒有讓它們掉下來。

他就像是在小孩子賭氣一樣，試圖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他的堅定和執著。

我扶了下金絲邊眼鏡，淡淡瞥了他一眼。

「明天周一，我叫王姨收拾好了行李，你趕緊去換衣服，我送你去學校。」

姜雨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著跑上樓去了。

「啊啊啊要遲到了……」

把姜雨時送到學校，已是傍晚。

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開車亂走。

待我停下車，我才驚訝地發現，我竟然開到了我親生父母家樓下。

我坐在車裡，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裡坐了多久，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是黎嘉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