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你還說什麼斬男妝？」

我眼睛都沒抬，隻是看著鏡子繼續塗口紅。

「斬……你啊。」

鹿清言的臉騰的一下紅起來，頓時好像有點尷尬……伸出手摸了摸雞窩一樣的頭，咳嗽了兩聲。

「思思姐，我剛剛在和你玩 cosplay 呢。」

我嗯哼了一聲，表示我不信。

鹿清言硬著頭皮繼續圓。

「就是那種一天到晚想著姐姐，念著姐姐，不正經的那種弟弟……」

他看我不說話又繼續說。

「我學得像吧……」

說完耳朵根子都紅得滴血。

不正經的弟弟，什麼不正經法子？

「看來你平時還挺了解不正經的東西。」

我站起來，拍了拍鹿清言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長。

「悠著點，對身體不好。」

等我們出門的時候，外面的寒風打得人臉疼。

我裹得像粽子一樣也還是冷，鹿清言隻穿了件黑色夾克，風吹著他的側臉，凍得鼻頭紅紅的。

真不知道李璐平時穿金戴銀的，天價一樣的翡翠買了好幾套，麻將都比她兒子親。

男孩子的背影很高，肩膀也寬闊，沒由來地突然有點心疼他。

踽踽獨行的日子，他似乎也和我一樣，無人可依。

在他身上我能聞到同類的氣息。

我上前拉住少年的手，往日裡總是溫熱的手，此刻卻染上了冬日的薄涼，就在我觸碰他的那一刻，我本能地感到他的視線盯著我的臉。

那種被小獸盯住的感覺又來了。

陰惻惻的又帶著探究的危險。

我仰起頭，看到鹿清言的眼睛微微眯著，一直盯著我的臉，此刻的他不可捉摸，陌生裡還帶著點男人的吸引力。

我承認，我就是有點喜歡他那種該死的不可觸碰的模樣，帶感。

所以我揚起了我自認為魅力十足的笑意，把某人的大手帶進我的口袋裡。

「鹿清言，我給你暖暖。」

男孩子低著頭，手卻把我的手抓得更緊，在我耳邊沒由來地來了一句。

「思思姐，你在玩火。」

我？

重點是，這不是前幾天晚上我看過的霸總言情小說的男主經典臺詞麼，當時我還覺得很油膩來著，怎麼鹿清言低沉的聲線、溫熱的呼吸整得我有點上頭。

鹿清言低低地笑了一下，把接下來男主對女主做的事給我復述了一遍，還講了我當時一副老色批的樣子。

「你當時臉都紅了，你不是喜歡這句話麼？」

救命！離譜了。

聽著他那欠揍的聲音，我索性逗逗他。

「不多看看，以後怎麼教你。」

果然鹿清言很快不說話了，耳邊還帶著隱約的紅暈。

明明自己是個菜雞，非得裝什麼撩妹大神呢，青銅裝王者，一試就慫。

15

男孩子倒也怪，乖乖讓我牽了一路，到了商場也沒有掙脫開我的手。

我把他帶去了平日裡常去的一個牌子的男裝店，雖然貴了點，但是勝在質量好，重點是好看。

「你好，這套，這套，拿下來，給他試試……」

那個櫃員上下打量了鹿清言幾下，隱約流露出幾分不屑，等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過來，不情願地拿出其中一套。

「還有那套呢。」

那人顯然不滿起來，一邊拿衣服一邊嘴裡嘀咕著什麼。

我耐著脾氣，好不容易帶鹿清言買一次東西不想發火，男孩子乖乖地站在角落的一邊，渾身都是不適應的拘束。

「去試試吧，都很好看的呢。」

鹿清言好看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是輕盈的蝴蝶翅膀，抬起頭看見我眼裡的期待才點了點頭。

「好。」

不得不說，人靠衣裝馬靠鞍，穿了時尚新潮的衣服，本來就出挑優越的男孩子就更打眼了。

「鹿清言，你真好看。」

我忍不住誇出聲來，是真的好看，我從來沒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孩子，少年似是陽光，勝過星河。

聽到我的誇獎，試妝鏡裡男孩子的臉微微發紅。

「你再試試另外一套。」

聽聞我的話，鹿清言微微搖頭，指了指價格。

「思思姐，不要了，這太貴了，一件夠我買一年的衣服了。」

少年局促的神態，欲言又止的模樣，竟然讓我生出了幾分心疼，想起他剛進我家的時候就連進我房間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寄人籬下的緊張。

即使知道他不是表面上那麼純良，可是我就是覺得，其實那些不安和局促，不全是裝的。

聽著鹿清言的話，店員似乎更不悅了，含沙射影地出聲。

「就知道不會買，還試那麼多。」

聽聞，鹿清言低下頭看著腳尖，嘴角是自嘲的笑意。

「確實，我配不上這麼好的衣服。」

其實我的心裡湧現過一萬句的聲音，叫囂著鹿清言在做戲，在博取同情，他最會用那張漂亮的皮相來讓人心疼了。

可是我的話就是說出來了。

「鹿清言，你配得上世間所有的美好。」

話音剛落，男孩子愣住了，看向我的時候眼睛裡帶著驚訝。

我靠近他，抓住他的手，又重復了一句。

「你配得上。」

少年才反應過來，透過我的眼睛尋找著什麼。

他反復確認的是我的眼裡，有沒有半分虛假。

突然，他的臉上洋溢起一抹笑意，小小的梨渦淺淺笑著，睫毛微微顫動。

鹿清言笑起來，真他媽好看。

「包起來吧。」

那個店員似乎沒想到，還沒反應過來。

「全部麼？」

我點點頭，不過看向了另外一個店員。

「你包起來，我全要了。」

另一個店員也還在懵逼中，用眼神向我確認了一下。

「要給你男朋友包起來麼？」

我也沒有解釋，看著鹿清言越來越紅的耳朵。

「對的，全要了。」

直到走出來的時候，鹿清言的耳朵還是紅通通的。

「梁思思，你不是說今天要去幫老奶奶過馬路麼？」

一道冷冽的聲音突然響起，似乎還帶著一抹玩味的意思。

我默默轉身，看到身後人模狗樣的王齊騷包地挽著女伴。

沒錯，我拒絕陪王齊的理由就是如此樸實無華且隨意。

真是倒霉他媽給倒霉開門，倒霉到家了。

怎麼就冤家路窄地碰到了這玩意。

我準備拉著鹿清言跑，王齊顯然不給我這個機會，不顧周圍女伴隱隱的不滿一步一步靠近，嘴角還是那副玩味的笑意。

「怎麼……Ŧŭₑ背著我和野男人約會？」

鹿清言也看向我，不是那副乖乖仔的模樣，似乎在等我一個解釋。

我他媽……

這陣仗搞得真像那啥捉奸現場一樣。

對著王齊挑釁的目光，鹿清言綠茶的屬性又來了。

借著優勢距離，他微微俯身，手臂搭在我的肩膀，如玉般白皙的下颌和我近在咫尺，溫熱的呼吸打在耳邊。

「思思姐，我是你的野男人？」

鹿清言的笑聲撩人，尤其是說到「男人」兩字時尾音上揚，整得我面紅耳赤的。

前腳一個假男朋友，後腳就來了個疑似未婚夫，不愧是我，修羅場集大成者。

王齊看著我倆咬耳朵的樣子，臉色更不好看了，鐵青著臉，似笑非笑，扯了扯領帶出言譏諷道。

「梁思思，幾日不見翅膀硬了？」

似乎是想起我上次說喜歡穿衛衣的話，他又上下打量了鹿清言。

「你喜歡這種毛都沒長齊的小白臉？」

鹿清言冷冷開口。

「肯定不喜歡你這種年紀大的。」

王齊臉色更不好了，處在輿論中心的我並沒有選擇開口，原因無他，兩個都是我的攻略對象，讓他們爭一爭。

男人的勝負心作祟才能產生危機感。

老話說得好，老話都是寶。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看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時候，我才小眼睛一紅委屈巴巴地上前開口。

「王齊……你聽我解釋……」

王齊顯然沒有聽進去，扯起嘴角玩味地笑了笑。

「上次不是還叫我叔叔麼……怎麼在小情人面前就故意和我生分了？」

臥槽！這人真不愧是老油條，故意說得模稜兩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怎麼叫的他叔叔呢。

果然身後的鹿清言眼睛裡陰惻惻地對上了王齊眼裡的譏諷，兩個人幼稚死了。

「王叔叔，您滿意了麼？現在我要帶我弟弟回去了。」

我咬緊「弟弟」兩個字，看著王齊臉上罕見地升起尷尬的紅暈，男人猛地咳了幾聲，緩解剛剛所作所為帶來的窘迫。

不過老男人就是老男人，很快地恢復過來，明白了鹿清言是我後媽的兒子，又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準備說點什麼挽回一下面子，不過我可不給他這個機會。

「再說了，王叔叔，即使沒有我，叔叔也不缺女伴，可是我弟弟隻有我一個姐姐呢。」

我握緊了鹿清言的手，看著王齊的表情，心裡笑出聲來，沒想到這個浪子也有這麼尷尬的一天。

王齊眉毛微挑，語氣裡帶著隱約的挑釁。

「替姐夫好好照顧姐姐。」

鹿清言愣了一會兒，微微低著的頭揚起來對上王齊的眼睛斂下了情緒。

「會的，好好照顧姐姐……」

某人一臉乖樣子，嘴角卻隱約揚起某種弧度讓人發毛，肚子裡似乎在醞釀什麼壞水。

16

跟鹿清言回家的路上，他的綠茶屬性又發作了。

「思思姐，今天帶我出來買東西，姐夫不會生氣吧？

「不要因為我影響了姐夫和姐姐的感情……

「姐夫長得還行，就是有些皺紋……」

鹿清言那張精致的臉之下，藏起來某種洶湧的東西，隱隱約約難以壓抑、透過了皮囊也能讓我聞到的味道，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