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呼延勒聽了也覺得有道理。


 


就這樣,我的銀錢越來越多,女侍衛們的武器裝備也越來越精良。


 


議和結束返回王都時,呼延勒驚奇地發現我的女侍衛竟千人有餘。


 


隻是她們依舊散漫,手上的寶劍鑲著五顏六色的寶石,劍穗拖地,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


 


13


 


「你賺來的錢就這樣被她們揮霍了?」


 


呼延勒不可思議。


 


「你們過來,跟我的侍衛對打。」


 


呼延勒沉聲吩咐。依珠追光端起寶劍,軟聲軟氣地「哈」了一聲。


 


士兵笑得前仰後合。


 


我也尷尬起來。


 


「她們……她們就是聲音軟了點兒,打架還是很好……」


 


話音未落,追光就向後飛了出去,一口血噴在沙土上。


 


「哎呀,你怎麼真動手啊!」


 


我急忙上前將追光扶起,怒瞪呼延勒帶來的侍衛。


 


呼延勒見我生氣,隻好服軟。


 


「算了,你喜歡,就胡鬧去吧。」


 


這件事在王都傳開,整個匈奴都知道中原郡主養了一群窩囊女兵。


 


我卻自得其樂,經常帶著女兵在府中唱戲,咿咿呀呀的戲曲聲夾雜著兵器揮動的聲音。


 


「郡主這是自己寫了打仗的戲本呢!」


 


「隻有二皇子和善,能容她這樣胡鬧。」


 


「嗐,這樣多好,這個漢人郡主如果真的厲害,可汗睡覺都得睜一隻眼睛。」


 


琉玉的耳朵緊貼大門,笑著將路人的話復述給我聽。


 


「郡主,今兒,杜軍醫該來了吧?」


 


依珠期待地看著府門,我也來了興致。


 


14


 


「郡主您看這裡,脖子的這個位置,用力扎下去,血流不止,可一擊斃命。」


 


杜軍醫擦著額頭上的汗,在一旁的稻草人身上比劃著。


 


依珠的匕首穩穩地落在軍醫頸間,「您看是這個位置嗎?如果無法扎透怎麼辦?」


 


杜軍醫急得快哭了:「依珠將軍,力氣不夠就練啊,您這刀再偏半寸,老夫這命就要沒了。」


 


琉玉笑吟吟地移開她的匕首:「依珠就是跟您開個玩笑,我倒覺得這裡不太好,您看這個地方,隻要動作夠快,對方也能喪失行動能力。」


 


她的匕首神不知鬼不覺地抵在軍醫的大腿根。


 


滴答,滴答。


 


「呀,軍醫~」


 


追光舉著石鎖,嬌滴滴地喊了一句。


 


「琉玉姐姐你別嚇唬他了,杜軍醫都尿褲子了哈哈哈哈……」


 


杜軍醫閉上眼,抖動的嘴唇泄露了他的內心。


 


「軍醫,你先下去收拾收拾。」


 


我忍笑打發了杜軍醫,這幾個丫頭才止住了笑。


 


「吩咐下去,都準備一下吧。」


 


我撫著小腹,眼神柔和。


 


15


 


陳啟禛的示弱讓匈奴士氣大增,回城時,士兵們昂首挺胸,比大勝還朝還要得意。


 


可汗準備了慶功宴,幾位皇子都要參加。


 


而我作為漢人,不在受邀行列。


 


呼延勒離開前,將我抱在懷裡:「委屈你了,等祭天之日,父皇將你寫上族譜,便不會再委屈你了。」


 


我沒有回答,拿出這幾日親手所制的衣服,為他穿上。


 


竹青色直䄌被我修改了樣式,更符合匈奴人的審美,呼延勒愛不釋手,親了親我:「有如此心靈手巧的娘子,勒此生足矣。」


 


我也仔細地看著他的眉眼,描摹著他高挺的鼻梁。


 


「我的夫君如此優秀,我倒希望我們是一對兒尋常夫妻。」


 


隻可惜……


 


宮變消息傳到我這兒時,已經是子時了。


 


我披著白裘鬥篷坐在府中飲茶。


 


青色葉片在杯中打著旋,縹緲無依,正如我浮萍般的前半生。


 


「郡主,城外五千姐妹集結完畢,隻等郡主信號。」


 


依珠恭敬遞上信號彈,我將其藏在袖中。


 


多番籌謀,我們這群「烏合之眾」終於粉墨登場。


 


16


 


闖進宮宴時,大皇子的人跟其他皇子帶來的人打成一團,可汗趴在桌上,已然中毒暈倒。


 


可敦跌坐在地,連滾帶爬地藏在廊柱後。


 


呼延勒看到了我,他驚慌地向我跑來,將我抱在懷裡:「你怎麼來了?」


 


我的耳朵緊貼他的胸口,心髒強有力的跳動讓我放松了下來。


 


「呼延勒,我怕。」我撫著肚子,淚水流了下來,「我有孕了,呼延勒我怕你出事。」


 


呼延勒眼中光芒大盛,喜悅在眼中綻放。


 


「真的?」


 


他揮手砍下一人首級,牢牢將我護住。


 


「你別擔心,我不會讓你和孩子有事。」


 


大皇子被三皇子的人一劍刺S,侍衛們S紅了眼,不分敵我,混亂中砍下了四皇子的雙腿。


 


呼延勒護著我來到宮殿邊緣:「郡主別怕,我這就……」


 


汗漬的味道混合著血腥味兒在我的周身彌漫,呼延勒眼中的難以置信定格,緩緩地向後仰了過去。


 


他的胸口上,是一柄鑲嵌著無數寶石的匕首。


 


是我初來乍到之時,他送給我的定情信物。


 


「拿著它,危險時,它能保住你的命。」


 


我做到了。


 


擔心他沒S透,我又狠狠地壓了下去。


 


「一個不留。」


 


我發出了信號,一時間,女兵們嬌弱的嗓音裹挾著肅S之氣,凌厲地砍了過來。


 


走上高臺,我手中的匕首對準可汗後心。


 


「知婉救駕來遲,可汗身中劇毒,當場斃命。」


 


我提著帶血的尖刀掃過一眾臣子與可敦,身後數千名女兵舉起森寒的刀。


 


隻此一夜,匈奴王族十不存一,唯有被砍斷雙腿的四皇子逃過一劫,卻也瘋瘋癲癲的。


 


17


 


可敦向大臣們描述昨夜的慘況。


 


「大皇子毒S可汗,殿內都亂了套,大阏氏的人也在外面集結,多虧了郡主,郡主還懷著身孕,我呼延一族,竟隻剩這一個獨苗……」


 


經歷了昨晚的恐懼,可敦渾身顫抖,說話語無倫次。


 


匈奴注重血統,四皇子斷了腿又在混亂中被人廢了,無法再有子嗣,我懷的這個自然就是未來的可汗。


 


隻是我漢人的身份……


 


「自我嫁來這裡,我便不再是漢人,從今以後,這裡就是我的故土,將可汗撫養成人後,我就會隱退。」


 


未參與昨夜宮變的大臣們十分滿意,他們覺得,一個女人嘛,還能翻起什麼浪花呢?


 


他們不知,昨晚宮變之際,軍中將士們的妻妾放下繡花針,從枕頭下抽出匕首,刺向了枕邊人,一擊斃命,用杜軍醫教授的穴位,果真S人於無形。


 


不枉她們白日繡花,深夜練石鎖,體力與靈活度都提高很多。


 


一夜間損失慘重。


 


為了彌補這一損失,我將手下的幾個親衛分了出去。


 


「這幾位是將軍們的妻室,平日裡軍士們處理事務也不避著她們,在沒有合適的人選前,先讓她們暫代吧。」


 


文臣有怨言,可武將S了個幹淨,也實在無可用之人,隻好妥協。


 


我趁機將自己的心腹安插了下去。


 


內亂平定後,遠在千裡的京城,也來了信。


 


18


 


我沒想到陳啟禛來到了邊關。


 


他給我遞了書信,邀我一見。


 


我與他相約在邊境的一座小城,四周皆是他帶來的暗衛。


 


「想不到隻是分別數月,你這裡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陳啟淳也隨行而來。


 


他們二人都瘦了,看到我的一刻,眼中都帶著深深的懷念。


 


這我懂。


 


得不到的人是天上月,怎樣都是好的。


 


「知婉?飛雪……」


 


陳啟禛寒暄了幾句直奔主題。


 


「朕後悔了,當初不應該放你走,這段時間,都是飛雪做的吧?」


 


陳啟禛的眼中多了幾分懷念。


 


在他眼裡,阮飛雪所到之處,必然可以攪動風雲。


 


我笑吟吟地指著一旁的琉玉:「陛下,飛雪是一抹魂魄,如今已與我分離,琉玉就是她如今的名字。」


 


琉玉彎腰行禮:「阿禛,與君遠相知,不道雲海深。」


 


陳啟禛激動地站起來,抓住她的手臂:「飛雪,朕的飛雪!」


 


他將琉玉緊緊抱在懷裡,像是失而復得的珍寶。


 


「明日你便隨我回京,你我二人永不分離。」


 


陳啟淳神色復雜地看著我,又有些動容:「知婉,你終於隻是知婉了,隻可惜,我們都太晚了。」


 


我被逗得笑彎了腰。


 


琉玉也抽出手臂,笑得前仰後合。


 


「中原的皇帝真好玩兒,一句話就能情根深種,這就是傳說中的多情種吧?」


 


陳啟禛表情僵住。


 


「你們兩個真讓我惡心。」


 


我靠坐在一旁:「說什麼願得一人心,一個讓我做答應,一個讓我做侍妾,說白了當初拿我當窮苦人家的共妻,心裡又鄙夷我一女侍二夫。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明晃晃的侮辱還想讓我感恩戴德,惡心。」


 


「知婉,你怎會這樣……難道你是飛雪?」


 


陳啟淳無法忍受我的言辭犀利。


 


「讓你們失望了,並沒有阮飛雪這個人,她隻是我病入膏肓時臆想出來的。


 


「陳啟禛,你剛才的樣子真可笑,口口聲聲說愛我,旁人隻做出你愛的模樣,你就貼了上去,你愛的究竟是什麼呢?」


 


我又罵陳啟淳:「無用的窩囊廢,你皇兄看上了你的未婚妻,你不以恥,還想要跟他分享夫人?你跟陳啟禛一樣,卑鄙無恥,一朝變妻為妾,還敢裝情深?虛偽至極!」


 


我罵得爽了,一旁的暗衛蠢蠢欲動,又顧忌著我這邊帶的人,與她們對峙起來。


 


陳啟禛兩兄弟被我戳中心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知婉,你不要這樣說,我們是真的愛你,愛你皮囊之下的靈魂。」陳啟禛勸我,「既然你說病了,我們帶你回去治病,如今匈奴內亂平定,你跟我們回去,匈奴群龍無首, 用不了我們收拾,便會自我瓦解。」


 


他伸出手, 想要抓住我的手臂。


 


我後退一步, 依珠擋在我面前。


 


「抱歉了陛下, 我懷了匈奴的孩子, 勢必要讓他在故土成長。」


 


皇宮裡,嫔妃當我是下賤坯子,王府裡,下人也輕慢我。


 


「我莫」「陛下若真是心疼我,短期止戈,容我將孩子生下來, 安心撫養他長大。」


 


19


 


陳啟禛仿佛從來沒認真地看過我。


 


他壓迫感十足地打量了我一刻鍾, 最後妥協了。


 


「如果這是兩國之間的協商,我們應該籤訂文書,你們每年需向我進貢百匹戰馬, 金器玉石各五百。」


 


我放松下來, 雙手一攤:「沒那麼多, 戰馬馴養需要漫長的過程,我隻能提供六十匹, 至於金器玉石隻有三百。


 


「當然, 若是陛下不同意, 我們也可換種方式交流。」


 


最終,陳啟禛同意了我的方案,並答應每年會給我們種子糧食還有書籍。


 


送陳啟禛離開時, 追光曾問過我:「郡主, 我看這個皇帝很愛你, 為什麼不跟他回去呢?」


 


黃沙漫漫,吹散了陳啟禛一行的背影。


 


「若當初那七個人, 有一個對你很好很愛你, 你是否會饒他一命?」


 


追光愣住。


 


琉玉擠開她的身體:「你隻看到了光鮮的一面, 殊不知這個狗皇帝隻是想從內部瓦解我們, 好擴大他的版圖。


 


「況且, 郡主還耍了他一次, 要不是咱們人多,你以為郡主能有好果子吃?


 


「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去他後宮當個妃子, 哪有垂簾聽政好。」


 


高牆遠眺,我的內心平靜無波。


 


「他對我的尊重來源於我如今的實力與地位, 否則被耍了又怎會這麼快變得深情款款?」


 


依珠抱劍守著我:「既然如此,為何不S了?」


 


「沒那麼容易的。」我嘆了一口氣,「但是我們養精蓄銳,強大自身, 才能讓別人懼怕。」


 


要在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長成參天大樹。


 


病要好好治, 胎也要好好養。


 


一紅衣女子身影在漫天風沙中若隱若現,轉過頭,露出與我一般的容貌。


 


她躬下身, 行了標準的揖禮,又消散在空氣中。


 


莫愁千裡路,自有到來風。


 


我自有璀璨的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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