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在這一瞬,一道箭矢擦著我的臉飛過,直接扎進了師兄的身體。
師兄一個趔趄,然後連帶著我瞬間摔在地上。
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我顧不得身上的擦傷,連忙扶起師兄。
這一箭很深,直接從師兄的肩胛骨處穿透,幸好沒有傷到要害。
蘇常青帶著士兵走過來,臉色如同師兄一樣蒼白,他神色冷漠,甚至帶著殘忍。
「兮兮,過來。」
我SS抓緊師兄的手,憤恨地盯著他。
「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為什麼要傷害我們?」
蘇常青的臉色又白了一些:「把夫人帶走……」
士兵強行要把我帶走。
看我掙扎得厲害,蘇常青用師兄威脅我。
「你要是不回去,我現在就S了他。」
我狠狠地瞪他,此刻我十分後悔為什麼當初沒有和師父學會下蠱,不然我一定S了這個男人。
師兄躺在地上,手緊緊捂著傷口,可鮮血還是從指縫中流出。
「蘇常青,她已經不記得你了,你還在強求什麼?」
蘇常青冷笑:「她怎麼可能忘記我?扶雲,別自欺欺人了,當初她選擇和我離開,你就該知道她心裡的人是誰……」
師兄打斷他的話:「到底是誰在自欺欺人?蘇常青,蠱的味道好受嗎?」
蘇常青不再說話,直接讓士兵把我強行帶走了。
我拼命地回頭想看師兄,卻被蘇常青SS地鉗住了下巴。
他的眼白上全是紅血絲,看上去像是要吃人一般。
「你就這麼擔心他?」
也許是太激動,他的眼眶也開始發紅,看上去像吃人的鬼。
「除了我的身邊,你哪都去不了……」
6
蘇常青把我關了起來。
我沒有辦法,隻能祈求師兄沒事,回去後找師父來救我。
闲得無聊,我隻能趴在窗框上看外面的下人動工。
花匠種下一棵棵芍藥,還挪了一大棵樹進來。
我撇撇嘴,不如種果樹,還能吃個果子。
有錢人就喜歡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
蘇常青說我是他的夫人,忘記隻是因為我種了蠱。
他說,你看,這是你最喜歡的芍藥,你忘記了嗎?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抓我那天是你的大婚之日,我扶兮的丈夫絕對不可能娶其他女子的。
「在南疆,不愛可以分開,但在一起的時候絕對不能有第三人,你在說謊話之前都不去了解一下南疆的傳統嗎?
「還有,我種的才不是芍藥,那是毒草,我們南疆從來不種這種沒用的東西。」
他的臉色又蒼白了多一分,最後搖搖欲墜地走了。
後來,他又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來。
他說我是因為蠱才忘記了他,隻要解了蠱我就會記起來。
即便是蠱,能做到這種地步的也隻有我師父,而我師父的蠱,無人能解。
蘇常青像是瘋了,天天要帶著我去重溫過去,刺激我恢復記憶。
我煩不勝煩,終於沒忍住,在他非要帶我去騎馬的時候,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臉上。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蠱生效就代表我不喜歡你了。
「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做什麼都是好的,但是我不喜歡你,無論你再好也隻是惹我生厭。
「你在我這拼命挽回,不如回頭看看你現在的妻子。
「你已經辜負我了,現在還要辜負別人嗎?」
他的身後不遠處,一個白衣女子遠遠地看著他。微風撫動她的長發,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覺得寂寥、哀傷……
蘇常青抓著我的手,依舊沒有回頭。
他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上去很是憔悴。
日日心痛讓他夜不能寐,隨著時間,痛感也在加強。
他微微彎下了脊背,臉上滿是痛苦,眼淚充盈眼眶,卻始終沒有落下。
「兮兮,我從來沒有不愛你……」
對此,我隻回了兩個字。
「虛偽。」
如果真的相愛,蠱又怎麼會生效。
蠱不會騙人,而人會。
7
蘇常青很久沒來了。
心痛讓他無法起身,甚至會時常陷入昏迷。
在某個月圓的夜晚,一個身影打開了門。
是那個新娘子。
我警惕地把手裡的東西藏在身後。
那是我從蘇常青身上偷到的令牌。
她好像看穿了我:「那個令牌沒有用,他手上的兵權已經交出去了,現在你隻要逃出去,就能順利離開。」
她背著月光,眼裡仿佛染了墨。
「今天他的藥裡放了迷藥,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他說就算S也要拉你一起。」
我沒動:「你為什麼要幫我?你不是他的妻子嗎?」
她扯出一個苦澀的笑:「這京城裡,不過都是身不由己罷了。」
她說她的父兄在戰場上都S了,表面上有個郡主的身份,實際是個人都能拿捏她。
蘇常青要娶她,不過也是看她沒有依靠,想借著她的身份獲得更多她爹舊部的支持。
說來說去,都是為了利益。
她很清楚。
我遲疑地往外走,果然,外面守著的人都已經不見了。
我回頭,她就那樣直直地站在門口,整個人像是下一秒就會飄走一樣。
蘇常青已經被折磨得瘋了,要是他知道郡主把我放走……
我突然回頭,抓住郡主的手就往外面走。
郡主一愣,然後猛地甩開我。
「你要幹什麼?」
我再次抓她的手。
「你和我一起回南疆,南疆有師父,我們都會沒事的。」
她有些不敢置信,喃喃地開口:「為什麼……」
我拉著她走,氣勢如虹。
「什麼為什麼?能活著為什麼要去找S?能有自由為什麼要被困在籠子裡?」
我停下腳步,疑惑地回頭。
「還是說,你喜歡待在籠子裡?」
月光下,她臉上滿是眼淚,眼睛被照得發亮。
「可是,我要是走了會給你惹麻煩的,皇帝……」
走到馬邊,我瀟灑上馬,朝她伸手。
「師父說過,做決定的時候隻需要聽自己的心,不要被還沒發生的事困住腳步。
「所以現在,你要和我走嗎?」
她細膩白皙的手放在了我的掌心……
鋪滿銀白的路上,是我們奔向自由的腳步。
8
不知道蘇常青什麼時候會醒過來,我們沒敢停,一路往南疆跑。
為了怕被抓到,我們基本都宿在野外,連客棧也沒敢住。
所以師兄帶人過來的時候,我和郡主髒得和乞丐也沒兩樣了。
師兄沒有多問,直接帶著我們就往南疆走。
好在,一路順利。
再看到師父的時候,我沒忍住直接撲了上去。
「師父!!」
師父愛憐地摸摸我的頭,然後嫌棄地推開我。
「臭S了,趕緊洗洗去,什麼事等你們休息好了再說。」
她沒有問一旁局促不安的郡主是誰,隻是讓人帶她去了我旁邊的小木屋。
回了家,一直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我連東西都沒吃就睡了個天昏地暗。
等醒了的時候,郡主已經換上了南疆的衣服,端了吃的來找我。
她說她現在已經不是郡主了,她現在叫黃瑩。
這是她原本的名字。
我們才到了沒多久,皇帝的信使就到了。
南疆不屬於元國的範圍,外圍常年遍布毒蟲毒草毒瘴,如果不是因為我下山偶遇蘇常青,元國的士兵根本不能通過南疆順利伏擊敵國。
我不知道信使和師父說了什麼,最後師父拿出了一隻蠱讓信使帶走,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上位者看中的隻有利益,隻要利益足夠,逃走一兩個無關緊要的人又有什麼關系呢?
隻是我沒想到,我還能看到活著的蘇常青。
也僅僅是活著。
他躺在擔架上,整個人的皮膚幾乎貼在了骨頭上,整個眼眶凹陷下去,如同骷髏一般。
他朝我伸著手,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兮兮……救救我 ……」
黃瑩過來撲到我後背上的時候,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好像有些不敢置信,嘴裡一直發出一陣陣「嗬嗬」的聲音,仿佛風從他的胸腔穿過。
黃瑩壓根沒有認出他來。
「是來求醫的村民嗎?」
我搖搖頭,告訴她這是蘇常青。
黃瑩僅僅是驚訝了一瞬,然後無比平淡地哦了一聲。
我告訴他,蠱誓是他親口許下的,這無解。
就像他親口說的,他日日痛苦,而我忘記了他,無憂無慮。
蘇常青按住了胸口,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流下,看上去好像是在後悔。
他後悔什麼呢?
是後悔不該那樣對我,讓我S了心,還是後悔當初沒有讓我許下生S與共的蠱誓?
沒人知道,因為蘇常青S了。
S在了我的面前。
師父嫌晦氣,讓人把他抬回去。
但是聽說在下山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下人腳崴了一下,蘇常青就掉下了山崖,屍骨無存。
真正的不得好S。
9
黃瑩學習天賦卓越,很快就接替了師父的位置,成了南疆的新聖女。
我們成了最好的朋友,常常在一起喝酒玩耍。
我始終沒有接受師兄。
花朝節上,師兄遞給我了一支親手做的玉簪。
玉簪細膩光滑,花樣精致,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在南疆,花朝節上送他人親手做的物品,就是求親,若對方有意,可以回贈自己親手做的物品。
我沒有接。
雖然忘記了和蘇常青的種種,可是後來從別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我還是很難再去相信人心。
師兄默默地收回了手,什麼也沒說。
大概是天賦太差,我在蠱道上始終沒有成就,偶然之下,我遇見了一位遊醫,居然發現了自己在醫術上有天賦。
我再一次離開了南疆,隻是這一次,我跟著遊醫走過了許多的地方。
我遇見了許許多多的人,也見了許許多多的事。
原來這世間也有真情,也有生S不移。
我又回到了京城。
皇帝突發怪病,無人能醫。
我一眼就看出是蠱。
是師父當年給出去的蠱。
這蠱當初是給到了攝政王的手上,卻用到了皇帝的身上。
我給皇帝解了蠱,也告訴了他是怎麼回事。
至於他想要怎麼做,就不關我的事了。
臨走的時候,皇帝辦了宴會,我又看到了那群京城貴婦人。
沒有了當年的嘲笑,如今她們小心翼翼地討好我,希望能和我交好。
如今再看,屬實可笑。
沒有在京城再待,我又走了。
山山水水,才是我該去的地方。
這些年,師兄一直跟在我的身邊。
他好像要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心。
等再次回到南疆的時候,我回頭看著他,終於伸出了手。
「師兄,花朝節要到了,你送我一隻簪子吧。」
番外
我叫黃瑩,是元國的旬陽郡主。
這稱號是我父親兄長用命換來的。
一個隻剩名號的孤女,在這個吃人的京城是活不下去的。
於是,有人給我介紹了蘇常青。
蘇常青是有夫人的,來自南疆, 當年回來的時候整個京城都知道, 我自然也是知道的。
當初那樣轟轟烈烈,如今卻來向我獻殷勤, 足以證明了他並不像表面上這樣風霽月明。
我不願意, 卻由不得我願不願意。
蘇常青背靠攝政王, 攝政王想要我父的舊部,我就必須要嫁給蘇常青。
有人站到我的面前:「對方許諾平妻,已經是最大的誠意了,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不足為懼。」
一個沒有背景的女人……
我不也是一樣?
賜婚很快就下來了, 攝政王親自做媒,皇帝沒有拒絕的理由。
京城裡都在傳我們如何相愛, 他為了討我歡心做了如何的事。
可隻有我知道,這繁華之下的虛假。
如同牢籠,困得我動彈不得。
我故意去蘇府, 要重新修繕,想要引得他不滿。
我也隻能做到這樣了……
在那裡, 我看到一雙S氣沉沉的眼睛,那應該是他的夫人……
我想,這也是以後的我。
蘇常青果然發了怒,甚至直接氣到吐血……
但是沒有用,他告訴我,婚事已定,如果我以後還想要好好生活, 就老實點。
我害怕了。
我太清楚這後宅裡悄無聲息消失的人命有多少。
我沒有辦法了……
但是事情出現了轉機,蘇常青的夫人跑了。
他來不及管我就去抓人。
因為這關系到元國和南疆的交易,不能出岔子。
我成了笑柄, 卻罕見地覺得輕松。
我又想起了那個S氣沉沉的眸子。
真好,她逃了。
她被抓回來了, 和以前那個S氣沉沉的樣子不同, 她好像換了個自由的靈魂, 熠熠生輝。
她毫不留情地反駁蘇常青的話, 挑明他虛假的深情。
真好,讓人羨慕……
如果爹娘還在, 我應該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蘇常青好像中了蠱, 日日心痛, 半夜更是時不時傳出駭人的號叫,好多下人都害怕地想要離開。
除了心痛,他好像更在恐懼著什麼……
御醫、遊醫、普通大夫,甚至什麼跳大神的、和尚, 不同的人穿梭來往, 卻沒有一個人能救他。
他這副樣子讓攝政王很快就奪了他手裡的權,甚至他開始計劃如果蘇常青S了之後,我和扶兮該怎麼安排。
我們就像個被安排的棋子, 甚至不像個人。
我想,既然我已經逃不了了,那就放她離開吧。
我給蘇常青下了藥,支開了下人, 放她離開。
可是她居然要帶我離開!
看著她筆直地坐在馬背上朝我伸手,我的心怦怦直跳。
唯一的機會……最後的機會……
我再也沒忍住,握住了那雙帶我自由的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