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宴看了謝鬱南一眼,意味深長道:「就算再忙,我也要把老婆放在第一位呀,才不像某些人,得到之後就不珍惜了,戀愛前對你唯命是從,戀愛後就對你棄之以履。」
我暗覺好笑,拿起筷子,正想夾一塊嘗嘗,不料卻被謝鬱南一把拍掉筷子。
顧宴沒忍住,上前扯住謝鬱南的領口怒罵:「你是不是有病?」
謝鬱南默不作聲,隻是SS地盯著我,目光執拗。
我嫌惡地擰緊眉,轉頭對張蕊道:「把你的未婚夫從我辦公室裡帶走,有點礙眼。」
張蕊隻好沉著臉去拉謝鬱南。
謝鬱南不動,還是固執地站在原地。
我實在是不想再跟他有什麼接觸,起身牽起顧宴的手,微笑走出辦公室。
「算了,我今天下午提前請假,我們一起去明天的婚禮現場看看吧。」
婚禮當天,謝鬱南居然不去自己的婚禮現場準備,而是出現在我的面前。
此時婚禮還沒開始,我在新娘休息室裡化妝,謝鬱南敲響了休息室的門。
「念念,方便嗎,我想單獨跟你說兩句話。」
我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但一想到今天是我結婚的日子,不能吵架,隻好讓化妝師先出去。
看著一身新郎服的謝鬱南,我沒好氣道:「有什麼話快說吧,我趕時間,還要忙著化妝。」
謝鬱南緩緩朝我走來,一步一步,眸子黑黑沉沉的,帶著些許我看不懂的情緒。
「念念,我後悔了,你別嫁給他,我們回到從前好不好?」
我神色不悅,挑眉看向他。
「謝鬱南,我以前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
謝鬱南臉色煞白,聲音有些發顫。
「念念,你知道的,我離不開你。」
「不,你可以。」
我搖了搖頭,語氣堅定。
「從你在別人面前推開我的那一刻,你就不是非我不可了,沒有我,你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謝鬱南抿起唇,臉色瞬間沉了下來,眸中黑潮暗湧。
他俯下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手帕捂住我的口鼻。
冰涼的唇貼在我的耳廓,一字一頓,裹滿絕望。
「那沒辦法了念念,我是真的愛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跟別人在一起。」
視線漸漸模糊,腦袋也昏昏沉沉。
望著緊閉的房門,一滴淚從我眼角溢出。
7
再次睜開眼,我默默地觀察了下四周,發現自己正處在一棟爛尾樓裡。
謝鬱南拿著面包和水走了過來。
「念念,你先忍著點,等我們明天到了鄉下,條件就會好點了。」
他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就著水一點一點地喂著我。
我悄悄掙了掙,發現繩子綁得挺松,一會兒可以趁謝鬱南睡覺的時候逃走。
謝鬱南不知道我在想什麼,隻是繼續喂我吃著面包。
見我配合進食,他神色稍緩。
「念念,別害怕,我是不會傷害你的。」
謝鬱南嗓音沙啞,嘴唇幹澀得起了S皮,但他還是強忍著不適,把所有的食物和水都留給了我。
隻可惜我現在對他再無感情,滿腦子想的都是顧宴。
不知道我現在失蹤了,顧宴他會不會擔心啊。
等了很久,終於等到謝鬱南睡著。
他就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躺在地上,緊抱著手臂,冷得直發抖,身上唯一的外套卻給了我。
我解開繩子,微微嘆了口氣。
將外套輕輕蓋回他身上,我又脫下高跟鞋,緩緩站起身,借著月光朝樓下摸索而去。
寒風在耳邊呼嘯,我吸了吸鼻子,赤著腳小跑向遠方。
身後突然傳來謝鬱南聲嘶力竭地呼喚。
「念念,你去哪兒,快回來,外面危險。」
我心頭一緊,越跑越快,絲毫沒注意到前方岔路口飛馳而來的車輛。
眼見自己快要被車撞上,我瞪大眼睛。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趕來的謝鬱南及時把我推了出去,我一頭栽進路邊的草叢。
尖銳的剎車聲和撞擊聲在耳邊響起,我連忙撐起身,扭頭朝身後望去。
刺眼的燈光下,謝鬱南就這樣躺在那裡,鮮血浸透他的襯衫,順著地面,緩緩蔓延開來,如一朵盛放的紅色曼陀羅,妖冶至極。
他艱難地挪動眼珠,朝我看來,嘴唇不停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麼。
我連忙狂奔至他身前,跪了下來,將耳朵輕附在他唇邊。
謝鬱南嘆息著開口,嗓音低啞溫柔。
「念念,對不起,如果那天我沒有逃避就好了。」
如果那天,他如願向我求婚就好了,我們之間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惜沒有如果。
鮮血越流越多,從謝鬱南的嘴角溢出。
他不舍又眷戀地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容,緩緩合上眼眸。
寒冬的夜很冷,謝鬱南的血也涼得驚人,我就這樣坐在謝鬱南旁邊,茫然地看著他的臉。
我想,我以前是恨謝鬱南的,恨他自私自利,恨他對我的愛從來都拿不出手。
可現在我突然就釋懷了。
謝鬱南權衡利弊之下,還是選擇愛我。
在我身陷險境時,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救我。
他這一輩子都在自卑怯懦,給不了我最好的愛。
但到故事的最後,我還是他的第一選擇。
顧宴找到了我,也把謝鬱南的屍體給一並帶了回去。
謝鬱南的屍體很快就被火化,閨蜜把謝鬱南的骨灰撒在了先前約定好的海邊。
我明白她的用意,心中不免感到惋惜。
需要謝鬱南的時候,我等了他很久,可他一直沒出現。
後來不需要了,謝鬱南又一直待在我身邊,上演著情深意長的戲碼。
可我真的已經放下了,也……不愛了。
謝鬱南的媽媽承受不了喪子之痛,在謝鬱南出車禍後的一個月也緊跟著去了。
我跟顧宴繼續著未完成的婚禮。
為了防止再出現上次那樣的情況,顧宴安排了好多保安,把酒店圍得水泄不通。
我無可奈何,隻能隨他去了。
婚禮很快開始,我身著一襲潔白婚紗,挽住父親的手臂,一步一步朝顧宴走去。
主持人問起結婚誓詞。
「喬小姐,你願意嫁給顧先生作為你的丈夫嗎?與他在神聖的婚約中共同生活,無論疾病或健康、貧窮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順利或失意。」
我微笑著點點頭,直視著顧宴的眼睛,眼波柔軟。
「我願意。」
隨後,又將視線越過顧宴,落到遠處那道熟悉的身影上。
那人眉眼彎彎,眼底溫柔繾綣。
他嘴唇翕動,沒人聽得見他在說什麼,可我還是從他的唇語中讀懂了。
他在說:「念念,祝你幸福。」
8
——謝鬱南番外——
知道有人資助我上大學的那一刻,我是開心的,可惜這份開心並沒有維持多久。
因為姐姐說,願意資助我的那人,是她的朋友,那個總是妝容精致,衣著光鮮,像個瓷娃娃般的漂亮姐姐,喬念。
我不想受她恩惠,不想在她面前抬不起頭。
但我沒有辦法,家裡沒錢供我念大學,她的資助,是我唯一的選擇。
我原以為,隻要默默照顧她、報答她就好了。
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她的心。
我想擁有個能正大光明站在她身邊的身份,所以我鼓起勇氣向她表白了。
可下一秒我又很後悔。
要是被她討厭怎麼辦,她會不會因為生氣就不資助我念大學了?
萬幸的是她同意了。
同意做我女朋友,同意我站在她身邊,同意我以愛的名義,對她進行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我承認我自卑,怯懦,我的愛拿不出手。
在面對外界質疑的眼光中,我總是選擇逃避,總是將她推開,而不是跟外人落落大方地介紹起她的真實身份,憧憬我們的未來。
可她真的很善解人意,一直小心地維護著我的自尊心,從不抱怨什麼。
我很愛她,大學畢業後,就進了她所在的公司,隻為離她更近。
但她真是太優秀了,優秀得我根本配不上。
怕被別人說闲話,我隻好再一次選擇隱瞞我跟她之間的關系。
母親的病情日益加重,如今的治療方案已經不行,母親對現在的藥產生了耐藥性,隻能聽從醫生建議,改用進口藥。
進口藥我們根本負擔不起,家裡的外債早就堆積如山,已經有很多債主到家裡來催著我們還錢了。
知道張蕊喜歡我後,我確實有過片刻猶豫。
張蕊是個富家千金,跟她結婚,我不僅能有錢給母親治病,還能還清外債。
所以在母親和姐姐逼我向喬念求婚時,我逃了。
我愛她,但我不能隻有她,我需要救我的母親。
所以求婚那晚, 我宿在張蕊家裡, 放了喬念鴿子。
喬念要跟我分手, 我是真的怕了, 可醫生不停打來的電話,又堅定了我要娶張蕊的決心。
令我沒想到的是, 喬念也要結婚, 婚期跟我還是同一天。
婚禮的前一晚, 我輾轉反側。
最終還是打定主意,要去找喬念,不管她是不是還愛我,我都要陪在她身邊。
把她迷暈帶走,實在是無奈之舉。
我帶著喬念到一處爛尾樓裡歇息, 準備等到天亮再起來趕路。
綁住她的繩子我特意松了松,喬念怕疼,太緊了會把她勒出紅痕。
可我沒料到, 就因為這個有心之舉, 卻讓喬念給逃了, 我連忙起身, 朝她追去。
喬念沒跑多遠,我看見後立馬開口, 想叫她回來,誰知她聽見我的聲音跑得更快了,都沒注意到迎面駛來的車。
我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兒上,行動比腦子更快一步,跑上去將她一把推開, 整個人都被飛馳而來的車給撞飛出去。
五髒六腑都在抽疼, 四肢稍微活動一下, 就會有鑽心的疼痛。
我艱難地轉著眼珠, 朝喬念望去。
她此時此刻眼中有驚懼,有後悔, 還摻雜著一絲痛苦, 就是不再有半分愛意。
我抖著唇,在她耳邊說出了我最後悔的一件事, 就是那天沒能及時去海邊向她求婚。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 我真的不想再去考慮那麼多, 也真的不想失去她。
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愛,是我配不上她。
我這短暫的一生都在自卑、怯懦, 想方設法地把她跟自己綁在一起,卻又從來不敢在眾人面前承認愛她。
我對她的愛還真是拿不出手。
視線一黑, 我又出現在了婚禮現場。
她站在臺上,對面正是顧宴,一個配得上她的新郎。
我聽見她微笑著點頭說:「我願意。」
視線又好像越過眾人, 落到我身上。
也不知她看沒看見我, 我還是勾起唇角, 衝她溫柔地笑了笑,說出了我最真誠的祝福。
她這樣優秀的一個人,要是一開始遇見的不是我, 而是顧宴,那該多好。
我這樣一隻陰溝裡骯髒的老鼠,就不配擁有月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