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林清年是我家資助的學生,自小因為長得好看被我覬覦。
然而他在鄉下卻有一個心愛的青梅。
我百般示好他都熟視無睹。
正要放棄時,他卻為了他重病的青梅求到我面前。
「你用什麼來交換?」
「身體,婚姻。」他暗著眸子,解開兩顆扣子。
我得償所願,婚後卻並不美滿。
我愛林清年愛的歇斯底裡,他卻始終平靜冷淡。
直到他的青梅再一次病危,我才見到他第一次失態。
病房外,他告訴醫生,「如果她需要換腎,就用我的。」
我十年的真心,終成笑話。
1.
「念念,你家林清年怎麼沒來?」
同學聚會上,曾經的好友關切地問道。
我舉杯不好意思地笑道。
「他工作忙。」
下面有人識趣地接茬。
「是啊,林清年現在可是國際都知名的生物學教授。
手下多少實驗項目和學生要指導,肯定是個大忙人,理解理解。」
酒到興頭上,有人又打趣起我和林清年來。
「當初他對你冷成那個樣子,大家都以為成不了。
還是咱姜大小姐有魅力,斬獲了這朵清高的高嶺之花。」
我一愣,不可置否。
開林清年的對話框,上一條消息還是三天前我問他回來吃飯嗎。
他簡短的回了幾個字。
「在做實驗。」
接著便是沉默。
宴席散場,好幾個女同學都是對象來接。
我一一揮手告別,鼓起勇氣打了林清年的電話。
「我在同學會上喝醉了,你可不可以來接我?」
尾調帶了點小心翼翼的撒嬌,我一時有些恍惚,我已經多久沒有和他這麼說過話了。
現在居然要借著酒意,才能將心意宣之於口。
等了一會,林清年的清冷聲音從電話對面傳來。
「我讓司機接你,路上小心。」
掛斷電話,我暈暈乎乎地抬頭望著萬裡無雲的夜空。
三年婚姻,名存實亡,林清年始終對我冷淡而疏離。
我當初的決定,真的是正確的嗎?
林清年是我家資助的貧困生之一。
十四歲那年,是他第一次來我家,帶著家裡產的土雞蛋,禮貌又耐心地等在門口。
明明是鄉下孩子,眼中卻有不符合年齡的冷靜和不卑不亢。
身上洗到發白的牛仔外套基本可以說沒什麼版型。
然而林清年臉蛋清瘦白皙,穿著像路邊一棵長勢繁茂的楊樹。
手上抱著姨媽從國外給我買的小熊玩偶,身上穿著貴價公主裙的我站在二樓靜靜看他和爸媽說話。
他走的時候抬頭望來,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清冷包容。
我對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聽說他鄉下的學校教育薄弱,我撒嬌讓爸媽把他接到家裡和我上一個學校。
爸媽從來不會拒絕我的要求,何況林清年本就是資助的學生中最有天分也最努力的,他留在鄉下也是耽誤他。
從此以後,我從天天抱著小熊變成天天黏著林清年。
「林清年,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呀!」
「林清年,我最喜歡的餅幹給你吃。」
「林清年,幫我寫作業好不好?」
「林清年,你覺得我穿哪個顏色好看?」
……
隻是他對我隻有禮貌和忍讓。
他達成我所有的要求,接受我所有的脾氣和無理取鬧。
然而我和他的心始終隔著一層厚厚的牆。
他刻意保持的距離不知道粉碎了我多少少女心事。
我以為時間可以幫我化開這座冰山,然而十年真心。
三年婚姻,我停滯在林清年心門外,不曾靠近一步。
2.
借著酒勁暈暈乎乎睡到半夜,我才發現林清年回來了。
書房的燈亮著,他看著看著文獻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安靜的睡顏讓我心軟,拿了一條毯子給他蓋上。
然而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亮起來。
「阿年,他又打我了,我肚子好痛……」
發信人是程小婉。
一個我永遠忘不了的名字。
林清年在鄉下的小青梅。
林清年對所有人都冷淡而疏離。
我以為是他性格使然。
然而直到我有一次硬要跟著他回鄉下的家裡採風,才知道他有個很要好的小青梅。
名叫程小婉,是個病秧子。
他望向她的眼神那麼溫柔,臨走前還把自己得到的獎學金偷偷塞在她的枕頭底下。
當晚回去的時候我飯都沒吃,哭得眼睛都腫起來,我質問林清年是不是喜歡她。
林清年被我鬧得煩了,才冷著臉回答。
「這是我的私人感情問題。」
我抹著眼淚,好不傷心。
「我就是希望我能知道你的一切,希望你不要對我那麼私人嘛。」
一番僵持,最後是林清年敗下陣來。
「我和她隻是朋友。」
他無奈地嘆氣,起身給我泡了一碗方便面。
我抽噎著吸溜著方便面,心裡終於安定下來。
我和林清年認識這麼早,他身邊隻有我一個人,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然而直到高中結束,林清年都沒有喜歡上我。
我考上的學校不算太好,爸媽急著把我送出國,我最後一次和林清年告白被拒。
就在我準備放棄飛往國外時,林清年的那個小青梅突然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筆醫藥費。
那個夜晚,林清年為了她來求我。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那麼Ťũ̂⁻低姿態的林清年。
我記憶中的他一直是謙卑而自尊,禮貌而疏離的。
很少將自己打開,也很少允許別人入侵自己的世界。
然而在我問他準備用什麼交換時,他沉默一瞬,拉住我正在收拾行李的手,放在他解開兩顆扣子的心口。
少年清瘦卻並不弱氣,肌膚的溫度和紋理傳遞在指尖。
「婚姻,身體。」
他斂眸,聲音低沉。
那時我就知道,程小婉對林清年來說絕對不隻是一個朋友。
然而林清年人都屬於我了,心還會遠嗎。
我自信地留在了國內。
然而三年婚姻,我使出渾身解數,林清年對我卻始終不鹹不淡。
如今,程小婉這個唯一能牽動他情緒的人又出現了。
我在婚後所受的冷落和林清年曾對程小婉的溫柔關心在我腦海不斷交織對比。
那條消息幾乎是一瞬間點燃了我的情緒。
就在這時,林清年醒來。
我聲音顫抖著質問。
「你和她到底什麼關系?」
「你和她還沒有斷嗎!」
林清年掃了眼手機,迷蒙的神色瞬間緊張起來,拿起外套就要出門。
對我的質問置之不理。
我拽住他的手不讓他走,一定要一個解釋。
「你是不是要去找她?不許走!」
林清年拂開我的手,「我回來和你解釋。」
這話一出,我心都涼了,他真的要去找她。
「你不許去!」
我著急了,拼命抓著他的手,心裡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去找她。
林清年回頭看我,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那樣的神色。
沉冷厭惡,似乎我是什麼礙事的、骯髒的東西。
在這個眼神裡,我如墜冰窟。
「姜念姝,小婉現在很需要人照顧,你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胡攪蠻纏?」
說完,他匆匆離開。
剩我呆愣地站在書房,心涼一片。
她需要照顧,難道我不需要嗎?
眼淚不知覺地滑落,餘光瞥見林清年書桌上的手繪書籤。
畫得並不好看,甚至筆觸笨拙生澀,我看不出一點收藏價值。
然而那是他一直很寶貝的東西,從不許我亂碰。
如今我拿起來,才知道為什麼。
最邊邊的角落裡,一行娟秀的字跡:「阿年,希望你,書中自有黃金屋——小婉。」
心髒一寸寸揪緊,幾乎要讓我呼吸不過來。
我顫抖著手打開對話框。
「去幫我查一個人,我要她最近幾年的所有交往和信息。」
3.
我趕到醫院的時候,林清年正在給程小婉削蘋果。
程小婉一臉感動地看著林清年,哭得梨花帶雨。
「他去檢測過了,我這胎又是個女兒,所以他……」
說到這,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放聲痛哭。
林清年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
我站在病房外看著這一切,想起我查到的信息。
程小婉在高中畢業後就被父母安排相親,以十八萬八的價格賣給隔壁村村支書的兒子做媳婦。
動不動就拳打腳踢。
她連生了兩胎都是女孩,第三胎懷上的又是女孩,她男人更加不滿,昨晚喝了酒差點把她打流產。
出了這種事,她首先應該想到的是警察,是家人,而不應該是大半夜聯系別人的丈夫。
林清年走後,我才走進病房。
「我同情你的境遇,但是請你不要覬覦我的丈夫。」
「拿了這五十萬,你可以去和你的丈夫打官司,也可以養活兩個孩子。」從小到大,我對林清年向來是獨佔的。
他身邊出現誰,我就趕走,這樣他就隻會看到我一個人了。
程小婉驚訝地看了我一眼,明白我的身份後對我微笑著搖頭。
「不用了,你已經給過我一百萬了,那一百萬是從我身邊搶走了阿年。」
她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讓我孤身一人,落到這個境地。」
我皺眉,「什麼意思?」
她唇角勾起,眼中惡意瘋漲。
如果不是你利用我生病的治療費用威脅他。
從我身邊搶走阿年,他一定會一直保護我。
我何至於被那無賴搶去,被我爸媽十八萬賣了一輩子!
「五十萬,一百萬?你賠得起我的一輩子嗎?」
她近乎癲狂地看著我,滿臉怨恨。
突然,她的神色一變,又變回了那副柔弱無害的樣子。
她輕聲說道:「但是,沒關系的,你欠我的,馬上就會還回來。」
我不明所以,她卻突然拉著我的手往她身上一撞。
並沒有多大的力道,她卻驚呼一聲,滾下了床,砸到了肚子。
小婉!」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
我呼吸都一窒。
林清年拿著報告單衝過來,我剛想解釋,卻被他一把推開。
後腰狠狠撞向床角,疼得我眼淚都冒了出來。
「醫生,醫生!」
抱著下身出血的程小婉,林清年目眦欲裂,抱著她的手都在抖。
手術室外,我想要和林清年解釋,他卻掐著我的肩膀厲聲道。
「小婉已經夠慘的了,你到底對她有什麼不滿!你這是S人,你知道嗎?」
「我沒有,林清年,你相信我,是她誣陷我的。」
我握住他的手,拼命搖頭。
「你是我的丈夫,你要相信我!」
「她從小看到路邊受傷的狗都會難過地哭一場,你覺得她會下作地幹這種事嗎?」
我臉色一白,「你什麼意思,她善良無暇,所以我就下作惡毒要害她了嗎?」
他黑沉的眼盯著我。
「至少我看到的事實如此。」
諷刺的笑容攀上我的嘴角。
十年真心,三年婚姻,我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他。
然而日夜相處的點點滴滴,卻抵不過他和小青梅的曾經。
一瞬間巨大的挫敗感爬上心頭。
我看著林清年,笑得又痛又恨。
「是啊,就是我幹的。」
「她不該嗎?」
「勾引有婦之夫,破壞別人的家庭,別說隻是害她流產。」
「就算她今天S在我手上,也是她罪有應得,不是……」
清脆的巴掌打斷了我的咒罵。
我震驚地捂住臉,眼淚一瞬間掉下來。
林清年看著自己的手掌,愣了一瞬,卻沒有軟化態度。
「如果是我們的婚姻害你變得這麼惡毒的話。
姜念姝,那我們還是分開吧。」
4.
帶著紅腫的臉回家躲在被子裡哭的時候。
我腦海裡一下閃過很多。
每次回鄉下的時候,他都斥責我花錢大手大腳。
卻自掏腰包給程小婉買蛋糕和衣服。
在鄉下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
我想吃碗裡最後一個雞腿,結果林清年卻夾給了程小婉。
他參加模型大賽的時候獲了金獎,我纏著他想讓他把那個模型送給我做紀念。
他始終沒有松口,後來我卻在程小婉的家裡見過那個模型。
程小婉當年得了重病做手術的時候,他實驗室那麼忙,卻會每天過去看看她。
程小婉的家人不想給程小婉治病,想卷了錢回家給她哥娶媳婦用。
那天我是第一次見林清年打架,把混不吝的程小婉的哥按在牆上揍得站都站不住。
然而我去年急性闌尾炎住院的那幾天,他還在實驗室忙。
電話裡我哭著對他說我痛得想S掉了。
那邊卻傳來學生的呼喚,電話一下掛斷。
那是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林清年對我來說,不能依靠。
每當我大著膽子向他走去,每當我脆弱哭泣想把後背交給他的時候。
回頭都是空無一人。
我越想越委屈,在被窩裡哭得發抖。
手機卻震動起來,是我媽打來的電話。
「念念,什麼時候和阿年一起回家吃飯?」
我盡力克制的說話,她卻聽出了我聲音的哽咽。
「是不是又和阿年鬧脾氣了?」
我趕緊否認。
「不是的,媽,他對我挺好的,我剛剛看了一部悲情電視劇哭了。」
我媽這才放下心來。
當初嫁給林清年是我一意孤行,她和我爸是反對的。
我爸聽說我為了林清年不肯出國,氣得拿雞毛掸子打我。
我被打得手心通紅也沒有認錯。
我爸恨鐵不成鋼,林清年對我的冷淡他是能看出來的。
「爸,你也說他很有潛力,將來一定出人頭地的!」
我爸冷聲道。
「我們從來不是希望你嫁給什麼能出人頭地的人。」
我和你媽隻希望你能嫁給一個愛你的,對你能做到十分好的人。
「你這麼喜歡他?他喜歡你嗎?」
我那時執拗。
「他會喜歡的,日久生情。」
我自己選的路,一切歡喜憂愁也得我自己承擔。
忍著眼淚打開我床頭的B險箱。
裡面什麼錢財珠寶都沒有,隻有一條紅線。
那是支撐我走到現在的,我和林清年的命運羈絆。
15 歲的夏天,我貪玩迷失在森林裡。
躲在樹後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以為自己要被野獸吃掉時,是林清年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