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19

我手裡的蛋糕直接掉在了地上。

林知也看到了我，她告訴我：「孟洵現在不在這裡，他在跟著他父親，幫忙處理我外婆的後事。」

我現在腦子裡很亂，最終，嗓子幹澀，隻問出來了：

「你住在這裡多久了？」

林知回答我：

「孟洵的父親說這邊方便我上學，地方很大，安排我也住了進來，大概一個半月了。」

一個…半月。

後來，我離開，隻要一細細想起，孟洵和林知，他看起來對她冷淡，討厭她的糾纏，還有最近將近半個月的時間，我根本不知道他身旁會發生什麼。

而其實，他們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同個屋檐下，已經共同生活了一個半月。

從他事不關己，林知外婆的事，到今天，竟親自去處理。

想到孟洵，背對所有人，甚至包括我，和林知，私底下其實有接觸。

我忽然就覺得很惡心。

媽媽今晚還給了我手機，我發送過去：

「分手吧。」

便直接拉黑刪除了孟洵所有的聯系方式。

我不想再直面孟洵，一方面仍犯惡心，一方面，或許是我並不想再經歷一遍，季臨澤當時選擇背離了友誼，那刻的感受。

我不懂，為什麼我生活的這個世界，它的主線，總好像就是為了要林知與孟洵要在一起，朝此偏離。

比如，林知就能做成他打比賽時的裁判員。

比如，去參加的偏偏是數學競賽，林知成績最好的隻有數學這一科。

比如，一向開明的媽媽，偏偏這段時間，開始管我的上下學和手機。

比如，救了孟洵的偏偏是林知的外婆，等等…太多了。

這個世界都在Ṭũ̂₊偏愛林知，都在敘述林知和孟洵之間到底有多少緣分。

我做的夢裡，我爭了，無果，被稱作是惡毒女配。

再一次，便不再爭，我害怕最後仍一無所有，我害怕再歷經一遍夢裡的場景，不想再被冠上「惡毒」的稱謂。

隻是，那過去的三個月，實在是，太美好了。

便戛然而止。便那麼生硬地，把孟洵送還給了，他真正的女主角。

20

「西西。」

「周西西。」

夢裡我仿佛聽到了孟洵那熟悉的呼喚。

我睜開了眼眸，就看到了孟洵，通紅的雙眼。

他是一個情緒很少外露的人，整個人包裹著冷淡的外殼，隻在我面前，才會展露不同的一面。

但也從沒有在我面前，像這般，十幾年，孟洵雖然也隻是個少年，但在我面前，從來都是保護者的那個角色，一直有在好好守護著我，從不會袒露出他的脆弱，是我最堅韌的後盾。

孟洵說：

「你老公，直接睡了一個多月的酒店，腰板都要睡斷了。」

「就這麼收到你的分手消息，會不會太冤了？」

我直接伸胳膊，使勁攬抱住了他的脖頸，告訴他：「我相信你，孟洵。」

我想了很多，但親眼看到孟洵出現在我面前的這一刻。

我想，無論是友情、愛情、親情，它們都該是真誠，真實，真摯和生動的。

都不應該，被生硬的改變、塗抹。

「傻西西。」孟洵說，「都結束了。」

「不會再有林知這個人了。」

「什麼意思？」我沒懂。

孟洵說：「西西，先穿衣服。」

我身上隻穿了睡裙，低頭瞧到了自己，鵝絨被早就滑落下去，下面的腿都露了出來。

這其實讓我想到了，在酒店的那幾天，孟洵對我父母說，最後沒發生。

是沒發生，但也隻是因為我年紀還小，他忍住了。

我說：「你先出去。」

孟洵低聲地告訴我：

「你爸媽沒有在家，我可以不出去等。」

孟洵最終還是沒出去，我換了衣服。然後被他握著手出了臥室。

我家中客廳沙發上坐著的人是季臨澤，他放下正在調試電視上頻道的遙控器，說：「孟洵，應該說你太快了，還是太慢了。」

孟洵抬眼，道：

「滾。」

他們以為我沒聽懂，或許以前我不懂，但和孟洵在一起這麼長時間，怎麼還會不明白。

卻也察覺到，眼前的場景，好像和過去發生的有所差別。

到今天，孟洵等到完全結束，我們三個人，終於在一起，復盤。

「西西，我也做了夢。」孟洵道。

夢裡，他並未跟我，提前就在一起。自從有個叫做林知的女生轉來，他的生活重心仿佛總在向林知偏離，他們三個，特別是他和我之間，明明相互喜歡的兩個人，努力都在向對方靠近，卻總有意外和誤會。

兩個人都很痛苦。最大的一次誤會，是夢裡的他，被他父親威脅，鎖在了家中。他跳下窗，整個後半生都未醒，沒去赴我最後的約，被我誤以為他最終對我厭惡和選擇分離。

我從此就離開了雲城，不到二十歲，便抑鬱生病，也一直被瞞著他出事的消息。

而季臨澤在去見我的路上，出了車禍。

三個人，那一起成長，最好的三人，明明未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最後，隻得到了愛恨不得，生離S別的結局。

假如會重來一次，孟洵最不想再看到的，便是我再為他流淚。

夢醒後的孟洵，做到了。

如果他難逃自己的命運，那他短暫清醒的餘生，就隻給我快樂吧。

那個夢中，從未想過和林知在一起的季臨澤，突然要和林知交往，孟洵就察覺到不對，與季臨澤先通了氣。

夢中，畢竟對方是他親生的父親，從而仍在意與對方的父子情。反而，受了他父親禁錮，同時，給他人作了嫁衣，他父親畢生都在過於用心照顧林知母女，連同他外祖家的家業，孟洵未醒後，全落於了他父親手裡。

孟洵便不再在意那寡淡的父子情，但他父親平時心思缜密，對外隻說可憐她們孤兒寡母，隻能借季臨澤，裝作對林知情深至極，取得對方徹底的信任，將攝像設備放置到了林知母女的家裡，最終拍到了周父出軌的證據。

半個月前去 H 市，他已經交由了外祖一家，他父親完全是靠他母親起家。

昨夜，便是孟洵本該出事的那一晚。

林知外婆去世，他才根本沒去幫什麼忙。昨天，是他夢到的走向裡，他會出事再也醒不來的一晚，獨留自己在與命運抗爭，睜著通紅的眼直到初陽破曉那刻。

孟洵才大口地松下一口氣。

好在，都結束了。

21 尾聲

我不知道孟洵具體做了什麼。

從此以後，林知再也未在我面前出現過。

直到後來，我才從孟洵口中得知，他幼時根本沒走丟，是被他爸以帶他出去為由，帶了過去，差點出車禍是他不願留下跑出去，車也是他自己躲過去的，一個老人家，又是喂點心又是喂水，強把他留在她手邊，是方便他那個好父親和她女兒在房內廝混。

竟被編造成恩情，沒想到許久過後，早不知道在哪裡顛沛流離的他父親連同這不知廉恥的一家，還能讓孟洵犯一回惡心。

四年之後。

連同季臨澤這個燈泡，和其餘幾個好友，一行人飛往了，熱帶島嶼度假。

我們三人的飛機票、住宿吃喝等一切開銷，都由我包攬。

當然，花的全是孟洵的錢。

臨近大學畢業，早已不同於少女的時期，我穿著裙子，帶著墨鏡，半趴在遮陽的沙灘椅中，裸露了半個背，孟洵穿著白色 T 恤、短褲，他剛遊完泳，男人的發還湿著，或許是環境的緣故，我眯著眸，打量他。

竟是，這個人，仍未失高中時期，才有的，清爽與少年感。

任他所為般地在我背上隨意發揮，推油。

不出十分鍾，拋開、瞞著一眾好友，我和孟洵，就先回了度假酒店裡。

十指相扣、相觸著，同是無名指上，帶著同色系的戒指。

最近我開始備孕。

結束後，孟洵沒有離開我身邊，兩個人沒有急著去浴室衝洗，他從背後，仍維持姿勢，緊緊摟抱住我。

唇壓吻在我的肩頭。

有汗，並不舒服，但我也已經連根手指，都不願再動。

與孟洵清淡的外表不同，也與他在外冷情，高高在上般的氣質、形象有違，從高中時期，我就察覺到。

孟洵在那一方面的需求，一直不小。

高中畢業，班裡的聚會當晚，孟洵連在平時班中的人面前也不裝了，不掩當晚的目地，故意喂我喝了酒，對他們說我喝醉了，抱著我提前離了場。

不急於去衝洗，我便先睡了一覺，迷迷糊糊地察覺到，孟洵起了身，下床，坐在桌前，許久，對著平板，不知道在挑選什麼。

直到我已經睡醒了, 外面的天色都暗了下來, 我想去洗澡，微微起身, 詢問他：

「老公, 你到底在挑什麼？」

孟洵垂眸, 窗外的夕陽，落在他的身上, 極其地溫柔。

他給了我看, 原來是與我父母在商議打印結婚請帖, 孟洵並不是一個有選擇困難症的男人，他們多年的合照，以及拍過的結婚照，太多，他竟然不知，到底該抉擇哪一張，用於結婚請帖裡。

此時, 他的長指正落於一張合照中, 我望著，輕輕地笑了, 告訴他：

「你其實，還是選好了，對嗎？而我，與你心意一致。」

孟洵輕輕地「嗯」, 放下平板，便抱我去了浴室。

結婚的那天，他們共同用心挑選的請帖之上。

一張合照。

是那一年秋天, 他參加了一場籃球賽，在比賽之前，兩人在場館中提前拍了一張照片。

合照中, 精致美麗的少女, 長卷發，靈動，漂亮, 可愛，似乎一切美麗的詞匯, 都可以用在她的身上。

少年, 帥氣清朗。極般配、容顏耀眼的兩個人

剛好的身高差, 漂亮的少女依賴般地就傾靠在男生的手臂上, 下面, 兩人還緊緊地牽住了手。

一個抬頭, 一個垂眸，相望，少年的眼中，再不復清冷。

照片上還有用黑色馬克筆留下來的兩行，顯然是分別出自男女生兩人之手的字跡。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秋, 彌補了那一次在人潮中未顯的遺憾, 場景仿佛再現，少男、少女在人聲鼎沸中，堅定地走向了對方。

「嗨, 你好，我的控球後衛。

你好，我的啦啦隊隊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