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全家都是合歡宗的。
家中為我的及笄禮準備了七個大美人給我做爐鼎。
我捂著臉擺手:誰能想到,合歡道世家出來的,是個性冷淡呢?
阿姐:「不然轉無情道吧?」
我:「?」
阿姐認真臉:「聽說無情道發伴侶。」
01
我全家都是合歡宗的。
我自然而然不可能去別的門派,自小被測出根骨極佳,早早地被我阿娘的師姐收為徒弟。
跟皇帝選妃似的,在我及笄那日,七個大美人在我院子裡站成一排,任我挑選。
我見過的美人海了,眼前這些仍然令我驚豔,挑了個最順眼的,喚入房中。
半個時辰後。
大美人一臉屈辱地出去了。
又叫了第二個進來,失魂落魄地出去了。
第三個,哭哭啼啼地出去了……
直到第七個一臉麻木地對外面的六個哥們搖頭。
我哭了。
哭得肝腸寸斷。
我阿姐急得當場就要砍人了。
責問那七個大美人,大美人們一臉慚愧。
我捂著臉拉著阿姐的手,擺手道:
「不怪他們。」
阿姐怒火衝天:
「我們家家規就是,怨天怨地就是不怨自己的!」
我把臉埋進阿姐懷裡:
「可真的不怪他們……誰能想到,合歡宗世家出來的我,是個性冷淡呢……」
02
阿姐:「啊?」
藥吃了,找大美人刺激過了,春藥都下了,仍然不管用。
愁翻了人,阿姐說:
「不然先轉無情道吧。」
師父冷臉:
「什麼餿主意!」
阿姐認真臉:
「聽說無情道發伴侶。沒情絲的都會愛上人,變成為愛要屠戮天下人的大情種,無情道說不準能好呢。」
阿姐挨揍了。
又是小半年,仍然毫無辦法。
師父咬牙道:
「試一試你阿姐那餿主意。」
不過要換個身份。
正好趕上無情宗招弟子。
我化名「尤情」報名了。
無情道和我們合歡宗很不一樣,他們個個孤傲,不與旁人有肢體接觸。
我已拜師,自然不能再做人家親傳弟子,隱藏實力,低調地進了個外門。
無情宗與合歡宗向來不合,我得藏好身份,否則很難走出這道門。
舍友虞水眸色冷清地詆毀合歡宗門人沒格局,甚至腳踏幾隻船,不幹人事把活生生的人做爐鼎用。
我重重點頭。
在心裡反駁。
你懂個球。
合歡宗如今不是邪教了,自然不幹強人所難的事,爐鼎那都是自願的!
也不腳踏幾隻船,頂多換得勤快些,還不許人膩了嗎?
「尤師妹,你……瞧著不大像是斷情絕愛之人,怎會來此?」
我悲痛欲絕,狗血虐戀張嘴就來:
「我未婚夫愛上了旁人,那旁人竟是我表妹。
「表妹一哭,前未婚夫便派人來追S我。我三族都S在了他手裡,後來才知,我與表妹竟是打小互換了身份。原來那未婚夫SS的竟是我表妹的三族。
「表妹與前未婚夫鬧掰,他竟回頭找我,說他愛上的是年幼時的我!是他認錯了人!」
03
「然後呢?」
「大事不好啦!」一同門急匆匆跑進來:
「咱們宗門混進來了個合歡宗的親傳弟子!」
我心猛地一跳。
虞水對我的故事興趣更大:
「你繼續說。」
故事戛然而止,我沒編下去的興致了,閉上雙眸,沉痛道:
「不會再愛了。」
幸好,我這次躲過了搜尋。
隻是身邊人說的話讓我忍不住很想笑。
她們說:
「那合歡宗弟子必然是來打探消息的!」
「說不定是來偷秘籍的呢!」
「單純的壞,打入內部給我們下毒也是有可能的。」
打入內部的我:嘿嘿。
新入門弟子大比。
抽籤決定對手。
虞水看了我的籤一眼:
「你運氣不大好,怎麼抽到他了。」
見我迷茫,虞水介紹道:
「慈文君大病了一場,才落在了外門,若非他S伐果決,隻怕也是有長老願收他做親傳的。」
此次大比,前十可進內門。
我笑了笑:
「那也是沒法子。」
我打算挨幾下就認輸。
可這慈文君一下比一下兇殘,我若挨他一下,怕是要躺十天半月。
隻能步步退,往臺子邊緣去,等落下比試臺就算輸了。
慈文君一把拉住「踩空」的我,把我甩到了中間。
他黑著臉說:
「比試放水,你是看不起我嗎?」
04
我泫然欲泣,握劍的手不穩:
「你……同我的心上人很像,即便他辜負了我,背叛了我,我對著像他的臉還是下不去手。」
慈文君一腳把我踹下臺,滿臉寫著:我跟腦子不好的人計較什麼。
原本耳朵都豎起的圍觀群眾放下了耳朵。
一下臺,慈文君找過來:
「等你……」
他大概想說,等我不受臉影響了比一次。
我打斷他的話:
「你,該不會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吧!」
慈文君扭頭就走了。
虞水一臉吃到大瓜的震驚,我隻好跟她解釋:
「我接受不了愛人的背叛,可情最難控……」
大比後,慈文君果真進了內門。
我幾回和他見面。
他一旦試圖跟我說話,我就含淚望著他:
「你和他……」
他躲我跟躲瘟神一樣。
我以為能落個清淨了。
誰知他是個怪人。
直接給我綁了。
嚇得我當場差點使出本宗本領。
還好他出現得及時,給我點了啞穴,緊皺著眉頭說:
「我不傷害你,隻是想勸你早些放下你的心上人。」
我疑惑地歪頭看他。
慈文君閉上眼,痛苦道:
「我實在受不了有人放水輸給我!」
我:「……」
慈文君蹲在我面前出主意:
「我蒙上臉跟你打,你能不受影響嗎?」
我搖頭。
慈文君:
「我知道你有進內門的本事,也不管你因為什麼,畢竟誰都有秘密。」
我盯著他。
慈文君:
「我立誓,你跟我認真打,我將我的秘密告訴你,並且不說出你的事,但你也要發誓不說出我的秘密。」
我點頭。
修真界違背心誓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的。
立誓以後,慈文君說:
「無情宗裡潛進來了個合歡宗弟子。」
我S心起了。
05
慈文君小聲說:
「是我。」
啊?
這不大水衝了龍王廟嘛!
我立馬就跟真同門打起來了。
打得暢快淋漓,洞都塌了,也沒人分出個勝負。
約了下次再戰。
漸漸走得近了一些,碰面能打聲招呼,上大課時還會坐一起。
虞水欲言又止幾次後,苦口婆心勸我:
「你拿他當替身,他能願意嗎?」
我:「……」
撒一個謊,就要用無數的謊言去圓謊。
我看了眼慈文君,睜眼說瞎話:
「他自己願意的。」
虞水想到大比上,我與慈文君直言不諱。
她嘆了口氣:
「他好愛你。」
我:「……」
慈文君到底是不是我真同門,為了不壞他事,或者我是否能幫上他的忙,給師父傳了訊息。
師父回了我。目的不詳,但慈文君是我同宗師兄,他在合歡宗長大,比我大兩個時辰。
我很不想認這個傻師兄。
但也正因為這個師兄同我走得近,引起了教習們的注意。
「慈文君向來清高,卻獨獨和你走在一起,你定然是有幾分本事在!」
於是下山歷練時,給我丟到了慈文君一組。
我一外門弟子混進了內門組。
不給我解釋的機會,師兄師姐們「哦」了一聲,冷酷道:
「無情道雖不支持找伴侶,畢竟最後的歸宿很可能是S愛人證道。但你的人,你自己保護。」
我和慈文君對視一眼。
兩合歡宗弟子都懂了。
湊一起探頭吐槽:
「太無情了!名為保護,實際上是留給自己S!」
既是歷練,自是有危險。
其他人以為是慈文君的能力能保護好我。
而慈文君對我能力放心。
落單的我,便被小狼王盯上了。
能打,但為了不讓其他人知道我的真實實力。
隻能跑遠一點。
同隊的上官師姐罵罵咧咧:
「慈師弟你吃幹飯的啊?連個人都保護不好!」
慈文君愣了一下,看向被小狼王撵著跑的我,快速解決了眼前的妖,朝我的方向追來。
我有意地將小狼王引到無人之地,可跑著跑著驚覺,我才是那黃雀。
小狼王化作人形蹲在樹上,保留著狼的耳朵和尾巴:
「你身上有股很好聞的味道。」
我們合歡宗的,大多都很喜歡折騰自己,身上有香氣不奇怪。
小狼王搖著尾巴繼續道:
「很熟悉。」
我攥著合歡鈴,隨時都可以攻擊。
小狼王「嗷嗚」了一聲,林子裡出現了好幾頭狼。
狼是群居動物。
但,那又怎樣?
半炷香後,小狼王乖乖變回了原形。
「握爪。」
小狼王縮起尖尖的爪,將肉墊子放在我手心。
獎勵般地揉揉它的腦袋,才審問:
「能想起為什麼熟悉了嗎?」
小狼王小聲嗷嗚:
「暫時沒想起來,但我確定,我聞到過。」
慈文君追了上來:
「尤師妹!」
小狼王忽然很激動地說:
「他的身上也有那股很熟悉的味道!」
06
具體的,小狼王又說不出來。
小狼王交給了小隊其他人。
上官師姐似隨意地對我說:
「喜歡一個人不要隻看他的樣貌,也要看看他的為人。明知你實力不夠,卻不看好你,置你於險境,哪怕他親自救了你,也不可感動。」
我感動道:
「謝謝你,上官師姐!」
慈文君瞥了一眼,老實道:
「師姐,我覺得尤師妹對你更感動。」
上官師姐臉色一變:
「我不會喜歡任何人的!」
似乎怕我傷心,還補充一句:
「雖然我也不歧視任何人!」
說完就跑了,生怕我移情別戀。
我笑著倒向慈文君:
「我真的要愛上她了。」
慈文君見怪不怪,輕輕推開我的腦袋,傳音到我腦子裡:
「你怎麼跟我們合歡宗的弟子那麼像?沒有男女分寸,無論男女,對誰都能調情上兩句。」
夜裡並不安全,我與慈文君坐在客棧屋頂上守夜。
我試探著問:
「你潛入無情宗是有任務在身嗎?」
慈文君搖頭。
他這人怪實誠的。
「我來找一個答案,師父說,無情宗可能有。」
那真是巧了。
小狼王所說,我放心上了,自然不會輕易歸結為巧合。
可我有點不太好意思問一個男子,他是不是性冷淡。
隻好拐彎抹角地打聽:
「你有伴侶了嗎?」
我解釋道:
「合歡宗的人應該身邊一直有人,你若有人,我與你傳謠自然不大好。」
不少人誤以為我和慈文君是一對。
無情宗不支持有伴侶,可若有了,也不會棒打鴛鴦。
不是誰都可以成仙,為情所困做出不可挽回的錯誤才會被逐出師門。
慈文君搖頭。
歷練順利,回山後,我還是個表現平平的外門弟子。
慈文君的事跟師父說了。
師父讓我等信。
阿姐見我一直沒進展,提議我要表現得好一點。
她的話很有道理:
「不是誰求偶都會如願以償的,強大的人會自帶吸引力。」
我一點點地在「成長」
進了內門,甚至成為內門的佼佼者之一。
我往慈文君身上扣鍋:
「有慈師兄教,我才能進步這麼快。」
再見慈文君,感覺他疲憊不少。
慈文君閉著眼吐槽:
「整日背著鍋,能不疲憊嗎?」
我憋著笑問:
「慈師兄是找答案不順利嗎?要不要我幫幫你?」
他拒絕地果斷:
「不。」
好在,師父的回信到了。
她讓我找機會帶慈文君回去一趟。
那就要跟他坦白自己的身份了呢。
07
比坦白身份來得更早的是戰亂。
妖界近來很不安分,侵入了界邊城。
緊急來召,能出動的人都出動了。
就連外門弟子也不例外。
但不是所有人都要去打仗,其餘人的職責是保護普通人。
我們已經去得遲了,城內血氣彌漫,帶血的腳印一步步,從低低的門檻裡跨出來。
世人總覺得神仙神通廣大、不同凡俗。
修仙不是為了成仙。
是為了一條條鮮活的命。
自己的命、親人的命、芸芸眾生的命。
我和慈文君都盡力而為。
無論是哪條道上的人,目的是同一個。
比較困擾的是,各宗門都出動了。
我需要避著合歡宗的人。
雖說有化名,也有做一些易容,仍然有被認出的風險。
「慈師兄,方才那幾人,是合歡宗的人,你就不害怕他們跟你打招呼嗎?」
「不怕。」
我想了想,連我都沒見過慈文君。
其他人就更加不會見過。
他可真是個怪人,自小在合歡宗長大卻不見人。
齊心協力之下,局勢穩住了。
也迎來了第一個小長假。
「慈師兄,你不回家嗎?」
「不回。」
可師父要我帶你回去一趟呀。
「我其實也是……」
「砰!」
坦白的話被坍塌的書架聲打斷。
「小心!」
但已遲了。
慈文君在我眼前昏厥,我很快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醒醒。」
慈文君蹲在跟前拿劍柄捅我。
周遭霧茫茫的,水汽冰冷。
可慈文君的臉很紅。
我也很燙。
我想要去觸摸眼前的人。
慈文君避邪祟似地猛地往後退幾步,低著頭,紅著耳朵啞聲道:
「我們要盡快出去。」
我卻有些興奮。
為治「性冷淡」的毛病,什麼藥都下過了,都不管用。
這是什麼地方,我竟情動了。
我走向慈文君。
慈文君差點就拔劍了。
我:「……慈師兄,你可真像無情道的。」
慈文君:「……你才最像我們合歡宗的。」
他憋了老半天,才說出一句:
「不知羞!」
08
走了幾段路,迷霧漸漸散去,一座金縷閣樓浮在半空之中,鴛鳥縈繞。
「這是……金縷閣。」
金縷閣隸屬於藏書閣,弟子們進不去,連長老們也沒進入的權限。
金縷閣裡藏著被封印的秘法、和不可見人的秘密。
我隨便翻了幾本書,緩慢地望向慈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