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呃……可以。」


我輕輕託住她的手,涼得很。


 


「你手上的黑線是什麼時候有的?」


 


顧夫人低頭想了一會兒。


 


「大概是半個月前。」


 


「疼嗎?」


 


「還好,隻是有時候會像針扎似的疼一下,醫生說是內分泌紊亂導致的神經性疼痛,休養一段時間就會好。」


 


我沒有多說,直接從包裡掏出朱砂筆,在那條黑線上點了幾下,黑線竟然像活物一樣蠕動起來,避開了朱砂。


 


顧夫人被嚇了一跳,原本蒼白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她驚慌地看向我。


 


「這……這是什麼?」


 


「蠱。」


 


據《隋書》記載,貓妖可以毛發馭蠱。人一旦被貓蠱纏上,身體就會像針刺般疼痛,因為蠱蟲正在吞噬人的血肉,待蠱蟲啃食到心髒處,此人便會神志失常,淪為貓妖的傀儡。


 


我扶著顧夫人坐下,用朱砂筆在她手腕上畫了個圈,然後看向顧言和胡家懿。


 


「你們兩個去廚房拿一個碗,一杯冰水,還有一小塊肉,要生的。」


 


「好。」


 


他倆辦事效率很高,沒一會兒就端著東西回來了。


 


我用朱砂筆飛快地寫了兩道符,一道燒成灰燼溶在水裡,一道包裹住肉墊在碗底。


 


我把冰水遞給顧夫人,讓她喝掉,又從針灸包裡抽出一根略粗的銀針。


 


「可能會很疼,你忍著點。」


 


我緊緊握住她的手腕,把針扎進無名指指甲中間。


 


「啊——」


 


顧夫人剛叫出聲,針已經被拔了出來,黑血瞬間從指尖湧出,幾根像頭發一樣的黑絲在血液中不停蠕動。我把肉碗端到她手邊,那幾根黑絲立馬扎進了肉裡,眨眼的工夫就啃出一個小坑。


 


顧夫人被嚇得呆住了,嘴巴微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大喊一聲「破」,符篆燃起淡黃色火焰,把那些惡心的蟲子燒了個一幹二淨。


 


顧夫人的病態源自蠱蟲,蠱蟲一S,她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紅潤起來,手掌也漸漸回歸正常人的溫度。


 


顧夫人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驚訝得不得了。


 


「大師,我心不慌了,氣不短了,感覺都能小跑了,這感覺太奇妙了。」


 


「我擦——」


 


顧言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我的眼神中滿是崇敬。


 


「大師,我媽去醫院拍片也沒看出啥問題,您扎一針就好,太厲害了吧。」


 


顧夫人迅速起身,對著顧言的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你這孩子怎麼跟大師說話的呢?趕緊給大師道歉!」


 


胡家懿抱著胳膊,搖頭晃腦道:


 


「無妨無妨,修行先修心,我們修行之人是不會跟凡人計較的。」


 


我覺得有些好笑。


 


「你算哪門子修行之人。」


 


胡家懿眨了眨眼。


 


「嗯……怎麼不算呢?


 


「你是修行之人,我爸也是修行之人,四舍五入就等於我是修行之人。」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接著大門被打開,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淺淺啊,你是不是誤會顧言了?顧言可是從小就喜歡你,我還等著你給我們家做兒媳婦兒呢。」


 


夏淺淺心事重重地低著頭。


 


「顧伯伯,我知道言哥哥喜歡我,但擋不住有人故意勾引他呀。


 


「你是沒看見,那個女的硬往他身上湊,都快貼一起了,對了,她還故意帶了個小白臉做掩護,真有心機。」


 


5


 


顧言眉頭皺得能夾S蒼蠅。


 


「夏淺淺,你胡說八道什麼?」


 


「顧言,你回來了,我就知道……」


 


夏淺淺看到我,一副震驚到心碎的表情。


 


「你怎麼在這?」


 


我眨了眨眼,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這又不是你家,我怎麼就不能在這。」


 


夏淺淺氣到跺腳。


 


「顧言!你竟然敢帶這個女的回家?你知道帶一個女人回家見家長意味著什麼嗎?要不我們兩家取消婚約算了!」


 


顧總臉色一變,快步走到我面前。


 


「這位小姐,我勸你離別人的未婚夫遠一些,當小三可沒有好下場,希望你好自為之。」


 


我指著我自己,一臉蒙圈。


 


「你是在說我嗎?」


 


夏淺淺翻了個白眼。


 


「這裡就我們幾個,不是你還能是誰?」


 


我又指了指胡家懿。


 


「所以,你剛才說的小白臉是他?」


 


「不然呢?」


 


胡家懿義正辭嚴地站了出來。


 


「汙蔑我可以,汙蔑宗大師不行,人家連我都看不上,能看上他?」


 


顧夫人點頭表示贊同。


 


「就是,我的兒子我知道,大師是不可能看上他的。」


 


顧總敏銳地抓住重點。


 


「大師?什麼大師?」


 


顧總是做房地產起的家,早些年吃住在工地,難免會遇到一些怪事,所以比較信風水玄學。比如他們現在住的這棟房子,從建房到裝修,都是找專業風水大師設計的,主打一個藏風聚氣,人財兩旺。


 


顧言抬手向顧總介紹。


 


「爸,這位是我花了很多功夫,走李會長的路子請來的大師,強得一批。」


 


聽到顧言的解釋,顧總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但還是有所懷疑,他看向我。


 


「你真是李會長推薦的大師?這麼年輕?」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如果你說的李會長是李則雨的話,沒錯。」


 


「伯伯、伯母,你們不要被她騙了。」


 


夏淺淺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走了過來,狠狠瞪了我一眼。她打開手機相冊,裡面都是我跟不同的中年男人在一起的照片。


 


「我剛才託人調查她,她叫宗荼荼,是言哥哥的學妹,根本不是什麼大師。


 


「她就是個慣三兒,專門挑有錢人下手,今天跟這個吃飯,明天跟那個逛街,一點兒臉都不要。」


 


顧總看著這些照片,臉色越來越沉。


 


「我最恨那些打著玄學的幌子,到處坑蒙拐騙的人。這位『大師』,我們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請你出去。」


 


「顧伯伯你放心,我這就把她轟出去。」


 


夏淺淺得意地挑了挑眉,伸手就要拉我的胳膊,卻被顧夫人攔了下來。


 


「淺淺,大師的本事我是親眼見過的,以大師的能力,根本沒有必要做這種事,這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


 


顧言點了點頭。


 


「我媽說得對,單憑幾張照片說明不了什麼問題,萬一是 P 的呢。」


 


夏淺淺:「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字面意思,你又不是沒有做過。」


 


夏淺淺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顧言,你真的要為了這個賤女人跟我決裂嗎?你別忘了,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窗外傳來細微的響動,我扭頭看去,似乎有道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


 


我虛眯著眼,拿出了放在包裡的滅卻刀。


 


「不要啊大師——」


 


顧夫人眼疾手快地抱住我。


 


「雖然淺淺不懂事衝撞了您,但你也不能拿刀砍她啊。」


 


我來不及解釋,抬腳把顧言和夏淺淺踹出兩米遠。


 


與此同時,一堆開膛破肚的魚從天花板上掉下來,砸在了他們剛才站著的地方。那些魚都沒了眼珠,頭身分離,腸子混著血水流了一地,其中一隻紅色大魚還在掙扎,殘破的魚尾無力地拍在地板上,一下又一下。


 


6


 


「我的龍魚!」


 


顧言大叫一聲,爬起來就要衝過去,我抬手攔住他。


 


「別過去,那些魚身上有蠱蟲。」


 


我隨手寫了幾張符丟進魚堆,大喊一聲「破」,符篆圍作一圈很快燒了起來。


 


顧總嘴巴微張,眼神震動,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就算他再遲鈍,也明白了他們家是真的撞邪了,而我確實是顧言請來的大師。


 


火堆裡發出嘎巴嘎巴的脆響,顧夫人想到那些從她手指裡爬出來的蟲子,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蠱……怎麼又是蠱?我們家是得罪什麼人了嗎?」


 


顧言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但什麼都沒說。


 


夏淺淺冷笑著從地上爬起來。


 


「呵呵,宗荼荼,你這些小手段能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


 


「這些S魚肯定是你事先藏到天花板上,等我們全部到場以後,你先把魚弄下來,再解決掉,好坐實你大師的身份,然後順利嫁進顧家,我不會讓你如願的。」


 


「哈?」


 


我被夏淺淺神奇的腦回路無語到了,之前還能說是誤會,現在可就是純純的蠢了。


 


說真的,我很好奇,她是出門忘帶腦子了,還是壓根沒長腦子,不然怎麼會說出這麼無釐頭的話,咋尋思的呢?


 


顧總指著幹淨的天花板,使勁兒給夏淺淺使眼色。


 


「淺淺,你怎麼能跟大師這麼說話呢,太不懂事了。」


 


夏淺淺蒙了。


 


「伯父,怎麼連你也……」


 


「還不趕緊給大師道歉!」


 


夏淺淺又氣又委屈,眼眶通紅地瞪著我。


 


「要我給這個賤人道歉,想都不要想。」


 


突然,靠北牆放著的魚缸動了起來,裡面的水像煮開了似的,咕嘟咕嘟冒著泡,緊接著,一隻體形碩大、冒著黑氣的貓從水裡跳了出來。


 


顧夫人大驚失色,趕緊拉著顧言躲到我身後。


 


「大……大師,那是什麼東西?」


 


「貓詭。」


 


我摸了摸下巴,本來還以為是隻小貓妖,沒想到竟然是貓詭。


 


貓詭與普通妖怪不同,它因念而起,因人而生,借著人喉間一口怨氣異化為鬼妖,必須解決掉它的執念,它才會消失,否則就算現在S了它,過段時間還是會重生,而且一次比一次強大,難纏得很。


 


夏淺淺忍不住出言嘲諷。


 


「什麼貓鬼?你的意思是地上那些S魚是這隻黑貓搞的鬼?隻是隻畜生而已,能做出這麼誇張的事情來?我才不信。」


 


我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哦,你愛信不信,畢竟以你的智商,確實很難理解這些東西。」


 


夏淺淺氣急:「你……」


 


我朝貓詭的方向走了幾步,它豎起耳朵,原本藏在身後的尾巴也不耐煩地甩來甩去。


 


我皺了皺眉,貓詭本無尾,每重生一次尾巴就會長兩寸。


 


「顧言,你老實告訴我,這隻貓你是不是早就見過了?」


 


顧言略微遲疑,還是點了點頭。


 


「你S過它幾次?」


 


「呃,我記不太清楚了。」


 


聽到顧言的聲音,貓詭脊背上的毛發瞬間豎起,它兇狠地龇著牙,喉嚨裡斷斷續續發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咕——咽——」


 


顧總被嚇得腿一軟,直接摔在地上。


 


「哎喲我的媽呀,這玩意兒怎麼還會說話。」


 


我解釋道:「在沒找到貓詭形成的原因之前,它是S不了的,每重生一次就會更強一些,所以不能S,隻能封印。


 


「現在它隻是會模仿人類發出一些簡單的音節,等下次重生就真的能說話了。」


 


顧言眼中閃過一絲惱怒。


 


「草,被那些半吊子神棍給坑了。」


 


顧夫人雙手合十,眼中泛起淚花。


 


「大師,您一定要救救我們家,我女兒已經出事了,言言絕對不能再出事,花多少錢都行。」


 


我點了點頭,把滅卻刀抽出刀鞘,除妖衛道是身為捉妖師的職責,與錢無關。


 


「退後,我要開始收妖了。」


 


7


 


貓詭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弓身伏地,後肢左搖右擺,顯然是進入了狩獵狀態。


 


我張開手指,召喚出一片結界,把貓詭籠罩在其中,反手就是一刀。貓詭起跳躲開,身旁的 2 米大魚缸被我一刀斬斷,水流了一地。


 


貓詭在半空中扭轉身子,後腿蹬在結界上借力一躍,身體劃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線,瞬間就到了我面前。


 


它亮出利爪,狠狠抓向我的脖子。


 


我不慌不忙地撤步下腰,躲過它的爪子,緊接著抬手一撈,輕而易舉地捏住了它命運的後頸。


 


貓詭在我手裡不停掙扎嚎叫,我掏出張禁言符按在它後腦勺,它立馬安靜下來。


 


顧家人都看呆了,尤其是顧言。


 


「就這麼水靈靈地抓住了?」


 


我反問道:「不然呢?」


 


「上次我請了四個神棍,他們用了一天一夜才把它抓住,您隻用了不到一分鍾,實在是太厲害了,不愧是李會長推薦的大師。」


 


胡家懿:「可能在你們外行人眼裡,宗大師的操作很不一般,但是在我們內行人眼裡,那是相當不一般。」


 


我沒空理會他倆拍的馬屁,從包裡拽出一張寫著「禁」字的黃布鋪在茶幾上,準備做個簡單的封印,剛要把貓詭放上去,沒想到它竟然腦袋一歪,掛了。


 


我頓時變了臉色。


 


貓詭雖然不會S,但S亡帶來的痛苦卻是成倍疊加的,S幾次就疊加幾倍,這個小家伙竟然能下得去手自S,它究竟經歷了什麼?


 


貓詭一S,屍體直接化成一團黑氣,撲到了顧言和夏淺淺身上,留下一截尾巴在我手上。


 


我低頭沉思,看樣子貓詭的目標僅僅是他們兩個,那顧夫人身上的蠱又是怎麼回事?


 


他們幾個看不到黑氣,隻看到貓詭突然消失,都瞪大了眼睛。


 


「欸,貓呢?」


 


我嘆了口氣:「S了。」


 


「大師,你不是說貓詭不能S隻能封印嗎?」


 


我看著足足有一尺二寸長的貓尾,一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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