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在他 PPt 裡插入的出軌視頻和圖片被提前發現了。

我早知道，他有反復檢查報告的習慣。

也好，不必再多費唇舌拉扯。

他頹喪著臉，瘦弱的影子在水裡一晃又一晃。

「對不起寶寶，我隻是壓力太大，每天寫報告寫到兩三點，所裡競爭越來越激烈。還要兼職做家教賺生活費。我有時候真的很崩潰。你又不在身邊，我熟悉的就隻有管寧，她說她願意。但你放心！我對她沒有心的，我心裡隻有你。」

聽了這一樣一番炸裂的言論，我把剛吃進嘴的面包全吐了出來。

這種人渣搞起科研該多惡心人啊！

我甩了甩手，顧為知猜到了要挨揍。

他想後退，但已經來不及了。

Pia!Pia!Pia!

我把他嘴抽歪了，嘴角滲了血。

可S敵一千，自損八百，我手也麻了。

顧為知扯住我的手要幫我揉，我躲瘟神般抽開。

吹了吹上面的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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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了，還有臉委屈：

「難道你就沒一點責任嗎？」

「你哪怕盡一次當女朋友的義務，我都不會找管寧那機器發泄？」

我被他的歪理震撼了：

「她可不是一般的機器，是你好兄弟的女朋友！」

「你找別人是劈腿，你找她就是亂倫！」

顧為知也被我的理論噎住了：「你在說什麼啊，寶寶？」

見我一時無語。

他怯怯開口：「網上的視頻是你傳的嗎？我在小卡眼睛裡發現了攝像頭。」

我還要利用他，就隨口解釋一二：

「不是。」

「攝像頭是玩具自帶的，愛信不信！」

起風了，竹林沙沙作響。

看我神色稍緩，顧為知將外套披給我穿。

「寶寶，你會原諒我嗎？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

「不然我跟你發毒誓吧。」

我冷不丁問：「做了多少次？」

顧為知一臉懵懂：「什麼？」

我輕蔑地看著他：「你和管寧開過多少次房？」

顧為知支支吾吾：「開房不多就……七八次。」

我這樣保守的人竟然秒懂。

這倆貨大部分時候都在打野唄。

湖裡的鴨子也不合時宜地叫了兩下。

我不想再多跟他扯皮，直截了當道：

「我可以原諒你，前提是我要親眼看到管寧長記性。」

我揚了揚巴掌。

顧為知為難道：「可是寶寶，打人犯法啊！你這屬於教唆他人！」

他這會兒腦子倒清楚得很。

我咄咄逼狗：「哦，你想分手？」

顧為知搖頭：「不分！我都聽你的。」

「今晚慶功宴結束，我帶管寧去操場看臺。」

說完，顧為知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衣衫單薄，背影像一片飄零的竹葉。

可我再也找不回櫻花樹下的悸動與憐愛了。

「顧為知，你食言了。」

你說過紫竹園是情侶分手聖地。

你永遠不會跟我一起出現在這裡。

如今一語成谶。

我們終究也不了他人的後塵。

風又大了，將竹林壓得一邊倒。

我將顧為知的外套塞進了流浪貓的家。

20

當晚，我沒按約定時間去操場。

我覺得那是他倆見不得人的戰場之一。

等再見他，是在一家串串包廂。

他請我吃他認為最貴的缽缽雞。

可我見了他就食不下咽。

他像蒼蠅一樣絮說著。

他如何如何打慘了管寧。

如何如何跟導師申請調去別的項目。

如何與所有女生劃清界限雲雲。

我不語，隻是在等他講明真正的來意。

因為網上已經放出了他倆的高清視頻。

可能因為監控角度問題，並沒拍到正臉。

但稍微有點心的人，還是能通過衣著樣貌聲音自行判斷的。

顧為知忸怩半天，終於憋不住了：

「那個音頻被提取出來嗯，大家圈出了你和許肆的名字，你知道的——」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很松弛地說：

「嗯哼，我知道！我很快就去闢謠。」

顧為知給我夾了個紅糖糍粑，循循善誘說：

「其實這邊沒人認識你和許肆，過幾天熱搜一過，沒人在意的。」

我又亮起白雪公主後媽般怨毒的眼神：

「不行！我的親朋好友也會上網！我和許肆還都在體制內，我們更要臉！」

顧為知又擺出那副哭喪臉：「你們跟公司解釋下嘛！不至於丟了工作的。」

「可我倆還是學生呢，一個不小心會被導師邊緣化，甚至被學校勒令退學！後果你付得起嗎？」

我眯著眼笑：「你看我長得像背鍋俠嗎？我為什麼要負責？」

「我沒告你亂倫、喪盡天良、道德敗壞都夠意思了。」

「你還要騎到許肆頭上撒尿不成？」

剛說完我腦補了許肆打噴嚏的畫面。

有點對不住這兄弟。

看我油鹽不進的架勢，顧為知趕忙軟下來：

「寶寶我都跟你保證過了，以後整個身心都是你的。」

「你忍心看我前途盡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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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害相權取其輕，退一步，你就算丟了工作，我以後幫你安排嘍。你男朋友還是很有能力的。」

他臉上的神情像極了自大的白痴。

Yue。

時至今日，我才了解自己交往的是個什麼貨色。

好在上天待我不薄，沒讓我結婚生子之後再恍然大悟。

我直直盯他了兩分鍾，看得他渾身發毛。

「顧為知，就算我替你頂雷，你就能萬無一失地混過去嗎？」

「我不相信你的導師、同學是瞎子！」

「錯了就認，我還敬你是條男人！」

「但今天看來，你自私、虛偽、惡毒、冷漠。」

顧為知雙手掩面，聲嘶力竭道：

「我隻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為什麼別人都有試錯的資本，就我沒有！」

我提醒他：「別捎上別的男人哈！他們可不會在景區糟蹋人！」

他抬頭，眼尾一片猩紅：

「要不是你來找我，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說到底都怪你！」

他像想起了什麼似的：

「不對！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

「景區大哥也是你串通的！」

「還有，還有發布視頻的人！」

「甚至管寧！管寧也是你撺掇的！」

「你們都要害我！」

我了個老天奶！

顧為知瘋了！

緊接著他就把上我的肩用力搖晃：

「說你愛我！孟春斓，說你愛我！」

我閉上雙眼，不讓他的臉髒了我的眼。

他又演瓊瑤劇似地推開我，咆哮說：

「就是這副不解風情的S魚樣，我才答應的管寧！」

「她比你放得開！」

「比你更懂我！」

說完，他又撲上來抱著我慟哭：

「可我還是愛你呀！隻愛你呀！」

「孟春斓，我愛了你整整三年, 不是三天！」

我挺無語的。

就他付出了。

就他長嘴了。

22

他哭了大概幾分鍾。

又違規抽了半支煙。

另一半被我用冷水澆滅了。

我吃飽了抬腿要走。

他又憋出兩句話：「你要闢就闢吧。但能不能別承認是我女朋友啊！」

「我至少不會再多加一條罪名！」

「原來你知道自己腳踏兩隻船呢！」

「笑S！」

「何止一條？！」

「搶兄弟女朋友！」

「損害大學生形象！」

「汙染景區環境！」

「丟你爹媽的臉！」

「……」

「好吧！你也答應我一件事，我就不去你學校鬧了！」

他顯然沒想到, 我是可以作為家屬去鬧的！

他連忙問：「什麼事？」

「分手！徹底分手！」

顧為知有些驚愕：「我隻是說網上別承認，春斓你先別生氣，我們不是真的分！」

「等風波過去了, 我們再光明正大在一起！」

我拿起一杯涮筷子的水潑顧為知臉上。

早就想這麼幹了！

很解氣！

「顧為知，你醒醒吧！我是真的跟你分！」

「從你背叛感情那一刻，你在我這兒就下了地獄！」

「實話說, 我今天是忍著惡心吃的散伙飯！」

顧為知又要使出霸道總裁那一套, 來壁咚我。

我也像一匹猹般閃到門口。

「再糾纏小心我鬧到你學校！」

「後悔無期！」

我像甩鼻涕那樣甩開了顧為知的手。

23

景區事件的結果很快來了。

官方發了闢謠聲明。

嚴正指出該男女為本市某大學在讀學生。

視頻中出現的名字屬惡意傳播。

切勿對標同名同姓者。

我正奇怪，這闢謠也太快了點。

下一秒竟刷到了闢謠小哥哥的視頻。

雖然他戴著帽子和口罩。

我一眼還是認出了許肆那傻子。

他簡明扼要捋了一遍這個事兒。

把人們的關注點吸引到他被戴綠帽, 以及當事男研究生不舍得開房這兩點上。

作為另一個女性受害者的我可以隱身了。

現在再看這家伙, 順眼多了！

我在一個丘比特雕塑旁坐下，給許肆打去視頻。

他還穿著白大褂，精神矍鑠的：

「大姐，你再不回來, 酒都被我喝光了！」

「喝吧都是你的！這次你這麼勇！這麼仗義！」

他眼睛一亮：

「哎, 我身邊人都罵我大傻狗！」

我來了興致：「哈？為啥不是蠢豬或笨驢？」

「因為我養了一條狗, 它也比較傻吧。」

「哪兒呢？給我看看。」

「在那邊頂球玩呢！春香~~~~快來~~~」

那個名叫春香的狗並沒有很聽話，我這個叫春斓的心裡怪怪的。

趕緊轉了話題：「許肆，你火了, 生意會不會好點？」

「不要太好！我都快住診室了！」

其實我有點擔心他被患者嘲。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擔心，開玩笑道：

「有些男患者也八卦蛐蛐我, 我就給他少打點麻藥！那家伙嗷嗷叫！」

「幹得漂亮！」

「汪汪~」

春香來了！頂著綠色的球玩得很歡！

「哈？氣球呀！」

「不會是天安門廣場那個吧！」

許肆從春香手裡搶過氣球, 邪魅一笑：

「說不定就是呢！」

砰！氣球爆了。

我跟春香同時被嚇得跳腳！

「許肆你個大傻狗！」

「汪汪~」

24

臨走前，我終於請老周和唐妍吃上了烤鴨。

老周說顧為知被嚴重警告。

已經退出最新的項目, 隻能給同期學生打打下手。

獎學金、助學金也全取消了。

可能還要賠景區一些錢。

據說他倆糟蹋的那塊石頭很有來頭。

贈送石頭的人在追責。

他一個人跑紫竹園哭過幾次。

但大部分時間忙著勤工儉學。

「管寧呢？」

我隨口問了句。

老周氣得直拍大腿：

「管寧厲害阿，跟導師說自己被顧為知騙了！」

「再加上她現在住院，隻得了個口頭警告。」

原來那晚她被顧為知踹了一腳。

有同學看見她裙都染紅了。

當夜顧為知還跟他借錢賠給管寧。

挺急的。

老周說得不清不楚。

我跟唐妍相視一笑，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輕舟已過，我們舉杯痛飲。

「阿妍, 你真的要考生老師的研究生麼？」

我重重點頭：

「我想像你們一樣, 把人生變得更廣闊一些。」

「而且吧, 我有點崇拜生笙嫚老師，看見了心裡會尖叫那種程度！」

唐妍熱烈跟我碰杯：

「懂懂懂！」

「小學妹，我在文學院等你哦！」

我一口悶掉。

番外 1：

我來到唐妍的大學旁聽。

第一次震驚於教授與學生們思想交鋒的深刻與前衛。

「大學之大在於大師」，我男神羅老師的發言誠不欺我。

唐妍的哲學老師這樣形容「創傷」：

「像有 8000 條毒蛇不分時間場合地襲擊你。」

「但——也隻有那 8000 條。」

其實就是「熬時間」的文學表達吧？

好生動！

他們的心理學教授是個思想超前的老先生。

他談到用 tDCS 技術, 可以從頭皮幹預失戀的痛苦。

唐妍幫我預約了兩周後的電療體驗。

我心裡偷偷想, 最該被電一電的是戀愛腦許肆呀！

不過最讓我震驚的是唐妍的古代文學老師。

她人長得好看吧, 名字還好聽。

生笙嫚。

學識淵博、風趣幽默就算了。

她她她她竟然還跟學生探討如何暴捶前夫哥。

「聞君有他心, 拉雜摧燒之。摧燒之, 當風揚其灰！」

老師如深泉般沉穩而清冽的聲音裡，有一股淡淡的瘋批感。

我一下就愛上了！

我水靈靈地起立問她：

「老師，今年您有帶研究生嗎？」

老師一怔：

「還沒有。」

「明年呢？」

她笑了：

「貌似也不會。」

「後年呢？」

她點點頭：

「我……爭取。」

兩年後的研究生終面環節。

我再次見到了生笙嫚老師。

她的目光溫婉又清亮。

番外 2：

吃完烤鴨，我來到唐妍的病房。

環境髒亂差。

別的患者都有家屬陪同。

隻有她躺床上望著天花板。

見我來了, 她嘴角牽出一絲笑：

「來看我笑話？」

我歪頭S：「不然呢？」

我拿起桌角的病歷單。

她月經遲遲不至的原因找到了。

孕 7 周。

宮外。

結合老周說的, 她應該是被顧為知踹了一腳，小產。

「管寧，看到你這麼慘我就放心了！」

管寧咬著牙說：

「這有什麼？對我來說都是小事！」

「隻要我還能往上爬, 許肆、顧為知都是我的腳墊！」

「還有你！終究是我的手下敗將！」

我嘖嘖稱嘆：

「懂精神勝利法的人就是不內耗哈！」

「沒人可憐你！」

說著，我將她的藥片和水移到門外很遠的位置。

「還有什麼話帶給許肆？」

提起許肆，她撇了撇嘴：

「他才是心最硬最狠那個！」

「我會忘記他。」

說完管寧閉上了眼。

一大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全文完結。